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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9 10:55 AM

築地俊彥 -【神曲奏界『藍』．一】激昂湛藍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1-19 07:54 PM 編輯


【內容簡介】
有著詭異音波的天才神曲樂士與少根筋的眼鏡娘精靈 帶來另類的神曲奏界！

「我們要成為精靈從人類手中奪回實權的基礎！」
「是的！海蒂小姐！」
為了實現「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通稱：海蒂與她的怪胎同伴們）的理想，眼鏡娘精靈——露琺首先要做的，就是與天才神曲樂士希瓦爾．利格魯斯攜手合作。然而，她卻不知為何出現在利格魯斯的哥哥庫魯納的面前，而且因為他所演奏的神曲……不對，因為他那「像是狠狠抓住人腦的詭異音波」的影響，反倒成為了庫魯納的傭人！基於傭人的義務，煮飯洗衣打掃她都必須一手包辦，還被逼著換上女僕服來COSPLAY!?
原日文書名：神曲奏界ポリフォニカ　えきさいと・ぶるう原所屬文庫：GA文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9 07:41 PM

　　序  章

　　夜晚，接近拂曉的時分。

　　梅尼斯帝國的凰都畢雷尼斯上空，佇立著兩個身影。

　　這個地區在白天就相當乾燥。雖然現在這個時期，整天都會有來自西方的季風吹拂，不過由於中途受到拉茲山宛山脈的阻擋，大部分的濕氣都會在山中化為雨水落下，因此都市地區總是相當乾燥，頻發的火災相當惱人。不過因為雨量豐沛，源自於山上的河川總是保持穩定的水量，可以提供充分的飲用水，所以也不曉得該說是幸或不幸。

　　理所當然，人們的生活受到大自然的左右。雖然科學已經發達到足以使人類的生活煥然一新，但基本上還是相當無能為力，必須與大自然有所妥協。這是世上既定的法則。

　　所以在這個世界上，也有著「超越自然，並超越生物」的存在。他們──或者是她們──擁有強大的力量，有時會服侍人類，有時則會與人類為敵，是這個世界上最纖細、美麗而強韌的存在。

　　精靈。

　　肉眼可見的能量生命體。擁有高度的知性，能以語言溝通。人類對於精靈的了解並不多，然而自從當年但丁‧伊布凡布拉首度成功與精靈締結契約後，人類藉由他們的力量，建立了現今的文明。

　　因此，不少人認為「精靈才是統治這個世界的唯一存在」，這種思想被稱為「精靈至上主義」。人類總是仰賴著精靈的力量，沒有任何豐功偉業是可以不依賴精靈完成的。既然如此，尊敬精靈又有哪裡不對？闡述這種論點的宗教團體很多，大大小小加起來超過五十個，目前似乎還無法掌握確實的數字。

　　然而，如果人類只是單純信奉精靈，其實並不會造成什麼問題。人心容易受挫，需要有個足以依靠的慰藉。因此人類信仰的對象不只是精靈，還包括出土的古老雕像，甚至是以保麗龍作成的聖像。

　　麻煩的在於尊崇這種「精靈至上主義」的不只是人類，其中也包括了極少數的精靈。先不談實際狀況，精靈在表面上受到人類使喚的現象，使得這些精靈抱持著一問，並且將不滿之情表露於外。

　　漂浮在畢雷尼斯上空的兩個精靈，就有這種想法。

　　「看的到吧？」

　　其中一個浮游的影子開口說。

　　「底下的都市散發著耀眼的光輝，甚至到了直視眼睛就會覺得疲勞的程度。因為有這些光源，人類即使在深夜也能過著正常的生活。」

　　如此述說的精靈還是一名少女。她像洋娃娃一樣頭髮有嘿，個子嬌小，臉蛋也相當稚嫩，然而語氣卻是非常成熟。

　　大概是外表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吧！

　　只不過用人類的觀點來看精靈的年齡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他們都非常長壽。

　　「照亮都市的光源……那些幾乎都是使用我們精靈的力量……發電所的能源來自於精靈，如果人類只靠自己的能力，連在晚上都沒辦法好好走路。」

　　「是的……」

　　回答的是她身邊另一個精靈，這個精靈看起來比較高，不過這只是跟黑髮精靈做比較的結果，實際上的身高大概是一百五十公分左右吧！藍色頭髮與金色眼睛，她那像是幻想世界才會出現的外型，卻給人一種懦弱的感覺，而且她居然還戴著眼鏡。

　　照他們兩人的態度看來，黑髮精靈的地位比較高，若是以人類組織的角度來看，戴眼鏡的精靈就是黑髮精靈的部下。

　　「可是那些人類卻把這些成果當成他們獨立完成的偉業而自豪。真是一群笨蛋！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連這樣的力量都沒有，在這世界上只是個渺小的存在嗎？」

　　雖然黑髮精靈的語氣相當平淡，卻明顯包含對人類的敵意。

　　「所以我們必須告訴他們，真正偉大的究竟是精靈還是人類，對人類而言，這將會是很有意義的一堂課。」

　　「是的。」

　　戴著眼鏡的精靈，以尊敬的眼神看著黑髮精靈，臉上也露出信任的表情。

　　「人類，尤其是那些神曲樂士，假借契約知名束縛住我們，並且演奏音樂要我們為他們效力。『基於信賴而結合』這種話似乎比較好聽，可是跟那些在船上劃槳的奴隸有哪裡不一樣？真是欺人太甚！」

　　黑髮精靈的語氣逐漸激動起來，並且用力握緊了拳頭。

　　「我們精靈必須打破這種現狀。那些神曲樂士擺出那種囂張的態度，還叮叮咚咚演奏那些莫名其妙吵死人的音樂。我們根本就像是被走唱一人飼養一樣。聽好了路琺，我們一定要推翻這種惡質的勞動待遇！」

　　「是的，海蒂小姐！」

　　兩個精靈牽起彼此的手，就像勞動工會的集會群眾一樣激動。

　　戴著眼鏡的精靈名為路琺‧瓦圖姆希卡‧特洛伊斯。黑髮精靈名為海蒂‧鄔爾‧柯迪雷弗斯。她們在精靈界都頗為知名。

　　這裡所謂的知名，並不是因為她們有什麼豐功偉業，而是她們總是提倡精靈至上主義。早上起床就提倡精靈至上，中午散佈也再提上精靈至上，晚上睡覺前還是要提倡精靈至上。她們並不是被「精靈要掙脫人類的束縛，並且站上萬物的頂點」這種觀念洗腦，而是屬於「應該說我們精靈必須使喚人類，要他們做牛做馬」這種「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

　　即使是精靈至上主義，但如此偏激……應該說在現實中有如此強烈欲求的思想實在罕見。一般來說，這樣的人大都只會淪為高談闊論，也就是被當成怪胎。補充說明，「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這個名字是她們自己取的，其他精靈都稱她們是「海蒂與她的怪胎同伴們」。

　　先不論其他精靈的看法，(自稱是)領導人海蒂已經擬定實踐這個口號的策略了。當然不能只是齊聲高呼或喊喊口號就作罷，必須行使一些強烈的手段。如果是工會，就是罷工之類的抗議活動了。

　　她終於以今天為契機召集各處的精靈，準備對人類來一場盛大的反攻作戰。

　　「謝謝妳，露琺。我們要成為精靈從人類手中奪回實權的中堅了。至今我們都被批評為『海蒂的腦袋有問題』或『她被傳染奇怪的疾病』或是『露琺真可憐』，不過總有一天，所有的精靈都感謝我們。」

　　「我知道。海蒂小姐說得沒錯。」

　　露琺以澄淨的眼神點點頭。她完全沒有任何一問，因為她生性很少會懷疑別人。這也是「不提海蒂，露琺還真可憐」這句話的由來。

　　「不過大家都沒來呢！」

　　露琺環視四周，浮在畢雷尼斯上空的就只有她們兩人。

　　海蒂抱住自己的頭。

　　「就是啊！在這偉大的夜晚，其他的精靈居然都不來，去找他們的時候也只會說什麼『契約條件不錯』或『跟人類一起生活很有趣』還是『這樣比較輕鬆』之類的話。真是的，全都被人類養慣了？！」

　　露琺環視空中。

　　「莎莎雅好像說過要來……」

　　「那孩子不行啦！她只會想來阻止我們……話說回來，還真的沒其他精靈來呢，我開始感覺到有點冷了。」

　　海蒂抱住自己的身體。

　　「大家現在都過的很好啊！」

　　「就是不可以這樣啊！要是就這樣一直被人類使喚下去，我們根本就不會察覺真相的。」

　　與其說精靈是個人主義者，不如說他們鮮少會想要「聚在一起做些什麼」。與人類締結契約並非壞事，這樣的現實可說正何他們的胃口。

　　「不過露琺，我們要在這個糜爛至極的精靈社會裡，放一個超大的煙火讓大家都嚇破膽。該怎麼說呢，就像是人生的『三尺玉』(註)！露琺點點頭。她不知道那個較三尺啥的是什麼玩意，不過她認為一定是某種精靈咒文！

　　「所以要由妳去表現了。」海蒂緊緊抓住露法纖細的肩膀。「首先由妳潛入底下的都市，由妳來使喚人類。只要出現『精靈使喚人類』的先例，其他精靈們一定也會覺醒。到時全世界就會開始革命，這就是精靈為了精靈興起的革命！萬國的勞工們！」

　　(註)三尺玉：日本長岡縣著名的大型煙火。

　　「我會努力的！不過話說回來，我要去使喚誰呢？」

　　「這就是重點喔！不只是要讓人類驚訝，也必須讓其他精靈驚訝才行。年輕又有實力，在將來肯定有一番作為的人。只要讓這樣的人服從於妳，就算其他精靈再怎麼無知，也會改變心意戰在我們這一邊，妳的目標就是這個傢伙。」

　　海蒂在空中畫了一個四角形，隨即這個空間就向被切下來似地，浮現一個靜止的影像。這是只有她這樣的高階精靈才能使用的能力之一。

　　影像裡是個令人感覺有些稚嫩，不過五官端正的少年。

　　「這個人名叫希瓦爾‧利格魯斯。是個從小被稱為神童，十五歲就取得神曲樂士資格，而且每年的成績都是第一名，剛滿十六歲就被最有名的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莉瑪&葛雷斯公司』以三顧茅廬之禮聘請入社的優秀人才。現在他只有十六歲，不過演奏神曲的技巧簡直只能以天才來形容，據說精靈只要聽到他的演奏，甚至會留下歡喜的眼淚呢！」

　　「我要……讓他服從我嗎？」

　　露琺感到有些畏懼。神曲是人類對精靈的契約，也是人類給予精靈的糧食。要是想站在優於人類的地位，她就必須戰勝一流神曲樂士的演奏所帶給她的誘惑。

　　人類要與精靈締結契約相當困難，甚至可以說契約本身就相當罕見。因此「拒絕締結契約」或許還辦的到，然而要讓人類反過來服從精靈，就是前所未有的嘗試了。

　　「如果是妳就辦得到。」海蒂如此斷言。「聽好了，露琺，妳所擁有的精靈之力非常強大，在我至今所見過的精靈裡頭也是數一數二。雖然有些家伙光有力量卻不願意效力，或者因為個性而無法充分發揮，不過妳不會這樣。所以妳就好好發揮妳的力量，讓利格魯斯成為妳的僕人吧！」

　　「可……可是……」

　　「要有自信。行動吧，為了提升我們精靈的地位！」

　　「我……我知道了……」路法以細微的聲音如此段言。「我會努力的！」

　　「很好。利格魯斯就在這裡的正下方。」

　　海蒂指了指自己的腳下。底下滿是米粒一樣密密麻麻的建築物，根本看不出來哪裡是哪裡。

　　「只要制服利格魯斯，這城鎮轉眼間就會被精靈收為統治。妳一定要完成這個重要的使命。」

　　「好，那我出發了！可是……他在哪裡呢……」

　　「就在那附近。」

　　海蒂雖然伸出手指動了動，然而在這種高度，就算視力在好也無法看清楚。

　　「那個……」

　　「好啦，妳就出發吧！」海蒂如此下令。「妳就直接闖入她家自報姓名，這麼一來。人類肯定會嚇一跳，妳就趁機掌握主導權吧！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什麼事，第一印象都是最重要的。」

　　「是沒錯啦……」

　　「所以妳就闖進去吧！毫不客氣就闖進去。」

　　「好的……」

　　然而他並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哩，雖然露琺是精靈，不過視力很差，而且海蒂不知道是否曾確認過，就連聲說著就是這裡。

　　「還是先確定一下……。」

　　「去吧！」

　　「咚」的一聲，露琺的背後被推了一把。

　　她就這麼急速落下。大概是因為有海蒂的推力吧，她的初速本來就已經很快了，現在還在持續加速中，就像是朝著地面發射飛彈。

　　「呀阿……呀阿……」露琺不禁變的慌張。「要……要減速……喝啊！」

　　隨著啪的一聲，即將被晨曦照亮的天空中，展開一對閃亮的翅膀，就像在晚間綻放的一朵小花。不過並沒有任何人看見。

　　露琺以俯衝減速的要領努力試著減速。然而這樣的努力只是徒勞無功，她就這麼像是要被撕裂般繼續落下。

　　「呀啊！」

　　露琺的身體就這麼朝著一動破舊的建築物，從斜上方筆直衝了進去。

      ✩✿✿✿✿✰　   ✩✿✿✿✿✰　

　　第一章

　　他討厭清晨，原因是因為光線很刺眼。陽光很強，一定會從窗戶直接打在他熟睡的臉上。像是要令人燃燒起來的熱度與亮度，會毫不留情叫醒還想賴床的他。

　　如果有人問他為什麼不拉上窗簾，他只會說你太不識相了。這個房間根本沒有窗簾，因為沒錢所以買不起。以前他曾經貼上空紙箱遮擋陽光，不過當時居然有對情侶以為這裡是空屋而闖進來，所以他再也沒這麼做了。其實那時他應該跟他麼收清潔費的，不過，很顯然地，他們並不會比他有錢到哪裡去，所以他也沒這麼做。只要沒錢，根本無法交易，這個世界的機制真好。

　　今天也因為這泛白的天空，使的他早早就醒過來。事到如今，這已經跟鬧鐘沒有兩樣了。由於他沒錢買鬧鐘，所以這真是值得感謝。

　　直到目前都是一如往常，不過接下來就不一樣了。因為貼著報紙的窗外，稍微抬頭就能仰望的空中，浮現一個小小的白點。

　　在一瞬間，他還以為是眼睛產生錯覺或是自己生病了。如果是錯覺還好，生病的話就糟糕了，因為他沒錢看醫生。雖然他也認識專門為低收入戶看診的醫生，不過那個醫生酗酒而且渾身酒味，感覺好像會被他傳染其他怪病。請正常醫生看病的費用很貴，尤其是專業門診，收取的費用可是會讓人驚訝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所以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跟醫院打交道。窮人就只好鍛鍊自己，保持健康。

　　他將視線移到其他方向，確認自己的眼睛沒有異常。很好很好，看來不是錯覺，也沒有生病。既然這樣，就表示空中出現了異常。

　　白點變的越來越大。這可不料，或許自己的眼睛真的出了問題吧！

　　等到白點變的夠大時，已經可以清楚看見輪廓了。才發現那不是普通的白點，而是一張臉。

　　(臉阿……)

　　他不禁將思考方向轉移到自己的大腦。或許出問題的並非眼睛而是腦袋。即使用眼睛看物，辨識的工作也是由大腦進行，如果是這裡出問題，那就是極為絕望的狀況了。

　　那張臉附帶著身體和手腳，而且越來越大，變成一個女孩。這個少女正筆直朝著這裡飛來。不對，應該說是掉下來？

　　咻嗚！在聽到這個飛翔聲音的瞬間。

　　「咯噗！」

　　穿破報紙與窗戶玻璃的少女，給了他一記重力加速度的頭鎚。

　　他按住鼻子痛苦翻滾。不斷眼冒金星，化成了一個廉價的星象儀。

　　「露……露琺駕到！」

　　從天上給他一記頭鎚的這個物體，有些猶豫地擺出一個誇張的姿勢。

　　「在地上橫行霸道人類們，乖……乖乖接受我們的支配……支配……支……那個……」

　　大概是因為他痛到完全聽不進去吧，自稱露琺的這名少女屈身向前。

　　「請問……你有在聽嗎？」

　　「……」

　　「你沒事嗎？」

　　「……怎麼可能會沒事啊！」他大叫著站了起來，這樣的反應使得露琺整個往後仰。

　　「忽然冒出來給我一記頭槌，我還以為鼻子被妳撞斷了！妳要不要也感受一下啊！」

　　他將手指伸入露琺的口中，並且朝兩側用力啦。她的嘴巴像是老化的橡皮筋一樣，被拉的常常的。

　　「嗚咪啊啊啊！請、請不要這樣啦~」

　　「如果把我嚇死了，妳要負責嗎？我剛才已經在霧的另一頭看到一條河了，旁邊還立著一塊『acrosstheSanzuRiver』(註2)的牌子啊！」

　　(註2)theSanzuRiver：三途川

　　「對不起啦！」

　　「……真是的。」他放開手，露琺隨即一屁股坐在地上。「現在女生，要進別人家裡之前都不敲門的嗎？」

　　「對不起……」

　　露琺變的垂頭喪氣。

　　他從邋遢的房間一角拉出一塊坐墊做了下來。

　　「對了，妳是誰啊？」

　　「我……我的名字叫露琺‧瓦爾姆希卡‧特洛伊斯。」露琺惶恐地行禮致意。「剛才害您嚇了一跳，對不起。」

　　「的確是嚇了我一跳，畢竟妳居然跟飛彈一樣從天而降，妳到底想做什麼啊？」

　　「不是我的關係啦，因為海蒂小姐她，那個……突然從後面推了我一把……我陷入混亂變的不知所措就……啊！海蒂小姐比我還偉大，在我們精靈界也居於上味……」

　　雖然他還無法確知露琺這番話是要表達什麼，不過他聽得懂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精靈？啊，是精靈嗎？難怪，我才在想妳怎麼會有翅膀……」

　　精靈與人類有許多不同的地方。比方頭髮的顏色可能是原色系、身材極端高大或是極端矮小，不然就是有個無比的美貌。其中最容易分辨的，就是翅膀的有無。人類終究不會有這樣的東西，因此看到翅膀就可以確認對方是精靈。

　　不過因為翅膀是可以隱藏的，因此並不是非常有效的分辨方法。現在露琺則是刻意張開翅膀登場。

　　「那個精靈小姐有什麼事嗎？」

　　「就是……為了矯正這個人類至上的世界，我要代表精靈發動革命……啊！」

　　大概是忽然想起自己原先的目的吧，露琺向後一跳，顫抖著繃緊自己的身子。

　　「請、請覺悟吧！我要把妳收為我的僕人！」

　　這種像懦弱小貓的態度，使他感覺相當可疑。

　　「啊？」

　　「就、就是……僕人……」

　　「為什麼？」

　　「……那個，也就是說，因為不能只讓人類獨大，所以這麼做的目的是要讓人類對精靈好一點……」

　　「只要對你們好一點就行了嗎？」

　　「嗯……是的，雖然海蒂小解說『要讓人類成為任憑我們使喚的動物』，不過我個人認為，應該先請人類對我們好一點，然後以此做起步……」

　　「我知道妳的主張了，可是妳為什麼要跑來我這裡？」

　　她左右張望，環視室內。

　　這個房間相當邋遢。到處都是沒有價值的破銅爛鐵，地毯髒到不像話，餐具沒有一個是完整的，還能亮的電燈只剩下一個。除此之外，窗戶玻璃也已經破掉，外頭的風肆無忌憚地吹了進來。

　　露琺不禁露出訝異的表情。

　　「……你是希瓦爾先生吧？」

　　首先他點了點頭。

　　「嗯，我是希瓦爾沒錯……」

　　「果然！居然刻意裝的很貧窮來製造假象，真不愧是頂級的神曲樂士，妳就乖乖服從於我……」

　　隨即他抓了抓自己的臉頰。

　　「不，我想妳應該誤會了吧？」

　　「啊？」

　　「妳要找的是希瓦爾‧利格魯斯吧？」

　　「啊？」

　　「是的。今年十六歲的天才神曲樂士，希瓦爾‧利格魯斯……」

　　露琺像是恍然大悟般，不斷以用眼神打量他。

　　「嗯……你長的好像……」

　　「沒錯，可是我已經二十三歲了。」

　　「也就是說……」

　　他刻意裝模作樣地說：

　　「我叫希瓦爾‧庫魯納，是利格魯斯的哥哥。」

　　「咦……咦！」

　　露琺的嘴巴張的比青蛙還大。

　　不太高興的庫魯納與不知所措的露琺，總之先面對面坐了下來。

　　這個傢伙也跟別人一樣搞錯了吧！庫魯納心想。常會有人將他誤會城弟弟而前來委託。大部分的人都會強調「非得請你幫忙才行」，不過看到房間的慘狀都會無言以對，等到問清楚名字，就會小聲說著「抱歉打擾了」，然後離開。由於這種人實在太多了，他還在門口註明「這裡不是希瓦爾‧利格魯斯的住處」，不過這個精靈是從天而降的，所以看不到。

　　「對不起，造成您的困擾了，真的很對不起……」

　　露琺不斷低頭道歉。

　　「我早已不感到驚訝了。」庫魯納摸摸鼻頭。「畢竟搞錯的傢伙實在太多了，再怎麼說教也沒有用。不過，有精靈搞錯倒是頭一次。

　　「……對不起……」

　　聽到是第一次，露法連爾跟都變的紅通通的。

　　庫魯納拿起沒有瓶蓋的寶特瓶飲用，裡頭是他去附近裝的自來水。

　　「要喝嗎？」

　　「不用……。」

　　露琺搖搖頭。

　　「所以呢，妳是來做什麼的？」

　　「呃……我剛才已經說過了……」

　　「啊，是說要使喚人類嗎？」

　　「是的……本來想請利格魯斯先生成為先例……」

　　露法結結巴巴地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庫魯納則是邊聽邊眺望窗外。

　　「是喔。妳的上司在距離這裡很高的地方嗎？」

　　「不知道她是否還在……」

　　「如果我要索賠，應該就會破口大罵，要妳的上司出面吧！」

　　「……。對不起……」

　　露法越來越感到羞愧。

　　庫魯納將雙手抱在胸前。

　　「拿我弟弟當目標其實不錯。他老實又天真，只要用點詐騙的手法，說不定他就會上鉤了。」

　　藍髮精靈搖搖頭。

　　「不……我不想說謊。嗯……我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想法，然後請他對我好一點……」

　　「妳也太客氣了吧？」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生活……」

　　「那個傢伙腦袋很好，演奏技巧又是天才等級。如果你們精靈可以使喚他，的確應該會很有用吧！」

　　庫魯納因為這種奇怪的理由而受到感動。

　　露琺朝上看著他。

　　「請問……哥哥您……庫魯納先生……」

　　「我怎麼了？」

　　「嗯……如果您是比利格魯斯先生還要優秀的神曲樂士……。呃……我想就可以對海蒂小姐有個交代……」

　　「不可能。」

　　庫魯那一口就否定了。露琺在瞬間差點失去意識。

　　「我是個落魄的傢伙，也沒有神曲樂士的資格。雖然念過書，不過成績不是吊車尾就是倒數第二，對於演奏的方式也幾乎一竅不通。說到在學校學到的東西，大概就只有『狗頭面向西方的話，尾巴所指的方向就是東方』，不然就是『鱈場蟹不是螃蟹，而是寄居蟹的同類』這種玩意吧！所以鱈場蟹也可以直著走，這妳不知道吧？」

　　「嗯阿……」

　　露琺頭暈目眩蒂倒在房裡的地上。她似乎不想知道這種關於鱈場蟹的小常識。幸好他並沒有失去意識，身體所以還有反應。

　　庫魯納不以為意地繼續說：

　　「畢業後也沒有好好找一份工作，雖然樂器我有啦……」

　　他將視線投向房間的一角，那裡放著一個大小可以抱在懷裡的皮箱。

　　「不過我已經不彈神曲了。我最後彈樂器那一次害的麻雀摔下來，還有嬰兒因此哭出來。就好像噪音公害，還有人抱怨說我害他的股票下跌。這樣妳懂了吧，我跟弟弟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鑽石和泥炭、足球一軍聯盟的得分王跟興致一來組成的足球同好會的萬年候補一般。」

　　雖然露法露出絕望的表情，不過還是勉強爬了起來。

　　「是嗎……。那麼目前到底是在做什麼……」

　　「我弟現在在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過的很好喔！說到『莉瑪&葛雷斯公司』，在畢雷尼斯可是響叮噹的名號，他可以在那裡大展長才。這妳應該知道吧？」

　　「不，我是問大哥您……」

　　「我啊……。」庫魯納仰望天花板，思考了好一陣子「唉，一言以蔽之，就是什麼都做的萬事通吧！」

　　「萬事通？」

　　「是啊！從電氣修理到搬家出力，從鄰居糾紛的和解到國家陰謀的解決，任何請求我都受理。而且服務費用非常便宜，售後服務也非常完善。」

　　庫魯納稍微加重語氣如此說著。

　　他並沒有說謊。門口除了註明「這裡不是希瓦爾‧利格魯斯的住處」，也寫著「庫魯納與利格魯斯的萬事通辦公室」，算是做了該有的準備。只不過因為這裡是老舊公寓的一角，總會被當成空殼公司或是犯罪用的人頭公司，好幾次都遭到警察的臨檢。

　　「啊……那麼……。」

　　也可以擔任神曲樂士吧？在露法說出這句話之前，就已經被庫魯納搶先一步插話了。

　　「唉，不過實際上還沒有解決過國家級的陰謀就是了。現在只有靠修理鍋碗瓢盆跟回收舊報紙、舊雜誌來糊口。上個禮拜開始提供磨菜刀的服務，得到的評價滿不錯的。」

　　庫魯納以拇指指向廚房一角，那裡對著各種看起來用了很久的鍋子，以及成捆的雜誌。

　　露琺像是找到希望般問道：

　　「那麼也受理過什麼大事件嗎……」

　　「偶爾會有自稱帝國保安部門的超級間諜來找我。上上禮拜，有個老奶奶衝進來大喊『我從全知全能的神那裡接受到電波指令，得知現在的皇帝殿下是假的，必須儘快前往宮殿』，我花了好一番工夫才送走她呢！如果我是公務員，他們就不會來找我這種像是住在貧民窟的人幫忙吧！」

　　即使如此，對附近貧窮的居民而眼，他的存在還是相當重要。主要專長是修理鍋碗瓢盆。

　　露琺長長嘆了一口氣。

　　「啊……如果您是位擁有才華，本領高強又大放異彩的神曲樂士，只要修改一下海蒂小姐的計畫，說不定還是可以上軌道。感覺就像要走小路抄捷徑，結果卻闖入水洩不通的塞車路段……」

　　「妳的譬喻還真奇特。」因為陽光直射，使得室溫開始升高，庫魯納拿起舊雜誌對著臉搧風。「我的確跟弟弟差很多啦！妳同情同情我吧，一點點就好。」

　　「是這樣嗎……。對不起，我冒昧問了這種怪問題……」

　　「我是不會介意的。」

　　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好多次了。原本想尋求年輕優秀的神曲樂士來幫忙，遇見的卻是一個吊兒郎當，做事敷衍，實際上沒有工作的無業遊民，所以招致的憤怒也很激烈。比較嚴重的時候，甚至有還有人說過「你絕對不可能勢力格魯斯的哥哥，我要告你詐欺」這種話。

　　庫魯納就這麼上下打量她。看起來懦弱的表情，藍色的頭髮，還戴著眼鏡。

　　「……妳的頭髮翹起來了。」

　　露琺摸摸自己的頭髮，只有一根像天線一樣直挺挺的。

　　「真是奇怪的髮型。是武器？」

　　「不是……」

　　「眼鏡呢？」

　　「啊？」

　　「妳有近視？」

　　「嗯……」她取下眼鏡。「如果不戴就什麼都看不到……」

　　「我沒聽過精靈會近視。」

　　「或許吧……」露琺重新戴上眼鏡。「不過就算戴上眼鏡，視力也沒有多大的改善，太遠的東西還是看不清楚……」

　　「否則就不會把我誤認是我弟了。」

　　「對不起……嗯，請問利格魯斯先生人在哪裡？」

　　「嗯？不是在『莉瑪&葛雷斯公司』，就是在自己的住處吧！從這裡撘公車前往這兩個地方都只要二十分鐘。」

　　「是這樣嗎？謝謝您的幫忙。」露琺低頭行禮致意。「抱歉打擾了，那我去找您的弟弟了。」

　　「等一下。」

　　庫魯納叫住她。

　　「嗯？」

　　「妳打算就這麼回去？」

　　「咦……我沒有要回去，是要找利格魯斯先生……」

　　「還不是一樣。以我的立場，我希望你可以幫忙整理一下房間……」他以拇指指向自己的身後，窗戶上的玻璃開了一個大洞。「希望你能賠償。」

　　露琺感到有些困惑。

　　「可。。。。。可是那裡不是用報紙塞起來嗎……」

　　「那張報紙來歷可大了，那是梅尼斯帝國初版印刷的報紙，可是價值連城啊！如果賣給收藏家，或許還可以換一間房子來住呢！」

　　那張破掉的報紙的一角印著「之名演員染指未成年女童!？三十歲的年齡差距，超越戀愛的犯罪」，並且刊登一張中年男性表情慌張地抱著國小女童的趙騙，這是半年前的報導。

　　「請問……為什麼……窗戶會有這麼貴重的東西……」

　　「這是我的興趣。所以我不能就這麼放妳走。」庫魯納緊緊抓住他的肩膀。「賠我吧！」

　　露琺的眼中露出恐懼的眼色。

　　「嗯……。既然這樣……我等等跟海蒂小姐討論一下……」

　　「不行，現在馬上開始。」

　　「開……開始什麼……」

　　庫魯納慢慢說：

　　「幫忙打掃我的房間、洗衣服、做早餐還有付房租。我之前就很想找個幫傭，這就是所謂的飛蛾撲火吧！所以妳就開始吧！」

　　「咦！」

　　露琺驚訝地環顧室內。房裡到處都是空寶特瓶、老舊的書籍與樂譜、破損的餐具，還有看起來已經不能用的電器等東西。除此之外，垃圾與灰塵也堆得老高，眼前的光景實在是令人很想說，即使是沒在使用的倉庫也比這裡乾淨多了。

　　「我都不覺得這裡是人住的地方。昨天也有保險業務員被嚇跑。總之，妳就付出勞力代替賠償吧！」

　　「可、可是……房租……跟我……沒關係吧……」

　　「怎麼會沒有關係？妳闖進我家，就等於是跟我同居了吧？所以妳至少要幫忙出一半。」

　　「我……我不要！」

　　「不准不要！妳這樣是非法入侵吧？」

　　「嗚……」

　　「而且妳還找錯人了，對吧？」

　　「嗚……」

　　「賠償弄壞的東西是人類的義務吧！」

　　「我是精靈！何……何況，我是要來把人類，那個……當成……呃，當成僕人隨意使喚的。所以……我沒有賠償的義務……應該……是這樣吧……」

　　她越說越小聲了。看來她還是很在意自己擅自闖入別人家的事，何況她還找錯人。

　　庫魯納確認自己佔了優勢後，露出毫不畏懼的笑容。

　　「不對。交出妳所有能交出的東西，做妳所有能做的事。我要妳盡心盡力服侍人類。來到我這邊就當成是妳的運氣不好，一輩子為我幹活吧！」

　　「怎……怎麼這樣！」

　　露琺害怕地向後退。庫魯納的表情，就像正在尋找機會惡作劇的小孩，或是抓到把柄的地下錢莊業者。

　　「我、我、我、我不要。請不要叫我做那種怪事。」

　　「為人類幹活並沒有那麼奇怪吧？」

　　「我要讓妳用妳的力量為我效力。」

　　「我……我的……」這時露琺像是想到了什麼。雖然她依然驚慌失措，還是勉強擺出架勢。「我、我是精靈。要是繼續接近我，你就會嘗到苦頭……」

　　「啊？」庫魯納露出奇妙的表情。「妳想做什麼？」

　　「就……就是、那個……像是讓你熱、讓你冷，或是讓你痛……。」

　　「無論是哪一種，我都不太喜歡呃！」

　　「說……說得也是。所以，那個……請你服從我吧，我不會弄痛你的……」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

　　庫魯納放棄接近露琺，改為朝房間一角伸出手，從破銅爛鐵裡拉出一個東西。

　　從燈油罐以及檢來的空氣清靜機(故障中)之前露出來的，是一個剛好可以抱在懷裡的箱子。

　　這個漂亮的皮箱，並不像窮光蛋會有的東西。表面有著年代久遠才會散發出來的光澤，而且因為有好好保養，所以沒有一絲刮痕。箱子上頭附有便於攜帶的把手，以及用來背在身上的帶子。

　　庫魯納打開箱子，從裡頭拿出像是機械一樣的東西。

　　「嘿咻！」

　　他操作著上頭的好幾個槓桿。隨著喀喳喀喳的機械聲響，這個東西成了一個絃樂器。這把琴上有著細長的琴頸以及四方形的小巧琴身，琴身並沒有開洞，並且以白色皮革包覆。是三味線。

　　這是庫魯納的單人樂團。雖然沒有正式資格，不過他畢竟學過神曲樂士的相關課程。至於他為什麼沒有獲得認證，是由於他在即將從音樂學院畢業前出手毆打教師，所以遭到停學處分。

　　他拿起銀杏型的彈片反覆撥著琴弦。

　　「還彈的出聲音呢！」

　　「你……你這麼做也沒有用。」露琺像是貓一樣，窩在房間角落，一邊警戒一邊說：「你想要用神曲逼我就範對吧！我……我不會屈服於這種誘惑的……」

　　「……」

　　「我……我根本就不想要神曲……這種東西……」

　　神曲樂士藉由演奏來使喚精靈，然而並不是單方面要求對方勞動，而是存在著正式的契約關係，那就是「人類要提供樂曲給精靈」

　　雖然這種說法有點粗俗，不過神曲對精靈而言是一種「糧食」。精靈品嘗人類演奏的樂曲，如果覺得喜歡，也就是認為好吃，契約關係就可以成立。反過來說，如果樂曲不好聽，覺得曲子「難吃」，就不構成契約關係。

　　露琺所說的「不會屈服於誘惑」，就等於說她「不會吃你的樂曲」。這麼一來，除非是非常不錯的樂曲，否則就很難得到精靈的認同，要是草率行事，只會招致更強烈的反感。

　　庫魯納不以為意，輕輕撥出琴聲。

　　即使露琺相當畏懼，她依舊說道：

　　「……我不會屈服的。與其這樣，那個……還不如服從我……比較……」

　　「……」

　　「……何況我，並不怎麼喜歡神曲……」

　　「……」庫魯納調整好琴弦的緊鬆度，然後噹地彈了一聲。她咧嘴露出笑容。「很好很好。」

　　即使再度感到疑惑，露琺還是對他說：

　　「這樣……沒有用的，因為……我不需要神曲……」

　　「傻瓜。誰說我要演奏神曲？」

　　「……咦？」

　　藍髮精靈詫異地睜大眼睛。

　　「我沒辦法演奏神曲，所以我要使用別的手段。」

　　「手段？」

　　庫魯納咳了一聲，然後像是要呼籲銀行強盜投降的警察般說：

　　「啊！啊！那個叫露琺的，還是乖乖聽我的命令吧！」

　　即使害怕，露琺還是開口拒絕了。

　　「我說過了，我不要……」

　　「喔？」

　　隨即他開始演奏

　　嘰嘰嘰嘰──

　　「咪呀啊啊啊啊。」

　　單人樂團奏出的音色，使得露琺上半身整個向後仰。

　　這的確不是神曲。並不是三位縣特有的高亢音色，也不是絃樂器的沉重聲響。這裡沒有美麗的旋律，只有像搔抓著耳朵深處得刺耳聲。

　　這就像「用指甲刮玻璃」的聲音。

　　庫魯納別說是演奏神曲了，他連普通的音樂都彈不出來。相反地，他最擅長的就是「像是要狠狠抓住他人大腦的音樂」。

　　「看我的，看我的。」

　　嘰嘰嘰嘰嘰嘰嘰──

　　「嗚咪啊咪啊咪啊咪啊咪啊咪！請不要再彈了啦！啊啊啊啊啊！」

　　「可是妳也沒資格要我停吧？」

　　「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住手住手住手住手啊！」

　　「我不介意……」

　　庫魯納完全若無其事。他擁有一種特異體質，這種聲音在他耳中，聽起來跟麻雀的叫聲沒兩樣。

　　「好難受，好難受，好難受啊！」

　　「那妳願意聽我的話嗎？」

　　「我、我……怎麼可以這樣……」

　　「再來。用叉子刮鋁片的聲音。」

　　「伊咪咪咪咪咪咪！」

　　露琺就這麼摀著耳朵在房裡翻滾。及使用手摀住，還是有一點點聲聽鑽了進來，而且像這種聲音，只要聽到一點就受不了了。

　　雖然她咬緊牙關想要忍下來，不過馬上就認輸了。

　　「我投降，我投降，我投降，請不要在彈下去了啦。」

　　「願意聽我的話嗎？」

　　「這……這個……」

　　「那就再來一首吧！」

　　「請不要這樣！」

　　「那妳就要聽我的話。」

　　「……是……」

　　庫魯納停止演奏。

　　露琺像是烏賊乾一樣，趴再地上好一陣子，才總算撐起上半身。

　　她那唯一一根筆直突起的頭髮像是枯萎了，眼鏡後方的雙眸滿是絕望與放棄的神色。如今她甚至還發出像是啜泣的聲音。

　　「怎麼樣，願意聽我的話嗎？」

　　「是的……我願意成為庫魯納先生的契約精靈……」

　　庫魯納伸出拿個彈片的手制止她。

　　「等一下，我不要什麼契約精靈。」

　　「咦？」

　　「我想要的是一個好用的幫傭。」

　　「可……可是，以這種情況來說……畢竟我也是個精靈……」

　　露琺在奇怪的地方會很講情理。看來即使是因為受到威脅要留在庫魯納身邊，只要自己已經開手答應，她就覺得應該要締結契約。

　　然而庫魯納搖了搖頭。

　　「不，我對契約沒興趣。只要妳肯幹活就行了，免費幫忙。」

　　「這樣……好像更不人道吧……」

　　「我還是繼續彈吧！」

　　琴弦再度響起，露琺慌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我願意。我願意成為庫魯納先生……的……幫傭……」

　　「很好很好，妳就努力幹活吧！只要妳表現夠好，我會發薪水給妳。大概一個月可以給妳三塊錢吧！」

　　「嗚嗚……」一個月三塊錢別說過生活了，連水都沒辦法呵。即使露琺是精靈，也知道這一點。「要……挨海蒂小姐的罵了……」

　　「這麼說來，妳是那個叫做海地的傢伙派來的？」

　　「是的……她要我來這間公寓……」

　　「真是冒失鬼。利格魯斯怎麼可能住在這種破房子裡啊？」

　　「因為海蒂小姐她……總是不肯把別人的話聽進去……」

　　不然她也不會認真想要成立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這種怪組織吧！

　　「那個，庫魯納先生……」即使露琺快哭出來了，依舊是很有禮貌。「再這樣下去我會被罵的。請問……我還可以像您挑戰嗎……」

　　「重新挑戰是想要怎樣？」

　　「如果我贏了，那個……我就應該擁有主導權……」庫魯納瞇著細眼睛看了過來。露法連忙改口說道：「不……至少也做到彼此平等……」

　　「是……是的……」

　　「好。那就來吧！」

　　庫魯納再度啟動單人樂團，露琺馬上就退縮了。

　　「那那那那個……可以每週一次嗎……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所以下一次對決就是一個禮拜之後了。那麼，這是『貓用爪子抓黑板的聲音』。」

　　他再度撥弦。咕嘰嘰嘰──

　　藍髮精靈被這出乎意料的聲音弄得痛苦掙扎著。

　　「看我的，看我的。」

　　「嗚咪啊咪啊！」

　　庫魯納彈出的詭異聲，響遍藍天以及整間公寓。

　　讓一名精靈痛苦掙扎道冷汗都流不出來之後，庫魯納才結束了他的演奏。順帶一提，並沒有任何鄰居過來抱怨。住在這裡的不是一大早就喝到爛醉，自己會發出怪聲。不然就是為了躲避地下錢莊討債而學得不動聲色的技術，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受到動搖。

　　庫魯納以手指戳了戳變的像是竹莢魚乾的精靈。

　　「喂，起來囉！」

　　「嗚嗚……」露法慢吞吞地仰躺過來，然後起身。她揉了揉還留有刺耳餘音的耳朵。「我的耳朵變得怪怪的……」

　　「反正耳朵有兩個，不用那麼省啦！」

　　「那個……人類與精靈之間的契約，該怎麼說呢，雖然也會有個性比較倔強的精靈對人類頤指氣使，不過大多數還是保持和諧的關係……」

　　「什麼意思啊？」

　　「我聽說像這樣經過試誤學習(Tryanderror)慢慢釋懷，緩和針鋒相對的氣氛後，彼此就能建立很好的關係……」

　　「妳這是哪個世界的理論啊？這一帶是弱肉強食的魔窟，要是你在這附近講這種不著邊際的話，會被剝的精光，然後送進深山的礦坑裡。道時我可是會不留情地使喚妳的。」

　　「好、好過分……嗚嗚……」

　　「嗚嗚嗚……」

　　此刻，陽光已經越來越亮，並且已經進入了正午時分。

　　戴眼鏡的精靈像是水壩洩洪一樣，不斷流著眼淚，不過總算是停了下來。

　　她以袖口拭去淚水。

　　「那麼……要說做些什麼事情……」

　　「說得也是，那就先打掃吧！雖然我很想這麼說啦……」庫魯納想了一下。「不過，維持現狀就好。」

　　「咦……可是、這樣的話……」

　　「因為就算打掃乾淨了，我也會感覺不自在。」

　　露琺不知為何有些慌張失措。

　　「可、可是如果繼續那麼髒，累積的塵埃會害您生病，而且對精神狀態也會有不好的影響，所以還是打掃感淨比較……」

　　「妳還真怪。我不是說過可以不用打掃嗎？」

　　「我會在意的。我要是看到沒用的人，就會有一種一定要幫他的念頭。該說是沒用還是沒出息呢，總之……向人渣那樣的人，我還是得伸出援手才行……」

　　「我有妳說得那麼沒用嗎？既然妳都這樣說了，將來我在債務壓垮之前，一定會先跟妳說聲道歉的，然後我就會完全失去聯絡。」

　　「……至少您跟正常人比起來差多了。請讓我打掃這裡吧！」

　　聽到庫魯納回答「知道了」，露琺就像是很高興地開始打掃起來。

　　露琺做起事真的很得要領。她把看起來能用的東西以及看似會用的東西集中在房間中央，從房間角落開始打掃，之後把不要的東西當成垃圾打包放在走廊上。

　　「丟垃圾的日子……是怎麼分的？」

　　「可然垃圾是明天，不可然垃圾是後天。」

　　她只把不可燃放回玄關，然後說的聲「後天請不要忘記了」。

　　打掃工作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完成了，因為露琺的打掃步驟毫不拖泥帶水。

　　室內乾淨得像是換了樣子。角落的塵埃不見了，堆放在流理台的餐具也被收拾的一乾二淨，雜誌與樂譜之類的則是收納得整整齊齊。雖然那些破爛的窗戶是無從著力，不過有玻璃的部分都擦得光亮如新。

　　「喔喔……」庫魯納相當佩服。「這真厲害。」

　　「那個……我要……洗衣服了……」

　　露琺把換洗衣物放進洗衣籃。

　　庫魯納的房裡沒有洗衣機這種文明利器，只能去外頭的投幣式洗衣機或是用手洗。

　　露法選擇了手洗。她在桶子裡頭放水，把肥皂抹在衣物上，然後再洗衣版(用撿來的廢棄木板刻成)上頭搓洗。很快就冒出許多泡泡。搓洗完畢後，她把溼透的衣服放到水桶裡，繼續清洗其他衣物。

　　庫魯納再度感到佩服。

　　「做的很利落嘛！」

　　「因為……我喜歡做這種事……」她以清水將衣物洗乾淨。「嗯……要曬在哪裡？」

　　「隨便找個地方掛吧！」

　　「不行，這樣衣服會皺掉。」

　　「我才不介意啦！」

　　「我拿到陽台去曬囉。」

　　露琺打開有一半用報紙貼住的窗戶，在窄小的陽台拉起繩子，然後依序把洗好的衣物掛起來。

　　微風浮動著上衣與褲子。

　　「今天的天氣很好，馬上就會乾了。我想應該不會有陣雨吧……」

　　「嗯……麻煩妳的。」

　　庫魯納不由得開口道謝。露琺打掃衣物的工夫就是如此到家。

　　她回答「不用客氣」後，露出有些害羞的神情。

　　「那……那麼，我來做飯吧！」

　　「冰箱在那哩，不過沒什麼菜喔！」

　　露法打開破舊的冰箱(原本是大型垃圾，被庫魯那撿回來的)，確認裡頭的東西。菜渣跟麵包、少許的調味料，然後是飲料。

　　「只要有這些……應該可以吧……」

　　「那就拜託了。」

　　「好的。」

　　她馬上開始下廚。咚咚地動著菜刀，用鍋子燒開水，並且烤著麵包。一切程序都是毫無窒礙地進行著。

　　無事可做的庫魯那就這麼呆坐著。剛開始他拿起昨天撿來的報紙攤開，不過後來就只是一直凝視著露琺下廚的背影。

　　「……我說阿，妳真的是精靈嗎？」

　　她頭也不回地回應著：

　　「我是精靈啊……」

　　「一般來說，所謂的精靈，感覺上應該適用他們的能力來解決一些平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吧？像妳這種樣樣家事都精通的精靈，我可是從來沒聽過耶？」

　　神曲樂士與契約精靈會搭檔解決各式各樣的事件。內容從類似私家偵探的個人調查到沉船意外的打撈協助，真的可以說是無奇不有。為了順利處理這些委託，才會有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的存在。共通點在於「負責光靠人類會有點難度的工作」。

　　露琺微微歪過腦袋。

　　「我喜歡做這類的事。雖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麼。如果是比較粗重的工作，我就不太……」

　　「不過有時也需要攻擊或破壞吧？精靈使用技能的破壞力，比人類的武器還要強呢！」

　　精靈的攻擊威力輕易就能凌駕於人類所使用的武器。尤其是強力的精靈雷，甚至足以破壞一台裝甲車。

　　不過露琺還是抱持否定的態度。

　　「我很少這麼做……」

　　「所以還是做過嘛！」

　　「……我想應該是吧，不過我不記得了……」

　　露琺已沒有拿菜刀的那隻手，輕輕按住自己的太陽穴。

　　「妳沒有記憶？」

　　「我想應該只是忘了吧……也有其他精靈說過我的記性不好。」

　　「不管是擅長家事或是健忘，妳還真像個人類呢！」

　　「海蒂小姐也這麼對我說過。」

　　她把菜刀洗乾淨後，將鍋子裡頭的東西盛到盤子裡，將矮飯桌(這也是檢來的)擺好後，把烤麵包放在上頭。

　　她所完成的料理，是加入高湯粉的炒青菜以及烤吐司。

　　「只是很簡單的料理就是了！。」

　　庫魯納馬上品嘗起來。今天一大早就如字面所說的被打醒，所以她已經相當餓了。

　　「我要開動了……喔！」

　　露法露出笑容。

　　「太好了……」

　　這不是客套話，味道真的很不錯。以早餐來說相當豐盛，而且也促進食慾。

　　雖然庫魯納隨時將目光投向手上的報紙，手上的叉子卻是動個不停。

　　「嗯……到處出現反政府遊行，凰都長針對帝國政府的回覆予以批判。還有夢幻樂譜遭竊走是嗎？」

　　「呃……那個……是一年前多前的報導了。」\

　　「啊？唔喔，真的呢！」

　　因為看的是撿來的新聞，而且還是貼在窗戶玻璃上的東西，所以會變成這樣。

　　「……而且像這樣邊看報紙邊吃飯，其實是不太禮貌的行為……」

　　「抱歉。」他改為專心用餐，結果一下子就吃光了。「呼，真好吃。」

　　露琺起身收拾用完的餐盤。並不是先沖點水後就擺著，而是好好洗乾淨。

　　「……妳真的很有做家事的才能。」

　　「聽您這麼說，我就很高興了。」

　　「無論如何，我只要受到稱讚就會很高興……」

　　雖然她的聲音依舊很小，不過卻有種開心的感覺。完全是因為表現獲得認同而高興的幫傭。

　　庫魯納想了一下後，便拉開櫃子的抽屜。

　　雖然露琺整理過，不過深處依舊是亂七八糟。他把手伸到裡頭摸索著。

　　「那個……請問您在……」

　　「因為妳幫我做家事，所以我要給妳謝禮。」

　　「咦……」這句出乎意料的話，使露琺不禁羞紅了臉。「不用啦……」

　　「沒關係。」

　　這個懦弱的精靈害羞地低下頭來。「會彈出討厭的音樂」而且「宣稱應該不會發薪水」的人居然要表示謝意，這使她又驚又喜。

　　「咦，應該在這附近吧……有了有了。」庫魯納拿出要找的東西後，鄭重遞給她。「這就送妳吧！」

　　「……咦……」

　　庫魯納拿出來的，是一見負有白色圍裙的黑色衣服。衣服是連身裙樣式，還附帶一個戴在頭上的髮帶。這是只會出現再有錢人家以及電視連續劇裡的一服。

　　女僕服。

　　「……這個……」

　　露琺露出絕望的表情。「說不定是能讓人感到暖和、放鬆的禮物」這種淡淡的期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名為角色扮演的現實。

　　庫魯納發出呼呼的笑聲。

　　「要幹活首先要從衣著開始。穿上這個就會更有幹勁吧？」

　　「我……我是精靈啊……」

　　「不過做的是跟女僕沒有兩樣。既然這樣，也應該打扮成女僕的樣子比較好。穿吧！」

　　「我、我不要……沒興趣……」

　　「總比妳那身土里土氣的打扮來得好吧？穿上去不會死，放心吧！」

　　「我內心的重要部份會死掉的……」

　　「不要說這種人類在說的話。好啦，快換上吧！」

　　庫魯娜把女僕服塞給露琺。她就這麼哭喪著臉穿上去了。

　　精靈原本並沒有既定的外型，是不定型的。現在所見到以雙腿步行的精靈們，其實只是以人的外型實體化。由於衣服也是經由實體化而來，因此她們不太能適應「換衣服」的感覺。

　　所以露琺直接把這件衣服套在現在的衣服上。

　　戴上頭帶後，她害羞地低下頭來。

　　「嗚……」

　　「哈哈，很適合妳喔！」

　　庫露那咯咯笑著。

　　「裙子好短……」

　　「妳的便服不是也很短嗎？比起來這件好多了。」

　　「為什麼……您會有這件衣服……」

　　「向我之前打工的地方要來的。」

　　打工經歷很多的庫裡納，曾經要來或是撿來各式各樣的東西。室內的家具大部分都是這麼來的。

　　「那麼，妳照我說的說一次吧！主人，歡迎回來。」

　　戴眼鏡的精靈的神情馬上拉了下來。

　　「……那是什麼……」

　　「這是女僕的問候語。就跟一加一等於二一樣是種常識喔，前陣子發行的《梅尼斯帝國基礎知識》裡頭也有提到。所謂沒有女僕就沒有帝國可言，據說我們敬愛的皇帝陛下，每晚都要躺在女僕的大腿上才睡得著呢！」

　　「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而且搞不好還會因為對陛下不敬而被扭送法辦，不過庫魯納當然不會說出真相。

　　「這是真的。所以說吧！」

　　即使露琺已經滿臉通紅，還是結結巴巴地說了出來。

　　「主……主人……歡迎……回來……」

　　「好像沒有那種感覺了。要像這樣再賢淑一點，雙手合起來放在身體前面。」

　　「這……這樣嗎……」她低著頭合起雙手。「主人……歡迎回來……」

　　「嗯！難道不能說得順一點嗎？」

　　「主人……」

　　庫魯納拍了一下手。

　　「喔，這樣不錯。」

　　「主人，歡迎回來……」

　　「感覺越來越像真正的女僕了。」

　　「歡迎回來……感覺好像變有趣了。」

　　「多說幾次吧！」

　　「主人……歡迎回來。」

　　「不錯耶！」

　　兩人的練習(？)就這麼持續著。庫魯納在這方面的演技指導造詣很深，努力傳授著「成為清秀眼鏡女僕」的要訣。個性認真的露琺也是專注學習，使得原本結巴的語氣也消失了，可以用流暢的口齒進行問候。

　　「主人，歡迎回來。」

　　穿著女僕服的露琺優雅地低下頭。如果不提這裡是狹小公寓的一個房間，簡直就是電影裡頭的場景。

　　「太完美了！」庫魯納拍手叫好。「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妳這個假女僕都跟真的一樣。像妳這樣已經可以片到那些講究的發燒狂，或是有錢的小開囉！」

　　「雖然聽起來好像不對……不過能夠得到稱讚還是好開心。」

　　「那麼接下來……」

　　下一瞬間，窗外傳來咻嚕嚕並且伴隨著都卜勒效應的怪聲應。

　　「……怎麼回事？」

　　進入警戒態勢的庫魯納打開窗戶，看見有個黑色物體正急速朝這裡接近。他連忙遠離窗戶旁。

　　從藍天一角衝進室內的，是個長有翅膀的黑髮精靈。她在空中轉了一圈後降落在榻榻米上，然後雙手抱胸，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海蒂駕到！露琺，報告一下狀況……」擺出誇張的姿勢之後，海蒂便環視四周。「……跑哪去了？」

　　「妳是露琺的上司吧！」庫魯納這麼說著。「擅自闖進別人加哩，請問有何貴幹？」

　　「那還用說嗎？利格魯斯，當然是要讓你服從於我們，然後把你當成奴僕使喚……」此時她察覺到不太對勁，並且做出跟露琺一樣的反應。「……你不是利格魯斯？」

　　「他是哥哥……」

　　露琺大致說明了事情的經過。雖然海蒂剛開始有些驚訝，不過似乎可以理解。

　　「唉，我懂了。」

　　「我們給庫魯納先生帶來了困擾……」

　　「庫魯納先生？」

　　「啊，只是想說這麼稱呼會不會比較好……」

　　「是嗎？不過妳怎麼穿成這樣？」

　　海蒂從頭到腳仔細打量露琺。

　　看她的表情，畏懼心更勝於好奇心，就像在叢林裡頭撞見野獸交配的旅行者。

　　「因為……很多原因……」

　　穿著女僕服的露琺羞紅了臉，海蒂則是狠很瞪著庫魯納。

　　「喂，是你要她這麼做的吧，你在想什麼啊？」

　　「很適合吧？」

　　「是很適合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派露琺過來可不是要滿足你的獸慾啊！更何況一開始就找錯人了……」

　　「喂，我可不會對女僕服產生遐想的，我只是要激發她的羞恥心罷了。」

　　「聽起來更惡質了。這根本就是一種特殊的玩法吧？」

　　「妳明明是個精靈，居然知道特殊玩法這種詞。」

　　「熟知人類的興趣跟嗜好。也是身為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領導者的任務。」

　　海蒂用力拍了一下飯桌，還留在桌上的盤子頓時彈了起來。

　　「那麼這位領導者有何貴幹？」

　　「我本來只是來看看狀況的……不過現在這個計畫已經被搞砸了。你要怎麼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應該是我要說的。妳這種計畫比小學生做的暑假計畫表還蠢吧？這本來就是一個有破洞的水桶，事到如今會漏水又有什麼好慌張的？」

　　「為什麼我非得被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類這麼說啊？其他部分我都已經佈局好了，所以我不希望在這裡碰釘子！」

　　「是喔……」

　　庫魯納並不是非常相信她這番話。畢竟這裡是遠離繁華地區，就像罪犯藏身處的一間公寓，就算把什麼偉大的計畫擺在眼前，也沒有什麼實際的感覺。

　　「好啦露琺，我們回去吧！」

　　「咦……」

　　「我還有其他更有效率的計畫，可以讓這些人類全部留下後悔的眼淚，跟認命的狗一樣躺在地上求饒。這次不會是三尺玉了，會是四尺玉！超大煙火！」

　　「可是……」

　　戴眼鏡的精靈看向庫魯納，在比賽中獲勝的雇主輕輕咳了一聲。

　　「這就沒辦法了。我已經讓露琺服從於我了，要是不到幾分鐘就解雇，我這個雇主的氣量會遭到質疑。」

　　「何況讓精靈穿上這種衣服也實在……」

　　「啊，什麼嘛，難不成妳也想穿女僕服？」

　　「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等我一下，我記得還有一件。」

　　庫魯納翻找著衣櫃的抽屜。

　　「等一下，我不要穿那種東西啦！」

　　「露琺，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是……」

　　「等等……露琺，妳做什麼啦！」

　　從背後被緊緊架住的海地開始慌張了。雖然露琺看起來相當愧疚，卻還是遵照著庫魯納的命令。

　　「對不起……海蒂小姐。身為女僕……必須服從主人的命令……」

　　「為什麼要道歉……呀啊，你拿的是什麼東西啦！那件女僕服的裙子太短了吧！我絕對不會穿的！不穿不穿！住─手─啦！不要拿到我身上比啦！不要把腰圍改鬆啦！我說過我不想穿啦！哇阿！」

　　轉眼睛，又多了一個女僕。

　　海蒂比較矮而且娃娃臉，所以看起來就像學生在玩女僕的角色扮演。由於衣服尺寸比較大，因此袖口遮住手部，下擺還拖到地上。由於有一種奇妙的趣味，看來反而會刺激某些人比較瘋狂的嗜好。

　　海蒂的臉因為受到屈辱而向岩漿般通紅。庫魯納則是無視精靈的心情，哈哈大笑。

　　「哈哈，很適合妳呢！」

　　「我……我要宰了你！」

　　露琺的上司憤怒得開始顫抖。

　　「好，那就出門吧！」

　　「……啊？」

　　露琺與海蒂的頭上同時出現了問號。

　　「妳們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女僕。雖然有些地方看起來是假的，不過也沒有多少人會發覺吧！對於某些人而言，眼鏡也有加分的效果，這麼一來可以賺不少呢！」

　　「……賺……？」

　　露琺歪過腦袋。

　　庫魯納理所當然地說：

　　「現在開始要去賺錢囉！妳們打扮成女僕的樣子很值錢，就跟我走吧！」

　　「咦……咦！」露琺與海蒂將上半身向後仰，並且向後退了幾步。「為……為什麼……你把我們打扮成女僕，難道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嗎？」

　　「我、我、我、我們可不是奴隸啊！」

　　「傻瓜，妳們原本還想隨意使喚我，事到如今居然還敢這麼說？」

　　「我們想要使喚的是你弟弟啦！」

　　「這我不管！現在的我就是沒有錢，要是放著不管就會餓死，屍體要是沒有被發現就會變成化石。我需要錢才能活下去。」

　　「可是……應該不會連一毛錢都沒有吧……」

　　露琺這麼說。

　　「妳看過這個房間之後還會覺得有嗎？」

　　兩個精靈重新確認室內。沒有值錢的東西，眼中所見盡是破銅爛鐵。冰箱裡的食物也已經所剩無幾。

　　「看來沒有……」

　　「就是啊！很厲害吧？不過就算是這個樣子，我也比不上這間公寓其他的無賴漢。住在隔壁第三間，名叫普拉登那個傢伙，他原本是個石匠，到現在也會去工地撿石頭，結果整間屋子都是用不到的石頭，地板已經被壓垮三次了。」

　　「這也不用自豪吧……」

　　庫魯納故意忽略掉這句話。

　　「妳們找個有錢人家在裡頭工作，然後薪水由我來收。這種機制可以半永久讓我固定賺到錢，或許應該去申請專利呢！」

　　露琺開始退縮了。

　　「這……這不就是所謂的皮條或人口販子嗎……」

　　「不要把我說成是那種人渣！我雖然看起來是個家裡蹲，不過我有工作的意願，所以不是家裡蹲。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做給大家看！」

　　「這樣更過分吧……」

　　露琺的表情變得絕望。她後悔自己曾有過高興的心情。另一方面，庫魯納則是對於自己正要做的事情深信不疑。

　　「這筆買賣可以讓我發財。」

　　「那……那個……比起這麼做，我覺得活用我的力量會比較好。比方解決一些離奇事件，或是用精靈雷處罰壞人之類的……」

　　庫魯那狠狠瞪了她一下。

　　「我就是討厭這種精靈會有的行徑。」

　　「開……開什麼玩笑！」海蒂猛然張開翅膀。「穿這種衣服根本就沒辦法應徵吧，在面試之前就會被掐死或是遭到偷拍！真不愧是無業遊民，居然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

　　「不准叫我無業遊民。請叫我波希米亞(註3)。」

　　(註3)：Bohemian，放蕩不羈的意思。

　　「這名字真像新發現的恐龍品種！」黑髮精靈一腳踩在窗框上，然後轉過頭來大喊著：「今天我就放你一馬，不過事情不會就此告一段落得，這份恥辱我會加重附帶贈品還給你！因為你們人類全──都是精靈的附屬品！」

　　她從窗戶跳了出去，就這麼逃到上空，她只有再度轉過身來一次，罵著「笨蛋──笨蛋，比線粒體還不如的低等生物！之後就飛走了。窗戶下方的道路傳來「好厲害，有東西在飛呢！是兩個精靈！」「笨蛋，有四個啦！」這種酒鬼之間的對話。」

　　庫魯納仰望上空。

　　「走掉了。」

　　「對不起……海蒂小姐太急躁了。」

　　「別管這個，那個傢伙還穿著女僕服耶？」

　　「說不定……她其實很喜歡……」

　　「真搞不懂女人。」

　　「是……」

　　「……話說回來，」庫魯納抓住露琺的手。「為什麼妳要把女僕服脫掉？」

　　「咦……」已經脫下一邊袖子的露琺嚇了一跳。「因……因為，我認為應該可以不用再穿女僕服了……」

　　「不可以，連妳的上司都還穿著，所以繼續維持現狀吧！」

　　「太過分了！海蒂小姐她……一定是因為忘記了，或者她的興趣很怪才會穿著……」

　　「怎麼可以連上司的興趣都拿來批評？好啦，我們走吧！這麼一來就可以賺錢了，十天後我就能在度假勝地開遊艇囉！」

　　「哇啊！」

　　庫魯納硬是把放聲哭喊得露琺拖走了。

　　海蒂一邊感受著滿肚子的怒氣，以及奇裝異服帶給她的害羞心情，一邊提升自己的高度。

　　這是她第一次受到這種屈辱。雖說是屈辱，但因為她已經無意義地活了好長的歲月，讓她感到不好意思的事算也佔了自傳了一半。即使如此，這次讓她穿上女僕服的事件，也是這一百年來最讓她臉紅的一次。

　　「為……為什麼我得被那種傢伙看不起！」來到就算被別人目擊，也不會被當成「正從某處接收詭異電波的精靈」的足夠高度後，她如此大喊：「不光是他不是利格魯斯！就連露琺也被收買了！我還被逼著穿上著女僕服！這樣到底要什麼時後才能統治人類啦！」

　　海蒂原本想要脫下女僕服，不過她停下手了，而且還仔細打量著。

　　「……感覺……該說是可愛嗎……人類的審美觀還真是不能小看呢！」

　　怎麼半，要不要再穿一陣子？在她如此心想的時候，某種東西靠了過來。

　　是一個小小的人行。不是鳥，而是背上長著翅膀的精靈。

　　她來到海蒂身邊後，就在空中靜止下來。是個看起來相當活潑的短髮少女，並且給人一種倔強的感覺。

　　「海蒂！」她說道：「妳跑去哪裡了啦！居然連露琺都帶走了，我找了好久！」

　　「莎莎雅，我正想說呢，妳怎麼沒有參加早上的集會？」

　　海蒂這麼說著。被稱為莎莎亞的精靈不服輸地回嘴。

　　「我怎麼可能參加那種東西啦！什麼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作夢也要有個限度？寫給小孩子看的童話故事還比較現實。」

　　這個精靈名為莎莎雅‧馬希亞‧艾吉鄔斯，是露琺的朋友。順帶一提她是中級精靈。

　　「要是妳做什麼蠢事，可是會降低精靈的評價的！」

　　「不用妳多管閒事。精靈也必須認真思考怎麼提升地位才行，沒道理一直被人類逼著處於劣勢吧？還有，我是上級精靈，妳要再尊敬我一點才對。」

　　「這種是跟上級或中級無關吧！何況妳說尊敬……那是什麼？」

　　「咦？啊，這個嗎？」

　　莎莎雅盯著她身上的女僕服一直看，海蒂輕輕拉了拉衣服。

　　「是人類給的。」

　　「給的？妳叫人類送妳的？」

　　「應該說是應塞給我的吧！這叫女僕服。」

　　「女僕？這個國家還留有這樣的文化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承認這很可愛。妳要穿嗎？」

　　「這種是妳自己去做啦！」

　　「莎莎雅，妳也是偉大的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的一員喔！」

　　「我可不想加入！」

　　莎莎雅生氣地喊著。前面說過，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被稱作「海蒂與她的怪胎同伴們」，而且莎莎雅也被精靈認定是其中一員。

　　「託妳的福害我遭受很多精靈的誤解，真是麻煩死了。朋友都笑著問說『還在玩那個遊戲啊』，還有人開玩笑說要跟我握手或是要簽名，害我根本沒辦法跟人類締結契約。」

　　「拒絕與人類締結不平等的契約，這可是我們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的基本原則。」

　　「我說過，我完全不想加入啦！」莎莎雅像是要對海蒂再三強調般說著。「……對了，露琺呢？」

　　「送去人類那邊了。」

　　「咦！」莎莎雅睜大眼睛。「讓她自己去人類那邊？妳想要做什麼阿？」

　　「這是很早之前就擬定的計畫啊！使喚人類的第一步。」

　　「……希瓦爾‧利格魯斯那裡是吧？妳認為利格魯斯就算有才能，不過因為還年輕所以行得通，對吧？妳真的是滿腦子都在想這種事呢？」

　　「這個嘛……嗯……」

　　海蒂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海蒂還真狠。讓利格魯斯這樣一流的神曲樂士臣服於妳，妳一定覺得很痛快吧？」

　　「……還，還好啦！」

　　「那麼另一邊怎麼樣了？就是另一個派系那邊。」

　　「跟他們無關吧？」海蒂這麼說著。「那些傢伙的愚蠢程度真是數一數二，他們腦袋裡頭裝的應該是棉花糖吧！現在大概已經被體溫溶化掉了吧？」

　　「是喔！不過那些人好像跟妳一樣積極喔！還說什麼『要給那些人類吃點苦頭！』」

　　「這是模仿，也可以說是抄襲。難道那些人沒有尊嚴嗎？」

　　「他們說只要是有效的方法就行了。」

　　「哈！」海蒂露出相當瞧不起他們的表情。「要是這樣既能順利進行，我早就成功了，所以他們想要怎麼做？」

　　「我不知道……不過，那些傢伙跟妳一樣令大家頭痛呢！」

　　「不要說頭痛這種字眼啦！不過既然對方已經採取行動，我們這邊也不能大意了。」

　　海蒂自言自語著。

　　「啊……這麼說來」莎莎雅似乎想起什麼事。「他們說過要找時間跟妳當面談一談。」

　　「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細節，不過好像是跟妳並肩作戰。」

　　「並肩作戰？他們自己去唱高調不就行了？」

　　「對方似乎沒這個打算。何況妳似乎不是缺人手嗎？」

　　「唔，嗯……」海蒂以食指抵著嘴唇思考。「這樣的話……或許可以找個並肩作戰的方式。可是會不會被說成是牆頭草呢……」

　　莎莎雅聳了聳肩。

　　「請自便吧，不會有誰介意這種事的。」

　　「那就得把露琺帶回來。」

　　「啊，我差點忘了！」莎莎雅拍了一下手。「這件是可不能放著不管。」

　　她的翅膀忽然閃閃發亮。

　　「我去找露琺，那個孩子太善良了，要她使喚人類一定會受不了。」

　　「……也是啦！」

　　「利格魯斯那裡是吧！有點遠呢……」

　　「不對，她在庫魯納那裡。」

　　「啊？那是誰？」

　　「因為一些原因就變成這樣了。」

　　「算了，沒差。要是那孩子覺醒的話，事情就難收拾了。」

　　莎莎雅輕盈向上浮起，然後在空中轉了一圈。

　　「我去把露琺帶回來，妳可別恨我啊！畢竟這種工作不適合她。還有……」

　　她一邊下降一邊說著：

　　「那件衣服不適合妳喔！」

　　目送逐漸變小的莎莎雅，海蒂不禁心想：「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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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9 07:43 PM

　　第二章

　　凰都畢雷尼斯的中央區域。

　　雖然很少有人知道，不過畢雷尼斯正是梅尼斯帝國首任皇帝出生的故鄉。其他的都市都稱為「將都」，只有這裡稱為「凰都」，就是這個原因。自古以來，這裡的居民就自豪地表示「這裡正是我們帝國的基礎」。如今這裡的人口與經濟規模雖然比不上其他都市，卻擁有相當悠久的歷史。

　　為此，畢雷尼斯的居民的自尊有點受損。畢竟這座都市擁有古老的歷史，如今都市規模卻被托爾巴斯或帝都美那朵超越，所以他們相當吃味。凰都長之所以經常對帝國內閣提出批判，也是基於這樣的原因。據說在畢雷尼斯組成的反政府(應該說是反帝都)組織也是最多的。

　　為了打破僵局，讓畢雷尼斯於名於實都成為帝國第一都市的計畫，從很久以前就已經著手進行了。其中投注最多心力的，就是藉由觀光與工商業來拓展經濟規模，以提升都市的發言權。目前已經完成了第三次的中央區域再開發計畫。

　　這附近與庫魯那所居住的貧窮公寓區不同，商業大樓林立。這裡並排著以最新工法建成的高樓，有著行道樹整然排列的寬闊步道，各處還有經過整備的公園。由於再開發計畫與綠化計畫在幾個月前才同時完成，因此到處都是煥然一新，並且乾淨整齊。

　　在這裡工作的人們，也受到好景氣的影響，走起路來總是神采飛揚。與畢雷尼斯週邊，也就是都市計畫推行失敗的外圍區域相較之下，簡直天壤之別。成功的地區與失敗的地區，就像都市的光和影。至於庫魯納住處附近的區域，則是在都市計畫徹底失敗後，成為白天有醉漢隨意睡在路邊，晚上到處都在進行違法賭博的地方。這些充滿酒臭的大叔們，在這裡散發著與中央區域完全不同的活力。

　　兩人走下公車後，在步道呆站了好一陣子。

　　露琺興致盎然地仰望高樓。

　　「真的……好高呢……」

　　由於建築物的強度隨著建築工法的進化而增加，最近的大樓都有越蓋越高的趨勢。她所仰望的大樓就是其中之一。

　　「妳應該已經從空中看過了吧？」

　　「可是……從地上仰望的感覺不一樣，很有魄力……人類真的好厲害……」

　　藍髮精靈一再佩服著。他則是露出不感興趣的表情。

　　「這些建築肯定曾借助精靈的力量。因為有好幾家知名的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都接過基礎工程還有高樓層的水泥養護工作呢！」

　　「這樣啊……您真清楚。」

　　「我剛好有認識的人和這方面有所接觸。」

　　「是您的朋友嗎？」

　　庫魯納並沒有回答，又開始前進。

　　兩人走在辦公大樓林立的路上，不過卻是逐漸遠離都市中心。

　　「那個……我們是不是走了反方向……」

　　露琺如此詢問。

　　「走這裡就對了。就算是隨便闖進哪棟大樓，也不可能就有工作可以做吧？還不如去上班族一定會經過的繁華區。」

　　「是嗎……」

　　「那裡一定會有吃飯的地方。這麼一來，就不難找到招募打工人員的廣告。」

　　「事情會這麼順利媽……」

　　「會吧！最近的景氣很好的。」

　　然而正如她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這麼順利。

　　雖然想靠女僕賺錢，其實他也沒有什麼門路或管道。對於一個幾乎是家裡蹲的人，根本就不用期待他在社會上會有什麼人脈。既然如此，就只能投身到陌生的環境哩，跟新進的業務員一樣。

　　這裡的確有招募打工或時薪人員的廣告。不過要是兩人同時前往應徵，幾乎都會吃上閉門羹，不然就是只留下露琺而剔除庫魯納。男性，而且看起來像是會打混偷懶的人就會遭到拒絕。對經營者來說，當然是挑選能幹的人比較好。

　　結果他們就這麼晃啊晃的，來到了另一個商業區域。至於打工，當然還沒有著落。

　　「唔……為什麼？難道這些傢伙都沒有眼光嗎？」

　　「嗯……不是要讓我獨自去工作嗎？」

　　露琺如此問到。剛才庫魯那也同時應徵。

　　「我是這麼打算啦……」庫魯納這麼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妳去應徵時我站在妳旁邊，那些店長就會順便看我幾眼，然後將我們拒於門外，有的還會對妳出一些餿主意對吧？」

　　「對……」

　　雖然庫魯納所說的是「請雇用這個傢伙」，不過無論是店長或老闆，看到他們兩人都會說：「我願意雇用這位小姐。不過，請妳先跟這位男士斷絕往來吧，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他只好躲起來，讓露琺獨自去應徵，沒想到得到的回應卻是「妳要賺錢給別人對吧？我不想說得太難聽，但妳還是別這麼做吧！如果需要，我幫妳介紹個不錯的律師。」最後他自暴自棄，改為一起登門應徵，結果則是被以「不要男的」這種理由遭到拒絕。

　　庫魯納坐在路邊的草皮上，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我彷彿看見這個世界充滿惡意。為什麼不能靠女人吃飯？」

　　「剛才那間店的先生有說，這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事……」

　　露琺看著手中的名片如此回答。畢竟是當著庫魯納的面，因此她並沒有答應店家獨自去工作。不過每個店家都會跟他說「那麼妳就去這裡吧，那裡我很熟，絕對不會虧待妳的。」並遞給她名片以及介紹信。

　　「可惡。這個世界比想像中還要冷漠。既然這樣，我不如回去公寓當個家裡蹲，永遠憎恨這個世界算了。」

　　「這麼一來不是沒錢嗎……」

　　「沒錯。我只能就這麼餓下去，不然就是被這個世界的巨浪吞噬掉。世間實在太殘酷了，我真想逃進幻想的世界。」

　　「那是什麼……」

　　「在幻想的世界裡，我是個統治半個帝國的富翁，住在一間延伸到另一頭的大豪宅裡。每晚都有各國美女爭相投入我的懷抱，上床睡覺前得先把她們趕走，真是累死我了。」

　　「……是說那個房間那條棉被吧！不過已經被躺的很扁了就是。」

　　「妳別插話啦！就這麼睡到天亮之後，美女們還是會爭相搶著要我起床。我一邊幫防打圓場，讓他們不要打架，一邊坐下來準備吃早餐。不過因為美女們都希望我可以張開嘴巴讓他們餵，為了避免爭風吃醋，我只好讓她們每個人輪流餵我。妳能理解嗎？」

　　雖然露琺無言以對，不過庫魯納是認真的，他會很認真地思考這種事。

　　「可是現實上……只能住在便宜又破舊的公寓裡……」

　　「就是啊，混帳。冷風會從窗戶灌進我住的地方。說什麼富翁，我窮到連三餐都成問題。晚上別說是美女，還會有蝙蝠飛進來。該怎麼做才能更接近我幻想中的世界呢？」

　　「就算是幻想，這麼做別人還是會懷疑您的人格吧……」

　　「妳說什麼？妳打算剝奪我唯一的樂趣嗎？」

　　「設定上就已經不可能了……明明只是個萬事通……」

　　「那根本不是什麼職業，只是因為需要一個稱謂我才這麼自稱的，其實連我自己都很不好意思呢！」

　　「至少也要成為知名的神曲樂士吧……」

　　「我對神曲樂士沒興趣。啊，既然這樣，乾脆弄一台手拉車去做資源回收算了。」

　　因為什麼都做，所以也可以做跟環保有關的工作。

　　「在……這裡做嗎？」

　　「辦公室裡會有很多廢紙。不過因為有機密文件，比較麻煩的廢紙會用碎紙機或交給專業公司去處理……露琺，把女僕服脫掉。」

　　「啊？不是要我穿著媽？」

　　「或許問題就出在這裡。因為剛才第三家店的老闆居然說我既然有錢雇用女僕，根本就不用打工。在這裡換會被別人看到，妳到公園裡的廁所去換。」

　　「好的……」

　　「啊！如果被別人看到，不用怕，趕快大聲叫我喔！」

　　露法的表情變得開朗些。

　　「好的！」

　　「我會去跟那個傢伙收錢。如果收到錢，妳就幫她服務一下吧！」

　　「……」

　　露琺默默地朝公園走去。

　　過一陣子之後，她恢復成原本的穿著。

　　「有人看到嗎？」

　　「……沒有……」

　　「嘖。最近的上班族真有道德心，太不應該了。」

　　庫魯納看向公園另一頭的大樓如此罵著，露琺反而鬆了一口氣。

　　「……庫魯納先生，請問您在看什麼？」

　　「嗯？就那裡。」

　　他指著大樓外牆，牆上的電子告示版有文字捲動著。

　　「上頭剛好在播新聞。畢竟只看撿來的報紙，得到的情報都是舊的。」

　　「有什麼讓您感興趣的新聞嗎？」

　　「還好啦……唔！」

　　他忽然不再說話，並且環視周圍。

　　雖然一樣是商業區，不過這裡的氣氛感覺比剛才那裡和緩多了。雖然來往的人們依舊忙碌，卻沒有給人拘泥於形式的感覺。

　　「……啊，待在這附近似乎不太妙。」

　　露琺傾首表達疑惑。這裡很普通，看來沒什麼會令人覺得不妙的地方。剛才那裡反倒比較有道德上的問題。

　　庫魯納站了起來。

　　「那個……庫魯納先生？」

　　「走吧！可以的話用跑的，就當做自己正在躲債吧！」

　　「啊？」

　　「先別問了。」

　　庫魯納開始快步前進，隨即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大哥！」

　　這是露琺沒聽過的聲音。庫魯納無視於這個叫聲，大步前進。

　　「庫魯納大哥！」

　　叫聲與腳步聲傳來。聲音的主人似乎想追過來。露琺本來想叫住庫魯納，他卻在之前就轉過身來。

　　從後方接近的，是有一個娃娃臉的少年。他面目清秀，看起來很有活力，給人一種「漂亮美少年」的感覺。

　　露琺跟著轉過身來之後愣了一下，她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名少年。

　　少年喘著氣跑到庫魯納面前，他的眼睛散發著光輝。

　　「大哥，好久不見了！」

　　「……利格魯斯。」

　　庫魯納身邊的露琺輕輕「咦」了一聲。

　　站在眼前的是希瓦爾‧利格魯斯。他就是被海蒂指名，要露琺「好好使喚這個傢伙」的神曲樂士。

　　乍看之下他並不像神曲樂士，總是面帶笑容，又是一張娃娃臉，只會讓人誤以為是個不知世事的年輕學生。因此知道他「年僅十五歲就取得神曲樂士的資格，而且還是歷代最佳的成績畢業」的人，都會感到相當驚訝。

　　現在的利格魯斯的確只是個因為見到哥哥而感到高興的少年。另一方面，庫魯納則像是「真拿你沒辦法」似地抓了抓頭。

　　「啊，好久不見。」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因為大哥都沒有跟我聯絡。」

　　「我想你應該很忙啊！還有，我也沒錢打電話。」

　　他不以為意地述說自己的貧窮狀況。但是跟平常的無能不同，也完全沒有給人搖尾乞憐，希望獲得援助的感覺。

　　「其實只要跟我說一聲……」

　　「別說教了。」

　　話題很快就被指住。

　　利格魯斯聽話沒有再說下去，相對的則是頻頻看著大哥身旁的露琺。

　　「嗯……請問這位是……」

　　「露法。精靈。」

　　藍髮戴眼鏡的精靈低頭至一。利格魯斯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展開笑容。

　　「你們簽訂契約了吧！太好了，我就覺得大哥這樣的樂士，怎麼可能沒有精靈契約……」

　　「等一下，我可沒有簽約啊！」

　　「……咦！」

　　「這個傢伙原本是你的喔！」

　　「什麼意思？」

　　「露法就像是在我家當食客一樣，並沒有跟我簽訂契約。不過有幫忙作家事就是了。」

　　「可是……大哥居然會跟實體化的精靈在一起……真難得……」

　　「有時候也會有這種狀況。」

　　庫魯納稍微加重語氣說著。

　　聆聽兩人對話了露琺，提心吊膽，像是可疑份子似地。她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對話內容，加上庫魯納並沒有加以說明，所以更讓她摸不著頭緒。

　　利格魯斯換了一個話題。

　　「……大哥，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找工作。一直都找不到，政府還說最近景氣很好，那是騙人的吧？在我家附近啊，大白天就開始賭博的人，還有成天窩在家裡看電視的人可是有增無減，這就是傳說中的貧富差距嗎？」

　　「若是要工作，我這邊有喔！我的事務所會幫忙介紹的，像是大哥這樣的人隨時都能……」

　　「我不想要做那種的啦！我要那種輕鬆一點，可以的話就算一整天場著看漫畫，也會有錢掉下來的工作最好。」

　　「這種的……就真的沒有了。」

　　利格魯斯並沒有把庫魯納的話當真，反倒露出相當擔心的樣子。

　　「難道沒有什麼輕鬆賺錢的生意嗎？」

　　「與其這麼做，還不如當樂士比較……」

　　「我不是說過別提這個──」

　　就在下一瞬間。

　　利格魯斯的身邊忽然閃閃發亮。

　　即使現在是白天，還是只有那裡特別耀眼，就像光的粒子逐漸聚集，並且逐漸變成了人的形狀。

　　這是精靈的實體化。有精靈即將變成人型。

　　出現的是女性外型的精靈。身材高佻(找不到身字旁的)，長長的金髮垂到身後，展現出優美的身體曲線。即使穿著像軍服一樣的套裝，卻無法遮掩她窈窕的身材，反而有種強調的效果。

　　雖然表情有些僵硬，卻兼具冷漠與美利。就像出現在時裝雜誌封面的女性。

　　她朝著利格魯斯行禮致意。

　　「抱歉打擾了。利格魯斯先生，所有程序都準備好了，沒有遭遇任何阻礙。另外，諾庫柏先生已經到了，所長要我轉達，請您儘快回去。」

　　「嗯……接下來你也會有很多工作要做，對不起。」

　　「別這麼說，這是應該的。」

　　「呃……那個……芙蕾拉，我哥他……」

　　「剛才我已經聽到了。」

　　名叫芙蕾拉的精靈，就這麼筆直凝視著庫魯納。

　　與其說是帶刺的視線，不如說她似乎有很多想說的事。因為察覺到這種不尋常的氣氛，露琺感覺不太自在而有些慌張。至於庫魯納，倒是毫不在意。

　　「庫魯納先生，好久不見。」芙蕾拉低下頭。「請問怎麼樣，您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哪有什麼決心，我根本就沒有這種打算。」

　　「我不會改變想法的。」

　　她似乎堅持著某種主張，不過庫魯納看起來相當抗拒。

　　露琺悄悄觀察這名女性精靈。由於以眼神打量很沒禮貌，所以真的是偷看。

　　她忽然張大目光懦弱的眼睛，並且拉了拉庫魯納的衣袖。

　　「嗯……庫魯納先生，這位是……」她躲到庫魯納的身後。「上……上級精靈……」

　　「是啊！」

　　庫魯納似乎很無趣地說著。

　　精靈的階級大致可以分成三級，就是上級、中級與下級。其中上級精靈所擁有的實力，即使是找片整個世界也相當罕見。

　　這是人類自訂的分級方式，並不是精靈們一開始就這麼自稱的，然而只要是擁有卓越實力的精靈，都會想被冠上「上級」這樣的稱呼，與其他兩種精靈做區分。順帶一提，海蒂也屬於上級精靈。

　　芙蕾拉有些冷漠朝著害怕地露琺看了一眼。庫魯納輕輕咳了一聲。

　　「啊，芙蕾拉，我幫妳介紹一下。這個傢伙叫露琺‧瓦圖姆希卡‧特洛伊斯，是在我家當食客的精靈。」之後他轉身朝向另一邊。「這位大姐叫芙蕾拉‧齊修‧誇奧爾斯。當然是精靈，因為一些原因所以纏著我。」

　　「我並不是纏著您。」芙蕾拉緩緩說著。「我只是衷心想要與庫魯納先生簽訂契約罷了。」

　　露琺再度發出「咦咦！」的叫聲

　　剛才有提到，只有少數精靈願意與人類一對一締結契約。換句話說，能夠締結契約就是非常罕見子了，更何況是精靈主動想要簽約，這對神曲樂士而言是一種幸運以及榮耀。

　　露琺掩不住她驚訝的神情。

　　「庫……庫魯納先生，這是真的嗎？」

　　「雖然很可惜，不過這是真的。」

　　「可是庫魯納先生……喜歡偷懶怠惰跟玩樂，以軍中的階級來說，就是比三等兵還不如，我還以為您不可能有機會跟精靈簽約……」

　　「妳說話倒是滿狠的。」芙蕾拉就這麼瞪著露琺。「……庫魯納先生，您打算跟這個精靈簽訂契約嗎？」

　　「不，只是把她留在我的身邊罷了。」

　　「如果需要陪伴，我可以隨侍在您身邊。」

　　「這是不可能的。」庫魯納像是很不耐煩似地。「因為啊，我可沒有能耐接受妳一直陪在我旁邊呢！」

　　「我不會介意的。」

　　「我會介意。」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精靈……您就允許讓她陪著您嗎？」

　　芙蕾拉的視線射穿了戴眼睛的精靈，露琺不禁發出「呀啊」的尖叫聲。

　　「可以這麼說吧，至少我就不用繃緊神經了。」

　　「……難道我就不如那個精靈？」

　　「妳的自尊心還是那麼強。妳並不輸給她，而且大概各方面都勝過她吧！」

　　「那麼為什麼？」

　　庫魯納沒有回答，而是向弟弟提出了疑問。

　　「剛才你們提到的諾庫柏，難道是那位諾庫柏老師？」

　　「是的，他剛結束赫伊路尼地區的調查工作，在昨天回來了。不過我還沒有跟他見面就是了。」

　　利格魯斯毫無顧慮地回答。

　　「你可是他的得意門生呢！」

　　「大哥也要去嗎？」

　　「我沒有上過他的課。不過，他去你的公司是有什麼事嗎？」

　　「這個就……不方便透露了。」

　　利格魯斯有點含糊其詞。

　　「因為是工作上的事，所以就算是大哥也……」

　　「啊，那就抱歉了。」簡單道歉後，庫魯納就轉身朝躲在身後的精靈說話。關於芙蕾拉，他則是刻意忽略。「露琺，該走囉，去找工作吧！利格魯斯，芙蕾拉就交給你照顧了。」

　　「大哥……」

　　「你應該很想跟芙蕾拉簽約吧？」

　　庫魯納很快地轉過身去，並且快步離去。露琺也連忙跟了過去。

　　他的身後傳來芙蕾拉的聲音。

　　「今天我就不再為難您了。不過庫魯納先生，我不想跟隨其他的神曲樂士，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與您締結契約的。」

　　「……真是可怕。」

　　庫魯納的這聲細語，幸好只有露琺聽見。

　　「那……那個……呃……」露琺朝著大步前進的庫魯納說：「可以就這麼……放著不管嗎？」

　　「什麼事？」

　　庫魯納反問。

　　「就是利格魯斯先生……還有芙蕾拉小姐……」

　　「他們都是會認真工作的人，他們都會回到工作崗位上。跟我這種偽裝成無產階級的懶惰蟲不一樣。」

　　「或許如此啦……」她頻頻轉身看著後方。「芙蕾拉小姐……沒有跟庫魯納先生簽約嗎？」

　　「沒有啊！妳剛才不是聽到了？」

　　「那個，我想芙蕾拉小姐她，應該就是被稱為『闇夜寶石』的精靈吧……」

　　「是喔！」

　　庫魯納地反應像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露琺繼續說：

　　「聽說她非常厲害，而且對敵人毫不留情……」

　　「這真是驚人。沒想到我居然還可以活到現在。」

　　「……看來她好像很想跟您簽約……」

　　「啊，那個啊，其實是因為我向她借錢沒還，所以她想要把我當僕人使喚啦！據說他打算只給我水跟鹽巴，就要我為她工作一輩子。她還是個超級虐待狂，喜歡用鞭子跟精靈雷處罰人類呢！」

　　露琺搖了搖頭。

　　「……向精靈借錢？」

　　「錢跟奶水一樣，只要擠一擠就會有的。」

　　「可是利格魯斯先生想要跟芙蕾拉小姐簽約對吧？」

　　「因為我弟是個被虐待狂。」

　　兩人朝著市中心的公園前進。市區電車的車站就在這哩，比公車大一點的車輛想起叮叮噹噹地鈴聲奔馳著。

　　「搭車吧！」

　　「可是錢……」

　　「我還有。」

　　庫魯納踩上階梯，快步往上走，露琺也連忙跟了上去。

　　市區電車從市中心朝外側前進，逐漸要進入住宅區了。

　　電車穿過住宅區，朝更陰暗的區域前進。來到這裡之後，大部分的乘客都已經下車，車上沒有多少人了。

　　「那個……請問要去哪裡……」

　　露琺感到有些不安。

　　「剛才到處碰壁，真的不應該在那裡找工作。何況我已經想到其他的賺錢機會囉！」

　　「是什麼呢？」

　　「剛才吃早餐的時候我看了報紙，妳還記得吧？」

　　「記得，可以的話，下次請不要再那麼做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張報紙上頭有一篇夢幻樂譜的報導。」

　　「事的，可是那份樂譜不是被偷了嗎……」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庫魯納看向窗外，建築物變的越來越古老。露琺也學他看著窗外。

　　「是這裡嗎？」

　　「還要再一下子。」

　　電車繼續朝深處駛去。

　　這附近可說是相當髒亂，建築物也很老舊，與剛才的商業區明顯不一樣。如果要以比較妥當的說法來形容，就是「尚未實施再開發計畫的地方」。

　　市區電車在步道的盡頭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

　　庫魯納示意露琺起身。在這裡下車的只有他們倆人。

　　電車繼續往前開了一小段之後，就沿原路回去了。

　　「再來要用走的。從這裡開始別說是電車，就連公車都沒有。道路的寬度也沒辦法讓車子通行。」

　　「感覺……」露法張望四周。「跟庫魯納先生住的公寓附近很像……」

　　「這裡的人比那裡多了點，相對的道德觀念也比較差。走吧！」

　　庫魯納不等她回話季開始往前走，露琺連忙跟了上去。

　　走近狹窄的小到，穿梭於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

　　這附近的色調即使在白天也很灰暗，然而到處都掛滿以粉紅色或紅色為主的花俏招牌。路上有無業遊民隨地睡覺，有嗑藥導致精神恍惚的人想帶著野狗進入店裡，還有醉漢朝著映在玻璃上的自己說教。

　　這個地方與其說是繁華區，形容成浮華區應該更為恰當，而且還是程度相當低的那種。

　　剛踏進這個區域，露琺就嚇得打了一個冷顫。

　　「這……這裡是怎樣啊……」

　　「有種金錢的味道吧？」

　　「我只有聞到酒精揮發的味道……還有廉價起司的香味……」

　　「因為這裡就是這樣的地方呢！就算搞錯也別以為是陳年紅酒的味道。」

　　庫魯納就這麼大步走著，以熟練的步伐跨過那些睡得像是屍體的人們前進。此時一個躺在路中間，發出鼾聲的醉漢忽然爬了起來。睡在他旁邊的年經男性倒是一動也不動。

　　「……喲，這不是庫魯納嗎？」

　　「布魯諾大叔，過得好嗎？」

　　滿嘴鬍子的醉漢，拿起他抱在懷裡的廉價威士忌酒瓶。

　　「我很好，不過肝臟就不太好了。搞不好隨時都會一覺不醒呢！」

　　「這可記傷腦筋了。反正有兩個不是嗎？那就把其中一個犧牲掉啦！」

　　「笨蛋，你說的是腎臟吧？」即使布魯諾不斷咳嗽，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什麼嘛，庫魯納你怎麼會帶著一個大美女啊？」

　　「這就一言難盡了。話說我正在找工作，有沒有什麼好地方可以去？」

　　「工作？這麼不景氣怎麼會有。會說現在景氣好的，只有那些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帝國政府官員。那些傢伙就是因為老是在看數據，才會令人傷腦筋，要是跟我一樣躺在這裡睡一覺，應該就可以想出一些比較正經的的政策吧？」

　　「見到他們的時候我會轉達的。難道就沒有什麼輕鬆賺錢的地方嗎？」

　　「哪有這種地方啊……嗯！」布魯諾忽然瞪了他一眼。「你只想要錢？」

　　「當然……」庫魯納咧嘴一笑。「我可是特地來拜託你的，幫忙牽線吧！」

　　「嘿……」中年大叔拿起酒瓶，喝掉所剩不多的威士忌。「那就去海因茲或是蘇米的店吧。他們不久前都還暫停營業，跑到國境附近才對。」

　　「謝啦！拿這個去買瓶新的吧。」

　　庫魯納把一枚硬幣扔在布魯諾面前。

　　「混帳傢伙，這點錢連餅乾都買不起吧！」

　　背對著醉漢的臭罵聲，庫魯納與露琺繼續往裡頭走。

　　「……那個，庫魯納先生。」

　　「嗯？」

　　「那個，剛才看您好像在打聽什麼事……」

　　「是啊！布魯諾原本是保險公司的調查員。如果是這附近的情報，從走私毒品的消息到烏鴉生了幾顆蛋他全都知道。所以我向他打聽了一下。」

　　「可是如果只是這樣，還不如讓我也去到處打聽……」

　　「這可不行。剛才睡在他旁邊的小哥叫達古，是這個地區的監視員。要是妳無視於他到處亂晃。就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裡去了。即使妳是精靈，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咦……」

　　大概是背脊傳來一股寒意吧，露琺用力伸直了身子。

　　「畢竟這裡也有惡質的精靈呢！」

　　庫魯納巧妙避開路上的垃圾向前進。

　　建築物變得更加破舊，就像隨時都會崩塌，令人覺得防震構造或是消防系統只像一種咒文。實際上磚瓦碎片隨時都會從天而降，不過庫魯納倒是毫不在意。

　　「海因茲的店，海因茲的店……」

　　他輕聲說著「就是這裡」，走進一條通往地下的骯髒樓梯。然後他打開一扇沒有招牌跟門牌的門。

　　「海因茲，海因茲？」

　　庫魯納如此叫著。

　　凌亂的辦公室裡無人回應。室內並排著用來置放文件的收納櫃，一些已經變色的紙張從裡頭露了出來。辦公用的桌椅就這麼隨意擺在各處。

　　「……什麼事啊，吵死人了。」

　　從裡面露臉的是一個臉頰有傷痕的高大白人，上半身滿滿都是複雜的刺青，只有右手臂櫃子擋住了看不見。

　　「客人來囉，別讓我等太久。」

　　「……庫魯納嗎？窮人不算客人。」海因茲直接坐在桌上。「聽到有人不敲門就進來，我就想說可能是你。要是我剛好心情不好，你大概已經被我用霰彈槍打成蜂窩了。」

　　「別開玩笑了。」

　　「我是認真的。」海因茲把手上的全自動霰彈槍靠在櫃子旁。「有何貴幹？」

　　「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不喜歡這個玩笑，目前我沒必要跟你這個萬事通打交道。」

　　「我想問問這裡有沒有什麼好樂譜……」

　　海因茲放出了銳利的目光。

　　「配得上你那種討人厭聲音的樂譜，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有的。你就用你那種沒有上潤滑油的煞車聲，自己編一些原創的曲子吧！」

　　「連普通的曲子也沒有？」

　　「沒有。」

　　「神曲呢？」

　　「沒那種東西。」

　　海因茲脫口就如此回答。庫魯納聳了聳肩。

　　「那有沒有地方可以打工？我在找工作。」

　　「不會有的。」

　　「你還真是冷淡。」

　　「你找錯地方了。我這裡不是職業介紹所，賣的東西也不一樣。」

　　「我想找個有人潮的地方，最好能盡量跟神曲樂士有關。可以的話，有那種不太顯眼，就算當了一整天的店員也不會有人起一的工作最好。然後最重要的是……」

　　庫魯納將聲音壓低。

　　海因茲聽完之後，瞪了他一眼。

　　「……是跟你旁邊那個女的有關嗎？」

　　看到對方將視線投向自己，露琺躲到了庫魯納身後。

　　「這就不知道囉！」

　　「我真想知道理由。」

　　「「莉瑪&葛雷斯公司」有動作了。雖然那裡是正派精營，背地裡還是有跟地下組織來往。通常應該只會讓專門的神曲樂士負責，不過最近已經開始用到一般的職員了。這不是很耐人尋味嗎？」

　　「……利格魯斯嗎？」

　　「無可奉告。」

　　「……這個傳文沒有傳到我這邊。」

　　海因茲從桌上起身，然後坐在鋼管椅上。受到這個壯漢的體重施壓，鋼管的接合不未發出摩擦聲響。

　　「如果是與精靈有關的問題，我應該都會知道。除非是非常無聊的事，或是刻意被保密起來。」

　　「這可不只是無聊的事，我會賺不到錢的。」

　　「真是貪心的傢伙……不過我倒是聽過那個女孩有關的消息喔！莎莎雅‧馬希亞‧艾吉鄔斯好像來到畢雷尼斯了。」

　　「……莎莎雅？」

　　露琺相當驚訝。不只是因為自己的朋友來了，海因茲居然會知道這件事，更讓他瞠目結舌。

　　「那是誰啊？」

　　庫魯納問到。

　　「是……是我的朋友。也算是海蒂小姐的部下啦……」

　　「喔，聽起來又是一件麻煩事。海因茲，這個消息還有後續發展嗎？」

　　海因茲伸出他粗糙的手心。

　　「要收錢。」

　　「那就算了。」庫魯納揮了揮手表示拒絕。「我去找蘇米。抱歉打擾啦！」

　　「的確打擾了。偶爾你也該帶點能賺錢的消息給我吧！」

　　「有的話我就不會這麼窮了。」

　　庫魯納迅速轉身離去。露琺也連忙低頭致意後，跟在他的後面。

　　她等到離開建築物之後才開口問道：

　　「庫魯納先生……那個……剛才那位……」

　　「妳想說他是精靈對吧？」

　　「是的……為什麼會在那種地方？」

　　「誰知道。我從來沒問過。」

　　「他賺錢是想要用在哪裡啊？」

　　「精靈要是只靠自己，應該很難活下去吧？」

　　兩人在建築物的盡頭轉彎，朝著更深的地方前進。

　　接下來他們來到的地方，是個外型旗各的店鋪。屋頂是洋蔥型的，牆壁外緣也是以向外膨脹的曲線所構成。雖然掛著一個以霓虹燈管製成的巨大招牌，不過因為沒有開燈，所以不知道上頭寫些什麼。

　　庫魯納堂堂從正面走進，站在裡面的黑衣男子馬上靠了過來。

　　「請問哪位？」

　　「庫魯納來了。幫我這麼轉達蘇米。」

　　黑衣男子默默走進屋內。

　　「庫魯納先生……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沒什麼格調的表演酒吧。妳看，那邊就是舞台。」牆壁一角是一座亮晶晶的舞台。舞台周圍掛著簾幕，旁邊還擺著一架鋼琴。「現在還沒到營業時間。這裡可厲害了，只要五十圓，就可以讓妳醉到不醒人事。只有十元也可以喝醉啦，不過眼睛可能會喝到瞎掉。」

　　「要在這裡工作嗎？」

　　在庫魯納回話之前，那名黑衣男子就回來了。他以下顎朝著一扇小門的方向示意。

　　他舉手表達感謝之後，兩人就穿過那扇門。

　　「哎呀，庫魯納。」

　　「喲，蘇米。」

　　位於房裡的，是一名大約小學生年紀的少女。金髮碧眼，宛如白瓷的皮膚，使她看起來就像是個洋娃娃。要不是她穿著舞孃一樣的火辣衣服，說她是哪裡的千金小姐也不為過。

　　「有什麼是事情？」

　　「有是想拜託妳？」

　　庫魯納這麼說。

　　「是啊！如果是你，一定是沒錢吧！樣讓那個精靈來當舞孃嗎？可以啊！」一眼就看出露琺底細的少女，就像在衡量斤兩般說著。「看起來還不錯，一個月應該可以三十萬吧！六四分帳，當然是庫魯納拿六成囉！教學費用由我來出，等他調到中央街之後，介紹費就五五分帳。先付你兩個月的錢怎麼樣？」

　　聽到條件一個個開出來，露琺不禁「咿」地叫出聲來。

　　「喂，我可沒打算賣掉這個傢伙啊。」

　　「哎呀，難道你被人權組織盯上了？」

　　「我本來想拿她來賺錢啦，不過我改變主意了。我正在找一間店。」

　　庫魯納把剛才在海因茲那裡提到的條件再度說了一次。蘇米則像是很無去地聽著。

　　「……哎，是有一間符合條件的店啦！」

　　「幫我介紹一下。」

　　「不是免費的。」

　　「妳不是有欠我嗎？」

　　「如果是你，在這裡欠的倒是挺多的呢！」

　　「我是說音樂學院時期的啦，那時候我應該借了妳很多喔。」

　　「哎呀，真是的，現在還要算舊帳？我可沒有像你借過錢喔！」

　　「我借妳的是音樂。」

　　蘇米皺起眉頭。露琺小聲詢問庫魯納。

　　「剛才說的音樂學院，是庫魯納先生求學的地方吧？」

　　「是啊，是克拉勒斯音樂學院，蘇米是我的同學。雖然她看起來這個樣子，其實已經二十幾歲囉！」

　　「咦！」

　　看到露琺嚇了一跳，蘇米不禁輕聲笑著。

　　「看到妳這種表情，我就覺得做這個工作真好。我不像你們精靈那麼長壽，所以沒問題。當初在音樂學院的時候，庫魯納也很優秀喔，評價比利格魯斯還高呢！」

　　「我不想談往事，又沒錢可以拿。快點告訴我打工的地方吧！」

　　「你這個人真是無聊，這樣沒有女人會看上你喔！我要收介紹費。」

　　「打工薪水你就抽走兩成吧。」

　　蘇米聳聳肩，然後拿起筆在紙上畫啊畫的。

　　「來，這裡。」她遞上來的便條紙上，畫了一張簡單的地圖。「那裡目前沒人。負責看店的老爺爺兩個禮拜前死了，兒子跟媳婦從半年前就沒有回來過。因為老節節就是老闆，所以就沒人繼承了，目前正在找可以管理的人。」

　　「那間店現在是誰的？」

　　「所有權狀分散在六個地方，當時花了我好一番工夫，現在在我這裡。」

　　「我可以當作那邊是安全的吧？」

　　「只要你不會胡思亂想的話。」

　　庫魯納有些擔心地看著地圖。

　　「真是危險。會不會有黑道拿著機關槍衝進來啊？」

　　「那裡很安靜，所以放心吧！畢竟就是這方面的生意。」

　　「安靜？」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蘇米咧嘴露出笑容。庫魯納則是把地圖塞進口袋。

　　「走吧，露琺。」

　　「哎呀，那個孩子叫露琺啊！」

　　「是妳失散多年的妹妹嗎？」

　　「我的親戚裡頭沒有精靈啦……不過，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蘇米微微歪過了腦袋。

　　「應該是妳多心了」，因為這名自我也是第一次聽到呢！」

　　「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你的記憶力了。」

　　「那我把至今欠妳的也忘了吧。」

　　庫魯納以手向露琺示意後離開房間。那名黑衣男子還在外頭，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就讓他們走了。

　　「庫魯納先生……」

　　「蘇米是人類。」

　　「不是啦……嗯，請問您到底想要做什麼？」

　　「嗯？」

　　雖然露琺有些畏懼，不過仍以非常清楚的語氣問著。

　　「那個，原本只要我去工作賺錢，卻變成庫魯納先生也要一起工作……我還以為我要被賣掉了。」

　　「也對啦！我本來只打算讓妳工作，不過現在改了。」庫魯納在腦中回想著各種事情，如此說著。「妳還記得我房間有很多報紙雜誌吧？」

　　「記得……」

　　「前天我檢回來很多報紙，看到裡頭有一則有趣的報導。」

　　「咦？您是在什麼時候看的？」

　　「吃飯的時候啊！那張報紙上頭寫到，一個叫做諾庫柏‧費藍的大叔來到畢雷尼斯了。」

　　「諾庫柏……他是誰？」

　　「作曲家。在神曲樂士業界很有名喔。據說他擅長編寫挖掘精靈與人類本質的樂譜，也曾到我上課的學校當臨時講師。剛才利格魯斯不就有提到嗎？諾庫柏也是他的老師之一。」

　　「啊……」

　　露琺似乎也回想起來了。

　　「雖然那時我翹課了，不過大家光是要見到他就很難喔！有時候還得拿號碼牌呢！」

　　他對神曲樂士而言，以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對於想要成為樂士的的學生而言，就幾乎等覦神了。通常學生都會想從他那裡學點皮毛，因此像是那種一開始就翹課的人，只能說是墮落到幾乎放棄了人生。

　　「所以會見到那個人嗎？」

　　「不，依照報導，諾庫柏好像是來鑑定夢幻樂譜的。」

　　「您說的……就是被偷走的那個樂譜嗎？」

　　「沒錯，沒錯。那是在一年前，再赫伊路尼地區的某間屋子裡頭發現的。那時候還用好大的標題報導這是世紀的大發現呢！」

　　關於這個要稍微補充一下。所謂的夢幻樂譜，是以「雖然知道名稱，卻沒有任何人看過的神曲」而聞名。它的存在只流傳於樂士之間，是能夠輕易與上及精靈締結契約的優秀神曲，經常將歷史點綴的更為多采多姿。

　　作曲者名為希斯勞‧伊格薩爾。他是距今數百年前的人物，精神狀態相當不穩定，只留下了唯一的一部作品，並且在銷毀掉其他作品之後自殺身亡。而他留下來的就是夢幻樂譜。

　　據說伊格薩爾的作品全都非常優續，然而幾乎都是不存在的，僅存的作品也被冠上「夢幻」兩個字，是否存在也經常受到質疑。因此發現他的作品時，在神曲學會引起了非常大的騷動。

　　發現樂譜的地點，是基於都市計畫而拆除的一間老房子，樂譜被密封埋在牆壁哩，保存狀態非常良好，所有樂章都完好如初。

　　如此貴重的樂譜，在交給樂士演奏之前，應該先成為學者們調查對象，並且呈現給皇帝陛下御覽。發現樂譜的隔天，帝國學者與報導媒體都湧入了畢雷尼斯，使得當地變得熱鬧非凡。

　　「不過呢，這玩意在進行調查之前就被偷了。」庫魯納繼續說：「整個畢雷尼斯從上到下鬧成一團，而且因為始終沒能找到樂譜，凰都官員還有警察幹部都被罵得狗血淋頭呢！」

　　雖然露琺大致聽董了，頭上卻冒出一個大問號。

　　「既然被偷了，那還有辦法鑑定嗎？」

　　「樂譜已經找到囉！」

　　「咦？」

　　露琺露出頗為意外的表情。

　　「怎麼了，看妳的表情就像不能被找到一樣。」

　　「不是這樣……」

　　「總之聽我說吧！」庫魯那將聲音壓低。「從這裡開始才是重點，看來找到樂譜的好像是『莉瑪&葛雷斯公司』的那些人。雜誌只寫到這是因為某間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相當活躍，不過聽利格魯斯的語氣應該沒錯。看來應該寄售他找回來的。」

　　「您的弟弟立了大功呢！」

　　「我不是說過他很優秀嗎？雖然可能是仿冒品，不過剛才海因茲跟蘇米都沒有提到樂譜的事，所以應該沒有流入黑市。雖然還是要等鑑定結果出爐，不過十之八九應該是真品。」

　　「原來如此……庫魯納先生，沒想到您推理得這麼詳細。」

　　「像我們這種什麼工作都要做的人，非得要這樣常常動腦筋。」

　　庫魯納如此回答，聽語氣並沒有特別自誇的意思。

　　「可是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是這樣的樂譜，只要請利格魯斯先生借您看……」

　　「我對樂譜上頭寫的東西沒興趣。」

　　「那您想要做什麼？」

　　庫魯那露出奸詐的笑容。

　　「我要拿去換錢。」

　　「咦！」

　　露琺跳了起來，才發覺自己失態，四處張望是否被別人看見。

　　「妳這傢伙嚇到的樣子還真誇張。」

　　「因……因為，您居然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

　　「就是因為很貴重啊！雖然我對內容沒興趣，不過想要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那些較收藏家的傢伙，他們花錢都不會手軟的。」

　　「難……難道說，您要用偷的嗎？」

　　「不，樂譜會自己過來找我。」

　　雖然露琺繼續追問，庫魯納卻保留了問題的答案。之後他們回到市區電車的車站，跳上了正要開走的電車。

　　另一方面，這裡是畢雷尼斯的外圍區域。

　　為了提升畢雷尼斯的經濟價值所進行的重建計畫，並不只侷限於中央區域，也預定在地價低廉的外圍區域建設環狀高速公路，藉以促進物流與人潮的往來，最終目標則是希望以好幾條道路與鄰近的將都連結，將畢雷尼斯建立成核心都市，使這裡成為交通樞紐。無論是哪個時代，人民與物資都是國家的根基。

　　然而外圍區域的工程，在開始進行時就遭遇挫折。由於畢雷尼斯是座歷史悠久的都市，古老的建築物相當多，進行挖掘時也有許多遺跡出土。如果是都市中央區域的建築物，還可以用觀光設施的名義勉強留下來，然而要是位於道路預定地，就令人束手無策了。加上歷史也是能夠帶來商機的重要資產，不能隨意將其破壞，因此高速公路變得像是「吃剩的甜甜圈」一樣斷斷續續。結果不但白白浪費了大筆預算，也成為都市財政出現赤字的原因之一。

　　在這條高速公路下方，某棟破舊大樓的一個房間裡。

　　這個區域的工程做到一半就被迫中止。「預留到將來開發計畫重新進行」的高架道路就這麼維持原狀，然而因為沒有進行養護工程，所以隨時都可能崩塌，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

　　海蒂輕輕降臨在這棟大樓的樓頂。

　　雖說是樓頂，但因為位於道路下方，因此幾乎看不見天空，採光也很差。唯一的好處大概就只有不會淋雨吧！

　　海蒂打開樓頂的門走了進去。由於沒有開燈，所以很陰暗。這裡只有樓梯，連電梯都沒有。

　　她停在四樓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口，環視四周好幾次之後才打開門。

　　房裡跟走廊相比明亮許多。日光燈多到幾乎有些多餘，把室內照的非常明亮。由於窗戶掛著很厚的窗簾，導致陽光照不進來，因此令人感覺更加炫目。

　　房間中央有個圓桌，好幾個人坐在桌邊。

　　每個人的臉部都無法辨識，甚至連性別都不明。因為這裡的人全都是蒙面的。

　　只有眼睛部位開兩個洞的蒙面布，還可以當成尖帽子使用。這裡簡直就是秘密組織的集會。

　　說是「組織的集會」並沒有錯。其實他們不是人，是精靈。這裡是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的大本營。

　　其中一個人的視線投向海蒂。

　　「……」

　　就這麼沉默了一陣子。

　　「……女僕？」

　　「吵死了！」海蒂反射性地喊著。她也忘了自己還穿著這套衣服。「是我啦，我啦！」

　　「海蒂啊！」中間的蒙面人這麼說著。聽她的音質應該是名女性。「有何貴幹？難道妳拿下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的招牌，改行到別人家幫傭了？」

　　「並沒有。我有話跟你們說。」

　　「我沒有要找女僕來幫忙啊？」

　　「別再提這個了。」

　　海蒂逕自拉了張椅子坐下。

　　「所以呢，有什麼事？」

　　「什麼意思？」

　　「不要裝傻了。你們想找我並肩作戰的事，我已經聽莎莎雅說過了。」她露出像是很不耐煩的表情。「居然想要跟過激派合作，沒想到我會落到這步田地。」

　　所謂的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與海蒂她們的現實派一樣，是抱持著「精靈比人類偉大」這種思想的團體，然而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選擇包含恐怖行動的武裝鬥爭路線。

　　由於現實派認清現實，因此採取慢工出細活的方式，而過激派則是想要速戰速決解決一切。因此一時之間，他們被精靈視為危險團體，並且造成大家的恐懼。

　　然而這樣的恐懼已經淡化了。過激派的恐怖行動，只有「在門把上塗果醬」或是「在大馬路上放香蕉皮」這種等級。「什麼嘛，這些傢伙又在玩新遊戲嗎，不過果醬倒是很麻煩」這種說法一下子就傳開來，如今他們也跟海蒂等人一樣，只被認為是耍猴戲的團體之一。

　　順帶一提，現實派與過激派之所以交惡，是出自於一種近親憎恨。即使信仰同樣的神，異端份子也是最可恨的。

　　位居中間像是領導者的精靈傾首思考著。

　　「並肩作戰啊……現在沒有必要就是了。」

　　「咦？」海蒂不由得如此反問：「不是說想要合作嗎？」

　　「誰？」

　　「就是妳啊！」她指著中間的蒙面精靈。「何況之前不也說過，現在應該拋棄長年的芥蒂，並且攜手合作。」

　　「對人類而言可能是長年吧，對我們來說就不算很久了。」

　　「請不要岔開話題。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與過激派，對於要向人類進行制裁的這個方針是一致的。只要現在開始合作，就能確實朝著勝利接近，妳不是常把這番話掛在嘴邊嗎？」

　　「啊~~」蒙面精靈們的領導者說著。「這不是我說的。」

　　「那是誰說的？」

　　「是前任領導吧！」

　　「嗯？什麼意思？」

　　雖然海蒂皺起眉頭，不過對方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反而還表現出相當困擾的樣子。

　　「可以請妳回去嗎？我們接下來會很忙。」

　　領導這這麼說。

　　「你們不是整年都很閒嗎？」

　　「現在不會。」

　　「正在進行什麼計畫嗎？」對方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海蒂露出有些掃興的表情。「唔，我有點在意，是什麼計畫啊？」

　　「不告訴妳。」

　　「是要讓人類做些什麼嗎？」

　　「……」

　　海蒂將對方無言以對的態度解釋成肯定。

　　「一起合作啦，我這邊目前很麻煩呢！一樣都是精靈至上主義，攜手合作一定會有好處。」

　　「……會嗎？」

　　蒙面精靈終於答話了。

　　「是啊！我們彼此都沒有多少人，難道妳不想將人數增加到能用兩隻手來數嗎？」

　　蒙面精靈們開始低聲交談，他們一定是在討論這麼做的優缺點吧，海蒂心想。

　　「……好吧！」領導者這麼說著。「休戰吧！現在互相仇視並非上策。」

　　「很好，很好。」海蒂重新讓身體深深坐在椅子上，然後雙手抱在胸前說著。「雖然有點快，但我有個請求。」

　　「休戰協定已經生效。」

　　「妳在名義上也算是領導者吧，稍微聽一聽剛才說的話啦！」

　　「也只有這個請求而已，我希望你們能聽窩說一下。」

　　領導者思考了一陣子之後就回答了。

　　「……請說。」

　　海蒂壓低了聲音。

　　「把你們蒙面的那塊布拿下來啦！」

　　「……這是我們的原則。」

　　「光是看就覺得很悶熱，連我都開始覺得呼吸困難了。既然我並沒有隱藏真面目，你們也要拿下來才對。」

　　蒙面精靈們彼此相視。最後，坐在中間的精靈說：

　　「……妳要保密喔！」

　　「我想我的口風比人類緊的。」

　　於是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的成員同時取下了蒙面布。

　　男女人數相同。雖然從外表難以判斷精靈的實際年齡，不過大概都是與海蒂銅年紀或是小一點。

　　海蒂看見正前方的領導者之後大吃一驚。

　　「……居然是妳！」

　　「我就是第二任領導者。」

　　這名精靈如此說著。

　　「以妳的個性會來幹這種事？」

　　「我不希望你對我的興趣有任何意見。何況這是前任領導託付的。」

　　「……是嗎？」海蒂打從心底發出無言以對的嘆息。「個性認真的人，都會擁有屬於他的獨特性格。我說芙蕾拉，這種身分不太適合妳喔！」

　　金髮精靈的表情並未改變。

　　「凡事要試過才會知道，這句話並不只是適用在人類身上。」

　　「剛才妳蒙面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在演戲。」

　　「我會把這番話當成稱讚。」芙蕾拉的視線沒有閃爍，語氣也很認真。雖然海蒂並不是和她熟識的好友，但還是會覺得「這不適合她這樣的角色」。「既然我已經加入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之後就不會只是兒戲了。」

　　「這番話真是偏激。記得妳不是屬於哪個事務所嗎？不過我沒聽過你是精靈至上主義者就是了。」

　　「加入事務所可以成為很好的偽裝。何況我並不會隨便吐露心情。妳知道嗎？藝人絕對不會在客人面前提到政治與宗教的話題，因為可能會刺激對方的內心深處。」

　　「妳知道的都是一些沒用的事。」

　　「我們目前應該是休戰狀態吧？」

　　「好啦，好啦！」總之海蒂暫時不再挖苦她。「既然休戰，我們就直接進入主題吧！」

　　「還有什麼事嗎？」

　　「目前我們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正面臨最大的危機。」

　　「你們隨時都在面臨危機吧？昨天梅露就說過，『海蒂她要是不講話就很可愛，像她那樣根本就是整個搞砸了。』再這樣下去妳會沒有朋友吧？」

　　「給我住口。我們家的首席特派員被卑鄙的人類抓走，害我的計畫從一開始就出了問題。」

　　芙蕾拉露出訝異的表情。

　　「妳說的首席特派員是誰？」

　　「當然是露琺啊！」

　　「……露琺‧瓦圖姆希卡‧特洛伊斯？」

　　「沒錯。」

　　「是喔……」金髮精靈瞇細了眼睛。「……那個孩子在妳那裡啊，或許很適合呢。」

　　「因為現在休戰我就不多說了，不過剛才那種說法我有異議。總之，我想從人類手中把她救回來，可是人手不夠。所以幫我這個忙吧！」

　　「她不是想從妳的身邊逃走嗎？」

　　「不是啦……應該吧！總之如果只有我，根本就沒有辦法。」

　　「不是還有莎莎雅嗎？」

　　「那個丫頭也失敗了。都怪她太老實了。」

　　即使裝滿奇怪的思想，海蒂的大腦還是滿靈光的。她認為莎莎雅無法順利解決這件事。

　　芙蕾拉有些無可奈何的說：

　　「妳還真沒人望。」

　　「不要講這些有的沒的啦！你們那邊還不是一樣沒什麼人。」

　　「多了我一個。」

　　「就算這樣也只有四個。反正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事，也只會引起像是仙女棒火花一樣的騷動吧？」

　　海蒂曾在芙蕾拉加入前見過這些成員。由於一看就知道他們的想法跟自己差不多，因此不可能成為大規模的組織。成員人數再怎麼樣也是屈指可數。

　　何況他們的根據蒂就只是破舊大樓的一個房間。他們當然是擅自借用這哩，電源也是從隔壁偷接的。

　　然而芙蕾拉所說的每句話，都充滿著不知從哪來的自信。

　　「馬上就會擴增了。」

　　「……咦？」

　　「我們跟海蒂不一樣，最近開始變得有名了。包括資金援助還有人員增加，我們的規模正持續擴增。」

　　海蒂仰望天花板。

　　「在這種破舊的地方？」

　　「只有現在是如此。我們馬上就會搖身一變，成為讓世界驚訝的真正偏激組織。」

　　黑髮精靈朝著金髮精靈賞以白眼。

　　「……反正就是把果醬改成強力膠，或是把香蕉改成蠟之類的變化吧？」

　　「不對。這種像在開玩笑的做法，只要留在前任領導那邊就夠了。要是不能進行一些大規模的計畫，也沒辦法對外宣傳吧？」

　　「這樣真的會比我『前往優秀神曲樂士身邊隨意使喚他』的計畫來的確實嗎？」

　　「我可以理解妳的計畫為什麼會失敗了。」

　　「總之，先幫我把露琺帶回來，並且把庫魯納修理一頓啦！」

　　聽到海蒂這番話，芙蕾拉輕輕點了點頭。

　　「……好吧！」

　　「咦？」

　　「我們幫妳。把露琺跟她分開就行了對吧？」

　　「……妳似乎答應得狠乾脆。」

　　海蒂有些愕然。

　　「不好嗎？」

　　「不是不好啦……感覺像是你們做白工，不太好意思呢！」

　　「我也會要妳幫我們戰鬥。」

　　「這就沒辦法了。要怎麼幫？」

　　「要說交易的話，我們這樣的彼此協助不就扯平了嗎？」

　　「我不是說我跟妳的事，是指物品上的交易。」

　　芙蕾拉朝著坐在旁邊的精靈示意。她默默站了起來走到外頭，另一名男性精靈也跟在後面。

　　「這不是可以大聲講的事，所以我要他們出去把風。偶爾會有野狗之類的傢伙經過這裡。」

　　「真是慎重。到底是什麼交易？」

　　聽到海蒂的詢問，芙蕾拉重整了態度。

　　「妳知道夢幻樂譜嗎？」

　　雖然海蒂瞬間皺了一下眉頭，不過很快就想到了。

　　「啊，在某個地方找到的神曲樂譜對吧？不是曾被偷走，後來又被人類找了回去嗎？」

　　「沒錯。我們的資助人想要那個。」

　　「妳說的資助人，是人類？」

　　「對。」

　　「等一下，精靈至上主義怎麼辦？」

　　「確實有人類認同我們進行的運動。他是協力者，而且還是位資產家。」

　　「景氣好真是太棒了。那就給他啊？」

　　「夢幻樂譜怎麼可能在我們手上。」

　　「我也沒有，而且也從來沒想要過有。人類跟精靈都太依賴樂譜了。如果想要建立不經過任何媒介的關係，一開始這麼做不就行了？平常只要眼神相對，打個招呼，就可以建立起關係了。」

　　精靈至上主義者海蒂，與在帝國裡頭佔有很大比例的人類至上主義者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對神曲的看法。人類至上主義者大都主張「藉由神曲單方面使精靈服從」，相對的海蒂則是認為「神曲本身是沒有必要的」。她公開表示「人類是因為有了神曲才會自大」，也主張「沒有神曲應該能讓人類變得更謙虛」。不過在這種主張的背後，也有著「即使沒有神曲，精靈還是比人類優秀許多」的想法

　　「先不管妳對神曲的看法，總之資助人想要夢幻樂譜。他的嗜好是收集神曲。」

　　「只是收集東西保管起來，並沒有要特地拿出來用，對吧？人類的嗜好好像都滿奇怪的。」

　　「以夢幻樂譜作為代價，對方願意對我們提供物資援助以及長期的資金援助，我們當然沒有理由不接受。」

　　「這我不管啦！不過妳要我拿那個樂譜去做什麼？」

　　「我希望妳可以去幫忙拿東西。用樂譜換來的東西。」

　　「啊？」

　　「我們會去把樂譜弄來，所以要妳成為我們跟資助人領東西的窗口。」

　　「意思是要我去拿錢回來？」

　　「不是錢。」芙蕾拉語帶玄機地說。「份量跟體積都蠻可觀的，光靠我們的話人手不足。所以要請海蒂一起幫忙。」

　　海蒂露出像是瞧不起人的表情。

　　「上級精靈要負責管理非法交易的流程？要墮落也該有個限度？」

　　「這麼少人要推動反政府的活動，當然是各種雜事都得做。另外，我也會給妳酬勞。」

　　芙蕾拉的語氣就像老師在教誨學生。海蒂露出有些無趣的表情說：

　　「知道了啦！什麼時候要進行交易？」

　　「之後才會決定。」

　　「是要等到夢幻樂譜確實到手對吧？」

　　「這可以肯定，因為已經近在眼前了。」

　　芙蕾拉的話帶著確信。

　　「……準備真周到。事情辦完後，妳要幫我從庫魯納身邊帶回露琺喔！」

　　「那當然。」

　　「那我就沒意見了。」

　　海蒂打算離開。由於特地跑到樓頂有些麻煩，因此她想要早點穿牆走人。

　　「等一下。」

　　「什麼事情啦，我會注意不備人類發現的啦！」

　　「我不是要說這個，我現在剛好要出門，妳也一起跟我走吧！」

　　「……去哪？」

　　「資助人那裡。」

　　芙蕾拉面不改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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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9 07:46 PM

　　第三章

　　這次是他們搭了很久的電車，如今離蘇米的店已經好遠了。由於中途轉了兩趟車，所以特別覺得遠。下車處是個自古以來就存在的住宅區。庫魯納與露琺混在返家的人群中漫步。

　　「喔，這裡、這裡。」

　　庫魯納停下腳步，這是位於住宅區一角的某間小店。店門口並不大，客人進出時似乎不太方便。由於鐵捲門是拉下來的，加上沒有招牌，所以究竟在賣什麼也不得而知。

　　「感覺……這裡似乎不太適合開店呢……」露琺這麼說。雖然靠近住宅區是一種優勢，然而這裡很少有人經過，甚至連知道這裡有店的人就更少了。「而且是做南朝北……這樣裡頭不是很暗嗎……」

　　「商店就是商店。要開門囉！」

　　鐵捲門並沒有上鎖，庫魯納伸手將其向上推。

　　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後，鐵捲門被拉了上去。

　　「喔……」

　　「啊……」

　　兩人像是感動又像無言以對的聲音。

　　位於鐵捲門內側的，是擺滿四面牆壁的書籍。而且全都是不會出現在一般書店，早已隨處發黃或褪色的書本。

　　原來是家舊書店啊！

　　他們打開玻璃門走進去，店裡有著些許涼意。

　　「難怪會做南朝北，是為了避免書本遭到陽光直射吧。」

　　「好狹窄……」

　　「我可沒聽說過哪間就書店很寬敞的啊。」

　　放在櫃檯上的收銀機也有著相當的歷史。輕輕按下按鈕，就發出像是縫紉機的聲音。

　　「在這種地方打工，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業績會反映到打工的薪水上……應該不會這樣吧？」

　　在這種地方，還是不要期待能有多好的業績吧！

　　「這就難說了。因為只要提到錢，蘇米納傢伙可是不會留情的。」

　　「嗚……我、我不想去當舞孃……」

　　回想起剛才的對話，她忍不住害怕得直發抖。

　　「那是最後的手段。在我即將餓死之前，我也不會把妳賣掉。」

　　「所以如果你快餓死了就會把我賣掉是吧……」露琺越來越害怕。之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啊……不過，剛才您提到樂譜會自己找上門……」

　　「原本應該是這樣。其實我去找蘇米幫忙，並不是為了賣舊書……」庫魯納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哎，總之先開始做生意吧！喂，幫忙開燈。」

　　「知道了。」露琺摸索著牆壁，隨即店裡忽然亮了起來。光線令人感覺這裡似乎寬敞了些，同時也清楚看見飛舞的灰塵。「好多灰塵……」

　　「因為一直都密不透風。」

　　「這裡有打掃工具嗎……」

　　「應該在裡面吧？」

　　露琺進去拿打掃工具，庫魯納則是環視店內。

　　這是一間很像舊書店的舊書店。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書架擺滿了書，書背全都朝著外側。拿起一本來看，售價寫在封面的背面。訂價的三分之一。

　　這裡的書不是小說，就是跟休閒活動相關的雜誌，並沒有看起來會增值得珍貴書籍。藏書的數量也遠遠比不上位於郊區的大型書店，甚至令人覺得「這種規模要做生意很難撐的下去」。

　　庫魯納把書放回去，介紹這個地方的蘇米是怎麼想的，至今他還是猜不透。

　　他朝著其中一個書架看去。

　　「唔……嗯……喔？」

　　他像是看到了希奇的東西般眺望著。此時露琺回來了。

　　「我找到水桶跟抹布，還有撢子……」

　　「喔！」

　　「然後……那邊有一間上鎖的房間……」

　　「等等去確認一下。」

　　「……怎麼了？」

　　「沒啦，妳看。」

　　藍髮精靈從他的身後探出頭來。

　　「……這是樂譜嗎？」

　　「是啊！」庫魯納拿起一疊裝訂好的輕韌紙張，隨一方樂著。「這是神曲呢！」

　　「是神曲嗎……」

　　「也有不是神曲的樂譜。這間店也買賣樂譜啊！原來如此，蘇米納傢伙介紹的地方還真有趣。」

　　「可是所謂的神曲……不是會依照不同的樂士有所差異嗎？就算其他人演奏相同的曲子，記得應該也沒有意義……」

　　「並不能這麼說。像是勃來這種下級精靈，使用通用的神曲就很足夠了，重點在於是否能演奏出優美的音色，所以比起樂譜，演奏者的能力才是比較重要的因素。不過若是要跟上及精靈簽訂契約，就需要有樂士與精靈專用的曲子就是了……」庫魯納在書櫃翻找著。「神曲的數量就像繁星一樣多。覺得跟自己不合而換成其他曲子的樂士也不在少數。尤其是想要跟特定精靈簽訂契約，就得找出那個傢伙喜歡的曲風，所以會在這樣的店進行交易。如果是以前優秀作曲家的作品，到現在也還是相當好用。像是一些神曲雜誌，還會報導『發現百年前的神曲』這種新聞呢！」

　　「是這樣啊！」

　　「那份夢幻樂譜之所以會造成轟動也是這樣。據說那份樂譜是可以輕易與上級精靈簽約的特級品，而且通用性很高。只要有那份樂譜，就算是能力不強的樂士，也可以跟上級精靈簽約。換句話說……」庫魯納稍微賣了一個關子。「這玩意可能會是跟但丁同級的神曲。難怪大家會這麼想要。」

　　「是喔……」露琺佩服地看著放置樂譜的書架。牆壁一角全都被樂譜以及神曲相關的書籍鎖佔據。「……會有什麼好曲子嗎？」

　　「這就難說了。」由於灰塵飛舞，庫魯納掩住了口鼻。「這我就不太清楚了。畢竟我被音樂學校退學，歷史課也是常常被我蹺掉了。」

　　「只要在這裡負責看店就行了吧？」

　　「沒錯。」

　　「可是……那份樂譜……會自己跑來嗎……？」

　　「會來。我有預感，所以我才會借用這裡。」

　　「在那之前要做些什麼？」

　　「就是等待。」

　　庫魯納這麼說完，就一屁股坐在老舊的椅子上。

　　另一方面，這裡是畢雷尼斯中央市區。

　　雖然的確位於中央區域，不過並不是高樓林立的辦公區，而是建築物比較不密集的地方。路上的行人也並非西裝筆挺，大都是輕便的打扮。

　　海蒂沒有用飛的，而是搭公車來到這裡。

　　「……真是的，用飛的不是比較快嗎？」她活動著僵硬的肩膀。剛才碰到塞車，幾乎是動彈不得的狀態。「就算知道人類只能用走的，也不需要效法他們吧？用飛的就可以走最短路線了。」

　　「這可不行。」跟在她身邊的，是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的現任領導者芙蕾拉。「要是用飛的會很容易被發現吧？現在可不能太受到矚目，還是要慎重一點才行。」

　　「……是嗎？」

　　海蒂悄悄將視線投向身邊。

　　「怎麼了？」

　　「……沒事。」

　　她離開大本營後，就一直都是以真面目來到這裡。由於她是位高佻的美女，就算不願意也會引人注目。大眾交通工具本來就是一種非特定多數人所使用的東西，所以周圍人們的視線都一直朝著這邊打量，實在是顯眼的不得了。以海蒂的立場來說，實在是無法不去在意這件事。

　　「所以呢，現在要去哪裡？」

　　「去見一個人。」

　　芙蕾拉說。

　　「是那個資助人？」

　　「沒錯。之前依拉就已經牽線了，在我加入的時候，這個協議已經完成了。」

　　這裡提到的依拉，是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的前任領導者。雖然與芙蕾拉差不多高，不過很不起眼，而且沒什麼特徵。

　　「她現在在哪裡啊？」

　　「帝都，她說並不是要去進行抗議活動，而是要去觀光，似乎是想休息一陣子吧！」

　　因為領導者是這種德性。所以即使是過激派，也一樣被視為喜劇劇團之類的組織。

　　海蒂繼續問：

　　「資助人是怎樣的傢伙啊？他應該很正常吧？」

　　「既然會提供資金援助精靈至上主義，或許就不會是正常人吧！」

　　「如果不好溝通就傷腦筋了。」

　　「這妳放心。」

　　兩人來到一間飯店。他們穿過玄關大廳朝裡頭走。這裡並不是近年常見那種位於商業大樓高樓層的飯店，所有樓層都有客房。看這裡的裝潢雖然漂亮，卻有一點年代，似乎是經營多年的飯店。

　　芙蕾拉與櫃檯人員交談了幾句。

　　「要往這裡。」她對海蒂說。「資助人在上面等了，我們搭電梯上去吧！」

　　慎重婉拒服務人員要帶路的好意後，兩人進入了高速電梯。

　　芙蕾拉按下頂樓的按鈕。不愧是高速電梯，一轉眼就到了。

　　走出電梯後，正面就是一扇門。這裡士佔據整個樓層的總統套房，住宿費可不是普通有錢人付得起的。

　　芙蕾拉敲敲門，並且說聲「打擾了」，便打開房門。

　　裡頭擺設著符合總統套房風格的華利擺飾。

　　從地毯到吊燈，全都是手工製的一級品。掛在牆上的油畫是知名畫家的作品，花瓶或玻璃工藝品也是博物館等級的古董。一般來說，都只會擺設複製品避免真品遭受毀損，不過這裡的東西都是真的。

　　裡頭一張看來同樣高價的椅子上，坐著一名體態優雅的人物。身後則是站著一名戴著眼鏡，看起來不起眼的男性。

　　芙蕾拉恭敬地朝這名坐著的人低下頭來。

　　「今天謝謝您的幫忙。」

　　「嗯！」

　　坐著的人穩重地點了點頭。他並沒有邀請她們坐下。

　　「這位是我們的同伴。得知這一次的聖戰後，她希望務必允許讓她加入。」

　　我有說過嗎？雖然海蒂想要開口抗議，不過目前的狀況並不適合插嘴。

　　「是嗎？」這名男性毫不客氣地觀察海蒂。「她能保守秘密吧？」

　　「請交給我吧！」

　　芙蕾拉低下投。

　　「那就好。我要給妳貴重的金錢跟裝備，要是有任何閃失可是會很麻煩。」

　　「她非常憎恨人類，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很好。」男性取出一個公事包，從裡頭拿出一份文件，並且攤開放在紫檀木製成的黑色桌面上。「這是要交給妳的物品清單。」

　　芙蕾拉檢視著文件。海蒂也從後頭探出頭來睜大眼睛。

　　上頭寫滿密密麻麻的文字。這位「協力者」似乎是要把上頭寫的東西全部交給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每種東西都不是可以經由合法手段得到的。

　　這份清單的內容很有問題。

　　「太好了。」芙蕾拉似乎相當滿足。「只要得到這些東西，我們組織就能不動如山，在帝國精靈史上佔有一席之地。」

　　「歷史是妳家的事，要做好妳該做的事。這些裝備是為此才給妳的。」

　　「曾經提供協助的貴人大名，相信精靈們永遠不會忘記。」

　　「這無所謂，隨便你們吧！」

　　「是……」

　　「要確實執行計畫啊！」

　　「請交給我們吧！」

　　芙蕾拉再度低下頭，並且把文件放回去。

　　「再來就是妳那邊的樂譜了。」

　　「沒有問題，會依照您的要求……」

　　就在這時，這名男性身後那個不起眼的男子，走到芙蕾拉旁邊，並且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雖然細微到難以辨認，不過金髮精靈的臉色立刻起了變化。

　　「……我們會入手的。只不過需要一些時間……」

　　「快點，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是，到手之後我馬上與您聯絡。」

　　男性揮揮手，大概是要他們離開的意思吧。

　　海蒂與芙蕾拉，還有剛才走過來的男性，一起離開了這間客房。

　　他們跟上來的時候一樣，搭乘電梯回到一樓。由於下樓時的人數比上樓時還多，飯店門口的接待人員有些驚訝。

　　走出飯店時，太陽已經快要西下了。

　　「……芙蕾啦。」海蒂問到：「不是說樂譜可以輕鬆入手嗎？怎麼又需要一些時間？」

　　芙蕾拉沒有回答，只是對戴著眼鏡的男性點頭示意。他就這麼朝著另一個方向離去。

　　「他要去哪裡啊？」

　　「他是我們的成員之一。有事要忙了，緊急狀況。」

　　「怎麼忽然這麼說？」

　　「夢幻樂譜被偷了。」

　　「咦？」海蒂相當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啊！」

　　「再這樣下去，交易就無法成立了。」

　　芙蕾拉帶頭走著。雖然語氣依舊冷靜，卻能感覺到她焦急的樣子。

　　「……事到如今，就算這樣也無所謂吧？」

　　「怎麼可能無所謂。」

　　「我不喜歡那個人。」海蒂抱怨著。「態度自大，語氣又高噢，所以我才會討厭人類。」

　　「即使如此，畢竟他是願意幫助我們的重要人士。」芙蕾拉這麼說。「妳也看到了吧？既然他願意免費提供這麼多裝備，我們當然無話可說。」

　　「所以那是怎麼一回事？」海蒂瞪著芙蕾拉端正的臉孔。「不只是步槍跟手榴彈，甚至還有裝甲車跟戰車！妳事打算革命嗎？」

　　她看到的清單內容全都是武器與彈藥，而且份量非比尋常。

　　「武器越多越好。空手抗戰遲早會輸的。」

　　「妳身為精靈的立場哪裡去了？提升地位跟革命行為有什麼關係？」

　　「我們是過激派。」

　　這句話使海蒂感到一絲恐懼。

　　「……關於剛才那個人。」

　　「什麼事？」

　　「他到底是誰？」

　　「不認識。大概是只要有人使用武器引起騷動，就會對自己有利的某個組織成員之一吧！」

　　「……像是帝國政府內部的反主流派系？」

　　「不知道。」

　　這番話似有含意。海蒂繼續追問。

　　「如果牽扯到政治，不就會採進麻煩的領域？比方在妳引發騷動的時候，有人會暗中奪去政權……」

　　「海蒂。」芙蕾拉轉過身來。「目前還沒有武器，只有清單而已。所以我想要多調查一下，究竟是誰在幕後牽線或是當聯絡窗口。」

　　「……這話什麼意思？」

　　「自言自語。」

　　「如果我現在反悔呢？」她以強硬的語氣說。「那些人可以輕鬆抹殺精靈的存在，我感覺的到他們擁有這樣的權利。妳不想讓他們認為妳已經活夠久了吧？我也是如此。」

　　「……」

　　海蒂不再說話了。

　　芙蕾拉帶頭前進。

　　「快點吧！得把樂譜找回來才行。海蒂的工作只有當窗口，所以希望妳可以幫忙那邊的事。」

　　「等一下啦！芙蕾啦。太激烈的行動會招致報復的。」

　　「怎麼可以自己先怕起來？」

　　「我想要做的事，不是沒有意義的殺戮啦！」

　　芙蕾拉狠狠瞪了她一眼。

　　「以人類的說法，就是骰子已經扔出去了，現在不可能再回頭的。」

　　「把骰子丟掉不就好了？」

　　「我不喜歡浪費。海蒂，之後也要請妳繼續幫我們。」她的眼睛深處閃著令人厭惡的色彩。「妳沒有『拒絕』這個選項。」

　　她的語氣絲毫不留餘地。

　　換到另一個場景。

　　舊書「西座音書局」在更換了店長與店員之後重新開張。

　　庫魯納與露琺每天早上十點到店裡打開鐵捲門，接下來就是在店裡發呆，或是看書打發時間。

　　這樣一天下來相當清閒。在這種狀況下，原本就懶散度日的庫魯納相當能夠適應，即使連一個客人都沒有，他也絲毫不在意。反倒是露琺因為閒的發慌，老是拿起撢子幫書本清灰塵。

　　對商店而言最重要的顧客完全沒有上門。偶爾經過這裡的路人，對於舊書也似乎不感興趣。

　　「謝謝光臨！」露琺對客人低下頭來。這名男性客人拿著紙袋離開了。他是露琺當店員後總算上門的第三位顧客。「剛才的客人還會再來嗎？」

　　「應該不會了吧！他只買了一本書，而且表情看起來很厭煩。看來愛書人不喜歡這樣的環境。」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好好珍惜書本。由於塞不進書架的書都堆在第上，會有這種表現也是當然的吧。

　　「要把就書店精靈好其實很困難呢……」

　　「原本擁有這間書店的爺爺，居然可以經營這麼久。」

　　「他好像就是這裡的地主。開店只是個人興趣吧，不然就是應付稅務局用的。而且還可以做些不能見光的事。」

　　「呃……這樣啊！不能見光的事情是什麼呢？」

　　「我想妳馬上就會知道了。」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客人上門了。

　　「哇，好棒，今天第二位。」

　　「的確。間隔居然不到五分鐘，真是奇蹟。」

　　至今都是來過一位客人之後，就會有好幾天沒人上門。

　　這名客人筆直朝著櫃檯走來。他是一名中年男性，似乎很避諱他人的眼光。雖然服裝穿著很整齊，眼神卻是異常銳利。他對於舊書的書架連看都不看一眼。

　　露琺悄悄捏著庫魯納的衣角，並且輕聲對他說：

　　「庫魯納先生……他是客人嗎？」

　　「不是很確定。」

　　「會不會帶了什麼情報過來……」

　　「有可能。不過或許……是重要的客人也說不定。」

　　「重要的客人？」

　　庫魯納朝著客人打招呼。

　　「歡迎光臨。」

　　中年男性走到櫃檯前面之後，就轉身看向店門口，似乎是在確認沒有其他人。

　　「請問……」他把聲音壓低。「那個東西呢……」

　　「啊？」

　　「就是那個東西……」

　　男性全身散發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緊張感。就像是非常緊繃，不容許一刻的猶豫。

　　「那個？」

　　「那個。」

　　男性的眼神放出光芒。

　　「啊，那個嗎？」

　　庫魯納以雙手拍了一下。

　　之後他到了店後頭。這間店舖原本也可以兼用住處，不過因為舊書堆得跟山一樣高，因此沒辦法住在這裡。庫魯納走進了「上鎖的房間」。

　　不久他便走了出來。

　　「是這個吧？」

　　他交給中年男性一本書。

　　男性打開內頁確認內容。他輕輕地笑了。

　　「沒錯，就是這個。」

　　「沒錯。」

　　男性拿出一個信封。這個信封膨脹的很不自然，連旁觀得露琺都一眼看出這是現金。

　　「感謝惠顧。」

　　「之後也麻煩了……」

　　男性簡單示意後就快步離去。

　　「剛……剛才這是什麼情形？」

　　露琺變的有些害怕。

　　「在做買賣啊！」

　　「這太可疑了吧！難道剛才的書裡夾著什麼不該吃的藥……」

　　「哎，要說可疑也真的很可疑啦！」

　　「的確！做這種事會被警察先生逮捕的……」

　　「妳要看嗎？」

　　庫魯納把信封裡的書遞給她。

　　露琺緩緩翻開內頁。

　　「……！」戴眼睛的精靈突然跳了起來。「這這這這這……這是……這是什麼啊……」

　　「剛才那個人買的就是這個。」

　　「我不是這個意思……」連脖子都變得通紅的露琺大喊著：「上頭有好多沒穿衣服的女生……」

　　「也有男的喔。」

　　庫魯納伸手把書翻到後面的部分。

　　「呀啊，呀啊！」

　　「像是這裡還滿不錯的。相當實用。」

　　「為……為什麼會有這種書？」

　　「上次我去整理納肩上鎖的房間，就找到這種書跟顧客名冊。這裡的老爺爺受靠著賣這個賺取利益的吧！」

　　「利益……可是做這個……沒關係嗎？」

　　庫魯納雙手抱胸思考了一陣子。

　　「這個不合法。有點不妙。」

　　「哪是有點啦！做這種事會被警察抓走的！」

　　「所以由妳來當店長吧！」

　　「咦？」

　　露琺愣了一下。

　　「妳來當這裡的店長，我只是個不知道狀況的打工店員。要是遭到搜索，妳就被逮捕吧！我只會在接受偵訊後獲得釋放。」

　　「我不要！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

　　「在這種業界啊，老闆跟店長表面上毫無關係是基本常識。有必要的時候由店長出面解決，就是這樣店長才有資格領高薪。」

　　「那……我也要薪水……」

　　「妳只能做白工。」

　　庫魯納如此斷言。

　　「好過份喔！」

　　「有什麼關係，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啊！」

　　「精……精靈也有人權……」

　　「精靈又不是人。」

　　「嗚哇！」

　　露琺開始胡亂揮動著雙手。

　　庫魯納適當應付著變成胡鬧孩子的精靈。此時忽然傳來有人敲著玻璃門的聲音。

　　「哪位？」

　　仔細一看，有人正敲著店門。

　　「客人，門沒鎖喔！」

　　像是客人的這個人物，默默打開了玻璃門。

　　這次又是一名中年男性。年紀與剛才那個人差不多。不過似乎還是一樣很避諱他人的眼光，表現出坐立不安的樣子。

　　(又是那種客人喔……)

　　(這次賣他更香豔的好了。)

　　(請不要這樣啦……)

　　中年男性筆直走了過來。他以帽子深深蓋住眼睛，還戴著口罩。看他並不像是感冒，所以應該是要隱藏身份吧！

　　庫魯納親切說著。

　　「歡迎光臨，需要哪一種？金髮、黑髮或是銀髮，這邊的種類很齊全喔！」

　　「我有東西要讓你們收購。」

　　「啊？」

　　「這裡也有在收購吧？」

　　「我們是舊書店啊！」

　　「買下來吧！價格越高越好。」

　　「是怎麼樣的書呢？因為我對書不太熟，還是要親眼看到才行……」

　　「不是書，是樂譜。」

　　露琺嚥了口氣，庫魯納的眼神稍微放出了光芒。

　　「士的，我們有收購。」

　　「買下來吧！」

　　為了避免起疑，庫魯那示意露琺暫時迴避。

　　「是什麼樣的樂譜？」

　　「是很貴重的東西。」

　　庫魯納在心中鼓掌叫好，首先確定會是夢幻樂譜了。

　　不過他扁面上還是在裝傻。

　　「東西在哪裡？」

　　「不在這裡。」

　　「那就沒辦法買了。」

　　中年男子以混濁的眼神看著他。

　　「聽說這裡什麼都收，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可是如果沒看到實物……」

　　「不會讓你後悔的。這是好東西，是相當不得了的寶物喔！原本應該收藏在博物館裡頭的。」

　　「是嗎……」庫魯納故弄玄虛地說：「雖然我們一定會收購，不過如果是無法估價的貴重物品，反到沒辦法由我們這邊自行決定。」

　　「你說什麼？」

　　他的語氣出現些許的焦慮與憤怒。

　　「像是這種等級的樂譜，用我們手邊的錢是買不起的。畢竟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就算硬買下來也會有風險，沒辦法一直放在店裡。所以我這邊會採取仲介的方式，先幫賣家找到買主。」

　　中年男性就像焦躁難耐地搖晃著身體。

　　「……有買家嗎？」

　　「我們會去找。」

　　「多久會有消息？」

　　「這幾天就會通知您。」

　　庫魯納想要問他的聯絡方式，不過遭到拒絕。

　　「我會自己過來。總之，先約在後天。」

　　「我知道了。」

　　「希望會有好消息。」

　　「交給我們吧！」庫魯納勉強擠出笑容。「請放心，確實讓客人滿足就是我們的原則。要不要順便戴本小說回去？」

　　「不用。」

　　中年男性只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確認已經沒有任何人後，庫魯納就拉下鐵捲門。之後他咧嘴露出笑容。

　　「看吧，樂譜來囉！」

　　「庫魯納先生……您好厲害……」露琺衷心感到佩服。「只要是這方面的事，您都可以預料得這麼準確。」

　　「為什麼妳講話就不濘像臉蛋那麼漂亮啊？不過，這樣我們就朝著有錢人的目標前進一步囉，妳也快要可以當貴婦了。」

　　他雙手抱胸，高聲大笑。

　　「可是，您為什麼知道樂譜會被拿來賣呢……」

　　「既然沒有流入黑市，就代表是在某人手中。雖然擁有者可能直接找收藏家進行交易，不過這樣的人肯定會想要儘快換成現金脫手。要是將來被拿去鑑定甚至收進博物館，之後就很難再拿出來轉賣了。」

　　「那個人會是誰……」

　　「雖然他遮住臉，不過我知道他是諾庫柏的組員之一。之前雜誌曾刊出這個小組的合照，他就在照片裡頭。這種工作的薪水不高，他大概是需要錢才會這麼做吧！」

　　「您知道他回來這間店賣嗎……？」

　　「這裡是舊書店。蘇米原本就在管這方面的事，我只是請他隨便找個地方讓我打工。」

　　「可是，他也可能會賣給其他店家吧……」

　　「並不是每一家就書店都可以進行樂譜買賣。尤其神曲更容易引人注目。雖然可能不會來，不過振是如此也沒辦法，到時我只會當成在這裡打工。」

　　「……聽起來這場賭博的賠率還真是高……」

　　「反正成功了就無所謂。」

　　「那麼接下來要怎麼做？」

　　「跟我告訴那位大叔一樣，得去找買家才行。」

　　「他後天就會來了。」

　　「所以得趕快找到才行。今天的話……就直接打烊也沒關係吧！」

　　他看向掛鐘確認時間。

　　「回公寓討論接下來的計畫吧！」

　　庫魯納說完後，主動起身關掉各處的電燈。

　　傍晚時分。

　　兩人提早結束舊書店的工作，並且回到公寓。

　　四周依舊只有在垃圾桶找東西吃的烏鴉，以及喝到不省人事的醉漢。平常應該會有那個「獨自面對帝國政府陰謀的正義人士」在發表演說，不過今天並沒有看到他，大概是被警察盯上了吧！

　　打工的薪水是每天支付的，回程順便到蘇米的店領薪水。她問著「今天怎麼樣？」的時候，雖然庫魯納刻意回答「沒什麼事」，但還是覺得好像早已被她看穿。其實總有一天必須說出來的，只是目前還沒有什麼具體計畫，所以他並不想隨便洩漏口風。

　　他們拿到這筆薪水，到超級市場買了一點食材，終於可以脫離之前窮到無法溫飽的生活了。

　　下廚的是露琺的事，她已經很習慣幫傭的工作了。

　　「今天會做得豪華一點。」

　　「喔！」

　　「還有附南瓜湯。」

　　「喔！」

　　庫魯納拍手叫好。

　　露琺做的菜色多到飯桌根本就擺不下。只好把一些菜直接擺在爐子上，等到桌上有用玩的盤子再拿去裝過來。

　　庫魯納以比平常還要快的速度解決了晚餐。

　　「唔……好飽。」她一手拿著裝手飯後香茶的杯子，一手撫摸自己的肚子。「用美食填飽肚子，然後優雅享用香茶。我該不會是哪邊的貴族吧？」

　　「如果房間裡頭豪華一點就更像了。這裡的話就……」

　　「妳講話還真是不饒人。」的確，待在這種破舊的公寓的小套房哩，根本就稱不上貴族。「哎，等到有錢之後，就可以跟這種生活說再見了。好久沒有聞到這種錢的味道了。事成之後我就要搬到很大的房子裡。抓準錢潮的我將會掌握勝利！」

　　「……住進大房子之後要做什麼？」

　　「要做什麼？」庫魯納忽然思考著。「要做什麼呢。不然雇個女僕好了？」

　　「已經有我了……」

　　「說得也是，只要有一個就夠了。唔！嗯……我只把目標設定成住進一間大房子，之後的事倒是還沒想過。」

　　這是做事不顧前後的人常有的思考方式。沒有在一開始就設定好目標，等到快抵達終點就會變成這個樣子，雖然並不是相當認真，庫魯納還是陷入了沉思。

　　「那麼……就讓我弟來住吧！」

　　「如果要一起住，房子應該大一點比較好。」

　　「不，我是要送他。」

　　「咦？可是房子式庫魯納先生的啊？」

　　「如果跟哥哥住在一起，那個傢伙也會不大自在吧？」

　　「會嗎？我覺得跟親人住在一起比較快樂吧……」

　　「可是我跟她沒有血緣關係啊！」

　　「咦……」露琺驚訝得要把說的話吞了回去。「那……那個……」

　　「既不同父也不同母，我們一點都不像對吧？」

　　「咦……或許……是吧……」

　　「就讀音樂學院的時候，就有人說我們一點都不像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啊，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

　　庫魯納不以為意地說。露琺有些惶恐地低下頭來。

　　「對……對不起。都是我說些奇怪的事……」

　　「沒什麼好奇怪的，妳當然會有疑問。」

　　「呃……什麼……為什麼會成為兄弟呢……」

　　「唔？為什麼呢，因為是老爸認養的吧！」

　　「認養利格魯斯先生？」

　　「不，是我。」

　　露琺不由得眨了眨眼精。

　　「所以我覺得他應該不會想跟我一起住吧！」

　　「……是這樣嗎？」

　　「應該是吧！」

　　露琺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並沒有開口。

　　「別提這個了。」庫魯納喝掉香茶之後，把杯子放在飯桌上。「問題在於接下來要怎麼做。我很歡迎那位大哥賣我啦，可是我手邊沒那麼多錢。」

　　「何況原本就只能勉強維持溫飽。」

　　「就是這樣。我並不是要騙那位大叔，現在我們得找到買家，讓買家去籌錢才行。」

　　「有人選嗎？」

　　「只有一個人就是了。」

　　「是誰？」

　　「蘇米。」

　　露琺愣了一下。

　　「……她很有錢嗎？」

　　「雖然她沒錢，不過她認識有錢人。我想請他幫忙介紹。」

　　「呃，可是……」她將視線投向天花板，一邊思考事情一邊掐指算著。「如果賣家跟買家……要經過很多人才能成交，庫魯納先生能拿到的錢豈不是會變少？」

　　「就是這樣。所以要是蘇米願意義務幫忙介紹，那是最好不過了……」庫魯納躺到榻榻米上。「不過應該行不通。那個傢伙對錢也相當敏感，雖然不知道會被她抽多少，不過原本的金額就很龐大，所以影響程度應該不大。不給她好處而遭報復的後果可能比較嚴重。」

　　「那麼，明天要去找蘇米小姐嗎？」

　　「會。就書店也要繼續開喔！還是得腳踏實地賺點錢才行……還是有一些問題呢！」

　　「什麼問題？」

　　「今後人手可能會不夠。」

　　「可是我覺得兩個人顧那間店都嫌多了……」

　　「我不是說看店，是關於那個大叔的事。像是跟蹤還有調查……我想多做一點事。」

　　「拜託認識的人就可以了吧……」

　　庫魯納馬上就否決了。

　　「不行。我認識的全都是些見錢眼開的傢伙，他們一定會想分一杯羹。而且萬一被他們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都會很麻煩。」

　　他認識的人都集中在這個區域，不然就是蘇米所在的浮華區。很多人都是經歷與現職不詳，而且大部分負債累累。要是隨意找他們幫忙，很可能連骨頭都會被啃乾淨。

　　「露琺，妳有任事個性老實的精靈嗎？就是那種不會拒絕他人的請求，也不會要求拿錢，雖然會抱怨，不過還是很認真做事那種。」

　　「好過份的條件……」

　　露琺嘆了口氣。

　　「只要個性老實就行了。」

　　「個性老實嗎……海蒂小姐吧！」

　　「她是很老實啦，不過就像一顆炸彈。上級精靈很難應付的。」

　　「那麼莎莎雅應該……」

　　庫魯納一開始並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不過隨即就啊了一聲繼續說：

　　「就是在海因茲跟我說的那個精靈吧！她是怎樣的傢伙？」

　　露琺稍微思考了一下。

　　「嗯……是個個性很直的女生。她很聰明也很能幹，不過給人一種只要下定決心就不會改變主意的感覺……或者說是那種會蠻幹下去，沒有節制的類型吧……」

　　「啊，確實會有這種人。她很能幹嗎？」

　　「是的。不過如果是她不喜歡的事，就不知道她是否願意幫忙了……」

　　「這先不用擔心。感覺她好像隨時會自己找上門來。」

　　「說得也是，應該會吧……」

　　「真的？」

　　「我想她應該會擔心我……」

　　就在這時。

　　「喝啊！」

　　隨著響亮的聲音，房門被踹開了。

　　庫魯納所住的這間公寓相當簡陋，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粗製濫造。不只是位於脆弱的地層，連基礎工程也是偷工減料，導致公寓蓋好的時候就開始下沉，應該與一樓地板同高的道路接點也變成階梯。而且牆壁薄得令人無法想像，屋頂還是中空的組合板。除此之外，房東因為逃稅遭稅務局通細，已經消聲匿跡半年多了。

　　房門也因為設計不良，不是關上去之後很難打開，就是打開之後很難關上。庫魯納的房間屬於前者，因此變得不需要上鎖。如今鑰匙孔已經被沙子封死，所以這樣反而更加省事。

　　這樣的門居然被踢開，庫魯納與露琺都相當驚訝。

　　「哇，怎麼回事？」

　　「強盜……」

　　衝進來的不是強盜集團或特殊部隊，而是有著銀色頭髮得精靈。

　　「露琺！」

　　藍髮精靈瞪大了眼睛。

　　「啊……莎莎雅。」

　　庫魯納也反射性看了一下。

　　「啊，這傢伙就是莎莎雅啊！她的作法似乎不夠花俏耶，要是妳跟海蒂就會從窗戶進來。」

　　劈面就受到這樣的指摘，莎莎亞的視線瞬間變得冰冷。不過她很快就重整了心情。

　　「原來妳在這裡啊！我可是為了找妳跑了好久呢！」

　　「莎莎雅……妳的跑了好久是跑了多久……」

　　「我可是從畢雷尼斯的這一邊一直跑到另一邊！回神過來時，我已經全速跑在通往隔壁都市的幹線道路了！」

　　露琺轉身看著庫魯納。

　　「她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

　　庫魯納相當佩服。她的確是很直。不只是個性，連物理上都是採取直線運動，這實在是相當罕見。

　　「……你們在說什麼啊！你就是庫魯納吧？我是來把露琺帶回去的！」

　　「這就跟海蒂一樣了。」

　　「她們很像。」

　　「哎，不要這麼激動。坐吧！」

　　庫魯納招招手要她坐下。雖然莎莎雅嘴裡還在嘟噥著，不過還是坐到了飯桌旁。

　　「……為什麼我要在這種地方跟你大眼瞪小眼啊？」

　　「別這麼說啦！我有點事想拜託妳。」

　　「我是來把露琺帶走的。」

　　「我打工的地方人手不夠，可以請妳幫忙一陣子嗎？」

　　「啊？你在想什麼啊？」

　　莎莎雅提高了聲音。

　　「就說過要補充人手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真要說的話，我應該是你的敵人吧？為什麼我非得幫你？」

　　「什麼敵人不敵人的，你只會用這種有色的眼光看人嗎？」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很不錯，不過你是看到誰都想找來幫忙吧？你的腦袋根本就有問題。」

　　「別這麼說啦，總之先聽聽打工內容吧！」

　　「……聽了又能怎樣？」

　　「聽完之後妳一定會想做的。」庫魯納沒有考慮莎莎雅的態度，就這麼開始說明起來。「……總之就是這樣，所以我需要人手。我想拜託妳跟蹤那個中年男性，只要在晚上回來報告就行了。」

　　莎莎雅就這麼呆呆張著嘴，聆聽庫魯納這番話。

　　「……不是啦！」她忽然大喊著。「這不是買賣贓物嗎？我可不想成為你的共犯，要是手被綁到後面怎麼辦？」

　　「放回前面就好了。」

　　「我是在打個比方啦！你知道警察裡頭有個精靈課的單位吧，要是被他們盯上就跑不掉了！」

　　由於聽到陌生的名詞，使露琺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因此庫魯納幫她解釋。

　　「所謂的精靈喀，寄售負責處理與精靈相關犯罪的單位，大多是由擁有神曲樂士資格的樂士警官跟精靈警官搭檔。由於最近精靈犯罪急遽增加，聽說他們連休假的時間都沒有了。」

　　「好像很辛苦。」

　　「不要這麼悠閒啦！」

　　莎莎雅的血壓很明顯升高了。

　　「……總之他說得沒錯。所以我才不想成為共犯。」

　　「再來說明一下作法。並不是跟蹤，我還希望妳蒐集相關情報。因為妳是精靈，所以可以穿牆吧？就找幾個附近的人打聽一下。」

　　「我不是說過不能這樣嗎？會被逮捕的是我耶！」

　　庫魯納的表情就像「我才要問妳怎麼這麼說」得樣子。

　　「被逮捕逃走不就得了？」

　　「會被加重判刑的啦！贓物買賣加上跟蹤加上非法入侵民宅，還有……」

　　「也可能會起衝突，所以就加上傷害罪吧！」

　　「差勁透頂！我絕對不會幫忙的！」她朝著露琺大吼。「我們走吧！不用管這傢伙講的事！」

　　然而露琺卻慢慢縮起身子。

　　「咦……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再這樣下去，妳也會變成精靈罪犯的同黨。妳會被關進北部穆拉威爾監獄的精靈特別房裡裡，聽說那裡事逃不出來的。」

　　「我是……那個……庫魯納先生的……」

　　「她是我的幫傭。」

　　庫魯納說。

　　「等一下，連契約精靈都不是？你還有良心嗎！」

　　「我討厭簽訂契約。」

　　「真是讓人不敢相信。精靈也有選擇權喔，我要去帝國政府精靈局的輔導機關控訴這件事。侵害精靈的權利也可以正式索賠的，這已經有實際判例了。」

　　「別這麼說啦！」

　　庫魯納從房間角落取出單人樂團，並且吹著口哨準備開始演奏。

　　「……你什麼時候……」

　　莎莎雅露出訝異的表情。

　　「先聽我彈一首之後再決定吧？」

　　「唔！落勢力格魯斯還很難說，不過如果是你的曲子，我聽了也不會改變主意。反正一定是垃圾一樣的神曲吧？」

　　「露琺倒是很喜歡，所以她才會留在這裡。」

　　「是嗎？」莎莎雅看向露琺。然而戴眼鏡的精靈已經摀住耳朵，縮在廚房的角落裡了。「……？妳在做什麼啊？」

　　「開始囉！」

　　庫魯納開始撥動琴弦。

　　「鴿子用鳥喙摩擦玻璃的聲音」結束時，莎莎雅已經向虎皮地毯一樣，平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妳還滿能撐的呢！」庫魯納收起單人樂團。「就是這樣。所以幫我們吧！」

　　「……」

　　「我會給妳酬勞。」

　　「……」

　　「從明天早上開始。」

　　「……等一下啦！」

　　莎莎雅跳了起來。

　　「妳還真耐操呢！」

　　「請不要擅自做決定好嗎？難道你都不會考量別人的狀況嗎？」

　　「關於酬勞，妳想要一個禮拜之前的漫畫雜誌，還是不會動的體重計？東西就在那裡，妳現在就可以先拿回去喔！」

　　他指了指房間櫃子。即使露琺已經整理過了，如今還是再度變的慘不忍睹。

　　「我才不要那種東西！」

　　「妳還真挑，不然妳想要什麼？」

　　「我的意思是，請你不要把我算進去啦！」

　　「喔，想在聽一首嗎？」

　　他輕撫放有單人樂團的皮箱。莎莎雅開始畏縮了。

　　「知，知道了啦……」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莎莎雅還是點點頭。

　　「那就決定了。喂，露琺，莎莎雅說他也要幫忙喔！」

　　即使摀住耳朵還是聽得頭昏眼花的精靈，就這麼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莎莎雅的命運也跟我一樣……」

　　「不要說這種奇怪的事情啦！」

　　莎莎雅拉下臉來。庫魯納則是像是很滿足似地說著。

　　「那就明天見。」

　　「不用一直強調啦！我會遵守約定的。」

　　「精靈還真守規矩。」

　　「請不要跟人類混為一談。」

　　她這麼罵完後，就打開房門走出去了。

　　「……直接用飛的不就好了。」

　　「她自己決定只要是在人類的世界，就會依照人類的生活習慣，她說直接從窗戶進出很沒禮貌……」

　　「喔，真了不起。不過要是太過老實，很容易被壞人利用喔。」

　　露琺以懷疑的語氣說：

　　「所謂的壞人，就是指庫魯納先生您自己嗎？」

　　「那當然。」

　　庫魯納不以為意地丟下這句話。

　　當天晚上，畢雷尼斯的上空。

　　「啊，真是得！」由於是在天上，莎莎雅毫不客氣地罵著。「為什麼在這個世界上都不能順心如意！」

　　在她如此大喊的時候，頭上出現了一個影子。另一個精靈緩緩降下。

　　「……莎莎雅。」海蒂開口對她說：「妳怎麼這麼生氣？我在十公里遠就聽到了。」

　　「我才要問妳呢，妳不是去找那個怪組織嗎？」

　　「我去了啊！這個等等再說，庫魯納那邊怎麼樣？」

　　「我也去過了。」莎莎雅在雲上盤腿坐著，她以手掌代替扇子，對自己的臉搧風。「那個人真的是個無賴，既不演奏神曲，生活又荒唐，我在那種又小又髒的地方根本待不了多久，待在那裡一定會影響健康，害我生病得。真的拿那個傢伙沒辦法嗎？」

　　「露琺呢？」

　　「還在那底。真搞不懂她究竟是有毅力還是遲鈍。」

　　「真是的。」海蒂把雙手抱在胸前。「妳不是要去把露琺帶回來嗎？」

　　「庫魯納到底有哪一點好啊？」

　　「我也想知道。」

　　「她明明說過，再也不會跟人類簽約……」

　　聽到海蒂這番話，莎莎雅瞬間露出嚴肅的表情。

　　「……的確。總之，她看起來似乎沒有簽約，我真搞不懂露琺在想什麼。何況庫魯那也沒有簽約的意思。」

　　「人類跟精靈都一樣奇怪。」

　　「海蒂，妳的女僕服到哪去了？還有妳不是見過那群人了嗎？」

　　「我脫掉啦，還不是因為妳說不適合我。我是去見過那些傢伙，並且也休戰了。可是……」海蒂有些不高興地雙手抱胸。「真是亂七八糟。我是想要基於精靈至上主義進行活動，可是她們卻只想要採取恐怖攻擊的恐怖組織。他們的做法太激烈了。」

　　「咦，依拉是這種個性嗎？」

　　對於浮現疑問的莎莎雅，海蒂大略述說了事情經過。

　　聽到成為新領導者的精靈姓名，莎莎雅露出疑惑的表情。

　　「芙蕾拉？闇夜的寶石他加入那種搞笑集團了？」

　　「已經不搞笑了，他們是認真的。」海蒂抓抓自己的黑髮。「其實我也想讓人類吃點苦頭啊，可是那種作法已經太誇張了，激烈程度可說是連跳三級。我只覺得她們根本就沒有考慮後果，他們是把人類當成什麼了啊？」

　　「哎呀，原來妳喜歡人類啊？」

　　「我的意思是，既然要把人類當成奴隸，就應該採取適當的方法啦！」

　　「……是喔！既然連妳都會幫人類說話，看來應該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莎莎雅像是無可奈何地說著。海蒂至今還是相當憤慨。

　　「而且要我從明天就開始工作，根本就是要害我忙死吧？」

　　「妳要做？」

　　「……對喔，我該做嗎？」

　　「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活這麼久了，要是沒有稍微活動活動身體，搞不好會得癡呆症。」

　　「那些傢伙也說過活很久之類的事呢！」

　　「他們要妳做什麼？」

　　「是關於夢幻樂譜的事……」

　　這次海蒂講的比較詳細，莎莎雅不禁瞪大眼睛。

　　「那個樂譜可能會被庫魯納拿到喔！」

　　「是嗎？」

　　這次換莎莎雅說明了。包括庫魯納的打工計畫、想賣掉夢幻樂譜的人，還有自己被逼著去做的事，她全都說出來了。

　　「原來如此。有人會透過庫魯納得到樂譜是吧！」

　　「要告訴芙蕾拉嗎？」

　　「要不要呢……」海蒂傾首露出思考的樣子。「要我把這種有利情報告訴那些恐怖分子，似乎不合我意呢！」

　　「海蒂，妳要去幫芙蕾拉嗎？」

　　「我就是煩惱這個啊！我實在覺得不太對。恐怖行動實在是……」

　　「還是收手比較好吧？」

　　「我會待在他們那邊一陣子。我想觀察一下動靜，調查他們究竟是想做什麼。」

　　莎莎雅輕輕笑了一聲。

　　「結果還是站在人類這邊。妳這個好好精靈。」

　　「妳很吵耶！」海蒂有些臉宏。「莎莎雅明天有什麼計畫？」

　　「我有事要做。我也得去做些跟樂譜有關的事。」

　　「啊，真是的！」海蒂嘆息著。「結果好像還是順著人類的意思在做事。沒辦法拿露琺當幫傭的是當笑話了。」

　　「不然就去穿女僕服啊？」

　　「就是妳說我不適合穿吧！」

　　無視於海蒂的怒吼，莎莎雅咻的一聲飛了起來。(書中是露琺的怒吼，不過可能是出版社的錯誤。)

　　「我先走囉！」

　　「幫我轉告露琺，要她小心點啊！」

　　莎莎雅轉了一圈代替回應，然後就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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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9 07:50 PM

　　第四章

　　第二天是個晴朗的日子，舒暢到令人想要外出郊遊。不過因為不是假日，所以對於要工作的人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莎莎雅規規矩矩地來到了庫魯納的公寓。與人類比起來，精靈總是會遵守約定。即使是隨口答應的事，也還是會負起責任，這就是她們的作風。

　　已經用過早餐的庫魯納與露琺正準備出門，並且等待著莎莎雅。

　　「好，上工吧！」

　　庫魯納這麼說著。雖然莎莎雅抱怨著「至少要端杯茶出來招待一下吧」，不過卻被「既然是精靈就拋棄人類的習慣」這樣的說法駁回。其實只是因為茶葉用完了。

　　莎莎雅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說是要上工，不過到底要去哪裡啊？所有人一起去？」

　　「不，我們跟妳分開行動。我們要去找夢幻樂譜的買家。」

　　「我呢？」

　　「幫忙調查那個賣家的身分。他是諾庫柏底下的人，所以不是在哪間飯店，就是在『莉瑪&葛雷斯公司』的辦公室裡。」

　　「如果我去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就太顯眼了，畢竟我是精靈啊！」

　　「調查方法由妳自己決定。」

　　言外之意就是「妳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覺得你好像是把麻煩是丟給我耶？」

　　「沒那回事。這是只有妳這麼優秀的精靈才能勝任的工作。」

　　這句話別說是莎莎雅，就連庫魯納自己都不相信。

　　庫魯納與露琺在公寓門前與莎莎雅道別。平常都會躺在路邊睡覺的最和，已經增加到了三人。

　　兩人轉搭公車與電車前往蘇米的店。這次他們跟上次不同，並沒有去海因茲的店。

　　庫魯納舉手對著看店的黑衣男子打聲招呼。

　　「喲，蘇米來了嗎？」

　　黑衣男子沉默不語，不過指著後頭的房間。

　　看起來像是小學生的女性，正玩弄著自己的頭髮。

　　「哎呀，薪水我昨天不是付過了？」

　　「不是啦，我是來報告的，同時還要拜託一件事。」

　　「如果你要找專門做這種買賣的人幫忙，要付出很高的代價喔！」

　　「已經準備好了。」

　　他大略說明了整件事情。雖然沒有說謊，但也沒有說出昨天沒說的事。

　　「速度真快，樂譜已經流出來了？」

　　「應該是真的很缺錢吧！」

　　「嗯……買家啊！」蘇米以指尖敲著桌子，擺出思考的姿勢。「……我是有想到人選啦！」

　　「怎樣的人？」

　　「現在還不能說。不過他應該會付錢。」

　　「那我沒意見。」庫魯納點點頭。「幫我牽線吧！」

　　「好啊！」她拿起電話的話筒。不過再要撥號的十後，卻停下動作。「可以到外面等嗎？」

　　「我沒有要偷看號碼啊！」

　　「我會害羞的。想吃什麼就自便吧！」

　　庫魯納聳聳兼，帶著露琺回到店內。

　　由於這裡是做晚上的生意，目前還沒有開始營業。即使如此，告訴黑衣男子「她說我們可以免費吃東西」之後，他還是說出「想點什麼請隨意」這句話。

　　雖然才剛吃過早餐沒多久，庫魯納還是點了牛排跟白飯，而且還是大份量的。露琺則是點了一份烤餅乾與香茶。

　　「……庫魯納先生。」

　　露琺喝著香茶說道。

　　「什麼事？」

　　「蘇米小姐說的買家，會是怎樣的人？」

　　「誰知道。應該是哪裡的有錢人吧！」

　　「嗯……他應該知道這是透過非法手段拿出來的東西吧？難道出錢的也是壞人……」

　　「當事人應該不會在意這東西是不是贓物，就算知道也會裝傻吧！他算是善意的第三者，不過也可能是最惡質的人。

　　反正只要肯給錢都無所謂。他如此補充後，就拿起刀子切著牛排。

　　「也不用非得轉手賣掉吧……」

　　「不賣掉就拿不到錢吧？」

　　「難得有機會得到夢幻樂譜，應該要更有效利用……」

　　「沒這個必要。」

　　庫魯納像是被點到痛處般說著。

　　「可是那是能夠操縱高級精靈，而且通用性也很高的樂譜吧？只要有那個樂譜，說不定庫魯納先生也可以成為神曲樂士……」

　　「就算當上了也沒用，我不是曾經這麼說過嗎？」

　　「可是……」

　　庫魯納把叉子刺進牛肉裡。

　　「……我說啊，妳有朋友嗎？」

　　他忽然提出這個問題。

　　「……啊？」

　　「朋友。」

　　即使有些困惑，露琺還是回答了。

　　「嗯……我有朋友。」

　　「雖然很少，不過我也有。交朋友之前需要先考試嗎？」

　　「不用……」

　　「對吧！人際關係是不需要有什麼資格的，你們精靈也一樣對吧？那麼精靈跟人類之間，為什麼就還要有資格或是神曲啊？」

　　「這是因為……呃……」露琺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精靈聽到神曲就會湧出力量，應該是這樣吧……」

　　「以目前的狀況來說是這樣。要是神曲樂士因為某些原因，導致身體再也無法演奏，那他跟締結契約的精靈之間就會到此結束嗎？」

　　「啊……那個……這樣的話……」藍髮精靈稍微猶豫之後如此回答。「我認為這樣的假設沒有意義。畢竟要真的碰到這種狀況才會曉得……」

　　這種近乎逃避的回答，很明顯有一半是在敷衍。不過庫魯納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以這個問題取而代之。

　　「站在人類的立場，如果不是需要精靈的力量，只是希望對方陪在身邊，那就不需要神曲了吧？」

　　「……」露琺沒能回答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之後，「嗯……這是什麼意思呢……」

　　「換句話說，」庫魯納把中間略帶血色的肉片放進口中。然後他將刀子反握，把刀柄塞進露琺的嘴裡。「就是妳必須努力為我工作的意思。」

　　「呀啊！」被弄得臉頰變形的精靈大喊著。「請不要這樣啦！」

　　「快吃啦！烤餅乾這種東西一口就能解決吧？」

　　「好啦！」

　　庫魯納抽回刀柄。

　　「我說啊，夢幻神曲這種東西當然要早點賣掉比較好，讓想要的人得到它，對大家來說都比較幸福吧？」

　　露琺摸著臉頰，將餅乾送入口中。

　　「是這樣嗎……」

　　「沒錯。」

　　「……或許吧！可是讓庫魯納先生這樣的人擁有夢幻樂譜，其實應該是最好的吧……」

　　「不要胡說八道啦！」

　　庫魯納把搭配主菜的薯條一口氣送進口中，結束了這個話題。

　　隨著深處的房門打開，蘇迷朝著他們招招手。看來他已經打完電話。兩人走進了剛才的房間。

　　「順利嗎？」

　　庫魯納問道。

　　「很順利喔，對方願意出這樣。」

　　蘇米把計算機拿給他看，上頭的數字使庫魯納睜大了眼睛。

　　「大概是很想買來收藏吧！」

　　「該不會在中途究被各種原因扣光了吧？」

　　「就是這個數字啦！我會抽兩成，你的話大概也是兩成吧？」

　　「可惡，我本來想要抽五成。」

　　「要在合理的條件之下妥協啦！」

　　蘇米輕聲笑著。她這個樣子更像小學生了。

　　「要怎麼跟買家聯絡？」

　　「我會負責。到時候這邊會把錢拿到交易的地方，賣家就由你聯絡了。」

　　「我沒意見。不過買家是什麼身分？」

　　「這是秘密，我跟他保證過連名字都不會透露。」

　　在明知是贓物卻還肯買的情況下，連買家的長相與姓名都不知道的狀況並不稀奇，有時當事人也完全不會現身，即使已經維持長期的交易關係，買家的金錢出處完全不明的狀況也很常見。

　　「也就是說，接下來就看那位大叔了。」

　　「可不要順便査到買家這邊來啊！」

　　「只要妳能擔保，我就不會這麼做了。」

　　「那我就擔保吧！」

　　她不以為意地說著。庫魯納輕聲對露琺說：

　　「喂，莎莎雅應該會很認真做事吧？」

　　「士的。她很老實，受人之託就會忠人之事，不過……」

　　「不過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我沒說過她有很強的正義感嗎？」

　　「是嗎？」

　　「是的。所以可能累積了一些壓力……」

　　庫魯納感覺到內心深處在騷動，他連忙對蘇米說：

　　「我們要回去了。錢的部分就拜託妳囉！」

　　「你那邊也別失手了。拿到樂譜之後請馬上跟我聯絡。」

　　「……就交給我吧！」

　　兩人向右轉，離開了這間店。由於過於匆忙，並沒有注意到蘇米的臉上正浮現詭異的笑容。

　　庫魯納與露琺再度搭上電車，前往打工的就書店。雖然已經過了開店時間，不過他們還是要開門營業。畢竟可能會有客人上門，而且也能賺一點薪水。

　　住宅區一角依舊寧靜。一般人都外出工作，所以不在家。

　　快抵達書店時，庫魯納睜大了眼睛。

　　「……哎呀？」

　　有人站在鐵捲門前。大概是坐立不安吧，一直在原地走來走去。此外，他還把一個東西抱在懷裡。

　　露琺輕聲說道：

　　「那位……是不是要賣樂譜的客人？」

　　「啊，對喔，是那個大叔。」

　　庫魯納快步走過去。

　　「客人，我現在馬上開門。」

　　他朝著鐵捲門伸出手。

　　「……快一點吧！」

　　「請稍後片刻。」

　　以鑰匙打開正門的玻璃門後，中年男性像是等不及似地沖了進去，並且躲在外頭看不見的書架後方。

　　「……有其他人嗎？」

　　「呃，都沒有人呢！」

　　庫魯納在店外確認。正缺來說，有兩隻麻雀停在屋頂上。

　　「那就好。來，趕快交易吧！」

　　「不是明天嗎？」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樂譜就在這哩，快拿錢來。」

　　「必須等到明天。原本就是這麼約定的。」

　　「我不是說過我沒時間了嗎！」

　　他激動地拍打書架，似乎是相當著急。放在上頭的書搖晃了幾下。

　　庫魯納聳聳肩。

　　「現在沒有就是沒有啊！等到明天就可以準備好了。」

　　「怎麼樣都沒有嗎？」

　　「沒有。」

　　「那麼，到明天之前請幫我保管這個東西。」他把懷裡的公事包塞給庫魯納。「樂譜在裡頭，我放在身上很麻煩，所以先放在你這邊，我明天再過來拿錢。」

　　「唔……」

　　樂譜可能被私吞，賣家居然還敢先把貨品寄放給店家，看來應該相當緊急吧！中年男性全身都被汗水弄濕了。

　　「那麼付款的地方……」

　　「晚點，晚點再說。地點我會再跟你聯絡，總之先把東西寄放在你這邊吧！」

　　「我是不介意啦……」

　　「別忘記給錢啊！」

　　「好的，這是我的電話，決定地點之後請跟我聯絡。」

　　庫魯納在紙條寫上電話號碼之後交給他。雖然是自己住處的號碼，不過因為沒有繳費，下個月就會被停話了。由於他打算終止契約，所以就算電話號碼外洩也無所謂。

　　男性匆忙把紙條收下之後塞進口袋。

　　「不然明天直接在這間店裡付款也行……」

　　雖然庫魯納這麼說，然而中年男性並沒有回答，直接就離開了書店。

　　「……這是怎麼回事？」

　　露琺目送客人離去，並且輕聲說著。

　　「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看他好像走投無路的樣子。」

　　庫魯納打開公事包。

　　「……是樂譜。」

　　「是真品嗎……？」

　　「滿舊的。有用塑膠套保護住就是了……」

　　庫魯納把公事包裡的東西拿了出來，這是一份裝在半透明塑膠套裡的泛黃樂譜。他就這麼仔細欣賞著。

　　「……雖然很古老，詳細情形就……」

　　「這是真品。」

　　露琺如此斷言。

　　「妳看的出來？」

　　「咦……這是因為……」她不知為何慌了起來。「這份樂譜的譜面是以獨特的音符所構成。這個……豆芽菜的尾巴是跳起來的對吧？直到兩百年前都是這樣的寫法。」

　　「啊，對喔妳是精靈。原來如此。」

　　精靈比人類長壽許多，即使是幾百年前的事也記得很清楚。

　　「上面好像寫著什麼……」庫魯納將視線移向樂譜上方。「這是不是曲名啊？嗯……好古老的字體，眼睛快花了……聖……聖凱……」

　　「聖凱魯雷姆之虐殺。」

　　露法先行解讀出來。庫魯納在同意之後說道：

　　「這首神曲的曲名嗎？原來不是叫『夢幻』呢！」

　　「是因為失傳了很久，所以才會被稱為夢幻吧……」

　　「不過虐殺兩個字真是暴戾。」

　　「的確……」

　　「我好像在哪裡看過。我記得……」他站了起來，走到放置古老樂譜的書架前尋找。這裡也擺放著與神曲有關的書籍。「應該在這附近……就是這本。」

　　「我在唸書的時候看過。在這裡頭……」

　　他快速翻著內頁。

　　「有了。所謂的『聖凱魯雷姆之虐殺』，指的是有數十名失去自我的精靈自相殘殺的事件。當時這些精靈被冠上虐殺精靈的異名。這個事件發生的原因，依據推測應該只是為了爭奪一首神曲……原來如此。」

　　庫魯納闔上書本。

　　「這就是當時的神曲嗎……這份樂譜原本應該沒有名字，曲名是後人自行加上去的。」

　　「應該是……」

　　「問題在於怎麼處理這玩意。畢竟是真品。」

　　庫魯納以右手摸了摸下顎。

　　「該……改怎麼辦呢？」

　　雖然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露琺卻是相當慌張。她總會把別人的難題當成自己的難題。

　　「應該把它帶回家吧！」

　　「可是要是有人來拿……」

　　「除了那位大叔之外，還會有誰來拿啊？」

　　「是沒錯啦……何況我們也沒有錢……」

　　「我們沒必要付錢。給想要的傢伙買走就行了。」

　　他下令「不要讓別人看到，悄悄把鐵捲門拉下來」。

　　「雖然那個大叔沒有被跟蹤，不過要是有人掌握他的行蹤就很麻煩。如果連這間店都遭到調查就遭了，畢竟就算不是樂譜，這裡也有一些非法的東西。」

　　具體來說，就是寫真集。

　　「莎莎雅該怎麼辦？她應該正在調查那位先生吧……」

　　「這麼說我都忘了。」庫魯納思考一陣子之後說道：「算了，莎莎雅那邊就由她自己去處理吧！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沒問題。」

　　「真是不責任……」

　　「責任就交給政治家跟警察去負責就夠了。」

　　之後他便宣布「今天就此打烊吧」。

　　「已經下午了，回去吧！」

　　「不跟蘇米小姐聯絡嗎……」

　　「不用。記得從後門離開。」

　　庫魯納如此叮嚀。

　　這裡是畢雷尼斯上空，商業區。

　　莎莎雅滑翔後降落在公園裡。旁邊不遠處有棟商業大樓。她瞇眼眺望著那裡。

　　這棟大樓從二十樓開始是飯店。雖然是生意人出差時常選擇的住處，不過由於餐廳與宴會會場都相當完備，因此也常舉行結婚典禮。

　　以諾庫柏為首的研究小組就住在這裡。連報紙都有報導這件事，因此非常好找。

　　「好啦……要怎麼調查呢？」

　　她以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說著。要是從正門進去只會引人起疑，穿牆入侵便會有人報警。即使想要跟蹤，要是對方不出來則一切免談。

　　她雙手抱胸煩惱著。

　　「……為什麼我要為這種事傷腦筋啊……」

　　明明不關她的事，她卻成了犯罪計畫的共犯。毫無道理也要有個限度才對。

　　不過她這種認真的性格還是改不掉，只要受人之託，她就不會半途而廢。因此她決定等待諾庫柏跟他的組員出現。

　　幸好庫魯納家的雜誌曾刊登研究小組所有人的合照。她把這張照片剪下來，到時只要對照確認就可以了。

　　她取出望遠鏡觀察大樓入口。

　　就旁人看來，她簡直是個跟蹤狂或偷窺狂。因為這座公園有很多鳥，所以勉強可以用賞鳥作為理由。

　　「不過像這樣一直盯著大樓看，應該就沒辦法解釋了……」

　　如果比較細心的人，或許就會發現她根本就不是在賞鳥吧！

　　那些人會在警察找她盤查之前走出來嗎？她不禁心想。由於必須注意進入大樓與走出大樓的人，所以其實滿累的。

　　「……嗯？」

　　她不由得把眼睛貼近望遠鏡，出現了一個曾看過的臉孔。已餘光看向照片確認之後，果然事諾庫柏研究小組的成員之一。

　　大概是從什麼地方回來吧，他正快步進入大樓。他的舉止有些可疑，並且會注意一些不必要的地方。

　　(……那個人是？)

　　她正想看清楚一點，某處卻開來一輛灰色轎車。

　　車子停在那個人身邊就打開車門，並且走下好幾個人。這些人從兩邊抓那名男性，二話不說就把他拉進車內。

　　(……綁架？)

　　車子發出好大的排氣聲飛馳而去。

　　「唔哇……怎麼辦？」

　　她思考一陣子之後下定決心，然後張開翅膀飛上天。

　　如果是在天上跟蹤，從遠方看來也會非常顯眼。由於精靈是沿著道路飛行，因此跟蹤對象也很容易被察覺。不過對跟蹤對象而言，這麼做確實可以造成盲點，因為當事人大都只會注意後方，而不會注意上空。現在只能賭一賭了。

　　飛行了一陣子之後，幸好跟蹤對象並沒有發現她。車子就這麼開上高速公路，朝著畢雷尼斯的外圍區域奔馳。車子開了好一段路之後，下了高速公路。莎莎雅一邊飛一邊環視周圍。這附近是都市計畫失敗的地區。

　　繼續往前便進入了倉庫區。這裡的倉庫沿著河岸並排，是個適合搬運大型貨物的地方。車子從蓋到一半的高速公路底下鑽過去，進入單調無奇的倉庫屋頂並排著的區域。

　　車子停在標示著一號的倉庫前面，巨大的鐵捲門打開了。

　　「裡頭有什麼東西呢……」

　　莎莎雅趴在其他倉庫的屋頂，拿出望遠鏡開始觀察。

　　雖然太暗了看不清楚，不過可以確認裡頭有些用塑膠布蓋住的東西。

　　沒辦法確認裡頭的東西令她不太自在。因此確認所有人都進入倉庫後，莎莎雅就飛了起來。

　　她來到了一號倉庫的屋頂。找到採光的天窗後，她不發聲響，小心鑽了進去。其實她原本想要直接穿過屋頂，不過要事發現裡面沒有地方可以採，害她不小心摔下去，就會把事情搞砸了，因此她決定謹慎行事。

　　她輕輕把腳放在屋頂的樑柱上，緩緩朝下方看去。

　　他們似乎正在討論事情。其中一邊是帶走男性的那些人，另一邊則是身穿西裝，像是上班族的人。仔細一看，擄人的成員裡頭還有人蒙面隱藏身份。

　　「……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莎莎雅沒看過那麼奇怪的打扮，就像沉迷於心靈主義的宗教團體。或許那就是海蒂曾經提到的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成員。

　　看他們似乎討論的很熱烈，不過因為莎莎雅在屋頂上，所以聽不清楚。於是她只好觀察倉庫內部。

　　以塑膠布覆蓋著像是貨物的東西，以及幾個木箱。除此之外，就沒有看到其他東西了。

　　那些木箱被打開了。

　　「……！」

　　莎莎雅吞了口氣，裡面裝滿了自動手槍。

　　(走私軍火……？)

　　忽然她察覺到某種氣息，因此轉過身來。位在她身後的，是個嬌小的黑髮精靈。

　　「海蒂！」

　　「莎莎雅！」

　　由於快要叫出聲來，兩人連忙摀住嘴巴。

　　莎莎雅招招手，海蒂也靠了過來。

　　「……海蒂，為什麼妳會在這種地方啊？」

　　「這是我要說的才對。那妳怎麼會在這裡？」

　　即使已經壓低音量，聲音還是在屋頂附近迴盪著。為了避免被底下的人聽見，他們必須慎重再慎重。

　　「我是受人之託啦！」莎莎雅說道。「我在調查那邊那個男的，結果因為他被綁架，我就追到這裡來了。剛才出現武器害我嚇了一跳。海蒂是來做什麼的？」

　　「……來把風的。」海蒂輕聲說著。「我在注意有沒有人來礙事，結果就看到妳了。」

　　「……結果妳還是幫她們了啊！」

　　海蒂承認了。

　　「順水推舟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那些傢伙是什麼來歷？」

　　「一邊是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另一邊……應該是政治家之類的。」

　　海蒂目不轉睛地看著下面說著。

　　「就是提供武器那邊吧……」

　　莎莎雅也朝著下方窺視，裡頭正熱烈進行著武器的說明。等到說明結束後，他們開始對著擄來的男性質問一些事情。

　　「……他們在說什麼啊？」

　　莎莎雅問道。

　　「大概是在問樂譜的下落吧！看起來他們還挺慌張的。」

　　其中一名穿西裝的人，一拳將那個男性打飛。莎莎雅皺起了沒頭。

　　「唔哇……」

　　「那個人似乎不想招供。」

　　海蒂則是相當冷靜。

　　「把風是上級精靈該做的事嗎？」

　　「是我自願要做的啦！因為近距離目睹武器交易的現場會議我不舒服。」

　　「哎，他們的恐怖攻擊是認真的……」

　　「蓋在那塊塑膠布底下的是裝甲車喔！」

　　「呃……」

　　莎莎雅無言以對。

　　「不只是恐怖攻擊，他們是至可以撼動政權了吧？」

　　「所以才說他們是認真的啊！」

　　穿西裝的人們臭罵那名男性，不過他已經昏厥了，沒有回應。有人從裡頭提來一統裝滿水的水桶，然後朝他頭上潑去。

　　「不管做幾次應該都是一樣吧！」

　　莎莎雅像是講悄悄話般詢問。

　　「應該是吧！畢竟他知道只要一獎出來，自己就沒有用處了。」

　　海蒂移開視線，朝著採光的天窗看去。

　　「出去吧！」

　　「咦，不用管芙蕾拉了嗎？」

　　「我開始覺得不舒服了。反正芙蕾拉現在不在，所以無所謂。」

　　兩人回到了一號倉庫的屋頂。她們大致確認了周圍的狀況，並沒有人注意到她們。

　　海蒂張開了自己的翅膀。

　　「去庫魯納那邊吧！芙蕾拉她們真的不太妙。」

　　「咦！找那個傢伙也沒有用啦，妳不是也知道嗎？」

　　「和不認識的無賴相比，找認識的無賴會比較好。」

　　同一天晚上。

　　庫魯納與露琺回到公寓不久，海蒂與莎莎雅就跑來了。

　　「咦？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庫魯納問道。

　　「湊巧預見的。別說這個，我們有事要找你。」

　　海蒂這麼說著，莎莎雅也頻頻點頭。

　　「有事？」

　　庫魯納把裝著晚餐材料的塑膠袋遞給露琺，然後如此問。

　　「沒錯。身為一個還算正經的無賴，你願意先聽我們說嗎？」

　　「我好像被妳們說的很慘。」

　　「這是經過比較之後的結論。要說是在誇獎你也行。」

　　「絕對不是在誇獎我吧！哎，先進來吧！」

　　庫魯納迎接兩人進入房間，結果狹窄的室內擠了四名男女。

　　「好像一下子多了不少客人。露琺，所謂的精靈至上主義，是個連吃飯都成問題的組織嗎？」

　　「應該不是這樣……」

　　「我們可不是來吃飯的。不是說好要來向你報告嗎？」

　　聽到莎莎雅這麼說，庫魯納有些無可奈何。

　　「居然想趁機省一頓飯錢，妳還真是厚臉皮，神經跟我一樣大條。總之坐吧！」

　　他讓莎莎雅以及海蒂坐在飯桌旁。

　　「露法，也準備這些傢伙的份吧！」

　　「好的。」

　　「精靈吃的東西應該是音樂才對吧？」

　　莎莎雅還是繼續抗議。

　　「很抱歉，我跟神曲無緣。用人類吃的東西打發一下吧！」

　　露琺把飯菜端過來了。

　　大家圍著圓形矮飯桌，形成一幅奇妙晚餐的光景。一個人加上三個精靈。三個精靈有其中一個板起臉孔，一個露出很稀奇的表情吃著飯，最後一個精靈則是看著眾人用餐，露出幸福的神情。

　　「……雖然並不難吃啦！」莎莎雅說道「不過為什麼我們得在這種地方悠閒地吃飯啊？」

　　「妳很吵耶！妳可以邊吃飯邊講話喔？嘴巴真是靈活。」

　　「精靈的咀嚼能力比人類高喔！我不是這個意思啦！」莎莎雅把叉子放在飯桌上。「我已經沒空做這種事了啦！其實我是要把露琺帶走的。不只要她幫忙打工，居然還要她幫你做飯，真是太差勁了！」

　　「露琺，我還要。」

　　「好的。」

　　露琺接過庫魯納遞出的空盤，盛上麵條之後淋上肉醬。

　　「聽我說話啦！」

　　「真的很吵耶！為什麼不學學海蒂？」

　　嬌小的黑髮精靈相當佩服地用著晚餐，臉上露出「出乎意料的好吃」的表情。

　　「……她會這樣，只是基於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領導者的立場吧！不過我只是一般的精靈喔！」

　　「咦？妳不也是那個精靈至上主義什麼的嗎？」

　　庫魯納看向露琺想要確認。

　　露琺把盛好面的盤子放在他的面前說道：

　　「事的，莎莎雅跟海蒂小姐的交情很好。在海蒂小姐成立精靈至上主義現實派的時候，第一個就是邀請莎莎雅加入……」

　　「停。不要再追究我的事了，好啦，趕快報告今天的狀況！」

　　「對喔！海蒂，先從莎莎雅開始吧！」

　　「好啊！」

　　海蒂喝著湯回答。

　　莎莎雅說出今天目擊到的事。庫魯納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露琺則是在聽到「武器」的時候臉色變的很蒼白。

　　「總之就像這樣，整件事的內幕出乎意料的驚人，有種規模很龐大的感覺。」

　　「好驚人呢，我們該不會正擔負著政治史的一角吧？」

　　「我……我好怕。」

　　「就像連續劇呢！那麼海蒂要說什麼？」

　　「跟莎莎雅說的差不多。」海蒂暫停用餐，述說自己身邊發生的事。由於庫魯納不知道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的事，因此佩服地心想「明明只是個泡沫組織，還真的作出了一番作為呢」。「……然後，現在那個組織的領導者是芙蕾拉。

　　雖然庫魯納並沒有相當驚訝，露琺到是瞪大了眼睛。

　　「……那位小姐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她是認真的。」

　　「看起來不像啊……」庫魯納意外地對此沒什麼感覺。「芙蕾拉也換了信仰了嗎？只要換成不同的信仰，個性跟目標都會改變。原來也有精靈會這樣啊！真是深奧。」

　　「庫魯納先生……這樣可以嗎？」

　　「什麼事？」

　　「芙蕾拉小姐的事……」

　　「這是她個人的自由吧？」他把盤子裡頭最後的麵條送入口中。「我不知道她原來這麼憎恨人類。真搞不懂那種自尊心強的人在想些什麼。」

　　「我覺得……她也沒有那麼憎恨就是了……」

　　「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吧！」

　　「是嗎……」

　　「芙蕾拉好像想要把妳跟露琺拉開。」

　　海蒂如此補充。

　　「這是怎樣？」

　　庫魯納無言以對。

　　「誰知道。應該是不喜歡露琺在你身邊吧！」

　　這句話讓露琺顫抖了一下，不過庫魯納倒是不在意。

　　「這根本就無所謂吧！何況芙蕾拉也不是認真的。」

　　「是嗎？」

　　「她只是嘴裡說說，實際上是不會那麼做的。」

　　不只是露琺，海蒂與莎莎雅都露出「她或許是認真的」這樣的表情，不過卻被庫魯納非常乾脆地否定了。

　　他說了聲「給我一杯茶」。由於他會趁特價的時候多買一些當存貨，因此飲料的種類會不定期有所變化。目前這段時期要喝的是剛才所買的日本茶。

　　接著海蒂也說出了夢幻樂譜的事。

　　「所以那個把樂譜拿到店裡的大叔，其實是想要自己拿出來轉賣吧！難怪芙蕾拉會如此慌張。」

　　「他為什麼要偷……」

　　露琺說出了內心的疑問。

　　「大概是聽到樂譜要被拿去交換武器的消息吧！雖然害怕，不過他還是不希望徒勞無功，所以才會想要早點換錢吧！」

　　這是常有的事。庫魯納這麼說著。

　　在等待茶葉泡開辭，露琺前來收拾用過的碗盤。由於有四人份，碗盤在流理台堆積如山。

　　「……你想怎麼做？」

　　海蒂問到。

　　「說的也是，首先整理一下狀況吧！」庫魯納說。「夢幻樂譜在一年前失竊，不曉得是被誰偷走的，如今則是在畢雷尼斯發現。找到樂譜的應該是『莉瑪&葛雷斯公司』裡頭的人。他們找來作曲家諾庫柏還有他的研究小組進行鑑定，不過有個組員卻把樂譜偷出來想要轉賣給我們。到目前為止沒問題吧？」

　　他很快環視三個精靈。

　　「另一方面，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的芙蕾拉，正計畫進行恐怖行動，因此她與政治家──對於目前政權不滿的傢伙──進行武器交易。政治家要求以夢幻樂譜作為交換條件。由於芙蕾拉是『莉瑪&葛雷斯公司』的職員，因此要偷拿出來應該很容易。不過呢……」他稍微停下來賣了個關子。「那份樂譜卻先被偷走了。這麼一來，最頭痛的是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因為他們沒辦法獲得武器。此外政治家也很頭痛，因為依照海蒂與莎莎雅的報告，武器早已搬進倉庫，要是事情被揭發就完蛋了。結果他們綁架了偷走樂譜的人，不過最重要的樂譜卻在我手上。大概就是這樣。」

　　庫魯納拍了拍公事包。

　　「其中條件最有利的就是我們。畢竟夢幻樂譜就在這哩，所以我們佔了優勢。」

　　「為什麼這個樂譜這麼搶手啊？」

　　莎莎雅問道。

　　「因為只要有這個樂譜，幾乎就可以跟所有的精靈簽約，因為它的通用性很高。像那位政治家先生，應該也是想跟上級精靈簽約，藉此提升自己的聲望吧！」

　　「不過如果是我，就不會屈服於這種樂譜了。」

　　「這份樂譜擁有的力量，足以排除妳這種天真的想法喔。能夠戰勝誘惑的傢伙可沒那麼多。」

　　「……那你呢？」

　　「嗯？」

　　「你不用這個夢幻樂譜嗎？現在不是在你手上嗎？」

　　「我沒辦法演奏神曲，何況我也沒興趣。」

　　庫魯納乾脆地說著。他甚至沒有要打開公事包的意思。

　　「現在要怎麼辦？」

　　海蒂如此詢問。

　　「什麼怎麼辦？」

　　「接下來的事情啊！雖然我對人類也有不少怨言，不過我可不想站在恐怖分子那邊。所以我才會把這件是告訴你。」

　　「我也是最討厭那種作法。實在是太草率了，甚至稱不上單純的暴力。無論是精靈還是人類，兩邊對於彼此的評價都會因此變差。」

　　說這番話的是莎莎雅。她原本就是個正義感十足的精靈。露琺則一言不發看著庫魯納。

　　他挖了挖耳朵。

　　「也對……」

　　露琺把茶倒入茶唄。他就把茶拿到嘴邊。

　　「好燙……那就……」他決定待茶放涼之後再喝。「那就把樂譜的價格抬高一點吧！」

　　「咦？」

　　海蒂與莎莎雅同時喊出聲音。

　　「這是怎樣！」

　　「不是要去報警嗎？」

　　「我哪會做這麼過份的事情啊！為什麼我要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這真的是個大好機會，我們不要管蘇米了，直接跟那個政治家交涉，把價錢抬高再脫手吧！很好，這麼一來就可以住豪宅了！」

　　庫魯納開心地笑著，並且相當同意自己的看法。

　　其他三人則是慌了起來。

　　「等一下！為什麼你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啦！」如此大喊的是莎莎雅。「真是不敢相信！你不是說這會是留在政治史上的事件嗎？」

　　「我對政治沒有興趣。」

　　「還說沒有興趣，你早就插一腳了吧！你還要繼續做這種壞事嗎？要是那些武器到了芙蕾拉他們手上……」

　　「也對，既然事情搞到這麼大，兩千萬實在太便宜了。我想要拿個兩億。只要有這麼多錢，就算逃出帝國也應該不愁吃穿吧！」

　　「那麼畢雷尼斯怎麼辦啊！」

　　庫魯納喝著終於變涼的茶。

　　雖然莎莎雅幾乎啞口無言，但還是勉強擠出話來。

　　「啊，真是的！人類果然比精靈還要壞。我也開始想當個精靈至上主義者了。」

　　「原來妳不是？」

　　「我可不是那種搞笑劇團的成員。海蒂，不要管這種呆子了，我們去報警吧！」

　　「嗯……賣個高價嗎……」

　　海蒂似乎在思考什麼事。

　　「怎麼連妳也這麼說？」

　　「我並不是想要站在恐怖分子那邊，但我也不希望精靈至上主義被視為是犯罪組織。」

　　「那麼去報警不就行了？」

　　「這麼一來，芙蕾拉他們就會上報，精靈至上主義會有一陣子被當成話題來炒。雖然有方法可以出名我會很高興，不過這種則是例外。」

　　「難道妳也贊成把樂譜賣掉？」

　　「……」

　　露琺開口幫沉默不語的海蒂解圍。

　　「……我希望莎莎雅也可以幫忙……」

　　「等一下，妳也是為了錢？」

　　「並不是啦……」

　　此時庫魯納說道：

　　「不然這樣如何？我直接拿著樂譜去倉庫，跟那些人進行金錢交易。只要拿到錢就無所謂了，到時候要報警還是要自己攻堅，都隨便妳們。

　　莎莎雅露出像是啞巴吃黃蓮的表情。

　　「……也就是說，不管露琺或海蒂怎麼想，你都想拿到這筆錢是吧？」

　　「當然囉！」

　　「你根本就不是什麼萬事通，只是個騙徒吧？」

　　「這是在做生意，做生意。」

　　庫魯納一副見錢眼開的樣子。他的腦中已經浮現出一棟豪宅，還有自己在游泳池畔接受美女服侍的樣子。

　　「可是，庫魯納先生……」露琺惶恐地說著。「我們要怎麼與對方聯絡？要是沒辦法交涉，應該也不可能提高價錢吧……」

　　「唔，的確。得想個辦法跟他們聯絡才行……」

　　在庫魯納開始思考的時候。

　　窗戶玻璃發出噹啷的聲音粉碎了，有個東西被丟了進來。最靠近窗邊的露琺尖叫之後掩住臉。

　　庫魯納嘖了一聲。

　　「又是惡作劇？有個嗑藥的傢伙叫克蘭大利，常常說什麼『這是過世老媽下令的』，然後丟石頭。他應該已經被關進收容所了，難道又跑出來了？」

　　在他想要把石頭丟出去的時候，忽然變得驚訝不語。

　　原本以為是石頭的東西，竟然是個表面凹凸不平的鳳梨狀物體前端還一直冒著煙。

　　「快……快逃啊！是手榴彈！」

　　庫魯納大叫後就拉起露琺的手，海蒂與莎莎雅也連忙跟在後面。

　　他撞開房門後，趴在走廊上摀住耳朵，張開嘴巴把頭朝向外面。

　　過了一會兒，傳來清脆的聲音。

　　「……？」

　　庫魯納心驚膽跳地轉過頭來。

　　手榴彈並沒有爆炸導致碎片四散。剛才的聲音比放鞭炮還小聲，室內只留下火藥味以及一張小紙條。

　　他起身回到房裡撿起紙條。

　　「……唔，嗯！海地，妳剛才說那個偷走樂譜的大叔口風很緊是吧？」

　　「是啊！」

　　「看來他好像沒有撐下去呢！」

　　他遞出紙片，海蒂以手撥開煙霧後，看到上頭的內容。

　　「……明晚七點帶著樂譜來到一號倉庫。否則不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意思是我們的行蹤暴露了？」

　　「大概吧！居然有辦法找到這裡，他們真是有一套。」

　　庫魯納不知為何相當佩服。

　　露琺因為害怕而畏縮，海蒂皺起眉頭，莎莎雅則是火大了起來。

　　「還是報警吧！請出公權力才是上策！」

　　「可是啊，走私武器的人是政治家吧？說不定根本不管用。」

　　「不然你想怎麼做？」

　　「我不是說過嗎，我們的目的是錢，所以就去跟他們談判吧！」

　　「……你覺得會順利嗎？」

　　「嗯，就交給我吧！」

　　庫魯納咧嘴笑著。

     ✩✿✿✿✿✰✩✿✿✿✿✰

　　第五章

　　第二天夜晚。

　　庫魯納等人依舊是搭乘電車前往倉庫區。由於電車沒有直達倉庫區，他們只好在中途轉搭公車，然後再用步行的。因此即使已經提早出門，如今天色也早就暗下來了。

　　「四人份的電車錢還有公車錢，這都是多餘的開銷。就加到樂譜的賣架上頭好了。」

　　庫魯納在腦中打著算盤。他不只是帶著裝有樂譜的公事包，還把單人樂團背來。

　　倉庫區只有零星的路燈。相對的，為了貨車的通行因此路面很寬，更增添了靜寂的氣氛。

　　「一號倉庫在哪裡啊？」

　　「在那裡。」

　　海地以手指指著，目的地位於最靠近河岸的地方。

　　「那麼接下來就依照講好的方式進行吧！」

　　「知道了。」

　　海蒂與莎莎雅飛了上去。預定是要先飛上高空避免被別人目擊，之後再慢慢下降。

　　如今只剩下了庫魯納與露琺。

　　「喂，你也上去啊！」

　　「那……那個，庫魯納先生……」

　　「怎麼了？」

　　「呃，就是……如果談判失敗……」露琺停了一下之後繼續說：「就請庫魯納先生逃吧！接下來，呃……我會想辦法的……」

　　「笨蛋，妳怎麼可能會有辦法啊？」他輕拍露琺的頭。「像是這種交涉，要是氣勢不如人就輸了。就算他們拿出來武器我也不會逃，所以放心吧！」

　　「可是……」

　　「別管這麼多了。」

　　即使露琺依舊有些猶豫，還是打消念頭飛上去了。

　　庫魯納開始趕路。

　　一號倉庫前面也是相當冷清。不過有幾個身穿西裝的人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他們將是現投向庫魯納。庫魯納舉起手上的公事包給他們看。

　　像是隊長的西裝男子阻止了同伴走向庫魯納，然後操縱著倉庫牆壁上的幾個按鈕。

　　倉庫區響起了鐵捲門捲動的聲音。

　　「進去吧！」

　　其中一名西裝男子以下顎示意，庫魯納默默走了進去。

　　裡頭很陰暗。即使如此還是看得見木箱，以及用塑膠布蓋住的裝甲車。

　　裡頭的燈光忽然被打開了。

　　然而他的正面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人影。

　　燈光從各個方向照著庫魯納，這些光線是刻意集中在他身上的。

　　在舉手遮住光線時，上方傳來像是有東西掉下來的聲音。正當庫魯納心想是什麼東西時，「就停在那裡。」透過擴音器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人的說話聲，大概是使用了變聲器吧！

　　「把樂譜拿出來給我看。」

　　庫魯納默默打開公事包取出樂譜。

　　「這樣行嗎？」

　　「……舉高一點。」

　　他把樂譜放在頭頂，還順便伸了個懶腰。

　　「……很好。」對方似乎相當滿意。「就放在那裡吧！」

　　「喂，等一下啦！」此時庫魯納出聲了。「這玩意是我財產，可不能免費送給你們。」

　　「……原本應該是我們拿到的才對。」

　　「不過現在是我的啊！」

　　「想要錢？」

　　「那當然。我們就來進行交涉吧！」庫魯納在心中貪婪地舔著舌頭。「原本預定是要以兩千萬賣掉的，不過現在可不只這個數字。我想想……」

　　他刻意裝出思考的樣子。

　　「算你們便宜一點再打個折，四億怎麼樣？」

　　一口氣漲了二十倍，而且比在公寓討論的價格還要高。不過以他的基準而言，這樣才是對的。所謂的交涉必須先讓對方與己方開出各自的期望，然後慢慢試探雙方的底線。一開始就獅子大開口也是在計算之中。

　　不過對方回答的相當乾脆。

　　「好吧！」

　　「咦？」

　　庫魯納不由得發出聲音。

　　「那就用四億成交吧！」

　　「唔……喂，真的可以嗎？」

　　「無所謂。」

　　「不對，我們應該是正要開始吧？你們應該討價還價，殺到適當的價格之後再達成協議才對啊？怎麼才兩秒鐘就決定了……」

　　「你要算我們便宜一點嗎？」

　　「不是這個意思啦！不過該怎麼說呢，我是想說早知道應該從八億開始才對，還有像是……」

　　「這個數字你不要嗎？\

　　「不是，不是，不是，我要我要。給我吧！」

　　庫魯納終於開始懇求了。面對出乎意料的鉅款，不知何時他的立場變成弱勢了。

　　擴音器繼續發出聲音。

　　「那就把樂譜放在那裡吧！」

　　「先給我錢。」

　　「如果不願意……」

　　「我知道了。」

　　他把樂譜連同公事包一起放在腳邊，然後輕輕舉起雙手。

　　「往前走吧！」

　　他依照指示行事。

　　他走了幾步之後停下腳步，擴音器並沒有進行下一步的指示。

　　背後傳來有人在行動的氣息，有人正要拿走公事包。器齊忽然變得很強烈，而且市朝著這邊接近的。

　　庫魯納馬上做出判斷，他迅速轉過身去。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穿著西裝的壯漢。看他張開雙手，應該是要掐住庫魯納的脖子吧！

　　雖然庫魯納揮拳想要給他一拳，不過卻揮了個空。他連忙向後跳拉開據哩，避免遭到反擊。

　　不知何時出現了三名穿著西裝的男子，是剛才在外頭把風那些人，每個人的體格都很好。

　　庫魯納在喉頭深處呻吟著。他朝空中大喊：

　　「喂，錢怎麼了？」

　　擴音器如此回答：

　　「你沒什麼機會可以用了吧？所以還給我們吧！」

　　「開什麼玩笑，你打從一開始就不想給吧，這個窮光蛋！」

　　「四億實在是太貴了。」

　　換句話說，對方根本就不想進行交易。

　　眼前的壯漢逐漸拉近距離。雖然庫魯納擺出架勢應付他們，不過就這麼一對三實在相當不利。

　　因此他採取了緊急手段。

　　他操作著單人樂團的按鈕，一口氣將其展開。三味線出現在他的手上。

　　「……拿那個能做什麼？」擴音器傳出無可奈何的聲音。「這裡又沒有精靈，你拿出單人樂團想做什麼？就算你想要演奏，對人類來說也只會是單純的音樂罷了。」

　　「我是要用在完全不同的地方上喔！」他朝著面前的人們露出笑容。「好啦，來吧！」

　　左邊的男性動了。

　　他沒有武器，只以空手作為攻擊手段。他握緊拳頭揮了過來。庫魯納反手握住三味線。

　　「喝啊！」

　　他用力揮動三味線，漂亮擊中對方的頭部，男子立刻昏倒在地。

　　接著他踩出步伐，縮短與正面男子的距離，朝著腹部給了他一拳。趁他忍不住彎腰時，以三味線打向他的後腦杓。這個人也倒在水泥地板上了。

　　「怎麼樣啊？」庫魯納說道。「這個樂器的琴身是用鐵板做的，不只是重量滿重的，被打到也很痛喔！」

　　「你把樂器當成什麼了，你會遭天遣的！」

　　擴音器傳出的聲音有些憤怒。

　　「誰管你這麼多，我可是從來都沒有認真演奏過。」

　　只剩下一個人了。庫魯納慢慢朝著他接近。

　　這名西裝男子以相同的速度慢慢後退，然後把手伸進懷裡。他拿出來的是一把手槍。

　　「哎呀……」

　　庫魯納停下腳步。格鬥戰，應該說如果只是普通的互毆，對庫魯納來說相當有利，不過以目前這種狀況，擁有武器的人則是佔了壓倒性的優勢。更何況三味線並沒有大到可以當成盾牌。

　　「喂，太齷齪了吧！雖然我想這麼說……」

　　庫魯納並沒有因此失去氣勢。

　　「不過這玩意也可以發出聲音喔！」

　　這次他以正常的姿勢抱著三味線撥弄著琴弦。

　　「露琺，出來吧！」

　　嘰嘰！

　　響起了玻璃碎片摩擦下水道孔蓋的聲音，然而藍髮精靈並沒有現身。

　　「哎呀？露琺，喂，再不出來我就要懲罰妳囉！」

　　嘰嘰嘰！

　　即使如此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反倒是西裝男子繼續進逼過來。這傢伙似乎不怕這種聲音。

　　即使是庫魯納也慌張了起來。

　　「露琺、海蒂、莎莎雅，我們不是已經講好了嗎？喂！」

　　沒有任何的回應。

　　稍微把時間往前回溯一點。

　　露琺、海蒂與莎莎雅三個精靈無聲無息地降落在一號倉庫的屋頂。採光的天窗還是維持原狀，底下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是這裡吧！」

　　海蒂輕聲說著。由於是第二次，她只是開口確認一下而以。露琺點點頭。

　　「是的……嗯，關於樂譜的交易，絕對要……不可以有任何差錯。」

　　「露琺。」莎莎雅說道：「妳沒有對庫魯納說實話對吧？」

　　「咦……」

　　她發出聲音之後就沉默了。

　　「如果想要樂譜，妳私底下拿走不就好了？」

　　「可是……這樣會對不起庫魯納先生。」

　　「妳以前不是這個樣子。」

　　露琺的眼神落到了下方。

　　「那種事……還是再也不要……」

　　「……哎，也是啦！畢竟我也不想再回到之前那種狀況。妳會把我們帶來，也是要避免樂譜落到其他人手上吧？」

　　「是的……就麻煩妳們了……」

　　「我可以幫點忙的。」

　　莎莎雅如此回答。露琺輕輕點頭說了聲「謝謝」。

　　海蒂檢視著採光的天窗。

　　「從這裡就進得去了……不過一個個進去太花時間了，直接穿越屋頂吧！」

　　三個精靈點點頭，然後朝著組合板搭乘的屋頂伸出手。就向潛入水面般消失了身影。

　　她們降落在屋頂正下方縱橫交錯的樑柱上。帶頭的是露琺，中間是海蒂，最後面是莎莎雅。

　　「露琺，妳到另一邊去。」海蒂輕聲說著。「從那裡下去後，繞到那個木箱後面。要確認一下裡頭有多少人。」

　　「好的……」

　　「我往左邊走。莎莎雅。」

　　我方沒有傳來回應。海蒂以為自己的聲音太小，因此謹慎地稍微放大音量。

　　「妳就……」

　　她回過頭，莎莎雅不見了。

　　不，莎莎雅還在。只是他倒在樑柱上方，一動也不動。看她的身體微微起伏，可以確定她還有呼吸，只是失去了意是。

　　藝名金髮女性像是跨在她身上似地站在那裡。

　　「芙蕾啦！」

　　正當海蒂準備大叫時，芙蕾拉就迅速向前。

　　她放低身體，將右手放在後方。綠色的光芒在手心旋轉著，他正在集中精靈雷。

　　芙蕾拉就這麼衝進海蒂懷裡。

　　她以右手按住海蒂的身體。剎那間，隨著像是發出靜電的聲響，閃出了一道光芒。

　　海蒂就這麼昏厥倒下。

　　「……啊！」

　　露琺顫抖著。由於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她只能呆呆站著，無計可施。

　　「……也請妳稍微睡一下吧！」芙蕾拉說道。「妳們在這裡鬧事會造成困擾。」

　　她的手心再度發出光芒。

　　「不會吧，都沒來？」

　　庫魯納慌了，依照之前所講的，要是交涉失敗，應該要在三名精靈的協助之下脫離危機。

　　西裝男子手中的槍，對準了庫魯納的心臟。

　　「喂……喂，等一下。聽我說，我好像有哪裡搞錯了。」

　　「那是你的問題。」這是擴音器傳出的聲音。「這邊也有這邊的問題。要是花錢買樂譜，將有損帝國的聲譽。」

　　「帝國？」

　　男性將手指扣在扳機上。公事包已經不見了，大概早就被其他人回收進行確認了吧！

　　「……看來是真品。」

　　「我們這行就是以正直為原則。」

　　「那你也該把招牌收掉了。」

　　「哇，等等，別殺我啊！」他把雙手高高舉起。「只要兩億就好。」

　　「……」

　　「那麼一億。」

　　「……我沒有要付錢的意思，而且還應該跟你收錢才對。因為你們的關係，害我們多花了好多工夫。」

　　「我怎麼可能會有錢呢，我永遠都是一貧如洗。」

　　「說的也是……放心吧，還不會殺你。」

　　「咦？還不會？」

　　「沒錯。」

　　有人從後面靠了過來。下一瞬間，庫魯納感覺到後腦杓遭到重擊，就這麼倒了下去。

　　當露琺醒來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被綁起來了。

　　「唔……」

　　她轉頭看著周圍。她還在倉庫裡頭。堆高的木箱擋住視線，使她看不見另一邊。雖然因為昏暗而無法確定，不過除了她以外似乎沒有別人。

　　不，有的。金髮精靈站在她視線的一角。

　　她的身邊還有好幾個精靈，大概是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的成員吧，不過並沒有打扮成奇怪的蒙面造型。

　　芙蕾拉走向露琺。

　　「芙……芙蕾拉小姐……」

　　「先把妳綁起來了。」她冷淡地說。「不然妳亂跑鬧事會很麻煩。」

　　雖然露琺看不見，不過綁住他的繩子上頭有精靈文字。這是在抓精靈時常用的方法，這麼一來，精靈將無法解除實體化。

　　「海蒂小姐……還有莎莎雅呢……」

　　「在那裡。」

　　芙蕾拉指向木箱的角落。她們兩個都躺在地上。

　　「只是睡著了。因為不想讓她們礙事。」

　　露琺鬆了口氣。之後她說道：

　　「芙蕾拉小姐……您為什麼……要跟那些人……」

　　「什麼事？」

　　「為什麼要跟那些人合作？何況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這種團體……」

　　「妳真的相信精靈至上主義這種玩意？」

　　「咦……可是……」

　　芙蕾拉以像是非常無趣的態度說著。

　　「只是因為用這個名義比較方便行事罷了。依拉也是很高興就把位子讓給我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這次她沒有回答。她朝著身後的精靈點頭示意，然後他們就離開了。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芙蕾拉小姐，其實您並不打算發起恐怖攻擊對吧？」

　　「……」

　　她走到坐著的露琺面前，低頭以冰冷的視線看著她。

　　「您是為了什麼目的……」

　　「我有是要問妳。」芙蕾拉單腳跪地蹲了下來，並且緩緩將臉湊到露琺面前。端正的臉龐變成了特寫，同時殺氣也迎面而來。戴著眼鏡的精靈感到害怕而閉上眼睛。「看我這裡。」

　　「咿……」

　　「快點。」

　　「好……好的……」

　　她畏縮地睜開眼睛。芙蕾拉的表情跟剛才一樣。

　　「有……什麼事呢……」

　　「妳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我只是……依照庫魯納先生所說的……」

　　「不要說謊了。妳的髮色，還有長相……我曾經聽說過，妳的目的是那份樂譜對吧？」

　　「……」

　　露法移開視線沉默不語。

　　「聖凱魯雷姆之虐殺。這是夢幻樂譜的正式名稱。妳想要獲得樂譜，然後再度上戰場嗎？」

　　「不是的……」露琺以微弱的聲音回答。「我打算……把樂譜燒掉。」

　　「妳真笨。對人類而言那是寶物，是智慧的結晶啊！哪會有人刻意銷毀掉？既然可以和任何精靈簽約，就表示精靈以可以藉此選擇簽約的樂士。妳是想把那個交給庫魯納先生吧？是想要請他彈給妳聽吧？」

　　「不是……」

　　「妳就是為此才接近庫魯納先生吧！」

　　「不是這樣！」

　　一瞬間的沉默，露琺與芙蕾拉的視線相對。過了一會兒，金髮精靈開口了。

　　「既然這樣，妳為什麼要待在庫魯納先生身邊？」

　　她的眼睛帶著詭異的光芒，就這麼筆直凝視著露琺，甚至連眨都不眨。

　　「為什麼妳能待在庫魯納先生的身邊？」

　　「咦……」

　　這個意外的問題出乎露琺的意料，使她稍微忘了恐懼。

　　「庫魯納先生居然會讓精靈陪在他身邊，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為什麼？」

　　「這……」

　　「回答我。」

　　露琺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只能說「很自然就待在他的身邊了」，不過眼前的女性很明顯無法接受這種說法。

　　「那個……連我也……不知道……」

　　「什麼？」

　　「我不知道。那個……因為庫魯納先生……說過要我留下來……」

　　「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芙蕾拉大喊著，露琺嚇得全身顫抖了一下。雖然她有點懷疑是否可以發出這麼大的聲音，不過看來聲音似乎不會被傳出去，所以沒有關係。

　　「為什麼……您會對庫魯納先生這麼執著……」

　　「他會讓精靈留在自己身邊，應該要有相當的理由。妳做了什麼？妳曾經做過了什麼？回答我！」

　　「什麼都……沒有做……」

　　「別再說謊了！」

　　芙蕾拉的頭髮微微飄起。這是某些實體化精靈在情緒激動時會產生的現象。

　　露琺之前也曾經目擊過這種現象。不過當時對方是下級精靈，所以她認為這是精靈不夠成熟才會發生的現象。肉體與精神都相當優秀的上級精靈居然也會如此，令她有些難以置信。

　　「庫魯納先生討厭精靈，可是他居然會帶著妳……」

　　「不過我們並沒有締結契約。」

　　「都一樣。這種事……真令我不敢相信……」

　　芙蕾拉的臉上露出像是懊悔又像悲傷的情緒，然而露琺無法看透她的內心。

　　「……請問。」露琺下定決心如此問著：「為什麼庫魯納先生會討厭精靈？看起來不像……」

　　「妳不知道？」

　　「是的……」

　　芙蕾拉站了起來，再度恢復成低頭看她的樣子。

　　「那麼庫魯納先生的往事呢？」

　　「不知道……」

　　「連這種事都不知道，妳居然可以待在庫魯納先生的身邊？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妳簡直是沒救了。」

　　她很明顯市在看不起露琺。要說是輕蔑也行，就像是不承認她這個精靈本身的存在。

　　「好吧，我就告訴妳。我第一次見到庫魯納先生，是在克拉勒斯音樂學院。妳聽過當時的事嗎？」

　　「只聽過一點點，那裡好像不是什麼很好的學校……」

　　「那間學校太嚴格了。然而即使是在那種地方，庫魯納先生還是努力求學，獲得第一名的成績。」

　　「可是，他說他是被退學的……」

　　「紀錄上頭是這麼寫的。不過，我在那裡沒看過比庫魯納先生還要優秀的神曲樂士。利格魯斯先生應該也這麼說過。」雖然她的語氣很冷淡，聽起來卻不像在說謊。「我第一次聽到庫魯納先生的神曲，是在他讀二年級的時候。當時我輕蔑所有的人類，想要和我簽約的樂士也全都被我拒絕。我認為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曲子可以滿足我。」

　　「……」

　　「那時我潛入克拉勒斯音樂學院。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想體驗一下人類學習的神曲是怎麼一回事。當然，我本來想在聽過之後好好恥笑一番，視情況也可能把那裡破壞掉。然而──」

　　她不以為意說著危險的事。不過從她給人的感覺來看，這番話應該是認真的吧！

　　「我來到的是一棟古老寂靜的宿舍。雖然是白天，不過只有這裡有些陰暗。外頭可能有警衛在巡邏吧，不過對於精靈而言沒有意義。我來到的地方擺著很多桌椅。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湊巧，我跟學校從來就沒扯上任何關係，所以我並不知道這理事教室。」芙蕾拉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就像腦海裡中仔細回味往事。「那裡沒有任何人。雖然不記得了，不過或許是假日吧！過了不久，只有一名學生走了進來，他就是……庫魯納先生。」

　　聽到庫魯納的名字，露琺下意識繃緊身體。

　　「當時我失望了。因為我本來是想要見到許多人，然後仔細聆聽他們所謂的神曲。『你是神曲樂士嗎？』當時我這麼詢問庫魯納先生……現在回想起來，我的語氣還真是沒禮貌，至今想起來都還會臉紅呢！」

　　「庫魯納先生他─當時比現在還要年輕許多─搖搖頭，然後回答『並不是』。他說因為他還是學生，所以並不是神曲樂士。我是不知道這有什麼差別。只要能夠演奏樂曲，那麼這個人就可以稱做神曲樂士，能演奏神曲就是神曲樂士。人類想要得到公認的資格以提升自己的地位，不過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總被惹得很不高興的我，命令庫魯納先生『給我演奏神曲』。」

　　露琺露出奇妙的表情。芙蕾拉察覺到之後，嘴角微微彎曲了一下。

　　「沒錯，我是用命令的。因為當時我沒有『拜託人類』這樣的意識。接著我也告訴他『等一下無法保證你的生命安全』。反正不可能有什麼好曲子，當時的我打從心底這麼深信著，所以我準備在他演奏結束後對他動手，還有學院的其他學生也是。雖然不知道庫魯納先生當時是怎麼想的，不過他拿出單人樂團並且展開來。他用的是一種三條嫌的樂器，妳看過嗎？」

　　「有……」

　　露法輕輕點頭。她實在是忘不了，她曾經因為那個樂器吃了不少苦頭。

　　「庫魯納先生拿起樂器開始演奏。原本我以為是首很長的曲子，不過他只演奏了一點點。」

　　「一點點？」

　　「是啊！算算時間不到三秒，大概還不到兩小節吧！可是光是如此，我的身體……就變的無法動彈。」芙蕾拉的嘴唇在顫抖。並不是害怕，而是蘊含了無法言的驚訝。「我從來沒聽過那樣的旋律。感覺就像從頭到腳在一瞬間被音符滲透，撼動了我的一切。那是宛如撫遍我的全身，不像恐懼也不像甜美的感觸。我感覺喉嚨乾渴，呼吸紊亂……那是一種……心醉神迷的感覺。」

　　即使只是在敘述往事，她的臉頰卻變得紅潤。甚至有一種放浪的美麗。由於芙蕾拉原本就是美女，如今更是迷人得令人招架不住。

　　露琺忘記自己被抓，就只是凝視著眼前的女性。芙蕾拉就是如此美麗。

　　上級精靈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

　　「那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衝擊。那種瞬間得快感……我想忘也忘不了。我希望可以繼續聽，希望可以永遠聽下去，可是庫魯納先生忽然停止演奏，並且說『我不會再彈下去了』。」

　　「為什麼？」

　　「當時我也有著相同的疑問，不斷問他為什麼不肯彈下去。然而庫魯納先生只是默默搖了搖頭。不論我再怎麼問，也只得到相同的回答──當我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跪在地上懇求了。『請您為了我演奏吧，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求求您，請繼續彈下去吧』……妳覺得這樣很好笑吧？直到剛才都不惜破壞這裡的精靈，如今卻為了曲子不惜舔別人的鞋子。」

　　露琺搖搖頭，她沒有嘲笑芙蕾拉的意思。她感受得到芙蕾拉話語中的真摯。

　　「我願意為了庫魯納先生做任何事。如果他命令我破壞畢雷尼斯，我也樂意之至，如果他命令我殺掉都市裡所有人，我也會滿心喜悅遵從他的指示。我就是如此可望他的曲子。然而庫魯納先生什麼都沒說，反倒對我說『希望妳可以忘記這件事』。」

　　「咦？」

　　「我不敢相信。我問了他無數次，每次庫魯納先生只有同樣的回答……希望我可以忘記。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當時的我簡直失控了。即使如此，庫魯納先生還是不願意演奏。」

　　「這是……為什麼呢？」

　　芙蕾拉清楚地說著：

　　「以庫魯納先生的說法，因為這是『強制服從』的曲子。」

　　「強迫服從？」

　　「因為這是強迫精靈服從，將精靈據為己有的曲子。庫魯納先生說，這樣的曲子根本就是邪魔歪道。」

　　「可是……」

　　庫魯納先生不也是強迫自己服從於他。雖然露琺想這麼說，不過她並沒有說出口。她也知道，那種奇怪的刺耳聲，與芙蕾拉聽過的神曲有著根本上的差異。

　　「面對想要知道原因的我，庫魯納先生說，精靈並不是被逼著服從於人類的存在。那種曲子就跟麻藥一樣，只要聽過一次，就在野擺脫不了它的誘惑。他不會做出這種事。精靈與人類應該要互相理解，而不是單方面逼使對方服從……當時他是這麼對我說的。」

　　說到這裡，芙蕾拉搖搖頭，長長的頭髮飛揚著。

　　「這根本就是歪理，是一種年輕人常會有的想法，只把理想放在前面的愚蠢主張……」

　　露琺差一點就要點頭同意，還好連忙控制住自己。芙蕾拉沒有察覺。

　　「但是庫魯納先生卻如此深信著。雖然他要我回去，但我拜託他至少一定要和我締結契約。我想只要可以締結契約，總有一天他會願意讓我聆聽神曲。即使如此，庫魯納先生還是不願意。他還對我說，等到他能夠演奏出自己真正可以接受的神曲再來找他。」

　　她大大嘆了口氣，臉上的紅暈逐漸褪去。

　　「我至今都無法忘記當時有多失望。我就像在受到安撫後就被拋棄的狗，但我也只能離開。從那天起，我唯一的目標就是與庫魯納先生締結契約。我夢想著成為他的契約精靈，全身沐浴在他的神曲之中。可是他卻……離開學校，再也不彈奏神曲了。」

　　「……」

　　「我第二次見到他，是他剛好來拜訪利格魯斯先生。當時的利格魯斯先生也比現在年輕，並且是優秀的神曲樂士之一。利格魯斯先生馬上就看出我是上級精靈，並且在我的面前演奏神曲。」

　　「……結果怎麼樣？」

　　「真的很棒。不愧是天才，演奏的旋律毫無窒礙。如果閉上眼睛聆聽，就像漫步在天際。安祥與幸福，無從挑剔。如果我先聽到他的演奏，或許就會與他締結契約了呢！」

　　雖然她的語氣很冷靜，字句之間卻透露著些許感嘆。那時候的曲子就是如此表現著利格魯斯的才華吧！然而芙蕾拉臉上的表情，卻不同於她的語氣非常堅定。

　　「但是利格魯斯先生終究不是庫魯納先生。」

　　「這……」

　　「即使再怎麼優美，也不是我所尋求的曲子。這跟當初襲擊我的曲子，跟庫魯納先生的神曲是不一樣的東西。妳覺得我很任性嗎？覺得我像是在尋找一輩子無法獲得的寶物而徘徊的亡者嗎？或許這是一種愚蠢的行為吧！即使如此，我還是只認同庫魯納先生的曲子才是神曲。我沒有想過跟他以外的人締結契約。」

　　上級精靈這宣洩而出的感情，表露無遺的精神，對露琺而言就像是暴風雨。

　　「利格魯斯先生希望和我締結契約。我也有恩於他。看到他在『莉瑪&葛雷斯公司』解決困難任務的樣子，我也覺得與有榮焉。但是利格魯斯畢竟不是庫魯納先生。」

　　芙蕾拉的指尖迸出火花，是精靈雷的準備動作。

　　「只有庫魯納先生能成為和我締結契約的主人……我一直是這麼認為。可是……妳又是什麼來頭？」芙蕾拉俯視著露琺。上級精靈的冰冷視線刺穿她的身體。「忽然冒出來，然後就能隨侍在庫魯納先生身邊。這是我在夢裡才能實現的願望。為什麼妳這種毫無特色、懦弱又膽小的精靈可以擁有這樣的生活？回答我！」

　　「咦……可是……我剛說過……」

　　「不知為何就隨侍在庫魯納先生身邊，妳以為我能接受這種理由嗎？妳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又做過什麼事？給我說！」

　　芙蕾拉單手抓起露琺的衣服，用力把她拉起之後撞向牆壁。

　　「好痛……」

　　「很痛，是嗎？那我希望妳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陪在庫魯納先生身邊？原因是什麼？方法是什麼？」

　　「唔……因……為……」

　　「因為什麼？」

　　「我想……應該是因為我……什麼都沒做……」

　　露琺終於擠出了這句話。

　　「……妳說什麼？」

　　這番話似乎是出人意表，使芙蕾拉稍微放鬆了手部的力道。因此露琺也得以繼續說：

　　「我……並不想要什麼神曲，就只是陪在他的身邊而已。我並沒有想要從庫魯納先生身上得到什麼，就只是不求回報，服侍著他而以。我想就是因為這樣，庫魯納先生才會接納我吧……」

　　「這樣妳就滿足了嗎？他的神曲是至高無上的啊！雖然利格魯斯先生也是個天才，不過庫魯納先生卻是在他之上。只要有那首曲子，一輩子都可以得到幸福……」

　　「我……並不想要……什麼幸福……」

　　「妳這樣還叫精靈嗎！」芙蕾拉大喊著。「對我們精靈而言，神曲就是生命以及糧食啊！妳居然不重視它？那妳要怎麼活下去？妳活下去又有什麼目的？」

　　「就是維持現狀……」

　　「這樣還稱得上活著嗎？」

　　芙蕾拉的嘴唇顫抖著。

　　「當年……我曾經殺了許多人，而且還只是因為……一個原因。之後我決定壓抑我的力量，再也不要使用神曲的力量。所以當我知道庫魯納先生是位不演奏的樂士，我就決定陪在他的身邊。這麼一來……就算被發現……」

　　「妳這樣就會滿足嗎？妳打算永遠不接受神曲的恩澤活下去嗎？」

　　「是的……海蒂小姐還有莎莎雅她們都已經諒解我了……」

　　芙蕾拉放開手，露琺就這麼橫躺在地上。

　　「……我無法認同。」她大口喘氣說著。「我曾發誓，總有一天一定要再度聽到庫魯納先生彈奏的曲子。為了得到他的認同，我願意做任何事。」

　　「芙蕾拉小姐，那麼……」露琺惶恐地問道：「您是為了讓庫魯納先生演奏，才把夢幻樂譜……」

　　芙蕾拉沒有多說什麼。她就這麼轉身離開現場了。

　　露髮感到綁住雙手得繩子逐漸解開了。

　　雖然頭昏眼花倒了下去，不過庫魯那還有意識。

　　西裝男子正在搜他的身，大概是要確認有沒有武器吧！不過很可惜，他連一把刀子都沒帶。

　　被庫魯納打倒的那些人也站起來了。以這種狀況來說，他們通常都會踹飛庫魯納洩恨，不過他們並沒有這麼做，看來是受到相當的訓練。

　　一名身穿西裝的男子開手了。

　　「少校，沒有武器。」

　　他以恍惚的意識心想「是少校啊」。看來是軍人在掌控大局，這個少校應該就是用擴音器講話的那個人吧！真沒想到居然跟軍方有關，這麼一來他們要走私武器也很肯定很容易。

　　「辛苦了。夢幻樂譜也是真品。」

　　庫魯納轉過頭來。「少校」拿著樂譜走了過來，對方的身高出乎意料的矮小。

　　燈光變得柔和了。

　　「妳……！」

　　「辛苦了。」

　　那個白色瓷器一樣的臉蛋，露出淺淺一笑。還有那像小學生一樣的體型。

　　是那間店裡的少女蘇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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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9 07:53 PM

　     「原來妳是軍人！」

　　「雖然外表看起來這個樣子，但是我已經成年囉！」她親吻著樂譜。「浮華區居民的身分，只是在某些時候方便行事的幌子。對於現今政權有所不滿的軍人，要藉此暫時隱藏行蹤也很方便呢！」

　　「那……妳說的那個資助人是政治家嗎？」

　　「不能說出名字。他原本的目標確實是夢幻樂譜，要拿武器來交易也是真的。當我知道有個膽小鬼想要賣掉樂譜捲款潛逃時，我還真的是嚇了一跳。不過如果你乖乖把樂譜拿來，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搞成這樣真是麻煩。她只是想說這句話。

　　「你原本不打算讓我知道吧？雖然到最後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過要是你把樂譜賣給完全不認識的人，我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呢！」

　　「能夠賣掉該有多好……」

　　「真可惜。」蘇米蹲在倒下的庫魯納旁邊看著他。「樂譜我接收了，我們組織會好好活用的。」

　　「錢在哪裡？」

　　「其實我帶來啦！」蘇米笑了。「不過不給你。」

　　她從一個男性手中接過手槍，以槍托朝著庫魯納頭部打去。這次他真的昏過去了。

　　「再見啦，庫魯納。同學一場居然變成這個樣子，真的很可惜。」

　　蘇米換了個語氣，命令身邊穿西裝的男性們。

　　「先隨便丟在哪個地方吧！之後再看要燒掉還是扔到河裡。」

　　「是。」

　　「這可不行。」

　　另一個方向傳來女性的聲音，蘇米起身並且轉了過來。

　　是芙蕾拉。

　　「我不會放過你們這些想趁亂造反的叛軍。何況更不能讓你們殺了庫魯納先生。」

　　「……唔！好像在哪裡見過妳，妳不是『莉瑪&葛雷斯公司』的精靈嗎？原來妳自稱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其實是想接近我們嗎？」

　　「不，這個名號是我借用的。」

　　她打響了手指。出現了實體化的精靈。而且不只一個，許多精靈化為人型圍著蘇米等人。有幾個精靈張開翅膀飛上去，從四面八方包圍他們。

　　「因為掌握了叛軍的動向，所以我們跟事務所一起演了場戲。不過這次拿真正的樂譜當誘餌，實在是要有很大的勇氣。」

　　「難怪在樂譜可能真的被賣掉時，你們也著急了。現在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還會做這種警察該做的事情嗎？」

　　「能夠掌握到證據還有主謀，忍耐這麼久也算值得了。事務所的人還有真正的警察都快來了，你們跑不掉囉！」

　　「是嗎？」

　　「沒錯。」

　　芙蕾拉做了個動作示意，精靈們緩緩縮小了包圍網。

　　「妳以為憑妳們這些人類，就能贏過實體化的精靈嗎？」

　　「……那當然。」

　　蘇米讓左手迅速動作，隨即她的身後響起了機械聲。她擁有攜帶型的單人樂團。

　　鍵盤在她腰際展開，面前則是夢幻樂譜──「聖凱魯雷姆之虐殺」。

　　「寫在這份樂譜上的神曲擁有很高的通用性。不只如此，這可是天才希斯勞‧伊格薩斯為了……」她的手指在鍵盤上滑動。「強迫精靈服從於他而創作的。」

　　單人樂團開始演奏起「聖凱魯雷姆之虐殺」。

　　一號倉庫裡頭響起了神曲。那是種宛如清新透明，宛如緩緩流動，完如微微閃耀，又能令人感受到震撼的音色。

　　馬上就出現效果。

　　「……呃啊！」

　　其中一個精靈痛苦地倒下。接著又一個精靈，再一個精靈倒下。浮在空中的精靈也落下來了。包圍網在一瞬間消滅，化為痛苦掙扎的精靈們。

　　芙蕾拉也按住喉嚨跪倒在地。

　　「這……」

　　出現這樣的結果，蘇米反到露出不可思議的樣子。

　　「哎呀，我只是強迫你們服從而已，沒想到竟害你們這麼痛苦。不過只要繼續演奏，讓聲音越來越大……你們就會自相殘殺了吧！你們不覺得這在軍事上也很有用嗎？」

　　很明顯地，蘇米想要用這個曲子顛覆政權。政府在情況危及時將會動員部隊，其中當然也包括精靈。

　　然而要是在這時演奏「聖凱魯雷姆之虐殺」，在聲音範圍內的精靈們全部都會造反或是自相殘殺，這麼以來，一切都會在蘇米以及背後政治家的掌握之中。

　　「你們不覺得這種命運挺有趣的嗎？」

　　芙蕾拉並沒有在聽，她已經跪伏在地上了。

　　蘇米停止演奏，單人樂團縮小組合了起來，精靈們則是依舊倒在地上。

　　「精靈至上主義根本沒什麼了不起。要比腦袋，還是人類比較聰明。這個世界的局勢啊，正逐漸朝著聰明人的方向流動呢！」

　　她發出奇怪的笑聲。這是她打從心底的笑聲。

　　「不能……讓你如願。」

　　藍色頭髮與紅框眼鏡。露琺現身了。

　　海蒂與莎莎雅也在她的身邊。他們兩個都聽到了神曲，雖然痛苦卻還是勉強站著。至於露琺則是若無其事。

　　蘇米嘖了一聲。

　　「我不是說過要殺掉嗎……」

　　「那份樂譜……請還給我吧……」

　　「啊？還給妳？說什麼傻話，妳不知道這份樂譜的價值嗎？」

　　「我知道。所以要是不拿回來，我會很困擾的。」

　　「胡說八道。看來妳想跟這些傢伙一樣是吧？」

　　露琺對身旁的兩名精靈說：

　　「請帶著庫魯納先生……還有其他精靈們離開這裡遠一點吧！」

　　莎莎雅的臉上滿是驚愕。

　　「妳不是說過再也不會那麼做了嗎？」

　　「違反誓言……我也很過意不去就是了？」

　　莎莎雅與海蒂點點頭，然後迅速散開。

　　蘇米皺起眉頭。

　　「妳想做什麼……」

　　「其實我……並不想這麼做。」

　　露琺取下了眼鏡。

　　在這一剎那。

　　她的眼神變得十分銳利，髮色變得燦爛，身邊冒出湛藍色的光芒。光芒就像生物一樣扭動著，緩緩行成翅膀的模樣。接著光芒繼續從身上冒出來，像是鎧甲一樣包裹著露琺。

　　藍髮精靈出現很明顯的變化。至今那種懦弱的態度已不復見，還化為暴戾殺意與憎恨的集合體。

　　「……！」

　　蘇米反射性地向後退。眼前的精靈散發著幾乎撼動生物根源的恐怖感。即使是她活在黑暗世界所培養出的膽量，也只能讓她撐上幾秒鐘。

　　遭到恐懼襲擊的蘇米再度向後退。

　　她無法承受這股光芒帶來的壓力，腳就這麼不聽使喚地移動著。好不容易停止後退之後，她重新抱起單人樂團。她操作幾個按鈕。隨著清脆的聲音，鍵盤形狀的單人樂團在面前展開。

　　蘇米的臉上恢復了一些精神。只要有夢幻樂譜，即使上級精靈也可以操縱，而樂譜正在她的手中。

　　露琺還沒有靠過來。蘇米很有力道地敲著鍵盤。

　　多樣化的音階同時響起。所有聽到這個旋律的精靈，不是停下腳步就是會失去意識。

　　然而露琺並沒有停下腳步。她一步一步，雖然緩慢但確實地接近著。

　　「為……為什麼？」蘇米的聲音已經近乎慘叫了。「為什麼沒效！」

　　「……沒有用的。」

　　藍髮精靈的眼睛放出堅定的光芒。不容任何事物侵犯的靈魂。

　　「通用性很高，能夠強迫所有精靈服從……這種神曲只有但丁寫得出來。希斯勞‧伊格薩爾想成為但丁，但是他失敗了。這首曲子是他模仿但丁卻無法如願的作品，是一首失敗的作品。」

　　露琺的周圍忽然變得模糊。

　　「啊……」蘇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翅膀……妳的翅膀！」

　　「妳發現了？」

　　圍繞在她身旁的光芒，就像是混在這樣的光芒中，她的身後出現了翅膀。然而翅膀的數量並非中級精靈的四枚，而是六枚，證明她是擁有六枚翅膀的上級精靈。

　　「我順便告訴妳吧！夢幻樂譜……聖凱魯雷姆之虐殺，是模仿但丁而成的醜陋作品。因此聽到這首曲子的精靈們將會自相殘殺。芙蕾拉小姐他們之所以會失去意是也是這個原因。要是繼續演奏下去，他們肯定會自相殘殺。不過，這對我並不管用……妳知道為什麼嗎？」

　　沒有回應。當然不可能有回應。

　　「這首曲子原本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創作出來的。希斯勞‧伊格薩爾為了讓我服從而寫出這首曲子，並且想藉此更接近但丁。然而這首曲子對我無效……所以這不是夢幻樂譜，而是虛幻樂譜。」

　　「那麼，妳就是這份樂譜的……」

　　「是的。」露琺微微一笑，那是能夠使看到的人為之凍結的笑容。「凱魯雷姆就是藍色的意思。我就是當時活到最後的……虐殺精靈。」

　　只有一瞬間，她的手心發出了亮光。

　　精靈的主要攻擊方式，精靈雷。然而露琺的精靈雷無須任何準備動作，在一瞬間就能完成行動。

　　倉庫裡頭閃耀著亮光。並不是白色，而是無比深邃的湛藍。藍光的集合體在各處恣意肆虐。

　　「咿……」

　　蘇米放棄演奏，並且扔下了單人樂團。雖然這是神曲樂士絕對不應該有的行為，不過在這種狀況下是正確的決定。藍光通過她剛才所在的位置，打中牆壁，再上頭開了一個洞。要是她還拿著單人樂團，大概就無法避開了。

　　蘇米到處竄逃著。她揮動像是小學生一樣的手腳，在木箱後頭來回跑著。精靈雷則是毫不留情地不斷打下。

　　「攻……攻擊啊！」蘇米拉高聲音大喊著。「攻擊！快攻擊啊！」

　　幾個身穿西裝的男子坐上裝甲車。裝甲車發出柴有引擎特有的沉重聲響啟動了。

　　六輪裝甲車。川中島重工業不久前開發完成的新成品。搭載二十毫米機關砲與十二‧七毫米機槍，以及一架反戰車飛彈發射裝置。塗成草綠色的車身就像一座小山，是一種能對人類造成相當威脅的兵器。

　　然而碰上對手是精靈又會有多大的效果呢？

　　湛藍的精靈雷向前延伸。雷光隨著轟聲在裝甲車面前炸裂。不只讓幾十噸重的車體停下來，還穿透裝甲在上頭造成龜裂。

　　裝甲車向前傾之後就無法動彈了。隨即發生小型爆炸，出入口也噴出濃煙。

　　「哼……」

　　露琺面不改色。對於冒出黑煙的裝甲車，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就著朝著愣住了蘇米走去。

　　她露出淺淺的笑容詢問：

　　「怎麼啦？」

　　「咿……」

　　蘇米被逼到了絕境。她的背後是堆積如山的木箱，木箱後面是牆壁。右手邊正是燃燒中的裝甲車，正面則是虐殺精靈。

　　她試著朝唯一的方向──左方跑去，並且跑了不久就停下腳步。

　　單人樂團落在她的腳邊。她回到剛才扔下單人樂團的地方。蘇米像是恍然大悟般拼命撿起它。他手中還緊緊握著夢幻樂譜。

　
　    「沒用的。」露琺說道。「那對我沒有用，只會跟剛才一樣。」

　　「誰……誰說過要對妳用了？」

　　「即使不是操縱妳也沒關係……有其他精靈就夠了。如果是上級的當然更好。」

　　「其他的……？」

　　「沒錯。芙蕾啦！」

　　蘇米在大喊的同時敲下鍵盤。

　　金髮精靈翩然降落在露琺視線的一角，原本應該已經昏迷的芙蕾拉正與她對峙著。

　　她的臉上沒有表情，就像蠟像一樣。她是受到夢幻樂譜操控才會這樣。

　　「戰鬥吧！」蘇米大喊著。「跟那個精靈交戰吧，彼此殘殺吧！闇夜的寶石，我在此命令妳，將虐殺精靈埋葬在這個世上吧！」

　　芙蕾拉的背後出現了翅膀。與露琺一樣的六枚翅膀。她面無表情高舉右手。

　　綠色的發光體在手心集中著。在她迅速揮下右手的時候，露琺擺出了架勢進行準備。

　　然而芙蕾拉的精靈雷並不是瞄準露琺，而是飛向蘇米並且爆發。

　　單人樂團被打著粉碎，嬌小的身體也倒地了。

　　芙蕾拉再度將視線投向露琺。她的眼神已經回復意識了。

　　「……恢復正常了」

　　「匆促之下演奏的神曲沒有效力。」

　　芙蕾拉看了樂譜一眼，不過馬上就把視線轉了回來。

　　她再度伸出手，這次就是朝著露琺了。

　　「其實剛才我也想攻擊妳。」

　　「……為什麼？」

　　「要我說原因嗎？虐殺精靈，妳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所以希斯勞‧伊格薩爾想要作曲將妳封印。然而這首曲子會影響周圍的所有精靈，使他們彼此自相殘殺。結果活下來的只有妳。是這樣沒錯吧？」

　　「我想問的是妳真正的想法。」

　　「……」

　　芙蕾拉閉口不答。

　　「真的是因為我不應該存在嗎？應該有其他原因吧！為什麼？」

　　「……哼！」金髮精靈瞇細了眼睛。「不准我口是心非嗎？」

　　「反正不會有其他人問妳的。」

　　「那我就說吧……因為我恨妳！」

　　芙蕾拉的指尖放出了精靈雷。露琺以整支手臂從下往上移動，做出藍光行成的護壁。

　　精靈雷打中半透明的護壁知後彈開來了。

　　露琺與芙蕾拉同時向後跳，將彼此的距離拉開。

　　「……妳想要打倒我嗎？」

　　「沒錯。妳陪在我夢寐以求的庫魯納先生身邊，光是這樣就足以讓我恨妳了。」

　　芙蕾拉的視線就像針，然而露琺卻從正在承受著她的視線。

　　「我能體會妳的心情……不過我可不能就這麼被妳打倒。」

　　「哼，妳要怎麼做？」

　　「這麼做。」

　　她把手伸進衣服口袋，取出來的是眼鏡。

　　她迅速戴上眼鏡。原本蘊含著瘋狂的那雙眼睛，就著麼逐漸變得怯懦，眼淚一下子充滿眼眶。

　　「嗚……嗚嗚……」露琺一屁股坐在地上，腳也張開成八字形。「請不要欺負我啦……」

　　她就這麼哭了起來。如今在這裡的並非當年馳名的虐殺精靈，而是與幫傭只有一線之隔的中級精靈。

　　即使是芙蕾拉，也停下腳步，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妳這樣還稱得上虐殺精靈嗎？」

　　「可是……我本來就不喜歡戰鬥……」

　　「難道說，那副眼鏡是用來？」

　　「是的……只要拿下這副眼鏡，我就會恢復成以前的自己。所以我才會一直戴著……」

　　露琺嗚嗚地啜泣著。

　　「……真是的。」芙蕾拉眼中憤怒的神色已經消失了。「那妳就一直戴著眼鏡吧！要是妳不戴眼鏡，連我都會生氣。」

　　「嗚……您願意原諒我嗎？」

　　「我已經懶得生氣了……何況我也不希望惹庫魯納先生生氣。」

　　芙蕾拉走向蘇米，然後拿起夢幻樂譜。

　　「這麼我帶走了。」

　　「庫魯納先生他……」

　　「應該不會演奏吧！我也是這麼認為。我會把樂譜拿回我們那邊進行研究，之後大概會埋葬在保險櫃裡吧！」

　　「請您撕掉它吧……」

　　「這可不行。」她一個轉身背對了過去。然後仰望天花板，確認採光的窗戶是開著得。「妳還是趕快逃走比較好。」

　　「……啊？」

　　「要失火了。」

　　從裝甲車冒出來的火焰正朝著牆壁蔓延，空氣中開始出現柴油與機油燃燒的味道。

　　芙蕾拉張開翅膀迅速逃離了。

　　「嗚啊！」

　　露琺也拔腿開跑，連滾帶爬逃出了倉庫。

　　庫魯納因為燒焦的臭味而清醒。

　　「啊！」

　　他猛然坐起身子。如今的他正躺在柏油路上。環視周圍之後，確認這裡離倉庫區有一段路。

　　露琺、海蒂以及莎莎雅低頭看著他。他就這麼以剛醒來的氣勢大喊：

　　「怎麼了，現在是怎麼回事？」

　　海蒂與莎莎雅彼此相視。她們兩個依照露琺得吩咐，將庫魯納拖來這裡的。而他對此當然沒有記憶。

　　「倉庫在哪裡？」

　　海蒂默默伸手指著。一號倉庫正在燃燒，警車與消防車圍在旁邊，正以水管灑水滅火。

　　「唔喔！樂譜呢？錢呢？」

　　「在那裡面……」

　　露琺說道。

　　「唔哇！」庫魯納抱住頭。「我的錢、我的錢、我的錢啊……全都變成灰了！」

　　「不過……並沒有人在裡面。我們把壞人也一起帶到外面來了。沒有人傷亡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哪管這麼多！沒有錢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剛才說大幸的是這裡嗎，是這張嘴嗎！」

　　庫魯納把手指插進露琺的口中，然後用力往兩旁拉。

　　「唔，這樣很痛啦！」

　　「痛的應該是我的心啊！現在就給我把錢拿回來！」

　　「不可能的啦。」

　　他把露琺的嘴巴左右玩弄一陣子之後才拔出手指。

　　「唔啊！該怎麼辦，成為大富翁蓋豪宅的計畫化為烏有了。」

　　「暫時還是要……住在那間公寓了……」

　　「太慘了！」

　　庫魯納嘆息著。

　　「去認真工作啦！」海蒂說道。「這麼一來就可以過得舒服點。」

　　「我可不想聽妳這個過激派說教。」

　　「是現實派。過激派已經在那裡被燒光了。」

　　「我的計畫也被燒光了……」

　　他垂頭喪氣，懊悔不以。

　　遠方傳來警笛聲，似乎又有消防車抵達了。

　　海蒂牽起莎莎雅的手，她們張開翅膀逐漸上飄。

　　「那我們就在這裡說再見囉！」

　　「什麼嘛！陪我一起哭啦！」

　　「你這種怪嗜好我可不想奉陪。啊，對了對了。露琺就寄放在你那邊，不過只是暫時的。」

　　「妳們要不要也到我那邊幫傭啊？」

　　「敬謝不敏！」

　　海地對莎莎雅說聲「我們走吧」，就這麼飛走了。

　　庫魯納愣了一陣子之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隨即一輛車子開到他的旁邊。車門打開了。

　　「大哥！」

　　從後座走下來的，是他的弟弟利格魯斯。

　　「咦？你怎麼……」

　　「我是聽芙蕾拉說的。畢竟這件事是由我負責……」

　　「芙蕾拉？」

　　露法連忙代替發出疑問的庫魯納說：

　　「庫魯納先生平安無事，而且也沒有受傷……」

　　「太好了……芙蕾拉也平安無事，而且任務順利完成了。」

　　「任務？可是那個傢伙不是什麼精靈至上主義……」

　　露琺又打斷了他的話：

　　「請幫我們向芙蕾拉小姐問好。」

　　利格魯斯看著露琺說了聲「好的」。

　　火焰直到現在都還熊熊冒著。雖然消防車努力灌水撲救，不過大概要等到天亮才能控制火勢了。

　　利格魯斯朝兩人指了指車子。

　　「要搭便車嗎？」

　　「不……我用走的。」

　　庫魯納如此回答。

　　「會花很多時間吧？」

　　「沒關係。在我把錢燒光的怨恨發洩完的時候就會到了吧！這樣反而好。」

　　之後他回過身來。

　　「回去吧，露琺。」

　　「好的！」

　　藍髮精靈絲毫沒有露出當年那個異名應有的模樣，而是笑咪咪地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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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  章

　　夢幻樂譜平安回到了諾庫柏的手中。之後樂譜將會接受詳細調查，並且承給陛下御覽之後，永遠沉眠於某間研究所裡。

　　精靈至上主義過激派的精靈們沒有被追究責任。原本這個組織就只有包括依拉在內的幾名精靈，加上所有成員都以「莉瑪&葛雷斯公司」的精靈取代了，所以沒有任何問題。之後他們就這麼在帝都悠閒過活，也沒有受到監事。

　　蘇米被發現的時候被丟在倉庫外頭，並且遭到逮捕，現在則是收押中。在警察與情報部門的共同質詢下，她遲早會供出反帝國政府的政治家姓名吧！

　　芙蕾拉由於防範恐怖攻擊與武裝革命未然，加上她揪出了協助反叛行動的軍方份子，因此受到盛大的表揚。這件事也刊登在報紙上，而且在「莉瑪&葛雷斯公司」內部也獲得很高的評價。

　　如今利格魯斯則是將這一連串的事件整理成一份報告提交出來。

　　「嗯！因為庫魯納與露琺的協助，所以事情順利解決是吧？」

　　「是的。」

　　利格魯斯如此回答。他稍微瞇起眼睛，或許是因為房間的窗戶很大吧，陽光毫不留情撫摸著他的臉，要他就這麼睜著眼睛實在是有些難受。

　　面前的女性從文件中抬起頭。

　　「啊啊！抱歉，我去把窗簾拉上。」

　　「不用了……」

　　「不用客氣了。改善員工的工作環境也是所長的工作喔！」

　　和他說話的這個人物，親自拉下窗簾。雷斯窗簾覆蓋了窗戶。

　　陽光變柔和後，利格魯斯在心中鬆了口氣。

　　他的上司，「莉瑪&葛雷斯公司」的所長琪立雅敲了敲報告書。

　　「不過我看報紙上頭寫的，直接解決的不是芙蕾拉嗎？」

　　「我想警察調查的結論也是這樣。」

　　「也就是說，對你而言並不是這樣吧？」

　　「是的。解決這件事的是露琺小姐，而駕馭她的人是我哥。虐殺精靈以心情陰晴不定而聞名，能與她和平相處的，除了我哥以外沒有別人。」

　　「原來如此。庫魯納的技巧並沒有生疏，我可以這麼解釋嗎？」

　　「哥哥對於單人樂團的保養從不怠惰。雖然他不想演奏神曲，不過因為他的音感很好，只要練習幾天就可以馬上學會。」

　　「你還真是看好他。」

　　「這是當然的。」

　　看利格魯斯的態度，就像是理所當然。

　　莉瑪站了起來。她以食指抵著嘴，繞著辦公桌周圍緩緩走動。過了一陣子之後，她忽然開口說：

　　「……芙蕾啦。」

　　「嗯？」

　　「芙蕾拉‧齊修‧誇奧蘭斯。闇夜的寶石。利格魯斯，你跟她處的還好嗎？」

　　「是的。我自負自己的實力絕對不會讓精靈抱持不滿。只是……」

　　「怎麼了？」

　　「芙壘拉只把我看成彼此之間有一份恩義存在，不過如果是大哥，她將會很樂意簽訂契約。差別就在這裡。」

　　「嗯！露琺是非常有實力的精靈喔！據說原本應該是不會接近人類的類型。可是她卻在庫魯納的身邊，這是一種偶然嗎？」

　　「不，這是大哥的實力。」

　　「原來如此……」

　　莉瑪坐回椅子上。姣好的身材沉入了皮製的椅墊。

　　「利格魯斯，芙蕾拉搞不好會被偷走喔！」

　　「我不介意。不過我好歹也是神曲樂士，不會把我看上的精靈乖乖交出去的。我會以實力讓她回心轉意。」

　　「對我們公司最優秀的神曲樂士也有正面影響。我知道了。」

　　一間後來才崛起的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在一瞬間就成為畢雷尼斯最大的事務所。擁有這種卓越手腕的女所長，嚴格對著面前的部屬下令。

　　「去把庫魯納找來吧！無論如何都要邀請他家入我們的事務所。」

　　「我知道了。」

　　利格魯斯在回答的同時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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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 記

　　在下叫築地，負責撰寫神曲奏界的湛藍系列。

　　在另一本神曲奏界合輯小說的後記也曾提到，原則上我是負責戀愛喜劇的部分。在神曲奏界哩，「相異個體的聯繫=人類與精靈」原本就是重要的要素，所以會牽扯到「愛情」這個人際關係的極致，就某種意義而言是理所當然的演變。如果各位問我「是這樣嗎？」我也會傷腦筋，不知該如何回答。

　　所以呢，雖然是約定的慣例，不過本作品是以主角庫魯納為中心來描寫的人類世界。其實由於只有一個人類，其他角色都是精靈，所以是一種矛盾的表現。庫魯納老兄在人類裡頭屬於不長進的類型，是個無懼於他人眼光的無業遊民，不過也會展現出半吊子的帥氣。加上他討厭演奏，可以說是相當不長進的一個人。雖然黏在他身邊的露琺也很難說有多正常，不過他們這樣其實滿配的。

　　故事基本上會以這兩個人為主軸來進行。(應該)偶爾也會脫離主線。故事的舞台也是，雖然目前是以畢雷尼斯為中心，不過也想過有一天讓他們前往其他地方。由於老是在講都市裡頭的事情，偶爾換到大自然，應該說換個稍微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方應該也不錯。既然故事上演的舞台難得不是在現實世界我想要試著活用這個特徵。

　　換個話題吧，說道神曲奏界，就是以音樂為主題的世界。基本上在各位的生活中，應該不可能完全接觸不到音樂。不過如果是樂器或樂譜，能夠在生活中接觸到的機率就會降低。「除了在學校上課之外從沒見過」的讀者，我想應該也很多吧(筆者也是如此)！

　　說到在學校上課，我在學生時代曾經碰到這種事。筆者有同學L，她是一個短髮而且個性活潑的女孩子，上長在警笛響起時大喊「媽，有空襲」這種莫名其妙的搞笑。除此之外，還有「在男生到家裡玩的時候，拿母親的內褲丟他」，「想要摘滿整籠的四夜幸運草拿去為學校的兔子，不過因為很快就膩了，所以改拿雞飼料去餵」等等，簡直是將童話幻想與奇特行徑進行合體的人。這樣的她在音樂課的時候帶來了一雙免洗衛生筷。坐在她旁邊的我，感到非常疑惑。

　　我：「那是什麼？」

　　K：「看不出來嗎？」

　　我：「看得出來啊！」

　　K：「那不就好了？」

　　一點都不好。說到衛生筷，我只想到是吃飯的時候用的東西，還有伸進鼻孔用力一插就會施名的都市傳說。這樣的我在內心恐慌地想著：「在小學時代因為做出連累許多人的蠢事，而被命名為燒夷彈的這個女人，難道已經轉職成職業殺手了嗎？」

　　隨即K同學相當自豪地說：「這堂音樂課要打鼓，所以拿這個代替鼓棒。」

　　拿衛生筷當鼓棒還真虧她想得出來。如果是用一般筷子我還常聽，不過這種包裝紙外頭印著「衛生筷」的鼓棒應該很罕見吧！而且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音樂可只需靜靜欣賞古典樂就好。今年會牌到樂器演奏的課程嗎？

　　在我如此忠告後，K同學大喊「我被騙了！」而引起騷動。

　　我：「妳說妳被誰騙了？」

　　K同學：「夢。」

　　好像是她夢見有人要她帶衛生筷來上課。雖然我驚嘆於她這麼乖乖聽話的感性，不過她則是怒罵著：「那是哪來的大騙子啊！」

　　由於K同學是個考試寫錯答案時宣稱「要處罰」而用鉛筆刺右手，結果在上課的時候壓抑聲音，痛苦掙扎的人，所以我很擔心她現在會不會準備在頭上打進一根釘子。

　　無視我的畏懼，她就這麼腳步蹣跚地走出教室。過了一陣子，她若無其事地回來，我也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不過基於好奇心，所以我問她：「妳跑出去做什麼？」

　　K同學對我咧嘴一笑，說：「我去找貝多芬報復。」

　　對貝多芬報復？這個傢伙在說什麼啊？我很快就知道她的意思了。貼在音樂教室那張貝多芬的海報上(看起來像是海報)，鼻子部位插著剛才那雙衛生筷。我問她原因的時候，她回答「因為我看他的髮型不爽」。結果夢的事情怎麼沒再提起？

　　當天這個事件引發一場小型的教職員會議，經由目擊情報而被查出身分的K同學好像被狠狠罵的一頓。不過密告的線民不是我。

　　以音樂為題材的神曲奏界湛藍系列。雖然以上的往事完全沒有用作參考資料，但從今以後還是請各位多多指教。

　　二○○七年一月二十七日築地俊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