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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青微 -【情難自禁之一】王妃在上 [打印本頁]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4 PM     標題: 青微 -【情難自禁之一】王妃在上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0-14 09:41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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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男人分寸不再,不是霸道蠻橫,只是因為非愛不可;
女人少了矜持,不是膽大妄為,而是因為先愛上了。

康承祁身為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來都是被女人恭敬著,
可他的王妃季楚楚卻不將他放在眼裡,不但拒絕他的求歡,
還很囂張走人。娶妻,不過是為了家命,康承祁以為,
他與季楚楚會相敬如賓過一輩子。沒想到他的王妃,
前看後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不但愛跟他唱反調,還刁蠻不講理,憑她那三品小官的家世,
別說他看不上眼,就算他想納小妾,她也只得認了。
什麼,不准他納妾?還打算把那些他看上的女人全都打出去?
康承祁以為這女人不過是說說,才打算上床後教她何謂婦德,
結果還來不及立夫威,就這麼被他的王妃給踢出房門去了!

【出版日期】 2014/08/21
【出版社名稱】 喵喵屋
【書系及編號】 臉紅紅 BR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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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4 PM

楔子

  元貞安十五年,元國邊疆戰事平歇,斷斷續續持續了九年的元、姜兩國戰爭徹底畫下句號,元國大勝姜國,戰事過後,元文帝藉著凱旋之喜立刻頒布多項法令,興農桑、重商賈……慢著,這不是史書,以上家國大事也不是這裡要說的,這裡要說的是,貞安十五年是一個熱鬧年。

  戰爭讓這個國家的男兒郎拋棄了盛世留下的懶惰,一個個保家衛國、摩拳擦掌,可在遠離邊疆戰場的盛都,邊城近乎十年的連綿戰爭變得遙遠,更讓大家津津樂道的卻是幾樁奇聞異事。

  遺失多年的公主尋回並嫁了人,一向受皇上寵愛,因言辭刻薄犀利得罪了不少官員的宋姓內史被貶至邊城,與頂頭上司打起來了,丞相二公子府裡的妒婦又鬧翻了天……如果說這些還不是最奇的,那就只能提一提盛都頭號老光棍雲王爺要選妃這事。

  提起雲王爺,盛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子腳下皇親國戚眾多,雖說因近幾年戰亂去世的多,可要是認真想在這繁華都里數數王府,十個手指頭還數不過來,且說這麼多位王爺,怎麼就這雲王爺拔了頭籌、名聲大振?

  雲王爺康承祁,字澤雲,父親雲老王爺是先皇最疼愛的弟弟,他又是雲老王爺的老來子,長大之後與皇族,也就是宮裡的那位元文帝親厚。

  說起來雲王爺出身貴重又承君恩,要想結親,就算是丞相家的女兒也任他挑選,想成親一點也不難,之所以落得現在二十二歲才選妃,只因六年前,老王爺帶兵驅敵,眼看將勝,老王爺卻中了圈套,身中毒箭而亡,兩個哥哥為搶回父親屍體也喪了命,只留下年紀尚幼、正在議親的康承祁承襲了王位,守孝三年。

  元國民風淳樸,君臣、百姓皆重禮、重孝,尊親去世須守孝三年的規矩已是約定成俗,若無異況,王爺亦不能免,何況家中連喪三條性命。

  雖說喪夫、喪子險些讓老王妃一命歸西,可想到幼子,她還是硬撐過來,等到三年過去,再為十九歲的兒子物色佳偶,沒想到同年壽康宮的太后薨了,舉國同喪大孝三年,於是至孝的康承祁一下子熬成了二十二歲還未有妻室的老光棍一個。

  其實太后去世一年後,老王妃曾想著找個藉口讓康承祁成親,畢竟雲王爺這一脈只留下他一個,延續血脈刻不容緩,不然自己下了黃泉都沒法給夫君交代,皇帝也多次暗示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康承祁不急,慢條斯理的搖搖頭,愣是一連守孝六年,把自己熬成了盛都有名的老光棍。

  想著風華正茂的康承祁這些年守身如玉的深夜寂寥,再看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龍子、皇孫都有了子嗣,皇上這個堂哥很著急,盛都心儀雲王爺的世家女兒們很著急,老王妃更著急。

  尤其看著當初自己瞧得上眼、一心傾慕兒子的姑娘們一個個出嫁,老王妃愁得差點白了頭,只恨不得月老起了壞心眼弄斷那些紅線,可即便老王妃如此著急,待嫁的姑娘們還是一個個出嫁了,眼看著心喜的姑娘越來越少,老王妃急得兩眼發直,聲聲喚著菩薩保佑,別都太急著嫁了……就這麼著著急上火,六年孝期居然也這麼過去了。

  端坐在書房裡,老王妃划拉著紙上的名單,成親王還健朗、王妃身體也不錯、宮裡重要的太妃也都安好……她划拉了一圈的老人,一個都沒有要死的跡象,應該可以安心了吧。

  可是想想太后,當時也是身體硬朗,誰知一時就去了,這麼一琢磨,老王妃原本安下來的心又亂了,世事無常,誰知道哪個不湊巧再突然去了,想到這些年,自己養身健體,生怕拖了愛子後腿,現在的關鍵時刻豈能再因別人耽誤,身為王爺卻二十二歲還未娶妻,大元開國未有啊。

  不行,得立刻娶,老王妃是一刻都睡不安穩,第二日一大早就找來一屋子官媒,讓她們向盛都有待字閨中的姑娘家裡發出訊息,雲王府開始選親,你們趕緊送女兒的畫像來吧。

  選妃消息一出,滿盛都的官媒們都很激動,若是能說成這麼一樁親事,老王妃的賞賜可就夠全家這輩子不愁吃穿了,就算沒有這些錢財,單說攀上雲王府這層關係,於自己的名聲也是有大大的好處。

  事情刻不容緩,官媒們一哄而散、各自去忙,不出一日,選親的消息讓整個盛都都沸騰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第一章

  哢嚓一聲脆響,大紅的蘋果缺了一口,兩個整齊的牙印印在上面。

  細細地嚼嘴裡的蘋果,季楚楚眼睛隨著爹來回走動的腳步遊走,直到嚥下去,又是哢嚓一口。

  聽著這像老鼠吃東西一般的聲音,季老爹心口就湧出一股火,瞪小女兒一眼,「你就不能消停會?吃東西一點也不像大家閨秀,看你那坐姿,就不能學你姊姊坐好,還有這手,怎麼能雙手捧著蘋果?還有你這院子裡亂七八糟的小玩意……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沒做錯事還被爹爹平白數落一場,季楚楚心裡很不痛快,故意加重吃東西的聲音,直氣得季老爹差點背過去才收斂,一臉孩子氣的嘟起嘴巴,「爹爹,誰惹你不開心,你找誰去呀,女兒最近都非常乖巧的不出府了,你怎麼還生氣呢?就算是砍頭也得會審,你看我不順眼是不是也找個像樣的理由?」

  聽到這麼一番搶白,季老爹又是一個白眼,「沒規矩就是你最大的錯,爹現在可是萬分後悔把你嬌慣成這樣,你早產,小時候又體弱,爹不捨得對你立規矩,可沒想到弄成現在這樣,後悔也來不及了。」

  看爹爹確實心中鬱結,季楚楚識相的沒有繼續刺激,換個口氣,露出諂媚的笑容湊到他身邊,「爹,女兒錯了,是不是我做了錯事有人找你告狀?那你說出來女兒改了不就得了,娘都說我脾氣雖然不好、不守規矩,但是不容易欺負呀,將門虎女,身為爹爹的女兒怎麼能天天作小女兒態被人欺負呢。」

  這樣說著,季楚楚的眼睛已經滴溜溜地轉了幾圈,是半個月前砸傷了左將軍的兒子這事被告狀了,還是幾天前偷跑出去被發現?抑或是……季楚楚想了想,竟然沒想到第三件,心里馬上有了底氣。

  砸左將軍的兒子是因為那紈褲子弟當街強搶民女,他就是告狀,自己也有理可說,至於偷偷出去玩,爹應該早就習慣了呀,不會因為這個生氣吧?

  一顆心安定下來,季楚楚再擺出一個更誇張、更可憐的表情,巴掌大的小臉皺著,眼睛裡還若隱若現地透出幾分淚光,輕咳兩聲,繼續撒嬌,「爹爹,你若是實在不痛快,楚楚就去門外跪著,直到你消氣為止。」

  話音一落,整個人就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往外面挪,不出所料,還沒走三步,季老爹已經拉住她的手,一臉心疼,「誰讓你去跪著了,爹爹……爹爹為難啊。」

  聽到這話,季楚楚覺得自己很無辜,「為我嗎?我沒闖禍,爹爹為難什麼?」

  嘴唇翕動幾次,季老爹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說出口來,「我是為你的親事。」

  「親事」兩個字一出口,季楚楚頓時瞪大了眼,親事?她才十六歲好不好,雖然身邊的官家小姐也有十四歲便開始尋覓夫婿的,可自從四年前姊姊遠嫁之後,娘親當年可是親口承諾,一定會讓她過了十八歲才出嫁,在爹娘身邊多待幾年,承歡膝下。

  看著愛女吃驚的表情,季老爹也很憂愁。

  來不及多想自己的親事怎麼會讓爹爹這麼愁悶,季楚楚只是暗暗把他老人家這些日子的怪異之處揣摩一遍。

  爹爹是武將,原本戍守邊城,近兩年才被皇上召回盛都任職。

  武將心寬,不像有些人心胸狹窄,一點小事就不依不饒,也正是如此,她才逃過學規矩這一項酷刑,要知道官家子女大多教養嚴厲,絕不像她這樣隨性。

  這些年,爹爹除了自己犯錯,偶爾教訓她之外,並沒有多麼愁悶,如果不是真的為難,他絕不會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近些日子,爹爹經常出去,回來之後就到她的院子裡,皺著眉、垂著眼,一臉無奈,看一眼自己,又嘆一口氣,盯著她的目光有不捨、有憐惜、有不滿,更多的居然是挑剔嫌棄,還時不時嘟囔幾句,「楚楚怎麼行呢?這不行,無法無天怎麼能進府,不行不行。」如果碰巧娘親也過來,兩個人就湊到一起嘀咕些什麼,眼光不時掃向季楚楚,一臉愁悶。

  雖說前面幾個表情,季楚楚完全不在乎,但季老爹眼裡的嫌棄就讓她有些不悅了,從五歲懂事以來,爹爹哪一天不是把她當作心肝寶貝,雖然經常挨罵,卻還是第一次被親生爹爹嫌棄,不過她當時也沒有在意,此刻想來才覺得里面大有文章。

  想到那些讓自己不舒服的目光,再結合「親事」兩個字,季楚楚一肚子的不滿爆發了,原以為是朝堂上出了大事讓爹爹心中不悅,她才忍了好幾天,誰知道竟然是為了自己的親事。

  真是的,難道她想要嫁出去有這麼難嗎?竟然還被自家爹爹嫌棄,收斂了剛才的假哭,季楚楚嘴巴嘟得能夠掛個油瓶,「你是擔心我嫁不出去嗎?若是這個你就甭操心了,喜歡本姑娘的人多得是。」

  「啊……有人……喜歡你?」

  「可不是。」捲著垂下來的頭髮,季楚楚一臉得意,「只要我此刻點頭選夫婿,求親的隊伍可以排到街上呢。」

  她不過隨意幾句戲言,季老爺卻受了驚嚇,「乖女兒,難道你有了……意中人?」

  「那倒沒有。」

  聽到這話鬆了一口氣,季老爹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鼓足了勇氣,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愁悶,鄭重說道:「楚楚,我的乖女兒,你的親事,爹爹已經幫你定下了,再過一個多月你就要嫁過去了。」

  一言落下激起千層浪,季楚楚傻了眼。

  看著女兒受驚的模樣,季老爹很無奈,把這些日子的事情娓娓道來。

  幾日前,雲王府老王妃邀他到府一敘,晌中留飯,原本是榮幸,可老王妃吃幾口便嘆一口氣,然後再看季老爹一眼,讓他吃得心裡亂糟糟的,如坐針氈,生怕自己犯了什麼大錯。

  好不容易用完飯,老王妃吩咐下人撤了桌子,再三猶豫,忍不住開了口,「炳寧啊,我有些事要問你。」

  聽到這一聲炳寧,季老爹差點落下老淚,不為別的,只為這一聲熟悉的稱呼。

  季老爹名叫季炳寧,是貧家子弟,十七歲從軍,被挑中跟在雲老王爺身邊伺候了幾年,感情深厚,一路提拔到了邊城守將,老王爺總是喊他炳寧。

  在季炳寧心裡,老王爺堪比生身父母,兩人亦師亦友,老王爺每次去到邊城都要去他府裡小住,六年前老王爺去世,季老爹著實傷感一場,這次皇上召他回盛都,也是看在已故老王爺的面子上。

  往事如煙,這稱呼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了,想到曾經的崢嶸歲月,季炳寧很是傷感。

  來盛都這兩年,因著老王爺去世,只留下女眷他不方便拜訪,兩家人都有些疏遠了,要不是為了雲王爺選親這事,他也難得進來請安,此刻藉著這麼一個稱呼,季炳寧一下子像是回到了當年,和老王爺的情誼悉數湧上來,什麼都說不出了,滿心唏噓。

  老王妃就等這一刻,眼睛裡露出一絲傷感,「炳寧啊,你可知道澤雲要選王妃了。」

  「奴才知道。」就算在老王妃面前,季炳寧也固守著當初的規矩,選妃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風雨雨,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你怎麼看?」

  感受到老王妃盯著自己的目光有些過分熱切,季炳寧回答得小心翼翼,「王爺龍章鳳姿,相貌、才能皆淩駕於眾人之上,又深得皇上看重,前途不可限量,因此這親事要慎重些才好,方不辱沒王爺的身分。」

  聽他這樣講,老王妃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不辱沒、不辱沒,我親眼相中的,模樣、品行皆是萬里挑一,更甭提有多得我的心了。」

  「那奴才這先賀喜了,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說著吉祥話,季炳寧卻有些不安,王公子弟的婚事什麼時候輪到他這個三品參將插嘴了。

  喝口茶,老王妃笑得越發慈祥可親,「炳寧啊,我記得你還有個女兒待字閨中……」

  這話如同驚雷,季炳寧嚇呆了。

  裝作沒瞧見他的反應,老王妃繼續說道:「澤雲今年二十有二了,按說早該娶了王妃,可是這些年的事情你也知道,耽擱到如今,我十分著急,這些天各家女兒我也看了不少,不瞞你說,我一個也沒瞧上,我也是武將家出身,對那些扭扭捏捏的女兒實在是瞧不上。

  正巧有一天進宮,皇上提到你,我就想到你的女兒,記得你兩年前剛來盛都時帶來給我見過一次,好像才十三四歲,模樣說不出的惹人疼,言談舉止也頗有家風,並不扭捏,何況你的秉性我最是相信,教出來的女兒必定不錯,再想想六年前老王爺也有結親的意思,只是陰錯陽差、時過境遷耽誤了,如若現在兩家結成秦晉之好,豈不圓了老王爺的心願。」

  老王妃很誠懇,季炳寧很感慨,不由想到那些年,老王爺確實有這麼個意思,想把他大女兒配給小王爺當側妃,他也樂意,還覺得高攀了,可那是七年前的事情,那時候老王爺滿意的是長女季婉婉,可如今……

  想到已經出嫁的長女,季炳寧很驕傲,若論樣貌,他的婉婉美艷嬌俏,論才華,詩書禮儀、針織女紅樣樣不差,且個性落落大方,就算是嫁給小王爺那也算般配,可是現在季婉婉已經出嫁,只剩下一個小女兒,若是結親把季楚楚嫁過去,過個一年半載,他怕是要被老王妃打死的。

  想到這,季炳寧沒法再沉默了,「老夫人美意,奴才自然高興,只是我家婉婉已然出嫁,楚楚又、又……」他猶豫半晌,怎麼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女兒像個皮猴子,上山下海、玩鬧打架,無所不為,不過來盛都兩年,就已經在朋友的心中劣跡昭著。

  「莫非她已心有所屬?」老王妃猜測。

  「並非如此,實在是她有些活潑,當初來見老夫人時,這丫頭只是端著,事實上她脾氣壞、毛病多,怕是配不上王爺。」

  「這才是多慮,年輕女子活潑些正合適,澤雲穩重、楚楚活潑,正是絕配。」

  話至此處,季炳寧還想再辯解,老王妃已經拍板定論,「那好,這事就這麼定下了,我回頭就讓人去下聘,日子也都挑好了,再過一個多月正有一個吉日,趕早不趕晚,便這麼辦了吧,老王爺若是在天有靈,知道這事也會欣慰的。」

  描述完那日的場景,季炳寧住了口,看著女兒一陣白、一陣綠的臉色,有些羞於承認自己作主答應婚事的行為,雖然當時暗下決定,就算季楚楚不願意,捆也要把她捆上花轎,可現在面對女兒卻心虛了起來。

  「這親事……就這麼定了?」季楚楚整個人都驚詫了,呆呆的問出口。

  「乖女兒,我當時心緒激動……」生怕女兒惱火,做出什麼不當的事情,季炳寧趕緊勸說:「乖楚楚,這事其實算不上糟糕,雲王爺的人品貴重有禮,樣貌才華都很出眾,早些年咱們在邊疆家裡,他還經常跟著老王爺來做客呢。」

  沒鬧也沒笑,季楚楚看著爹爹,「我都記得。」不過記得不代表對這件事沒意見。

  表情更嚴肅幾分,她口氣陰森,凝視著爹爹幽幽開口,「爹,原來你這些日子不開心,是擔心我配不上那個什麼王爺,我哪裡配不上他?」

  「哢」的一下,季老爹下巴差點掉在地上,為什麼自己說得口都乾了,自家女兒卻完全抓不到重點……乖女兒,你現在不該傷心爹爹覺得你配不上人家,而是詢問這樁親事還有沒有退路好不好。

  驚訝得合不了嘴,季老爹咽嚥口水,覺得眼前的女兒變得陌生,他從小最調皮搗蛋、不聽話的二女兒竟然轉性了。

  「楚楚,你答應這事了?」

  「答應了。」麻溜地應了,季楚楚繼續追究爹爹,「爹爹你竟然覺得我配不上他,我哪裡配不上他?」

  「沒有、沒有,是我自己胡思亂想……爹爹有急事要去忙了。」話未說完,季炳寧已經轉身而逃,留下季楚楚一臉不忿,過了半晌又平靜下來,拿起桌子剩下的半個蘋果,哢嚓咬上一口。

  爹爹都答應這親事了,對方身分高貴又不容反悔,那她就嫁好了,何況……想到那個叫康承祁的王爺,季楚楚眼前浮現出一個少年的模樣。

  她竟然要做這個人的妻子了呢。

  盛都外城大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做生意的小販高聲吆喝,來往客人談價說笑、熙熙攘攘,時不時還有哪家的轎子穿過,引來眾人猜測到底是哪家貴人出來了。

  在這樣的人群中,季楚楚算不上顯眼,畢竟她個子嬌小,又穿著一身普通衣衫,藏在人群裡很難發現,如果不是身邊還有一個呱噪的丫鬟的話。

  甩開身邊一直嘮叨的丫鬟,季楚楚壓低了聲音威脅道:「小荷,你這麼羅嗦都不怕以後嫁不掉嗎,小心我不帶你去王府,讓爹爹隨意找個小廝把你娶了。」

  這樣的威脅,一天裡會聽到十幾次,季楚楚的隨身丫鬟小荷才不在乎,撇撇嘴,繼續吊在自家小姐身上,阻止她前進的腳步,「小姐說什麼都沒用,咱們就是不能再去這家酒樓了,您上次在裡面打過人,被人認出來怎麼辦?再說外城龍蛇混雜亂得很,在這緊要時刻,要是有點意外發生,讓老爺知道就糟糕了。」

  「笨蛋,我爹怎麼會知道,婚事將近,他忙得不可開交,你又不是不知道。」季楚楚開始還遮遮掩掩,現在乾脆放開遮臉的手和小荷糾纏起來,「快放開我,不然我就不客氣了,你家小姐我可是再半個月就要出嫁的人,到時候想出來都不能,你此刻忍心拉我回去嗎?」

  看著季楚楚理直氣壯的樣子,小荷很無語,她聽說過不情不願、哭哭啼啼的新娘子,也聽說過滿臉羞紅、含羞帶怯的新娘子,可像自家小姐這樣不咸不淡的還是第一次見識。

  「快放開我。」季楚楚繼續掙紮,「我就去酒樓聽書,又不會怎麼樣。」

  「小姐,真的不行,反正我不放開,您每次出來都說萬無一失,可咱們哪一次回府不被老爺、夫人發現,就算您不怕受罰,我還不願意呢,現在府裡小廝、丫鬟哪個不笑話我,說我跟的主子……太活潑。

  何況現在您嫁期將近,若是惹了眼,成親之後有人認出來,王府和咱們家的面子要往哪裡放呢,今天小荷就是賭咒發誓這輩子不嫁了,我也不能讓您進去。」

  被糾纏得恨不得立刻成為武林高手,好點小荷的穴道,季楚楚突然故作一臉驚詫,眼眸一轉,突然就垂下腦袋,急切說道:「快低頭,爹爹在不遠處站著呢。」

  幾乎是下意識,小荷放鬆了束縛轉身去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季楚楚掙紮幾下甩開那雙手,等到小荷明白上當回過頭,就只看到自家主子兔子一樣地躥進望江樓,留下她在那裡跺腳,只得跟著進去。

  偌大的望江樓里人頭湧動,吃飯的、談笑的聲音不絕,要說哪個角落最熱鬧,還是西北角的說書台子旁邊,小荷進去的時候就看到自家主子趴在二樓常去的雅間往外瞧,沖她招了招手。

  小荷認了命,畏畏縮縮地走上樓,「小姐您真是……還好還知道找個雅間,還以為您無法無天了呢。」

  「這裡看得清楚,樓下臭烘烘的都是汗味,還是我運氣好,這樓上雅間都有了人,咱們這可是最後一間。」季楚楚說得眉飛色舞,忽聞隔壁雅間有低低的笑聲,歪歪身子望過去,旁邊天字雅間門窗緊閉,什麼都看不出,若不是偶有聲音隱約傳來,她還當沒人呢,來這麼熱鬧好玩的地方還藏在屋子裡,真是無聊。

  露出狗腿的笑容,若是有尾巴定要搖一搖,小荷作最後的努力,「那咱們待一會就早些回去吧,這裡著實不安全,何苦讓老爺擔心呢。」

  驀地轉頭看她,季楚楚眼睛瞪得大大的,「閉嘴,再說一句,我立刻讓小二把你轟出去。」

  這邊兩人說著,說書台上換了個人,上來一個嬌俏的姑娘,只見她醒木一拍,開了腔,「一二三年共為六,待娶的公子發了愁,官家聘來小兒女,定下姻緣共白頭,要說這事是何年、何月、哪個朝代,來捧場的老爺、少爺們捧個彩,諸位心裡自清楚。」

  幾句話落下,得了個滿堂彩,季楚楚和小荷四目相對,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書說得馬虎,並未指名,可在座的客人們哪個心裡不清楚,這分明指的就是雲王爺的事情,說書的姑娘加油添醋,倒是沒有提季家多少,只是把康承祁那些年未娶的事情編出一段故事來,說他名義上是替尊親守孝,事實上內裡卻大有文章,平常百姓人家也有特例的嫁娶,何況這王府大院,若是找個由頭娶了王妃,誰也不敢多說什麼不是。

  那為什麼不娶妻呢?說書姑娘賣個關子這才慢悠悠說道,王爺不娶自然是有心上人,兩人情路坎坷,沒有圓滿,王爺心傷,多年不娶……她說得有板有眼,若不是那故事越聽越熟悉,分明是流傳已久的才子佳人淒美愛情故事,不過改個身分、換個名字,就連季楚楚都差點相信。

  聽書的很興奮,湊熱鬧的發問,說書的姑娘也巧言回答,說著說著,就有人把話題扯到了季楚楚身上。

  對盛都的百姓來說,這地方滿地都是權貴,王公貴族都數不清楚了,哪裡有人會刻意留心一個三品參將的女兒,若不是突然高攀了王府,誰知道季家。

  這樣想著,就有人吆喝要說書姑娘仔細說說季家女兒。

  看著這番熱鬧,說書姑娘很激動,喝口水開了口,「若說季家,這奇怪的事情更多呢,雲王爺是天之驕子,若娶丞相的女兒也娶得,怎麼就偏偏找到這名不見經傳的季家,諸位且聽我道來。

  原來是這季老爺主動提親,自薦女兒入府,王爺自然不願意,季老爺就說王爺收做個側室也行,雲王爺看他一片虔誠,再想想自己確實也該娶妻,一時半會找不到十分合適的,只得勉強答應……」

  噗的一聲,季楚楚嘴裡的茶一下子都噴了出來,她瞪著明亮的眼睛,十分無語。

  她很氣憤,嚷嚷的聲音大了些,「這幫找死的,憑什麼說我……說季家倒貼,好笑,雲王爺求著人家都懶得嫁過去,這些人居然還覺得是季家高攀,明明是王爺求到我家好不好……」

  最後的話說得模模糊糊,只因小荷撲上去堵住她的嘴巴,雖然皇上心胸寬廣、不禁言論,說書姑娘們也敢拿這事編排成一個纏綿悱惻的故事,可看看這滿樓的客人,除了聽個熱鬧的,哪裡有人敢真的辱罵王爺,對他們季家確實說得不怎麼公允,可這些話怎麼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喊出來啊。

  被小荷撲了一把,季楚楚差點沒穩住,好不容易撐在窗邊站好,吱呀一聲,天字雅間的窗戶突然開了,一個人冒出頭來,臉上盡是掩不住的笑。

  那人開口,聲音沉穩悅耳,看上去三十有餘,容貌文雅、白面無須,臉上的笑容也爽朗,那雙眼神卻是不怒自威,「小姑娘,慢著些,我聽你剛才說到雲王爺那婚事是自己求來的,不知小姑娘是……」

  憑空出現一個人詢問自己,季楚楚也是嚇了一跳,卻不肯露怯,加上剛才的不滿,說話就沒什麼好氣,「關你何事?那什麼雲王爺就是個小人。」

  季楚楚話說到一半,小荷就再次撲過去,其實季楚楚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些流言不是康承祁的錯,可是想到自己被詆毀就是因為他的身分,難免遷怒。

  「小姑娘別氣。」男子淺笑,眸光迴轉看看自己雅間裡另一個背對而坐、正在品茶的男人,看他毫無反應,高深莫測地笑著,繼續問道:「我並無惡意,只是覺得樓下眾人所言之語讓你不滿是他們的錯,雲王爺未必看低過季家,你剛才的話怕是對他不公。」

  聽了他的話更是羞赧,季楚楚卻不好意思承認,只得硬著頭皮胡鬧,「你是雲王爺嗎?」

  「自然不是。」

  「你既不是,怎知雲王爺沒有那麼想,說不定他此刻就嫌棄著季家呢。」

  手裡的扇子輕搖,男子看她表情堅定,眉梢一挑,「莫非……」他刻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道:「小姑娘見過雲王爺,親耳聽到他確實說過嫌棄的混帳之語?不如小姑娘進來說說,也多幾個人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季楚楚一臉莫名地瞪著他,「你真無聊。」

  「夠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季楚楚,另外一個卻是天字雅間那個始終背對而坐的男人。

  季楚楚斜首看去,見那男子背對自己,雖然瞧不清楚眉目,坐著的身姿卻端莊文雅,讓人不由得多看幾眼,聲音也是難得的動聽。

  季楚楚一恍神,和她交談的中年男子已經對她笑笑後轉身進去,關上了雅間的窗,留下她和小荷相顧無言……這兩個人真奇怪。

  雖然心裡不解他們的身分,卻被小荷拉著不准闖禍,直到她二人聽完書離開,那扇窗卻是再也沒開過,只是偶爾傳出笑聲。

  她並不知,自己與小荷前腳剛離開,天字雅間的窗又被打開,先前向她們搭話的中年男子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戲謔一笑,「看你不滿的人走了。」

  聽到這話,康承祁轉身,眉目雲淡風輕,既無惱也無喜,只是滿臉無奈,「微臣被人編排,皇上您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怎麼會呢,只是很少碰到膽子這麼大的人。」言不由衷的一笑,微服出宮的元文帝端起酒杯自斟自飲,「宮廷無聊,難得來這市集熱鬧熱鬧,澤雲別這麼嚴肅嘛。」

  「微臣不該隨您來這裡的。」

  「這話掃我興致。」元文帝瞪一眼自己的堂弟,只覺得他這性子無趣得很,還不如剛才的小姑娘好玩,「說真的,你與季家女兒的婚事真的定了?雖是三品參將的女兒,確實委屈了你,可我聽說是老夫人相中的,我倒好奇那季家小姐是何等人物,讓老夫人這麼滿意。

  我還聽說王叔與季家相熟,早有往來,莫非你早些年去邊城就相中了季家小姐,單等人家長大?這麼說來季家女兒定是國色天香。」

  聽著這些毫無根據的猜測,康承祁很無奈,真想轉身就走,「皇上又說笑了,季姑娘今年不過十六歲,就算早些年邊城見過,也不過是九歲的娃娃,哪裡有情?至於婚事,母命難違罷了,既然要娶,就娶一個母親歡喜的吧。」

  「那樓下說書人口中的那個女子……」

  眉皺得更緊,康承祁哭笑不得,「更是無稽之談,不過是市井流言罷了。」

  元文帝還要再說,康承祁卻走了神,想著半月之後就要嫁給自己的女子,一時無言。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第二章

  元貞安十五年八月,己丑日,宜嫁娶。

  站在寢房院門前,康承祁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眼前的院子是他往日歇息慣了的,可康承祁從沒像現在這樣認真的看過自己的寢房,此刻難得仔細瞧瞧,居然有幾分陌生,院子里站滿了等待伺候的婆子、掛滿院子的紅綢、外面隱約傳來的喧鬧聲……他一個人站在這裡,一下子就恍惚了。

  從十六歲議親到今日,康承祁不是沒想過自己也有為人夫的時候,對於自己的婚事,外面有諸多傳言,他卻不放在心上,一笑而過,說來不過是沒有什麼期待、沒什麼興趣,自然也不積極。

  從小到大,康承祁的志向總是浪跡天涯、行俠仗義,父親不只一次笑他,說他是王府的異類,胸無大志,只想四處漂泊,雖然笑他,還是默許讓幼子自由自在,可那時候大哥、二哥還在,父親康健,他還是三公子……後來父親和兩個哥哥戰死,他成了這座王府的唯一主事人,十六歲的他雖有滿腔的熱忱,卻在一夜之間化作空想。

  辦完喪事、承襲了王位,不過短短幾日,他變得沉默、穩重,再也找不到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肩膀壓著王府的重擔、父親的期許和哥哥們最後望著盛都,染血卻堅毅的面容。

  他是王爺,再也不是三公子了。

  想到這,康承祁喟嘆一聲,成為王爺、強迫自己穩重下來……現在就連最後的一點期許都沒了,今日娶妻,他日子孫滿堂、承歡膝下,走父輩們走過的路,許是再也不會有人記得當初的三公子了。

  康承祁不在乎房中的新娘子是何等的相貌、何等的才華,也許她滿腹詩書是個才女,或者針織女紅略顯一籌……那又如何呢,不過是相敬如賓的王妃罷了。

  沒有絲毫的喜悅,也沒有新郎官的急切,康承祁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多想無益,總要徹底忘記曾經的自己,藉著微醺的酒意,他走進院子,對著過來請安的一眾婆子揮手,「都退下吧。」

  「這……王爺,我們還要伺候王爺、王妃飲合巹酒……」婆子們面面相覷,還是由一個天天伺候老太妃,有些臉面的走出來說話,「禮不可廢,王爺還是讓我們伺候吧。」

  「下去。」康承祁聲音毫無起伏,只是一個眼神卻讓婆子們心裡打鼓,相繼退出去,走遠了些才敢竊竊私語。

  撫著胸口,其中最年老的婆子抱怨,「王爺那眼神真嚇人。」

  「可不是。」伺候在老王妃身邊的婆子學著幾分主子的儀態,慢悠悠地開口道:「以前咱們王府誰最好說話?那就是三公子,只要沒犯大錯絕不懲罰下人,可現在最嚴肅的也就是他,哎,都是主子們走得早,留下他一個人擔著這份家業……」

  婆子們議論著走遠了,康承祁卻站在新房前發了一下呆,這才伸手推開房門。

  這是他必須要負的責任之一,他無可逃避。

  門慢慢的推開了,不出所料的滿堂紅綢,就連燭火都搖曳著紅光,走進門往右走兩步,會有一張桌子,那上面應該擺著合巹酒和各色果子,再往裡面坐著他的新娘子,龍鳳呈祥的紅蓋頭蓋著,待到自己掀開,露出一張含羞帶怯的臉,給自己行禮、喝了合巹酒、同榻而眠……這一生不過如此了。

  康承祁想著,緩步走了進去,略一轉身往桌邊走過去,他的每一步都顯得有些沉重,定眼一看,眼前空空蕩蕩的新房讓他愕然了,洞房花燭夜新娘子沒了蹤影,這算是什麼情況?康承祁臉色不由大變。

  這一刻,任是之前心裡有多少感慨,也都煙消雲散,只是傻愣愣守著一個人的新房,腦子一下子成了漿糊,完全不知道該大喊來人還是自己找找,大喜之日新娘沒了,這會讓他再次成為盛都人的談資吧。

  退了幾步走出門,他仔細打量這個房間,確實是新房沒錯,想問問人,卻發現剛才自己進院子後就打發了婆子、丫鬟,所以現在這院子周圍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再次踏進新房,康承祁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新娘子是自己親自迎過來送到新房的,外面有婆子一直守著,怎麼就會平白消失了呢?如果沒消失,又能去哪裡?

  新婚之夜一下子變成辦案現場,這讓康承祁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幸好就在此時,左手邊傳來的腳步聲讓他警醒過來,雙眸灼灼盯著左邊,直到那個一身新娘子裝扮的女子出現,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丫鬟。

  季楚楚沒想到康承祁會回來得這麼快,她就那麼傻乎乎地咬著半個蘋果出現在新郎官面前,嘴角還有殘留的糕餅屑,哧溜一下,小荷老鼠一樣地跑了出去,只留下季楚楚與康承祁面面相對。

  放下吃了一半的蘋果,季楚楚看康承祁還盯著自己的臉瞧,下意識對著他遞過去,「你也餓了嗎?你吃吧,房裡還有。」

  盛都有個習慣,成親當日,新娘子在家時一般不允許吃東西、不許喝水,就怕嫁過去第一天晚上就在夫君面前失了儀態,季楚楚自然也不例外,被人折騰了一整天什麼都沒吃,還是上轎前,小荷偷偷拿了點心給她吃了幾口。

  好不容易來到王府、進了新房,眼看四周沒了外人,她哪裡還撐得住,主僕倆滿屋子找吃的,吃了點心口乾,竟在隔壁桌上發現蘋果……於是就發生自己正吃得津津有味,新郎官卻出現這麼一幕。

  重新走進隔壁房間的時候,季楚楚還在苦中作樂的想,不知道以前那麼多新娘子有沒有遇過像自己現在這樣處境的?就算有,怕也沒人敢說出來,說不定自己不是獨一份呢。

  她的想法很樂觀,康承祁卻很震驚。

  手裡被塞了半顆還沾著新娘子口水的蘋果,康承祁看著季楚楚又走進隔壁房間,那是他的臨時書房,原本是個獨立的房間,後來按他要求與寢房打通,只用一個屏風遮擋著,想著方便出入,原本新婚前還打算重新封上,只因倉促才忘了這事。

  康承祁向來不喜歡有人進出自己的書房,即便那隻是臨時看書、處理事情的地方,可他現在看著自己的新娘子端著一盤蘋果再次從裡面走出來,竟然沒力氣去想該不該生氣,一下子沒了反應,整個人呆愣愣的。

  這也不怪他,因為這洞房花燭夜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端著一盤蘋果重新走回來,季楚楚看康承祁只是拿著那半顆蘋果卻不吃,眼睛死死盯著自己,這才意識到那是吃過的,有些赧然,連忙把那半顆蘋果拿回來,重新挑一個又紅又大的遞到他手上,「你吃這個,我吃我自己的。」

  哢嚓咬了一口,滿口清脆香甜,她招呼,「過來坐著吃吧,累了一天我都要餓死了,點心太乾又沒水,房裡又只有一壺酒,只能吃蘋果解渴了,對了,我叫季楚楚。」

  「本王……」康承祁應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指使自己的語氣太自然,讓他下意識要往凳子上坐,卻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被季楚楚牽著鼻子走,又繃著臉收住動作,看著季楚楚完全不在乎他的存在啃完一個蘋果,王爺的權威一下子被挑戰到極點,蕩然無存。

  康承祁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站在門外傷春悲秋好半天,現在竟然一樣沒中,他的新娘子根本和大家閨秀沾不上邊。

  眼下看著這個性子活潑、啃著蘋果的女子,他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不滿、生氣……都不像,他沒有生氣的感覺,反倒覺得經過這一整天的折騰,生活一下子變得不那麼無趣了。

  康承祁不知道自己心裡什麼在作祟,竟然覺得此刻的洞房花燭夜很有趣,尤其是他現在十分想看到,這位大膽的新娘子對接下來的一夜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想到她也許會含羞帶怯地低下頭,婉轉承歡,康承祁心裡有些惡趣味的期待。

  幾乎是刻意的,他放下蘋果,表情變得嚴肅,「你吃完趕緊來伺候本王歇息。」

  說完就緊盯著季楚楚的臉,期待能看到不安或者羞澀,可惜他失望了,季楚楚完全沒有小女兒的含羞帶怯,巴掌大的小臉盯著他瞧,臉上有著不滿,「我還沒吃飽呢。」

  直到現在康承祁才有機會仔細打量自己的新娘子,皮膚又白又嫩、形狀姣好的細眉、明亮的眼睛似有秋水、鼻翼小而挺,配著巴掌大的笑臉,最引人注意是菱形櫻唇,飽滿誘人,康承祁只覺得心裡一動,他連忙轉開眼神不敢再看,難道自己身邊沒有女人太久了,竟然對這樣一個小丫頭起了慾念。

  季楚楚看他打量自己的眸光深沉,只得打消再啃一個蘋果的打算,伸手指指門邊的銀盆,「餵,你不打算去洗漱一下嗎,那裡有水,是我……」停了一下,她加重了聲音,「是本王妃讓婆子早早準備的,你快去洗漱,一身的臭酒味,熏死人了。」聽他屢次本王、本王的稱呼自己,季楚楚很不爽,王爺有什麼了不起,她還是王妃呢。

  聽到這話,康承祁就順著她指的方向走過去,直到洗漱完他才意識到自己又被指使了,可是聽著那嬌俏的聲音,他的心里居然沒有一點反感,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些期待未來的生活了,原以為自己的新娘子會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卻沒想到季楚楚如此活潑。

  看來未來的日子不會毫無生趣了,康承祁暗暗地想,嘴角不自覺露出淡淡笑意。

  洗漱完,康承祁站在床邊準備讓季楚楚為他寬衣,雖然平時不喜歡被人伺候,但他想到要是被這個奇奇怪怪的新娘子幫忙寬衣,那感覺應該不錯。

  「更衣。」故作正經,他擺出姿勢看著季楚楚,誰知道對方看了他幾眼,突然就扯掉外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到床上,佔據裡面的位置,然後睜著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呀。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康承祁簡直受驚了,新娘子不都是含羞帶怯的嗎,怎麼自己的小娘子如此主動?

  可惜,季楚楚完全不覺得自己哪裡不對,一臉理直氣壯的表情,「我要睡在裡面,不准搶。」自顧自說完,季楚楚就趕緊躺下佔據位置,生怕她新上任的夫君來搶,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佔據一張床,自從婚事在即,她就對以後同床共枕的生活很憂慮。

  在季楚楚看來,夫妻同床和兩國交戰差不多,佔據有利地形很重要,床榻裡面安全又放心,還不會被踢下床,自然要先下手為強。

  如此莫名的想法加上孩子氣的舉動,偏偏一本正經,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康承祁沒有任何意見的躺下來,他的心裡還在猶豫,接下來的洞房花燭夜該怎麼辦?

  季楚楚也在想,只不過她是在想,出嫁前一天娘親是怎麼說來著?好像是要做什麼事情。

  雖然忘記了,季楚楚卻很聰明,決定套話,「我娘說,今晚要做什麼。」

  轟的一下,大齡青年雲王爺再次受驚了,身為一個男人,讓自己的新娘主動實在是一種恥辱,康承祁沉默了片刻,翻身對著季楚楚。

  「你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嗎?唔……」季楚楚還想說什麼,卻沒料到康承祁突然翻身,兩個人都面對著彼此,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就這麼發生了。

  她的唇好軟,康承祁心裡不禁湧出這個想法,雖然守孝六年、不想娶妻,身邊卻不乏主動獻身的女子,但他一直無動於衷,可是現在吻著季楚楚,他突然有股衝動,尤其想到現在吻著的就是剛才令自己心動不已的誘人櫻唇,一顆心更是蠢蠢欲動。

  挨得太近讓她沒有安全感,季楚楚下意識閉上眼睛,這是什麼情況?怪怪的,卻不討厭。

  康承祁凝視近在咫尺的面容,眼前的季楚楚是自己的新娘子,她不是別人,是要伴他一生的那個人,何況經過剛才的烏龍,他確定自己不討厭季楚楚,既然不討厭,就沒理由冷落她。

  想到這,康承祁加深了這個吻,寬厚的肩膀緊貼季楚楚的身體,用手臂把她禁錮在懷裡,讓兩個人之間再無間隙。

  「王爺……」平生未嘗情愛滋味,野性子的季楚楚心中突然有些羞澀,這感覺如此陌生,讓她不由地喃喃喚出這兩個字,心中突然憶起初見的時候,她被那少年抱在懷中,如此安心。

  感覺她呼吸困難,康承祁失笑,「呼吸。」

  聽到這樣帶著些嘲笑意味的話,季楚楚很悲憤,「你堵著我的嘴巴讓我怎麼呼吸嘛!」

  「這樣。」吸了一口氣,康承祁再一次吻上去,慢慢渡過去,卻引得季楚楚一下子紅了臉。

  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王爺突然這樣熱情?最古怪的是,她竟然一點也不覺得討厭,突然記起出嫁前的那一晚,難道這就是娘親特別隱晦提到的男歡女愛?也沒什麼嘛。

  既然覺得舒服,季楚楚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她試探著舔了一下康承祁嘴角,換來他身體的顫動。

  「楚楚……」第一次,康承祁喚出了新婚小娘子的名字,把她的身體緊緊擁在自己懷裡,感受那玲瓏有致的身體誘出自己的慾望。

  季楚楚很熱情,她只覺得這是一個很有趣的遊戲。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麼能勾起自己的情慾,康承祁決定不再壓抑,手指挑動她的褻衣,萬分慶幸這丫頭的單純,上床之前就脫得只剩褻衣,要不然對著複雜麻煩的嫁衣,他還真要費一番周折呢。

  手指在她的領口滑動,康承祁不想太過急切嚇到她,趁著這丫頭配合,康承祁用靈活的舌尖挑開她貝齒,探入其中,慢慢尋得她的舌,與之共舞。

  這樣的親密顯然是陌生的,季楚楚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燙,卻一點都不討厭這樣的感覺,生平第一次,她與一個男人這樣親密,如果是別人,自己大概會一腳把對方踢飛吧,可現在擁著自己的男人是康承祁、是她的夫君,夫妻之間,這樣的事情應該是沒關係的吧?

  「唔……別咬我。」季楚楚嬌嗔說著,如果說之前康承祁還有些懷疑要不要真的進行到底,聽到這柔柔的一句話,身體的反應就再也掩飾不住。

  加重力道,康承祁扯去她的褻衣,等季楚楚回過神的時候,上半身就只剩一件肚兜了,「餵,為什麼脫我衣服?」

  可惜康承祁沒有回答,他只是想要佔有自己的新婚娘子,之前的眾多猶豫現在全都沒了,雖然當初選妃不由他作主,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小娘子很有趣不是嗎,相比當初設想的相敬如賓,季楚楚更讓他好奇,既然如此,就做真正的夫妻吧,這樣想著,康承祁就順勢褪去了自己的衣衫。

  然後,接下來自然是一夜纏綿……呃,不對,是一隻腳。

  季楚楚擡腿伸出一隻腳就抵在了他的胸口,白嫩嫩的腳趾讓她像個雪娃娃,順著她擡腿的姿勢,康承祁目光落到她的雙腿間,竟然有些心熱。

  「楚楚,這是……」難不成他的小娘子如此熱情,竟然要對自己霸王硬上弓?

  可悲的是,季楚楚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她一邊蹬著康承祁的胸口不准他靠近,一邊把自己上半身埋進被子裡,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一臉警惕地看著康承祁,「娘親說新婚之夜要親熱,咱們親熱完該睡覺了,你不准再親我。」

  說完她翻身朝里,把自己完全埋進被子中,在康承祁看不見的地方,季楚楚心慌慌、臉紅紅,一顆心亂七八糟,親就親嘛,為什麼要脫光光?害她心慌得都要蹦出來了,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沒仔細聽娘親講洞房花燭夜的事情,下一次康承祁再這樣對自己,她該怎麼辦呢?

  越想臉上越熱,季楚楚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該死的,怎麼自己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無法無天的季楚楚什麼時候會害羞了?為什麼覺得這樣不好意思呢?一切都怪康承祁,季楚楚得了這麼一個結論,她都懶得再喊他王爺,誰家王爺這麼輕薄?

  而她身後的康承祁愕然地看著這一切,有些無奈又忍不住失笑,什麼叫親熱完了?明明他們才剛剛開始好不好,難道他的岳母大人沒有告訴她新婚之夜該做些什麼嗎?

  其實康承祁不該怪季夫人,季夫人覺得自己無辜堪比竇娥啊,想想大女兒出嫁前夕,她們母女湊在一起提起這事,彼此都紅了臉。

  可是季楚楚新婚前一晚,季夫人來到女兒房裡,不過才開個話頭,季楚楚就開始抱怨,「出嫁好麻煩,明天做錯了怎麼辦?爹娘你們以後可要去看我啊,女兒現在後悔了……我一定要給康承祁一點顏色瞧瞧,娘,你不要擔心……我會不會被欺負?我不會被欺負的……」

  羅哩羅嗦一大堆,季夫人都欲哭無淚了,她什麼時候擔心女兒被欺負?要說擔心,也要擔心會不會嫁過去第一天就被人家休了好不好。

  懷著滿腹的忐忑,季夫人趕緊勸女兒以後要乖乖的聽王爺的話,不能肆意妄為,以後有事都要和小荷商量……呃,算了,那也是個被自己女兒教得不靠譜的丫頭,還是凡事都聽陪嫁過去的嬤嬤安排吧,要懂規矩、講道理、不可胡鬧……

  可話還沒囑咐完,季楚楚已經呼呼大睡過去,留下季夫人風中淩亂,只得拎著女兒不准她睡,在她半夢半醒間,略略的說一下新婚之夜,比如男歡女愛、魚水之歡、夫妻之道、這樣親熱才能生小娃娃……至於季楚楚聽進去多少,鬼才知道。

  離開女兒房間前,季夫人非常僥倖的想,新婚男女相處之道,雲王爺應該會吧,到時候讓他來教自己女兒吧。

  就這樣,康承祁在不知不覺中被賦予一個十分重要的任務,可惜他現在瞧著季楚楚純潔的目光、躲避的動作,突然覺得自己太過禽獸,至於新婚之歡,還是等等吧。

  「好吧,今晚本王……我不會再對你做什麼。」看著季楚楚圈成一團,藏在棉被裡面,康承祁沒有信心自己能夠坐懷不亂,只得坐起身,「隔壁書房也有臥榻,我去那邊休息。」

  「不行。」季楚楚猛地起身,大紅的肚兜遮掩下,如雪肌膚若隱若現,她捶了床一下,「你要是睡在那邊,明天就會有人說我被你冷落了,娘親說再不開心,也不能與夫君分房。」

  康承祁默然,既然你懂得不同房會被傳閒話,怎麼就不懂得男歡女愛呢?

  看著自家小王妃義正詞嚴的樣子,康承祁嘆口氣還是上了榻,他看著季楚楚安心下來的目光,覺得這一夜會十分煎熬。

  等到季楚楚睡熟,康承祁拿過褻衣,簡單幫她穿上。

  康承祁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大概是季楚楚平穩的呼吸,還有偶爾孩子氣的囈語催眠了自己吧,一覺醒來,竟然難得地天亮了。

  要知道他平時天還未亮就要起床處理公事,幾年下來,早就習慣成自然,卻沒想到新婚第一天就破了這條規矩。

  一睜眼就瞧見季楚楚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香,幾滴口水落在他的衣衫上,康承祁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像是安心,又像是滿足。

  伸手把緊挨著自己的季楚楚往旁邊挪一下,他起身下床,搖幾下被壓了大半夜,已經失去知覺的右手,不由覺得前一夜的事情十分好笑,盯著孩子般酣睡的季楚楚,心裡竟不似以往的沉重,等到肩膀不酸麻了,康承祁這才喚丫鬟進來伺候。

  丫鬟們陸續進來,看著他都露出曖昧的神色。

  季楚楚是被小荷喊醒的,一睜眼覺得四周怎麼看都不對,揉揉眼睛,表情像孩子一般無辜,「小荷,我房間怎麼變樣了?」

  剛說完,房裡伺候的丫鬟們都掩嘴輕笑了,就連康承祁嘴角都忍不住揚了起來。

  王府規矩大,自然不是季家能比的,看季楚楚回了神,丫鬟們連忙排成排請了安,季楚楚這下想起自己已經嫁為人婦,眼睛不由得轉到這個房間裡唯一的男人身上。

  季楚楚看著正在洗漱的康承祁,眼前一亮,昨晚又困又累、燭火恍惚,她沒怎麼仔細看夫君的容貌,只是隱約知道他身材高大、聲音好聽,現在藉著天亮細細一看,康承祁竟然比記憶中更俊秀,二十二歲的年紀,眼睛裡的神色比自己老成,眉目間透著一股沉穩,卻依舊掩飾不去年輕男人的俊朗,唇鼻刀刻般地好看,讓季楚楚著實驚艷了一下。

  康承祁……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呢?明明記憶中的他只是個少年,怎麼一覺醒來變得這麼優秀?

  季楚楚看自己的新婚夫君看得肆無忌憚,丫鬟們又開始笑了,一個個臉上偷偷地笑開了花,慢步退出房間,看來新王妃和王爺相處得很好呢。

  眼角留意丫鬟都退下了,康承祁在新娘子熱切的打量中硬生生繃著臉。

  「我喊她們伺候你洗漱。」他說著,眼睛始終沒去看季楚楚。

  跳下床,季楚楚趕忙阻止,「不用,小荷一個人就行……」剛說完,才發現小荷已經和一眾丫鬟一起出了門,正在門口唧唧喳喳討論什麼,眉飛色舞,眼睛還偷偷往房裡瞧。

  「臭小荷。」季楚楚抱怨一聲,「今天我穿什麼?要幹什麼?」

  「待會去給母親請安,一起用飯。」重新招呼丫鬟進來伺候,康承祁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季楚楚,臉色卻不似以往,儘管他裝得很正經,與往日苦大仇深的表情卻仍差得多,讓伺候的丫鬟們都鬆了一口氣。

  初來乍到當然聽人家安排,季楚楚答應下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第三章

  手裡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桌上的帳本卻只翻了兩頁,季楚楚舔舔嘴唇,眼巴巴看著小荷,「咱們看了很久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看她這麼難受的樣子,小荷哪裡不心疼,小姐原本就不擅長這個,連忙點頭,「正是。」

  看著她們兩個同樣眼巴巴地瞧著自己,王嬤嬤繃著的臉絲毫未變,一板一眼說道:「娘娘才學了一刻鐘,要是按照這個進度,恐怕一年半載都學不會怎麼打理府裡的事情。」

  「學不會就不學了,不行嗎?」季楚楚很無奈,臉皺得像個包子,「嬤嬤管事能力強、又細心,這些事情原本就是您老管著,以後繼續管下去也不錯呀。」您就是教我一百遍,我還是學不會的,最後這話她只敢在心裡說說,沒好意思說出口。

  放眼整個王府,季楚楚最怕王嬤嬤,進府這些日子,她和尊貴的雲王爺相處得很好,和老王妃更是親密無間,一大一小,兩個老頑童,唯有這王嬤嬤,老是追著她,要她學習如何掌管王府大小事宜,討厭死了。

  原本按照季楚楚的個性,遇到這樣的事情必定是要鬧一場的,可是想起老王妃當初說的話,老王爺剛離世的時候,家裡亂作一團,王嬤嬤是王爺乳娘,臨危擔起王府的擔子,數年如一日地料理內院的事情,從沒睡過一個好覺,想到這,季楚楚哪裡還能發得出脾氣。

  何況王嬤嬤雖然看著嚴肅,做事卻滴水不漏,對她這個新上任的王妃也尊敬有加,只是因為人家不愛笑、較真一點就懲罰,這​​事她辦不出。

  看著季楚楚苦巴巴的眼神,王嬤嬤暗地嘆口氣,眼前這個也是主子,但凡有點辦法,她也不會和主子為難,老王妃是個武將家庭出身,不喜歡料理這些,豈知這新王妃竟然也……想到自己漸漸老了,府裡的事情后繼無人,王嬤嬤很擔心,不由得想要羅嗦幾句。

  「王妃娘娘謬讚了,老奴能幫的自然會幫著料理,可是王妃娘娘,老奴還要踰矩說幾句話,望您見諒。」王嬤嬤緩緩地開口道:「王府內院事務眾多,小到僕婢月錢、大到各府里人情往來,雖說這些事都有各自的人管著,身為主子,即便不必親力親為,也要心裡清楚,有一件沒做好都毀了王府的名聲。

  老奴已年近五旬,漸感疲憊,您以後便是府裡的當家主母,自然要多勞累一些,不然等到老奴回去老家養老,這事情交給別人,就怕到時候新的掌事人心思不穩、挾制娘娘,那可是大麻煩啊。」

  這一番話發自肺腑,季楚楚深為感動,看著眼前這個頭髮斑白的老婦人,十分感慨,臉上的愧疚之色更重了,「王嬤嬤說的是,只是我實在沒有管家的心思……」

  「王妃娘娘不必擔憂,不會也無礙,娘娘天資聰穎,必定一學就會,老奴以後天天來幫娘娘學習。」

  嘩的一下,季楚楚臉都要綠了,「我學不會……」

  「娘娘別再推遲了,以前府裡沒有新主子,只能讓老奴來管,以後就全交給娘娘了。」

  「別呀,您不是還好好的嗎?」

  「請娘娘沉下心來學習。」王嬤嬤乾脆不再和她糾纏,繼續繃著臉站在下面,等著季楚楚對帳本有什麼問題,好向自己提問。

  季楚楚咬著牙盯著帳本,幾乎要哭出來,只覺得眼前都是小蟲子亂晃,心裡不斷後悔當初答應嫁入王府,早知道出嫁比在家裡還累,她才不要嫁過來呢。

  又是一刻鐘過去,看著季楚楚灰敗的臉色,小荷於心不忍地想出一個餿主意,站著王嬤嬤身後,她彎著腰作痛苦狀,季楚楚心領神會,主僕二人尿遁而去。

  撕扯著手絹,走在後花園路上,季楚楚全挑偏僻的小徑走,生怕王嬤嬤再找來,「小荷,你說我怎麼才能把這些事推掉?」

  「不好推。」小荷也是愁眉苦臉。

  「難道沒有一點辦法?」

  「辦法是有,只是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王嬤嬤有句話說得很對,您以後就是當家主母了,早晚都得學。」

  「早晚都得學不還有個一早一晚嗎?說不定以後我能一下子頓悟了呢,現在我是真學不會。」

  想想自家主子活潑胡鬧的性子,突然就要她穩定下來也是不實際,看看四周沒有別人,小荷小聲說出自己的壞主意,「您去找王爺試試。」

  「找他?」提到沒事老在書房待著的康承祁,季楚楚十分驚詫,他能幫自己什麼?難不成讓他來教?

  「您真是……」小荷一臉「主子真笨」的嫌棄樣,「王爺是這府裡位分最大的人,只要王爺開口說您不用學,王嬤嬤還能說什麼呢,這點道理您不會想不明白吧。」

  恍然大悟,季楚楚眉飛色舞地笑起來,「好丫頭,那咱們這就去。」

  「去哪?」

  「書房呀。」

  康承祁在書房忙公事,認真而嚴肅。

  準備婚事忙了大半月,好不容易塵埃落定,他想藉著新婚休息這段時間,把耽擱的事情都處理一番。

  門外突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片刻又聽不見了,讓他皺起眉頭來,書房向來是不許人隨意進來的,他不知道是誰這麼大膽擅闖。

  從書桌後走出來,康承祁走到門口,猛地打開門,冷不丁就看到門口蹲著兩個小腦袋。

  明明是蹲在門口往裡面瞧、探察敵情,眼前突然多了一雙精緻的靴子,季楚楚和小荷雙雙擡頭,看到康承祁冰冷的臉,訕笑幾聲。

  「你好。」季楚楚擺擺手,人還蹲著。

  「怎麼是你?」康承祁居高臨下看她,臉上還是沒有笑容,表情卻緩和了不少。

  「我來送點心,看看你渴不渴、餓不餓,書房外面沒人守著,我就自己逛逛。」偷看被抓到,季楚楚覺得好尷尬。

  看著她空無一物的雙手,康承祁挑眉表示懷疑。

  這世上最尷尬的事情之一就是撒謊被當場揭穿,季楚楚覺得自己很可憐,乾笑幾聲,「點心廚房還在做,新鮮的最好吃嘛。」

  小荷看著主子沒出息的樣子,只能同樣狗腿的表示,「吩咐好一會了,估計就要做好了,奴婢去看看點心準備好了沒,馬上送來。」說完便溜之大吉,留下季楚楚腹誹心謗她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

  雖然看不到季楚楚鬱悶的表情,康承祁卻想到新婚之夜她不滿時的包子臉,臉上表情就又融化幾分,起碼不會讓人看了發冷了。

  「還不起來?」

  「嗯嗯,這就起來。」季楚楚舉手錶示服從,猛地站起身,不防蹲了太久,腿早麻了,整個人一歪就撲到了康承祁懷裡。

  「我不是故意的。」季楚楚這次來是有求於人,自然表現乖巧,她想自己站著,可氣人的是腿麻得難受,只能抓著康承祁衣角。

  被人撲了滿懷,鼻息間一下子全都是季楚楚身上的味道,一股不濃不淡的幽香,讓他十分受用,就這麼一動也不動的任由季楚楚抱著,康承祁等她腿麻退了這才撒手進去。

  看著跟進來的季楚楚,他覺得自己有責任聲明一下府裡的規矩,「這裡是書房,平時少有人來,一般沒事的時候……」

  一直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季楚楚嘴快地詢問:「我也不能隨意來嗎?我看沒人守著就進來了。」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康承祁,康承祁在那樣單純而執拗的眼神下揉揉額角,想著用怎樣的口氣拒絕才不會傷了她的心,嘴巴卻不由自主地說出相反的答案,「自然可以,你想找我直接來這邊就好。」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亂闖他領地的人,所以書房、寢房伺候的人都不多,可是面對季楚楚的詢問,那些規矩一下子不攻自破了,這讓康承祁十分不習慣,竟然有點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最後他還是把這種意外歸結於眼前的人是他的王妃,既然是王妃,自然應該與奴婢、小廝的待遇分開,對,就是這樣。

  康承祁心裡百轉千迴,季楚楚其實也在想該怎麼開口最好,看著眼前男人喜怒不辨的臉,她決定還是先討好,然後再委婉點提出來,畢竟她剛出嫁就提太多亂七八糟的要求,說不定馬上就會被嫌棄呢。

  兩個人各懷心事,都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康承祁打破僵局,「你來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事啦,就是關心關心你,送點心……」提到點心又想起剛才差點被揭穿的謊言,她連忙把手藏到身後,心虛地說道:「點心還在做,我先來問問你餓不餓。」

  這樣漏洞百出的理由實在好笑,康承祁一眼就看穿,卻不動聲色點點頭,「確實餓了,有心了。」

  一句話讓季楚楚心虛的心情一下子轉換成了自滿,有種瞎貓抓到死耗子的幸運,看來自己確實很不錯嘛,就算撒謊都能這麼完美,藉著這一點滿足,她壯了壯膽子,伸長脖子往他書桌瞧,上面鋪滿了紙張,看起來有點亂,「你在做什麼呀?」

  她只是隨意一問,康承祁卻想了一會才回答,「在處理朝廷裡的一些事情,都不重要。」

  從開始為皇上辦事以來,他一直小心翼翼,擔心身邊有不安分的人曝露朝廷的事情,所以季楚楚現在這樣打探事情的行為其實是他最不喜歡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事別人做起來不行,季楚楚做來他卻沒多少不悅的感覺。

  「既然不重要,不如歇歇。」欲求人先討好,這個道理季楚楚還是懂得的。

  「好。」心知她必定有事情要對自己講,康承祁也不急,臉上的表情越發緩和,甚至能看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才對嘛,公事什麼時候都有,做事要張弛有度才是,不然累壞了身體,可沒人替你受苦的。」季楚楚諂媚地掛著一張笑臉走過去,討好地看著他,「累了吧,要不要我幫你搥背?捏肩也行啊,渴不渴?」這是她平常做錯事討好季炳寧的基本套路,因此這些話皆是順手拈來。

  康承祁眼眸深沉,他看著季楚楚,有些不解,越發好奇這丫頭有什麼大事要求自己,竟然如此低頭。

  不點頭也不搖頭,他就用那麼模棱兩可的態度對待季楚楚的討好,幸好她臉皮厚、自來熟,見他不反對就自動走到他身後,粉嫩細長的雙手在他肩膀落下,使勁一捏……

  康承祁挑眉,這樣的動作簡直就像是撓癢癢,一點力道也沒有,季楚楚卻苦了臉,只覺得自己雙手捏在了石頭上,要死呀,這傢伙不是文官嗎,為什麼他的肩膀這麼硬,都把她指腹捏痛了。

  在康承祁瞧不見的背後,季楚楚哭喪著臉吹吹手指,她沒瞧見,在聽到吹手指的聲音後,康承祁的臉上露出一個明顯的笑容,又轉瞬消失,彷彿沒有笑過。

  惡趣味泛起,康承祁慢悠悠開口,「怎麼不按了?」

  「沒有呀,是我覺得王爺不一定很累,怕這樣會打擾你……」

  「本王肩膀十分酸痛,勞煩王妃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季楚楚揮舞拳頭、暗暗比劃,你酸痛,我才酸痛咧!

  「既然王爺肩膀酸痛,不如我去叫小廝來幫王爺鬆鬆筋骨。」帶著最後一絲的期許,季楚楚討好地說道。

  「本王不喜旁人近身,勞煩王妃了。」康承祁說著閉上眼,一副「爺等著享受,你不做就危險了」的表情。

  季楚楚做出暴打他的姿勢,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捏起來,捏兩下便要歇一會,力道不比撓癢重多少,康承祁也不提意見,就那麼坦然地接受,臉上表情那叫一個平靜,聽著身後時不時傳來不滿的哼唧聲,康承祁只當自己睡著了沒聽到。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好奇她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情,現在則完全忘記初衷,只是覺得那雙細嫩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滑來滑去很舒服。

  這對康承祁來說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自從十四五歲以來,多少女子主動示好,漂亮的、文雅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他卻始終沒有動心的感覺,更別提肌膚之親,一度懷疑自己寡情少欲,是個適合當和尚的人。

  可是自從娶了季楚楚,一向平靜的心彷彿一夜之間起了波瀾,無法平靜,一件件、一樁樁以往無法忍受的事情都作了讓步,比如新婚之夜對她無理的包容、明明很想要她,卻每每不願強迫她,只等她心甘情願,還有書房的禁忌、不喜別人靠近自己的習慣……在遇到季楚楚之後,這一切都被改變了。

  康承祁不是沒自問過,這個女子到底哪里特殊,讓自己難以設防?

  她很漂亮,卻不是無人可比的絕色,家世更是一般,至於溫柔嫻淑完全看不到,反而有一股孩子氣的耿直,完全不怕自己,有時候野蠻得緊,有時候又傻得可愛,比如現在就看不出自己在逗她,心裡再不滿也只能一板一眼的捏肩。

  隨著一下下的按揉,康承祁的心也恍惚了,神智一下子回到洞房花燭夜,季楚楚只穿著一件肚兜靠在自己懷裡,一時間心思蕩漾,眼前彷彿只有那半掩半露的胸口,皮膚白皙柔滑,如同上好的潤玉,讓人不捨得放開。

  想到這,康承祁呼吸一下子重了不少,強行抽空思緒才把心中的慾念壓制下去,心想再讓這丫頭按下去,不知道還能按出什麼事來,他想要開口讓她停止,卻又有些不捨。

  好半晌,掂量著時辰,康承祁還是開了口,「累了嗎?」

  「不累。」心裡不斷腹誹,有求於人的季楚楚卻也不敢抱怨,悄悄打算著該怎麼開口讓他去幫自己求情,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丟給她。

  聽著她硬撐的口氣,突然有種想擁她入懷、好好疼愛的衝動,康承祁有心繼續捉弄自己的小王妃,可是想到那雙白嫩嫩的手,心裡一陣不忍,雖然身為文官,他這些年卻一直不曾落下武藝,身體比一般人硬實得多,雖然很享受被季楚楚捏肩的感覺,卻也不能再折騰她了。

  睜開眼,康承祁還是決定放她一馬,「別捏了,我要做事了。」

  像是逐客令的一句話,讓季楚楚捏起了衣角,她正經事還沒說呢,怎麼就被下逐客令了呢?決定無視這句話,她厚著臉皮走到遠一點的椅子上坐下,眨眨眼睛又擺出一臉無辜,「我累了,在這裡歇歇,你忙就好啦。」

  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呢,絕不退縮。

  於是康承祁一臉認真做事,季楚楚則發著呆、托著腮,疑惑又認真地看著書桌前的男人。

  在你忙碌的時候,如果有一個人死死盯著你瞧,怕是誰也忙不下去吧,康承祁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雖然他表情看起來一直很嚴肅認真,可誰知道他心裡已經堆滿千般萬樣的雜念。

  終於他忍不住屈服了,「還習慣王府的生活嗎?」

  季楚楚腦海敲起警鐘,既然他願意與自己談心,這正是尋求幫助的好時機。

  想著自己該怎麼開口才能柔情大方卻又不容他拒絕,季楚楚心不在焉地回答問題,「還好,這些天我把王府都逛一遍了。」言下之意,以後我都不知道要做什麼了,不能出去好無聊啊。

  把後半句抱怨嚥下去,季楚楚憋得臉紅。

  康承祁挑眉,等著她接著說話。

  他的眼神太過銳利,即使有收斂還是頗讓季楚楚震懾,看著他成竹在胸的表情,季楚楚突然覺得自己有目的的討好心思,早被對方看了個透。

  既如此,她反而找到了開口的勇氣,「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何事?」看她磨蹭半天終於說到重點,康承祁也有些期待她會說出什麼,竟然讓她這麼為難。

  「我現在……我是說我暫時還不想學習管理府中的事情。」季楚楚說得很猶豫,她已經嫁為人婦,心裡也清楚這種懶惰的要求有些無禮,可是想到那些帳務……算了,為了不讓自己英年早逝,還是現在過分一點好了。

  康承祁沒有急著說話,他眉梢一挑。

  咽嚥口水,季楚楚覺得自己出嫁後變得沒出息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爹爹面前無法無天的自己,遇到康承祁就沒辦法了,並不是怕的感覺,而是一種怪怪的,不想讓他因為自己不開心的感覺。

  鼓起勇氣,她決定為自己解釋幾句,「並不是我不想管,可是從小到大都沒學過那些,真的很麻煩,王嬤嬤又一直堅持要我學,你能不能去幫我告訴她老人家一聲,以後再學不行嗎?」像是發誓一般,她豎起手指朝天,「我發誓以後會好好的學,但是現在真的太難了。」

  一臉的苦大仇深,季楚楚表示自己真的很慘,康承祁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包子臉,一時失笑,「不想學就不要學了。」

  季家近兩年來到京城,根基不穩、家族不大,若非機緣巧合嫁給自己,季楚楚嫁給王公貴族的機會並不大,就算入了眼,因著家族原因,頂多也只能做個側妃,想來季家也懂得這道理,自然不會從小就教她這些大家族裡的管理之道。

  康承祁十分理解季家的做法,反而不懂為什麼這件小事能讓她這麼為難,難道自己像是那種心胸狹窄、折磨自家娘子的小人?不過這種感覺不壞,自己的小王妃因為家中事情對自己撒嬌賣乖,唔,這感覺真的很好。

  除了新婚之夜親熱時的失態,季楚楚幾乎沒怎麼見過康承祁有別的表情,此刻看他笑出聲,只覺得眼前一亮,這個男人笑起來真的很耐看,幹嘛老繃著一張臉呢?

  但更讓她吃驚的是,他剛才答應自己了,簡直不敢相信這麼輕而易舉就達成目的,季楚楚一溜煙跑到他面前,亮晶晶的大眼睛凝視著自己的夫君,「真的嗎?」

  「真的。」

  「你真的會去幫我對王嬤嬤講?」

  「嗯。」康承祁越來越享受這種被自己的小王妃用崇拜目光看著的感覺。

  驚喜來得這麼突然,季楚楚簡直要尖叫了,她小心翼翼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臉上的興奮卻怎麼都掩飾不去,驀地低頭對著康承祁的臉頰落下一吻,季楚楚還是忍不住笑開了花,「謝謝你,你繼續忙,我不留下打擾你了。」

  康承祁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得了一個吻,心中大悅,尤其聽著那一聲聲的你,更是舒服,聽慣了王爺來、王爺去的尊稱,一個「你」字就讓兩人之間親近許多,他很想開口說,不討厭季楚楚留在這裡,可是還不等他開口,她已經歡樂地衝出去,留下他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發呆,做不了事、靜不了心。

  季楚楚……她到底有什麼魔力?為什麼看到她就覺得輕鬆?

  還有,不是送點心嗎,他的點心呢?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第四章

  康承祁覺得最近王府很熱鬧,往常走在府裡,路過的僕從、丫鬟,一個個都畢恭畢敬、如履薄冰的樣子,現在瞧見自己,眼睛裡卻都充斥著曖昧而喜悅的眼神,讓他突然覺得,曾經的王府是多麼的冷寂,而現在的王府像是回到了父親、哥哥們還在的時候,熱鬧喧譁。

  就連母親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每每和季楚楚去請安,她們一老一小都能湊在一起,談笑半天,要不是母親一心向佛,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佛堂,怕是捨不得季楚楚離開她身邊了呢。

  季楚楚……應該說他的王妃真的很好,進府一段時日,就收攏了一大撥人心。

  母親喜歡她的活潑善良、僕人們喜歡她的不拘小節,就連府裡向來和自己一樣嚴肅的王嬤嬤和管家,雖然到最後還是沒能教會她做當家主母的事宜,每次見到她也總帶著一點笑容。

  這讓康承祁覺得很疑惑,那個沒大沒小、無法無天的丫頭,怎麼能這麼招人喜歡?無論多嚴肅的人,看著她沒心沒肺的笑臉,都會忍不住笑起來。

  就連康承祁自己也是,原本什麼人都不關心,可是季楚楚嫁過來之後,總覺得心裡有點亂,一顆心怎麼都靜不下來,總是想要做一些讓她高興的事情,比如破掉眾多的規矩、不想拘束她做任何事情……和那些難以言表的佔有欲。

  想起這些天,做事的地方從大書房轉移到臨時書房,康承祁覺得自己也像是中了毒,心裡、眼裡都很難不去注意到她,甚至幾次都想放下公務陪陪她,像是現在,明明手裡捧著禮部的公函,思緒卻完全被屏風外面的主僕倆吸引。

  無論怎麼閉目養神都沉不下心,康承祁挫敗地丟下公函,緩步走到屏風前,細細聽裡面唧唧喳喳的話語。

  「小荷,我們去後院玩吧。」

  「外面日頭正毒呢,您出去肯定不多時便又要回來了。」

  「那算了。」季楚楚顯然只是隨便一提,並沒有多大的興致,整個人懶洋洋的口氣,沒什麼精神,「真不懂建造王府的工匠是怎麼想的,真是無聊透頂,偌大的後花園,連個鞦韆都沒有,假山上也該弄個亭子嘛,還不如咱們府裡。」

  心有不滿,季楚楚忍不住哭喪了臉,兩個人隨意說說,屏風前的康承祁卻眼神嚴肅,是不是該弄幾架鞦韆呢?亭子應該也需要,嗯,就這麼辦,默默地把這件事記在心中,他選擇無視自己在偷聽的事實,繼續站在那裡。

  聽著季楚楚連聲的哀嘆,最清楚主子心思的小荷也嘆口氣,「其實您是無聊了吧,王府再大也有看完的時候,咱們在家裡時還能時不時出去晃晃,現在卻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鳥,飛不出去。」

  被人言中心思,季楚楚更是不開心,她放低聲音,朝屏風的方向扭扭頭示意,「要不要去找康承祁問問,讓他帶咱們出去?」

  「怎麼行呢,問了不挨罵就是好的了,人家王府規矩大,小姐別異想天開了。」

  她們二人始終都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怕被聽到,屏風那邊的康承祁卻輕咳兩聲,一臉嚴肅地走進來,「還有沒有茶?書房裡的茶喝完了。」

  季楚楚和小荷面面相覷,王府的丫鬟也太馬虎了吧,竟然還能缺了王爺的茶,最後還是季楚楚手快,連忙捧著自己桌上的茶壺送到他手裡,然後不知死活地加上一句,「點心要嗎?」

  在問出有沒有茶水那句話的時候,康承祁就知道自己辦了一件超級大蠢事,恨不得扭頭就走,當作事情沒發生過,難道娶了王妃,自己的心智也跟著下降了?怎麼就問出這麼蠢的一句話。

  繃著臉維持自己最後的威嚴,他沉聲說道:「不用。」

  「哦。」不怎麼熱情地看著他,季楚楚用眼神暗示,王爺大人你是不是該去忙了?要知道這些日子他留在書房裡,不要命似的忙著公務,怎麼今天突然這麼閒?

  細細想來,他最近是有些奇怪,明明原本都待在大書房,現在卻突然來到自己隔壁的臨時書房,害她和小荷說話都要低聲低氣的,不會是來監視自己的吧?季楚楚有些懷疑的想,她不懂得掩飾情緒,明亮的眸完全透露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康承祁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好一些的理由解釋!下,比如為什麼突然沒有茶水、為什麼搬來這邊小書房……可是理智阻止了他,蠢事只會越解釋越麻煩,他是王爺,何必要解釋,想到這,康承祁突然信心大增,就像以前一樣下達命令不就好了嗎。

  這麼想著,捧著茶壺,極力掩飾自己情緒的他冷著臉開口,「過一會我們出去。」

  呃……不能理解這神來之筆,季楚楚和小荷都盯著他瞧。

  王爺大人一句話都沒有解釋,把茶壺放到圓桌上,撂下一句話,「快收拾收拾,我先去讓人準備馬車。」

  季楚楚很迷惘,可是想到能出去馬上又開心起來,「能帶小荷嗎?」

  「不用帶太多人。」委婉的拒絕,他轉身離去。

  不只季楚楚覺得莫名,康承祁心裡也很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說,明明只是聽到一句她想出去玩,就忍不住去安排,她的每一個請求,自己都不忍心拒絕,到底是為什麼?

  康承祁安排完就沉默著站在外面替自己找答案,是不想讓自己的新婚小王妃難過吧,畢竟她也是這個王府的女主人,應該是這樣。

  這是新婚後,王爺第一次和王妃一起出門,管家很激動,追著主子問要去做什麼,宮裡叩謝皇恩,還是去哪家府裡拜會,這可是兩位主子第一次同車出去,半點都馬虎不得。

  可惜,康承祁說出口的答案卻不怎麼有趣,站在院門口想了片刻,他看著管家,「我們去上法華寺還願。」

  撂下這麼一句話,他便翩然離開,留下管家滿腹疑惑,主子不是不信佛嗎,怎麼突然要去還願了?還是王妃信佛?看不出來呀,算了,主子吩咐就是道理,趕緊準備就是了。

  於是一輛兩匹馬拉著的華麗馬車停在王府門口,季楚楚出來的時候就瞧見有小廝等在一邊,看她過來,馬上搬來矮凳準備著,坐上馬車,裡面赫然坐著閉目養神的康承祁。心裡滿滿的都是疑惑,季楚楚試著開口,「我們去哪裡?」

  康承祁沒有立刻回答,想了一會才說道:「寺裡還願。」

  聽到這個答案,季楚楚臉上的表情與管家如出一轍。

  彷彿很清楚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康承祁解釋一句,「兩月前母親佛前請願,祈求我順利成親,今日帶你去還願。」

  自從那日季楚楚一次對他稱呼你,康承祁就習慣了在她面前不再稱本王,季楚楚沒怎麼留意,只是習慣使然,你來你去間,兩個人的言談相處便越發融洽。

  「老夫人不去嗎?」這個解釋季楚楚覺得有些彆扭,說來她家娘親也信佛,許願、還願什麼的,都是家常便飯,可是這些事不都是女子來做嗎?就算還願也該老夫人帶著自己去,怎麼能勞動堂堂王爺大人呢?

  她的心裡有很多疑惑,又不敢明目張膽的表示疑問,王爺權威大如天,她才不要觸碰逆鱗呢。

  康承祁心知自己的解釋多麼無力,不過他不打算多說什麼,感受到王妃一直盯著自己的視線,突然慢悠悠開口,「還願回來,可以在外面多待一會。」

  一句話,季楚楚疑惑的表情立刻變成欣喜,天哪,居然能夠出去玩,這麼好的事情,管他還願還是要做什麼,她才不在乎呢。

  想到能出去玩,季楚楚恨不得親自駕車,趕緊還完願,到街上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何況這一次她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自己可是帶著夫君光明正大的走出來的,這麼想著,季楚楚越發興奮,有些坐不住了,「咱們可以在外城玩一會嗎?」

  「好。」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喜悅,康承祁睜開眼,臉上也露出一抹極淡的滿足,尤其一路上季楚楚三番兩次掀開車簾往外面瞧,滿臉捨不得少看一眼的模樣,這讓他的滿足感更多了幾分。

  興奮之下,兩人一路無話,待到半山腰,駕車的車夫停住了馬車,在外面向裡說道:「主子,再往上山道狹窄,沒法上去了,要不要我去向後面跟著的侍衛要兩匹馬……」

  康承祁的心情出人意料的好,甚至說話的聲音裡都帶著一股輕鬆,「不用,還願要心誠,我們走上去。」

  「可是還要走很遠。」車夫很猶豫,主子做事向來講究效率,他真怕自己安排不周,會被懲罰。

  「無妨。」康承祁先一步走下車來,然後看著躍躍欲試,想要自己跳下來的王妃,伸出手,「下來。」

  皇族子弟氣勢自然天成,就算穿著便服,身上的氣度也掩飾不去,何況身邊還站著一位衣著華麗、容貌姣好的女子,看他們站在一起,一個沉穩、一個活潑,實在是很難不讓人矚目。

  看到王妃出來,馬夫下意識就要進言,就算王爺突發奇想走著上去,王妃這位嬌滴滴的新主子也不該受這累啊。

  不過他還沒有開口,康承祁已經留下一句話,「留下一人看馬車,其余遠遠跟著。」說著先一步往山上走,季楚楚也隨著跟上。

  看著主子慢悠悠的步伐,車夫很納悶,剛才主子是不是笑了?還是自己的錯覺?這樣走著上山到底有什麼好高興的?

  搖搖頭,車夫表示主子的心思很難猜。

  季楚楚跟在康承祁身邊,無心去猜身邊這個男人的想法,出來游玩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只要能好好的玩一天,管他在想什麼呢,她樂滋滋地向前走著,完全沒注意自己的手還被康承祁牽住,從頭至尾都沒有放開。

  山路慢慢變得陡峭,每一步都需要走得很謹慎,時不時路邊還有盯著他們看的路人,這樣的環境是他所不喜歡的,可是康承祁心裡很高興,說不出為什麼,就是覺得喜悅,也許是因為身邊的女子吧,就這麼牽著手慢慢的往前走,彷彿世間最普通的夫妻一般,就連平常最不能忍受的打量眼光,都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他的手裡牽著自己的王妃,沿著山路一直向前,這是從未有過的經歷,真的希望山路更長更長一點,可是還是很快就到達目的地。

  看著近在眼前的寺門,季楚楚笑著快步跑了上去,留下康承祁看著自己被丟開的手,心裡有些不滿,可再看季楚楚站在不遠處對著自己的笑臉,這不滿又都消散了。

  康承祁來上香,原本可以早早安排驅散旁人,可他本來就沒打算說出真正的身分,便帶著季楚楚以普通人的身分上去。

  雖然沒有說明,那氣度卻騙不了別人,小沙彌道了安,請他們入內品茶,連忙去找老方丈。

  老方丈眼力何等厲害,一眼就瞧出是哪家貴人上山來玩,連忙招呼,「阿彌陀佛,公子請、夫人請。」陪著兩人在寺裡走走瞧瞧,老方丈有心多結交一下,可看康承祁並無此意,

  便識相的走開,留下一個小沙彌陪著。

  季楚楚不懂佛理,康承一祁雖然跟著母親聽了不少,可真的要說佛理也是一知半解。還了願、上了香,奉上一大筆香火錢,兩個門外漢都齊步往寺外走,留下小沙彌拿著香火錢很不解,這兩位貴人來去匆匆,到底來做什麼呢?

  季楚楚很著急,她期盼著還願之後趕緊去玩,康承祁也無心多留,原本還願便只是帶她出來的理由,他自然不拘泥在這裡待多久,兩個人各懷心事,侄湊菊一起去了。

  出了山門,季楚楚轉身,眼巴巴地看著康承祁,「還願完了,咱們可以去外城瞧瞧了嗎?」

  對她的打算心知肚明,康承祁點點頭,「好。」

  一臉正經,他順勢牽住季楚楚的手,煞有其事說道:「路滑,慢點。」然後一路相攜,走下山去。

  上山的時候還沒注意到牽手的動作,這時下山季楚楚卻留意到了,忍不住歪著腦袋看身邊的男人,邊看邊胡思亂想,她的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從洞房花燭夜自己隨意而為的烏龍行徑,到書房裡千依百順的應諾,還有現在,自己只是和小荷說想要出去,康承祁就要還願……為什麼她有一種被寵愛、他對自己千依百順的感覺?

  住到盛都兩年,關於康承祁的傳言不少,嚴肅認真、不苟言笑、做事不講情面、俊眉秀目卻很少有笑容,雖然傳聞與少年時候的初遇出入頗大,可她也接受了自己的夫君是個很正經、一板一眼的男人,可是為什麼嫁過來以後她突然發現,康承祁與想像中的那個他完全不一樣呢?

  在自己面前,這個男人從沒擺過王爺的架子,雖然不怎麼愛笑,卻完全不會讓她覺得害怕,好像不怎麼留意自己,卻總是做很多讓她開心的事情,康承祁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季楚楚覺得自己好像對夫君越來越好奇了。

  坐在望江樓的天字雅間裡,康承祁只覺得世事有趣,又是這個地方,他還記得上次被皇上硬拉來這裡聽書的事情。

  看著康承祁突然露出了一個笑臉,季楚楚有些心虛,輕聲解釋道:「這裡雖然比不上內城的大酒樓,但是很熱鬧,而且這裡的桂花酒很好喝……」

  從寺裡出來就帶著康承祁一路往這邊走,季楚楚玩心急切,沒來得及多想,但是現在看著康承祁似笑非笑的目光,她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主動了,直接拉著他來望江樓,這樣不就曝露自己經常出來玩的事實了嗎?

  想到這,季楚楚更緊張了,雖然爹爹平時並不太限制自己的自由,可是皇族規矩大,還真沒聽說過哪個王妃、娘娘出嫁前每天流連在大街上,要知道人家都是大家閨秀的樣子,現在自己自曝其短,不會讓康承祁心中不悅吧?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到康承祁也許會不開心,季楚楚玩鬧的心思就減了不少,她還記得當初嫁過去的心情是那麼的無所謂,好像只是出去玩一趟,就算是洞房花燭夜也是隨性而為,完全不擔心惹怒王爺大人會有什麼後果。

  可是自從和康承祁相處這些日子以後,她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在乎他的感覺了,無法無天的性子一點點收斂,讓她時時心中不解,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乎這個男人的想法?她的心思千迴百轉,全都反應到臉上,康承祁只覺得看著季楚楚在乎自己、討好自己的樣子,心情一下子大好,刻意放緩了表情,他露出笑容,「這裡的桂花酒真的很好嗎?那這次來必定要嚐嚐。」

  一聽這話中的意思,顯然是不打算追究下去,季楚楚燦爛一笑,招呼伙計把拿手的菜色統統端上來,再想康承祁這個王爺,竟然連盛都望江樓的桂花酒最有名、最好喝都不知道,不由得開始同情他的童年,宮裡、府裡都講究規矩,行差踏錯都有眼晴盯著,這樣的人生也太過無趣了吧,自己要好好帶他玩玩呢。

  「待會我們多要一些,我陪你一起喝。」

  看著季楚楚比陽光還燦爛的笑臉,康承祁也來了興致,配合著聊天,「這裡看起來確實不錯,一路上坐著馬車都能感受到外面的熱鬧。」

  「那當然,平民百姓過日子就講求熱鬧,待會回去的時候別坐馬車,我們走著瞧一瞧,好不好?」

  想了想,康承祁點頭,「好。」

  懷著一股同情的心,季楚楚壯著膽子追問:「你……我是說你們這種貴族子弟,是不是都不能經常出來玩呀?」

  那眼神裡的同情簡直都要滿溢出來,讓他忍不住失笑,頷首道:「平日少來外城,多在內城走動,不過若論熱鬧有趣,卻遠遠比不過這裡,就算偶爾經過也是坐著馬車,來去匆匆。」

  「那以後有機會我們可以多出來幾次嗎?」帶著懇切的眼神看著康承祁,季楚楚為自己無聊的王妃生涯爭取樂子,還不忘解釋道:「不要誤會,以前我也很少出來玩的,不過幾次都是爹爹帶著。」怕他不信,她眨眨眼,一臉無辜的表情來表示自己的清白。

  康承祁看她孩子氣的樣子、鼓鼓的臉蛋,只覺得心情好到無以復加,笑意溫潤,又一次點頭,「好。」

  想起上次來這裡,身邊只有一個要小心伺候的皇上,那時候的他還是嚴肅認真的雲王爺,心裡沒有那麼多的喜悅,除了公事纏身,再無別的情趣,就連聽說這裡有說書人議論自己,也沒什麼興趣,還是被皇上拉著過來的。

  再看現在的自己,整個人興致高昂了起來,只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季楚楚,她那麼古靈精怪,簡直讓人無法拒絕。

  想到那個說書人,康承祁突然問道:「樓下的說書人還在嗎?進來的時候好像沒看到。」聽到詢問,季楚楚下意識回答道:「估計是歇息呢,待會就會出來了……」一言落下,她瞪大眼睛看著康承祁,「你不是說沒來過嗎?」

  康承祁原本就沒打算隱瞞,他不常來是事實,可是也沒說沒來過呀。

  控制臉上的笑容,他故作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並非沒來過,來過一次,和一個很好的朋友,就在這間雅間,聽外面說書人講王爺選妃的事情。」

  季楚楚瞪著眼,與他面面相覷,她的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還有些哭笑不得。

  上次自己偷偷來聽故事,這次卻兩個當事人同時蒞臨,不知道說書人看到此情此景該作何感想?還有……康承祁來聽的那天是講選妃的事情,自己那天也是,難道會是同一天?

  她咽嚥口水,小心翼翼問道:「那天你有沒有碰到什麼熟悉,或者有一點熟悉的人?」

  康承祁挑眉,「你是說在這酒樓之中?」

  「是啊。」訕笑著,季楚楚還狀似​​無意站起身往窗邊走,「我去看看說書的快出來沒有。」

  「好。」原本坐的位置就背對窗子,康承祁沒有看到,季楚楚正站在窗邊打量自己的背影。

  季楚楚臉有點僵,看著眼前這個略顯熟悉的背影,竟與那一日坐在這裡的男人重合,還有那好聽的聲音,再加上自己一提到雲王爺,對方就出來搭話的事情,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當時遇到的人就是康承祁和他的朋友。

  咬著唇呻吟一聲,季楚楚覺得自己真的很倒霉,再想想康承祁剛才的話,和一個很好的朋友來過這裡,那就是說那人還是跟自家夫君關係不錯的朋友,要是以後她這個王妃見到那個人……天哪,季楚楚不敢再想像下去,想到那時候康承祁知道真相大發雷霆的樣子,季楚楚有種想哭的衝動。

  即將成親的新娘子在外面,不但不維護自己未來的夫君,還對他表示不滿,恐怕任誰也不高興吧。

  她站在窗口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辦,康承祁卻好奇她為何還不坐過來,一轉身就看到自己的小王妃哭喪著臉的樣子,不由驚訝,「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短短幾個字,差點讓季楚楚驚跳起來,趕緊乖乖坐到他身邊,觀察到康承祁對自己略帶關心的目光,心裡湧出一股僥倖,如果現在自己坦白求饒,康承祁會不會原諒自己呢?

  是懷著僥倖心理,希望康承祁的朋友再見也認不出自己,抑或是主動求饒,爭取寬大處理,這兩者哪個的答案會美好一點?季楚楚愁眉苦臉算計著,惹得康承祁也是一頭霧水,明明剛才還很開心的樣子,怎麼突然變臉了?

  這丫頭真善變,有時候笨得一眼就能看穿她心思,有時候卻怎麼都猜不透,越是如此他越好奇,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這一刻,天字雅間裡被愁悶包圍了。

  季楚楚陷入自己馬上就要倒霉的情緒難以自拔,想像著以後被斥責、被怪罪,說不定還會被冷落、被無視,然後府裡出現別的女人,再想到上次聽說有個小妾私下議論夫君就被趕出府去,家里人也跟著倒霉,難不成爹爹半生戎馬換來的前程,也要被自己的一句話毀了?

  越想越嚇人,季楚楚簡直不敢再想下去,雖然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一直被康承祁寵愛的感覺,可她很珍惜現在兩個人相處的氛圍,與其等到最後被拆穿、發落,還不如直接坦誠,免了自己往後戰戰兢兢度日的折磨。

  想到這,季楚楚下定了決心,她抬頭看著一臉迷茫的康承祁,用壯士斷腕的嚴肅表情開口說道:「王爺,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季楚楚的表情嚴肅,還喊了一聲王爺,見她這樣鄭重,向來沉穩的康承祁也有些緊張了,難道她的心裡一直藏著什麼秘密,這個秘密與自己有關?

  下意識屏住呼吸,康承祁輕聲說道:「說吧。」

  咽嚥口水,季楚楚生怕自己後悔,一鼓作氣說出口,「那一次王爺出來遇到的,那個說你壞話的人就是我,我知道自己不該那麼說,可是當時被人詆毀,心中不悅,也不知道你在隔壁……不,我不是說你不在我就能說壞話,我是一時衝動,還請王爺不要生氣,就算
生氣也別牽扯我的家人。」

  她一口氣說了個痛快,康承祁卻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

  看他並沒有大怒的表情,季楚楚找到一點信心,「你還記得第一次來這裡,隔壁雅間有一個人議論了你……」

  康承祁皺著眉,費了好大勁才想起確實有這麼一件事,皇上還頗有興趣與那女子聊了一會,可是他向來不在乎旁人的看法,所以當時並未放在心上,此刻見季楚楚如此緊張,心中推想著,便有了一個結論,「那人是你。」

  垂著頭一臉倒霉相,季楚楚點頭,「是我。」

  她的心情簡直低落到極點,康承祁卻一下子輕鬆起來,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想到上次他的小王妃那麼嚴肅說話,是關於王嬤嬤逼她學東西的事情,那時候自己就該明白,這丫頭和別人不一樣,人家看重的她沒感覺,她在乎的卻都是自己覺得併不嚴重的,如果早想明白這一點,他剛才就不會那麼緊張,可是面對季楚楚,每每她的臉上湧出不安,自己的理智也就灰飛煙滅,哪裡還會去想這些。

  想來這就是一物降一物,這一輩子他都要被這個小王妃影響情緒。

  擔心了大半天,她竟是在害怕這個,康承祁心裡竟全是哭笑不得的感想,有些無奈季楚楚不信任自己,又覺得世事有趣,原來在新婚之前,兩個人已經有了聽聲之緣,只可惜那時候自己並不在乎被人議論,竟然回頭看她一眼的衝動都沒有,陰差陽錯造成了今日的誤會。

  若是當日回頭看了,新婚之夜兩人相見時,又該是何等表情呢?

  他本想追問幾句,又看季楚楚緊張得不行,決定放棄這個想法,慢悠悠開口安慰道:「不用驚慌,只是幾句戲言而已,何況你當時並沒有說什麼,難不成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堪,竟然心胸狹窄到容不下你的一時氣話?.」

  猛點頭,季楚楚意識到會產生誤會,又連忙解釋道:「我沒有說你心胸狹窄,我點頭是表示當時真的沒說什麼不好的話。」

  看她這麼急著解釋,再想到新婚之夜,眼前這丫頭對自己百般的指使,康承祁就更不滿了,他與小王妃第一次見面就如此寬容她,現在居然還被懷疑,王爺大人有些不開心。

  季楚楚以為自己怎麼也得挨一頓臭罵,誰知卻只有這麼雲淡風輕的幾句,可看他表情又不像口中說的那麼輕鬆,只得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真的不生氣?」

  略帶懷疑的口氣、不安的眼神,康承祁突然起了逗弄之心,「生氣。」

  「餵,你怎麼出爾反爾?你剛說了沒關係。」

  「我既然說了沒關係,你為什麼還要追問,莫非不信任我?」

  「我不確定嘛。」季楚楚瞪著眼睛,一臉控訴地看著他,「那你準備……怎麼懲罰我?」努力繃著臉,他順水推舟,「你說呢?」

  這樣的話根本沒法接下去,季楚楚很憂愁,她要是説得輕了,怕被嘲笑寬以待己,要是說得重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了。

  她皺著眉,一臉沮喪,「還是你說吧。」

  看著一向被笑容佔滿的包子臉寫滿了倒霉,康承祁有些心疼,決定放過自己戰戰兢兢的小王妃,他是帶著季楚楚出來開心的,玩笑也要有點分寸。

  放鬆了剛剛強繃著的臉,康承祁笑了一聲,「好了,別不開心了,我在逗你,這一點小事我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你就當那人不是我吧。」

  這樣的話無異於救命的聖旨,季楚楚立刻眉飛色舞起來,「真的嗎?」

  「真的,事情都過去了,別愁眉苦臉的。」康承祁凝視季楚楚的眼睛,試著讓自己看著鄭重其事卻又不那麼嚇人,他繼續說道:「我剛才說生氣不是因為那些話,是因為你不信任我。」

  「呃,什麼時候……」

  「就在剛才。」他一本正經解釋道:「從我迎娶你那日開始,你就是我獨一無二的王妃,誰也無法替代你的位置,即便在我心裡,你也是特殊的女子。

  所以你不該怕我,就算做錯事,也該相信我能為你解決,哪怕解決不了,也能一起擔著,不用像別的王妃那樣,每天戰戰兢兢侍奉自己的夫君。」康承祁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想要說這些,臉上微熱,卻還是沒有猶豫,「我很喜歡你耿直的個性,繼續這樣就好,不用改變。」

  說完最後一句話,康承祁生平第一次不那麼坦蕩地偷看了一眼季楚楚,卻又立刻恢復自己滿臉的驕傲,起身往外面瞧,「怎麼蔚房這麼慢,一道菜都沒上。」

  康承祁很窘迫,甚至用一些拙劣的小伎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暗暗想著,要是季楚楚再追問剛才自己說了什麼,一定要不承認,對,就是不承認。

  不過季楚楚沒追問,這讓他有一些小小的失落,難不成她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嗎?

  再看季楚楚此時在幹嘛,她在發呆,傻乎乎的樣子,一臉不知喜怒的呆傻。

  剛才那些話是康承祁說的嗎?是那個一直繃著臉、不苟言笑的男人說的嗎?他是在表示他很高興娶了自己嗎?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個男人很喜歡自己?不對,他沒直接說喜歡,只是說不讓改變自己的性子,允許她不學習那些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

  那麼這算是喜歡嗎?怎麼辦,康承祁竟然會說出這樣柔情蜜意的話,真的不是錯覺,剛才的人還是雲王爺嗎?他居然喜歡最真實、最無理取鬧的自己,難怪上次在書房允許她不學習掌管家務,這都是因為欣賞自己,所以不希望自己改變。

  可是如果一個人縱容另一個人的所有優點、缺點,那會是因為什麼呢?

  心裡亂糟糟的冒出一堆想法,季楚楚臉慢慢紅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只是覺得剛才的一切有些不真實,又覺得好笑,康承祁就連訴說心意的樣子都那麼正經,果然是不同凡響的雲王爺,那自己呢,喜不喜歡這個男人?

  季楚楚摸摸自己越來越熱的臉頰,不敢再深想下去,算了,順其自然好了,她暗暗的下定決心,裝作沒聽到剛才的話,對,就是這樣。

  碰巧有小二吆喝著進來上菜,於是各懷心事的兩個人沒怎麼交流的吃完了這一頓飯,要問菜是什麼味道,鬼才知道咧,不過嘴裡的桂花酒卻比以往每次喝到的更甜、更香醇。

  不知不覺,季楚楚多喝了幾杯。

  以往出來都是背著爹爹偷偷地喝酒,她從來不敢多喝,生怕爹爹一發狠,徹底不讓她出去,可是現在坐在康承祁面前,季楚楚突然很安心,心裡明白這個男人一定不會約束自己的行為,於是膽子更大,大半壺桂花酒竟然都進了她的肚子。

  等到雲王爺回過神來,自己的王妃已經微醺,一臉孩子氣的可愛,衝著自己傻笑。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第五章

  是夜,王府後院寢房內,季楚楚一臉嬌憨的被康承祁抱進房間。

  半醉半醒間,她看著自己的夫君,笑得滿足,「我們回來了嗎?我買的東西都帶回來了嗎?」

  「嗯,都帶回來了。」用看醉鬼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小王妃,康承祁覺得今日的情景十分好笑,先是一個沒留意讓她喝了不少酒,然後兩人又在路上走了許久,風一吹,季楚楚的酒意湧上頭,整個人站都站不穩,眼看天色已經黑了,康承祁只好把她抱上馬車,又抱她回府裡。

  把季楚楚放在床上,康承祁揮手讓想要來照顧的小荷退下,親自端了半杯水給季楚楚喝。

  微醉的季楚楚壓根沒時間想,這樣被王爺大人照顧有沒有什麼不妥,她笑著,孩子一般地躲閃,「不喝、不喝。」

  「聽話。」看著這樣的她,康承祁有十二分的耐心,扶她半靠在床上,一點一點哄著喝下。

  就算是迷濛著,她也能聽出男人聲音裡的溫柔,硬撐著睜開眼,彷彿眼前這個人還是多年以前的模樣,笑容燦爛如昔,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到小時候,不由喃喃說道:「你是康承祁嗎?」

  這世上少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康承祁失笑,難道他的王妃有喝醉酒就撒酒瘋的毛病不成,怎麼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敢喊了?

  雖然這行為有些冒犯,他卻並不在意,笑笑應諾,「是。」說來也怪他當時沒注意,竟然讓季楚楚喝了這麼多酒,現在伺候也不委屈。

  聽到肯定的回答,季楚楚噗嗤笑出聲,指尖在他挺直的鼻子上來回劃幾下,語焉不詳地嘟囔,「你忘記我了嗎?你不記得我「嗎?」

  康承祁微怔,「我沒聽懂。」

  掙扎著坐起來,季楚楚雙手抓著康承祁的肩膀,一臉委屈地說道:「你真的忘了?七年前在我家裡,我從樹上掉下來,你把我接住了,還問我傷到了哪裡。」

  這幾句話說得倒是清楚,季楚楚委屈得簡直要哭出來,連比帶劃的描述七年前的那一日,邊城家中,她貪玩爬到一棵歪樹上,玩得正開心的時候,卻見一個陌生的少年走過來。

  一時好奇,她忍不住探身往下瞧,突然身子一歪就那麼掉下來,那樹並不高大,可對於九歲的女娃來說還是危險得緊,季楚楚一聲尖叫,已經作好了摔傷的準備,卻冷不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十五歲的少年,眉目俊秀,十分吃力的抱著她,臉上寫著擔憂,放她下來後仍半摟在懷裡,直到確認懷中女娃安然無恙,這才露出一個笑臉,並不十分成熟的聲音滿是笑意,逗弄著懷中的她,「你是天上的仙子嗎?怎麼會從上面落下來的?」

  雖然季楚楚膽子大,可經歷這一場驚嚇也已經腿軟腳軟,九歲的稚嫩臉龐掛著晶壁的淚滴,才欲哭,又被少年的話逗笑了。

  「你是誰啊?」她的聲音軟糯好聽,乖巧得讓人不敢相信是她自己爬上樹去胡鬧。

  「我是康承祁,那你是誰呀?」學著她拖長了尾音,少年康承祁伸出細長的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水,「爬樹危險,下次可不要再這麼做了,要是我沒有接住你,你不是要摔傷了嗎?」

  「下次不敢了。」小鼻子皺著,季楚楚委屈地點頭,看他身上有自己落下來時蹬到的腳印,還想和自己新認識的少年說些什麼,遠處卻傳來爹爹的聲音,眼看爹爹的身影越來越近,她掙開康承祁的懷抱撒腿就跑,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那裡。

  季楚楚躲在暗處看著這邊的情況,季炳寧已經快步走到康承祁面前,「三公子,您怎麼來這裡了?不是迷路了吧?」

  「沒有,只是看這邊風景別緻,過來看看而已。」康承祁目光向著季楚楚跑開的地方看了一眼,選擇掩飾剛才發生的事情,想她跑得那麼快,是怕被發現吧。

  季老爹並未多想,兩人並肩離去,倒是季楚楚躲在遠處瞧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想著什麼時候找他去玩,可惜七年過去,直到新婚之夜她才又一次見到康承祁。

  季楚楚語焉不詳的解釋讓康承祁突然想到當時的事情,那還是父親去世前一年,他去邊城探望,正巧有一日去季參將家中,遇到那個從樹上掉下來的孩子。

  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康承祁沒法相信當初那女娃便是自己的王妃,他還記得女娃見到季參將就跑,害他一直以為是府中下人的子女,頑劣惹事,害怕主子責罰才跑掉,怎麼也想不到會是季家幼女。

  康承祁那時候還年輕得很,見識淺薄,身邊所遇同齡女子都是端莊嫻靜的大家閨秀,絕想不到還有季楚楚這樣的小姐,想到她現在成了自己的王妃,康承祁更驚訝了,忍不住再三確定,「那一日真的是你?」

  酒氣上頭,季楚楚臉蛋緋紅,笑著點頭,「是呀。」皺著眉想了一下,又笑了,笑顏如花,「你救了我,我嫁給你,這算不算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呀?」

  被自己王妃的博學多才震住,康承祁無語,這丫頭平時都在看些什麼書?

  不過想想那次酒樓的偶遇,還有九歲時就敢爬樹的膽子,想來這些年她也沒有安分到哪裡去,怕是聽書聽多了才子佳人私相授受的故事,嘴裡就順口說了這麼些句子。

  康承祁覺得好笑,想安撫季楚楚睡下,可惜人家不領情,愣是扯著他的衣襟不鬆手,緊貼著他的臉細細看著,像是在找什麼。

  許久,季楚楚終於滿足地退後一些,「奇怪,你怎麼變了這麼多呢?」

  絲毫沒有不耐煩,康承祁用哄著她的口氣說話,「什麼變了?」

  「變好看了。」季楚楚回答得直截了當,那時的少年在她記憶裡有一種青澀的感覺,現在的康承祁卻完全退去了少年的模樣,變得沉穩大方,想著這些日子他雖沒記得自己,卻一味的包容,季楚楚心裡十分的闊心,腦海裡的哥哥變成現在的夫君,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彆扭,而且……他真的很好看呀。

  順著自己的心意回答,季楚楚突然跪坐起來,把康承祁拉到離自己更近的位置,表情十分認真,「康承祁,我想親親你。」

  她的心裡有一種與他親密的衝動,半醉半醒的自己也就大著膽子做了。

  康承祁一時反應不來,待到醒悟,季楚楚已經在青澀地吻著他的唇。

  她閉著眼,前後一番折騰,衣衫並不齊整,表情卻十分認真,除去了平時的孩子氣,更添一層嫵媚。

  康承祁沒想到季楚楚會如此主動,也沒想過此刻要與她發生些什麼,就算是真要行周公之禮,也該是她心甘情願、神智清楚的情況下,可是現在感受著那個青澀的吻,他有些捨不得推開,吻了片刻才抓住她的肩膀,「你醉了,今晚好好休息。」

  肖想了那麼多次的纏綿近在眼前,他不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定力能把持住,想著還是把小荷喚來照顧她,自己去書房睡得好。

  想到這康承祁轉身欲走,季楚楚卻突然拉住他的手,緊緊擁著他的身體,「我沒醉,我想和你親熱。」

  「你懂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懂。」季楚楚表示很不滿,她確實喝了酒,可是也沒有醉到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名什麼的地步好不好,她只是把心裡所有的秘密說出口後覺得很安心,很想像第一晚同床共枕那樣親暱而已。

  康承祁不是坐懷不亂的聖人,這些日子的等待讓他心底越發蠢蠢欲動,看著季楚楚嬌豔緋紅的臉頰,想著這個女子為自己情動的模樣,他心中的慾望傾瀉而來,再也壓抑不住,也不想壓抑。

  下一刻,他順著季楚楚的擁抱倒在床上,兩人糾纏在一起,加深彼此之間那個青澀卻纏綿的吻。

  季楚楚,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子,竟然與他有過那樣多的牽扯,難道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既如此,他不會再猶豫,擁有她,讓她成為自己名正言順的王妃。

  心裡打定了主意,康承祁的動作就帶了一些侵略性,不同於第一次的溫柔,這一次的纏綿有些粗魯,卻更讓季楚楚無力抵擋,只能柔柔地接受。

  不想讓自己等待太久,他的舌尖很快便探入季楚楚口中,一同共舞。

  哪裡體會過這樣熱情的親密之舉,季楚楚很快便被帶動了情緒,熱切的配合,她的手指不知所背的攀附在男人肩上,彼此糾縷,引誘心底更深處的慾望迸發。

  「唔……」微醺中的她身體更為敏感,當康承祁一雙大掌撫摸她時,季楚楚口中逸出誘人的聲音。

  這樣的吟哦簡直比烈酒更醉人,讓康承祁心搖意動,手裡的動作加快,很快便剝去她的衣衫,留下褻衣半遮半露,引得他身體慾念大發。

  身體一下子變得好怪,明明那一晚的親密也是如此,可她就是覺得不滿足,季楚楚睜著迷茫的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他臉上的表情也很奇怪,似乎痛苦,卻又快樂。

  季楚楚很快就發現兩人的不同之處,她都快被脫光了,全身被他摸來摸去,康承祁竟然還衣衫整齊,想到上一次也是如此,心中一下子覺得十分不滿,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噘著嘴巴,季楚楚試圖脫掉他的衣服,卻屢次失敗,身上沒什麼力氣。

  沒想到自己的小王妃居然如此主動,康承祁眼底笑意更濃,手上挑逗的動作絲毫不減,還慢慢下滑,想要把兩人之間的熱情越演越烈。

  被撫摸的感覺讓季楚楚渾身發酸,只要靠著康承祁,她就覺得自己渾身都怪怪的,趁著還有理智在,季楚楚在他耳邊悄聲抱怨,「為什麼我都脫掉了你還穿著?唔……不公平呢。」

  她的聲音很嬌軟,在康承祁耳邊吐氣如蘭,讓他敏感的心神一下子激盪不已,看她眸中半是不滿、半是魅色,康承祁哪裡抵擋得住,此刻讓她為自己寬衣解帶,怕是要把他逼瘋,乾脆自己動手。

  康承祁力道大得很,不過幾下就脫去自己的衣衫隨意丟在床下,看著同樣穿著褻衣的康承祁,季楚楚滿意地笑了,這樣才公平嘛。

  那笑容純真得讓人發狂,康承祁恨不得立刻撲倒身前的女子,肆意衝撞一番,把她變成自己的女人,可想到季楚楚處子之身又心生不捨,想到上次做到這裡,季楚楚就喊停,他心有餘悸,生怕這一次又被停止,乾脆提前打好招呼。

  輕一下、重一下的吻著她的唇,康承祁手掌撫摸著已經挺起來的柔軟,半哄半勸說道:「楚楚,親密的感覺如何?」

  這樣的問題如何回答得出口,季楚楚用連續的呻吟作答。

  嘴角掛著笑,康承祁繼續說道:「接下來還有更有趣的,你要不要陪我一起試試?」

  季楚楚沒有別的毛病,最被季炳寧嫌棄的就是膽大妄為,若是有人告訴她前面有好玩的事情,就算天降刀子都攔不住她,現在康承祁這麼說,她怎麼還忍得住,「真的?唔……好。」

  得到這樣的保證,康承祁再也忍不住,一手拉著她的裙擺一扯,眼前便若隱若現、春光無限。

  唇齒在交融、被手掌撫摸的地方在燃燒,季楚楚以為這便是最快樂的,可當康承祁手指沿著自己的身體往下游走,來到秘處之時,她的身體傳來一陣難以明說的顫動,雙腿下意識想要夾得緊緊的,卻被手臂擋在其中,不得合攏。

  此刻季楚楚臉上才溢出幾分慌張,因為陌生的情愁平添幾分不安,她瑟縮著想要躲遊身上這個堅硬壯實的身軀,卻無路可退,「不要……」

  拒絕明明那般無力,康承祁卻心疼起來,舌尖沿著她的耳垂慢慢的舔,想要安撫她的清緒,手指的侵略卻絲毫沒有停下,五指分開,在那秘處撫摸輾轉,他感受著季楚楚的身體越來越柔軟,水一般的癱軟在自己懷中。

  「嗯……別……」季楚楚的聲音本就甜美,此刻虛弱卻更是誘人,在這般親密之下,原本的醉意盡數消散,心裡怪怪的,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

  「乖,我不會傷你的。」自己的王妃還是處子,康承祁知道自己確實著急了一些,可是撫摸著這美妙的身軀,無論是哪個男人都停不下來。

  小心翼翼留意她的動靜,見並未抗拒,只是眼睛裡還有一點未知的恐懼,看她無恙,康承祁不再滿足於秘處外面的探索,食指一勾,滑入那已經有水液溢出的細縫之中,找到那小小的一點,不過幾下勾弄就換得季楚楚高低起伏的呻吟。

  「別,不行……」被陌生的情慾折磨著,她已經顧不得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無助的求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停下來還是繼續。

  聽著這些言不由衷的吟哦,康承祁得到無上的滿足感,手指更為放肆,甚至沿著那一點往下滑,徑直朝著那蜜穴所在衝去。

  伴著一聲嬌吟,他食指有些艱難地探入其中,待感受到那絲滑圍繞的緊窒,慾望越烈,整個人血脈賁張。

  心裡疼惜季楚楚初次的歡愛,卻也明白必定得疼上這麼一次,康承祁逼迫自己硬下心腸,推著手指硬是更進一步,直到整隻手指都被包覆才停下,吻著季楚楚臉頰上滑落的淚滴,輕聲安慰,「放鬆點,馬上就好了,相信我。」

  身體被進入、佔有,季楚楚又羞又怕,身體酸軟無力,連推開康承祁的力氣都沒有,只有任由那手指動起來,先是慢慢滑動,最後卻加快了速度,讓她身體最深處彷彿有一股莫名的衝動噴湧而出,不上不下的難受。

  康承祁一直留意身下人的反應,自然也感受到情動的津液不斷流出,流到他的手掌之上,一隻手在她臉上撫摸安慰著,他狠心加入第二根,先是被排斥,卻還是慢慢承受了,看她臉上表情,反倒多了幾分愛恨交加的迷濛。

  那表情堪比毒藥,讓康承祁一下子失去了耐心,感覺那蜜穴濕潤如水,這才脫去自己最後的遮攔,早已緊編顫動的碩大對上蜜穴,動聽的聲音在季楚楚耳邊溫言細語,「忍一下很快就不痛了。」

  擺動腰肢,他探下身去,明明只進去一些,卻覺得被緊緊地包裹著。

  這樣的進入和剛才手指的抽動完全不同,季楚楚只覺得整個人要被撐開,眼角的淚滴不由落得更快,非為生氣,卻是委屈,只覺得康承祁在欺負自己,淚珠伴著哭聲一起湧出。

  「疼……」臉像包子一樣皺在一起,她疼得身體顫動不止,卻又覺得有一些滿足。

  看著她滿臉的淚,康承祁也是不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逼著自己狠下心來,他腰肢一沉,他徹底佔有了季楚楚。

  一陣被撕裂的尖銳疼痛,季楚楚指尖在他背上劃出幾道痕跡,她忍不住的哭聲楚楚可憐,讓人心中忍不住想要佔有更多。

  康承祁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殘忍到這般,明明身下的女子在哭卻還是衝撞了進去。寢房春色旖旎,窗外月光也攀上了枝頭。

  渾身顫栗,季楚楚覺得自己猶如落在烈火之中,一臉委屈地看著康承祁,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男人能讓自己這麼痛,簡直都要死掉了,抓著他的肩膀狠狠撓幾下當作報復,她哽咽著哭道:「你出去……痛、痛死了。」

  她從來沒這麼痛過,即便偶爾被爹爹打了幾下手板也沒哭,可是現在她完全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一邊哽咽,一邊推搡著康承祁的身體,可惜男女氣力差距本就大,何況康承郝常年練武,任憑她掙扎也躲不開一分二毫。

  康承祁也很難熬,最敏感的地方被緊緊包覆,差一點就要釋放,要是和自己王妃的第一次留下如此的印象,他真怕自己抬不起頭來,只得梗著身體硬撐,直到那感覺緩緩退去,這才開口,「別怕,總是要痛一次的。」

  他認為自己講的是道理,聽在季楚楚耳中卻惹得小王妃不爽起來,憑什麼嘛?為什麼她就要痛?他居然還用這麼雲淡風輕的口氣,真是過分。

  因為不滿,她糾結著全身的力氣擺動身體,想要甩開他的控制,卻不想這樣的舉動對康承祁來說完全是甜蜜的煎熬,一下子包覆得更緊,讓他忍不住擺動一下腰肢,卻換來季楚楚更可憐的叫痛聲,「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快放開我。」

  疼痛折磨中的她哪裡還有理智,只想著把他氣跑,就算康承祁心知這只是氣話,還是氣得鼻子差點歪了,想著這丫頭不知道好歹,自己為她忍得差點崩潰,卻還如此說他。

  帶著不滿,康承祁刻意動了幾下,一臉威脅的表情看自己的小王妃,「不准再說這話,聽到沒有?」

  此刻這個男人的惡形惡狀哪裡還有平時對自己溫柔的十分之一,和自己記憶中的大哥哥更是天差地遠,季楚楚是不肯認輸的性子,硬是不服輸,「偏不要,痛死了,你快出去、快出去。」

  她越鬧,康承祁越狠下心想要懲罰她,控制著力道,他極緩慢的抽動幾次,引得季楚楚又捶打他幾下,兩個人倒像是打起了擂台,一個盡情欺負,一個不肯認輸。

  伴著幾次進出,初次進入的疼痛倒也慢慢消減,季楚楚只覺得那疼痛不再是如一開始無法忍受的那種,一股酸澀又衝擊了她的身體。

  疼痛帶著一點說不出的酸麻,像是有人幫自己撓癢,卻又不盡興,讓她不由地逸出一聲嬌吟。

  聽到那動人的呻吟,康承祁眼睛一亮,心知這小丫頭才慢慢開始品嚐情慾滋味,忍不住想笑她,附耳低聲說道:「你想要了。」

  這話說得直白又羞人,哪裡是季楚楚這種初識男歡女愛的小女子能夠承受的,一張臉頓時紅透,像是一顆大蘋果,偶爾再伴著那疼痛帶來的皺眉,一張小臉又是享受、又是煎熬,簡直讓人愛不釋手,只恨不得狠狠地疼愛她。

  康承祁不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小王妃很有招人欺負的特質,可是再也沒有此刻能讓他清楚這種感覺,看著她如此可憐兮兮又勾魂的表情,就算是柳下惠再世只怕都忍不住,何況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發出難耐的嘆氣聲,康承祁摀住季楚楚含著盈盈淚光的眼睛,「別這麼看我,你現在的模樣簡直能讓我發瘋。」

  被欺負還說得像是她勾引的一樣,季楚楚覺得真是委屈賽過竇娥,抬眸看他,眼睛裡帶著滿滿的指責。

  被她瞪視,康承祁覺得眼前的情景當真是好笑,這世上大概沒有他們這樣的夫妻,燕好之時還不忘針鋒相對。

  康承祁失笑,猛地加深動作,果然季楚楚再沒心思和自己作對,咬著唇吟哦兩聲,明亮的眼睛裡似含著盈盈秋水,勾魂奪魄。

  依舊是慢慢的抽動,卻開始加重力道,康承祁看著季楚楚,「這時候你還有心思和我作對,莫不是嫌棄我不努力。」

  原本就是隱忍著,季楚楚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敏感,除去隱密之處他進進出出帶來的異樣感覺,竟連他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滑動的動作都顯得格外撩人。

  季楚楚不懂這是怎麼了,難道這就是娘親說過的夫妻之道?咬著唇,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個男人的調笑,只是突然想起初見的少年,那時候的相識,怎麼也想不到今天會成為夫妻,還做這麼羞人的事情,想到這,她有剎那的失神,雖然只有瞬間,卻被康承祁捕捉,眼睛一瞇,心情就不那麼開心了。

  笨女人,現在這個時候她還在想些有的沒的,難道自己真的不夠努力?想到這,他氣不打一處來,乾脆猛地兩下埋入其中,換來季楚楚一聲呼痛,「你、你欺負人。」

  剛才明明疼痛都快要消失了,現在卻突然猛痛一下,就算再笨也知道是康承祁故意欺負自己,她握緊了拳頭捶打他的胸口。

  她越是如此,康承祁越擠進去,待到沒根而入,身體相撞的聲音讓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季楚楚臉頰紅得不能再紅了,康承祁卻一下子舒爽無邊,只覺得剛才的進入才讓自己盡興,不由得任著性子衝撞幾回,換來身下人連聲的呻吟。

  直到此刻,季楚楚才品出來那麼一點魚水之歡的妙處,一絲絲的痛帶著被完全佔有的充足感,竟讓她也忘卻了拒絕,任由身上男人逞兇。

  隨著一次次的深入,兩個人都再來不及說什麼,一個猛入、一個嬌吟,最後只入得季楚楚雙腿無力,即便有康承祁握在膝上,還是酸軟得沒法子。

  在一波波的衝撞下心神欲裂,季楚楚只覺得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要奔湧而出,高潮來時,還是忍不住求了饒,「啊……我不行了,放開我……」

  她不知道為什麼情慾的感覺這麼折磨人,只是覺得整個人欲仙欲死一般,明明洩了身,身上的男人卻還是不停止。

  自己的秘處全是花液,隨著插入發出羞人的聲音,再加上彼此肉體拍打的聲音,季楚楚一下子崩潰了,眼淚又再次落下來,這一次卻不再是因為疼痛。

  嚶嚶而泣,全身上下都透著羞澀,看著她這樣可憐的表情,康承祁只得忍耐,等她漸漸平靜下來才又動作。

  以為一切已經結束,卻又開始,季楚楚咽兩聲,一雙腿就再也不願意抬起來,擺出一副作對的姿勢,淚光瑩瑩看著康承祁。

  「你欺負人。」她小聲地埋怨,卻換來康承祁又一次的心動,情慾佔據了腦海,理智悉數退去,他此刻完全沒有心思多想什麼。

  抽出自己的身體,他雙臂用力夾起季楚楚翻個身,讓她趴在床上。

  見自己背對著他,還以為一切終於結束了,季楚楚想著剛才動作間看到的那個東西……

  就在康承祁身上長著,又醜又大,必定是欺負自己的東西。

  想到那東西剛才在自己的身體裡進進出出,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還想回頭表示不滿,卻冷不丁被人壓住身體。

  康承祁拿過被子團作一團塞在季楚楚腰間,讓她雪白的臀翹起對著自己。

  「你又做什麼?」季楚楚有些疑惑,開口詢問,王爺大人卻不准備多說,藉著被子的弧度,手掌握著臀瓣分開,長驅直入。

  「這樣你就不會累了。」大開大合的進進出出,康承祁不忘表達自己的好意,之所以換姿勢完全是不讓自己的王妃受累,才不承認是自己捨不得放開她。

  可是這樣的姿勢進入更深,季楚楚又沒什麼心理準備,一時間掙扎不動、反抗不得,只能隨著他的動作前後擺動,如同風中的落葉一般可憐。

  康承祁知道自己的王妃是第一次,也明白要多多憐愛,可是每每瞧見她那張臉、那雙眼裡怯生生卻又不服輸的眼神,他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慾望,一次次加重力道,撻伐而入,把她身體衝撞得前後搖擺。

  「楚楚……」喊著這個名字,想著這個女人已經完全屬於自己,康承祁簡直不能自已。

  情慾高潮剛剛過去片刻,現在又被人如此對待,季楚楚身體又起了感覺。

  一邊是羞恥心在作祟,一邊是情慾深深,她咬著唇才能不喊出聲,尤其想到剛才自己放肆的吟哦,不知道門外有沒有丫鬟經過聽到,她臉上好不容易退下的紅潮再度湧起。

  相比剛才的姿勢,眼前這個讓她覺得更淫靡,現在她看不到康承祁的一切,自己的身體卻完全被對方控制,這讓她不安,夾雜著纏綿的銷魂,心中亂作一團。

  即便是最激情的這一刻,康承祁也記得用手臂撐著自己的體重,不讓自己的體重完全壓住季楚楚,卻又捨不得倒在一邊,十分喜歡此刻兩人裸裎相對、彼此身體都被汗濕透的感覺,一時銷魂。

  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快,他們緊緊擁著,不放開彼此。

  這一刻,季楚楚腦海一片空白,如果說之前只是想要靠近這個男人,現在則變了許多,彷彿有了一種再也不願分開的執念,為什麼會這麼想呢?她沒有力氣追究,只能疲憊睡去。

  康承祁看著季楚楚的側臉,臉上表情更是複雜,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動,也從沒有過像現在這樣想要和季楚楚廝守一生的想法。

  此夜此人,有些情意悄悄成長,讓人無力抵抗。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第六章

  季楚楚最近在躲著一個人,這個人非為別人,正是康承祁。

  康承祁在大書房,季楚楚躲在寢房之內,身邊跟著一個小荷,兩個人神神秘秘,一旦聽到康承祁要過來這邊,立刻溜到後花圜裡去,若是康承祁守在小書房等她,那她必定藏在後花園裡不肯現身。

  就算晚上兩個人不得不躺在一張床上,她也躲得遠遠的,只要康承祁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她立刻一臉警愒地瞧著他,惹得康承祁不得不懷疑,自己的王妃會不會就這麼躲一輩子,難不成做了真正的夫妻就讓她這麼難以接受?想到這,康承祁的心裡就說不出的難受。

  事實上,康承祁也知道為什麼這丫頭躲著自己,那一夜把她折騰得狠了,心想必定要被埋怨一番,卻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採取躲他的方式。

  要知道打幾下、吵幾句都容易,偏偏被躲著讓他心裡不是滋味,只要眼前沒有了季楚楚的身影,心裡就十分的不高興,只恨不得立刻把她抓到眼前追問清楚。

  康承祁不舒服,季楚楚就更彆扭了。

  躲人本來就是一件累心的事情,何況心裡還有些說不清楚的感覺,想要見自己的夫君,可想起那一夜的瘋狂又羞窘難當,她覺得自己沒什麼臉再去看康承祁,要知道一開始引誘他的人是自己,最後承受不住哀求求饒的也是自己,這簡直讓她沒臉再見江東父老了嘛。

  幸好他現在對自己逼迫得還不算太緊,要是王爺大人非要找她,難不成自己還能飛上天去?

  季楚楚坐在鞦韆上……別問她哪裡來的鞦韆,前日管家突然找人在後花園架起一座鞦韆,讓她心中高興不已,起碼躲著康承祁的時候有地方可以去了,在鞦韆上玩一個時辰也不會無聊。

  就像是現在,她無精打采地坐在鞦韆上,腦子裡亂哄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腳步聲,季楚楚沒什麼力氣的喊了一聲:「小荷,我渴了,你去幫我端茶來。」

  吩咐下去卻沒得到回應,季楚楚抬頭,驀地發現站在鞦韆架前的男人是康承祁,一時驚惶後仰,差點從上面跌下來,還是他手忙腳亂地拉住才沒事,只見他臉上的表情肅穆得嚇人。

  繃著臉,康承祁看著自己的小王妃不知該怎麼開口,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說:「你在躲我。」

  「沒有。」回答得毫不猶豫,季楚楚也不顧自己是不是在撒謊,反正她不是那種大家閨秀,撒謊就撒謊好了。

  「難道我沒有眼睛嗎?」

  康承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麼多話,可他心裡不悅,若是別人惹的,必定要發脾氣或懲罰,可面對自己的小王妃,他除了繃著臉表示不滿,毫無他法。

  季楚楚有幾分心虛,她知道自己不該生氣,當初招惹他的人是自己,根本沒資格生氣,還記得洞房花燭夜,康承祁忍著不動的痛苦表情,她確定要是自己不願意,這個男人絕不會強迫自己,可是讓她沒法接受的是自己的主動,她竟然主動告訴這個男人自己想要他,這讓季楚楚羞得恨不得把自己埋了。

  又是沉默,康承祁有些不習慣,扯動嘴角,他說出一句讓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要不要出去玩?我帶你去。」

  屈服的口氣、哄人的辦法,康承祁承認自己徹底認輸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拿季楚楚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到能出去玩,季楚楚心中一動,可惜還不等她答應,管家卻突然快步走來,請安之後站到康承祁身後,恭聲稟報,「皇上緊急召見王爺,請您即刻入宮,傳話的公公還在前面等您一起走。」

  聽到這話,康承祁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看一眼季楚楚,沉聲吩咐:「我先進宮,事情等晚上再說。」

  說完這話,他帶著管家轉身就走,留下季楚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隱隱的失落。

  這些日子以來,康承祁雖然並非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卻一直就在想見就能見到的書房裡,可是現在聽到皇上召見,季楚楚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夫君是個王爺,是那個既要忙碌家國大事,也要心懷天下人的雲王爺,這些日子的陪伴讓她忘記康承祁的身分,可是現在不得不想起,他有公事、有朋友,還要接觸那麼多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

  突然間,心中失落的感覺更濃重了。

  站起身,季楚楚決定做些什麼暫時忘記康承祁,不讓這些惱人的情緒一直糾纏自己。

  邊境又有異動,卻不知是敵國試探之舉還是來犯,康承祁與皇上朝臣討論大半天,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忙到天黑才回府,一進門就察覺到氣氛有些怪,往日回到府裡,管家總是一張嚴肅的臉,今天的表情卻帶著一絲不安。

  「何事?」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康承祁眉目間透出一些凜冽。

  許久沒有瞧見他這樣嚴肅的表情,管家也緊張起來,「是王妃……」

  聽到這三個字,康承祁一下子鎖緊了眉,今早自己走之前她就一直別彆扭扭的,難不成又做了什麼事?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娶了季楚楚,康承祁不但沒能像皇上期待的那樣,成家立業好安下心來做事,反倒日日緊張了,只怪自己王妃的秉性、脾氣總讓人擔心,更怪他在乎這個女子,康承祁嘆口氣,覺得現在的他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心知自己越猶豫主子越不快,管家即便只能膽顫心驚地說:「王妃娘娘,受傷了。」滿眼厲色瞪了管家一眼,康承祁拔腿就往後院寢房去,甚至他自己都沒發現,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有多不安,一顆心七上八下、亂成一團,好像是快崩毀一樣紊亂。

  怎麼會受傷?怎麼會?自己還在心裡發誓要照顧好她的,居然讓她受傷,康承祁陷入強烈的自責之中,如果當時說清楚再離開,是不是現在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能讓管家這樣擔心,那傷口必定不小……

  康承祁行動如風般快步走到王府後院,甚至顧不得一向在乎的禮儀規矩,就算路過的丫鬟、小廝都對自己投以側目,他也沒時間多想什麼。

  等他進了寢房,房門大敞,一眼就瞧見季楚楚躺在床上,小荷愁眉苦臉的守在旁邊。

  放慢了腳步,他輕輕地走進去。

  季楚楚面色蒼白,額頭還有一些沒有包紮的擦傷,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秀氣的眉緊皺著,往日她睡覺從不安穩,不是翻來覆去就是時常囈語,可是現在她竟然就這麼躺在那裡,那麼安靜……

  剎那間,康承祁只覺得眼前一暗,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他扶了一下床欄才站穩身體,濃眉緊皺,看著床上的人,只想她立刻活蹦亂跳地站起身和自己拌嘴。

  小荷看到康承祁連忙起身,再看他臉色比自家小姐還難看,更是忐忑了,「王爺,您終於回來了。」

  黑著一張臉,康承祁看著季楚楚,沉重地開口,「她這是怎麼了?我不過出去半日。」

  聽到這話,小荷眼角溢出一行淚,「小姐爬高來著,這些年她都沒這麼做過,可是今日心情不好就爬到了樹上,然後……」突然小聲哭起來,她不再解釋。

  渾身冰冷,康承祁緩緩開口,「大夫來瞧過了嗎?我讓人去請太醫。」

  聽到這話渾身一顫,小荷咽嚥口水,極其猶豫地說道:「大夫來過了,他說這樣的傷一時半會好不了,只能養著。」

  每聽一句心裡就沉重幾分,他甚至不敢去看傷口,現在蓋著錦被只能瞧見額頭,要是還有更多的傷口在身上……想確認又沒有勇氣,怕掀起被子會讓她感到痛。

  康承祁自認不是個懦弱之輩,在父親、哥哥戰死的時候一力承擔整個王府,即使每天睡不到兩個時辰,他也沒有這麼不安過,可是現在看著重傷昏迷的季楚楚,心中只覺得說不出的難過,她怎麼會爬樹?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自己讓她不開心才會做出此等驚人之舉。

  閉上眼深呼吸幾次,康承祁站起身,「大夫說還要多久才能醒來?」

  「這、這……還不知道呢。」小荷每句話都回答得小心翼翼。

  「本王派人去請御醫,你照看好她。」

  「別……」失控揪住康承祁的袖子,小荷差點喊出聲,好不容易才壓抑住,連忙放開王爺大人的衣袖,垂著頭哽咽說道:「王爺別離開,小姐就是思念王爺,不,是想王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種想,您進宮去以後她就很不開心,才會鬧脾氣上樹……」

  說到這兩字,小荷都替自己主子覺得丟人,聲音越來越低了,「小姐是個不認輸的脾氣,又不好跟王爺低頭,心中鬱結,一時不慎受了傷,還請王爺別再離開,您守著她,若是醒來第一眼能看到王爺,小姐心裡必定是高興的。」

  手指不自然糾纏在一起,小荷說著這話就心虛地低下頭。

  重新坐回到床邊,康承祁凝視著季楚楚,眼底心底都溢出一抹溫柔,「好,我守著她。」

  揮手示意小荷退出去,康承祁默默看著眼前的季楚楚,平時和她在一起都是熱熱鬧閙,來不及整理情緒,此刻倒難得的安靜下來。

  康承祁想到初遇,不過九歲的女娃,膽子大得驚人,小小年紀竟敢往樹上爬,那時候他不過路過救了她一次,誰知道後來竟發生這麼多的事。

  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康承祁失笑,在意氣風發的時候遇到她,在選擇徹底忘記曾經的自己時娶了她,真不知道上天的安排為何這麼奇妙。

  正是從遇到她的第二年,意氣風發的康承祁變成如今心思縝密的雲王爺,說不出是好是壞,只是不得不擔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

  可是季楚楚沒變,無論是第一次的爬樹,還是酒樓的無意相遇,就連洞房花燭夜……她一直沒變,就那麼出現在自己生命裡,好像只要有這個女子在,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有趣起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不再每天板著臉,思來想去都想不太明白,卻清晰的知道是被季楚楚改變了,她不是大家閨秀,沒有那麼溫婉大方,甚至總有些孩子氣的胡鬧。

  沒有哪個王妃敢要求自己的夫君,也沒有哪個王妃每天待不住想要跑出去玩,季楚楚總是與別的女子不一樣,面對她的無理取閙,康承祁以為自己會生氣,可是為什麼自己完全沒有生氣的感覺?

  也許從那一個別緻的洞房花燭夜開始,這個奇怪的丫頭就進入了他的心裡,眼睛沒辦法從她身上移開,應該是好奇吧,好奇她還會做些什麼事情讓自己發笑。

  她一點也不怕自己,毫不在乎、隨意出入自己的書房,一臉的理直氣壯,她熱情,比這王府裡的每個人都熱情,正是這種感覺,讓他恍惚間找到六年前的自己。

  想到她平時不肯老實的模樣,每每做錯事又會一臉委屈、可憐兮兮的瞧著自己,待到自己笑臉一露,她馬上原形畢露、肆意張揚,想到這,康承祁的臉上溢出一抹微笑。

  為什麼會縱容這樣一個女子?不是已經打算好,再也不去想曾經的自己,安心做那個為家國、天下操勞的雲王爺嗎?

  這個疑問一直在康承祁腦子裡徘徊,從來無解,可是現在看著季楚楚躺在床上,如此虛弱的模樣,那個答案被他找到了。

  他喜歡這個女子、喜歡她的熱情,即便是胡鬧,也心甘情願地縱容她。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是陌生的,可是又清晰地知道是喜歡,感激上蒼把她送到自己身邊。想明白後,康承祁只覺得心中輕鬆了不少,彎下腰在她唇邊落下一個吻,他低喃道:「妒一定要快點醒來,我不准你繼續遠離我,再也不許了。」

  酉時一過,外面的天色徹底暗下來了。

  康承祁枯坐在季楚楚床榻邊,什麼都沒做,只是盯著她瞧,希望下一刻那雙眼睛能睜開看著自己,再也不要這樣無聲無息的躺著讓他著急。

  他的表情很肅穆,佈滿著說不出的沉重,而在門外不遠處,兩個黑影正蹲在地上,時不時還傳來嘆氣聲。

  伴著又一聲嘆氣,管家怒嗔一眼身邊的小荷,「小聲一點,王爺耳力極好,聽到怎麼辦?」

  「聽到就聽到唄,起碼到時候我還能跪地求饒,總比現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下場的好。」小荷的聲音哀怨至極,管家卻沒什麼不安的表情,老神自在的模樣,「放心吧,不會出事。」

  「你是管家當然沒事,我可是小丫鬟,騙王爺……我肯定會死得很慘。」

  「咱們什麼時候騙了,只要你是按照我教你的說,那就沒有一句謊話,主子爬樹了,也確實受傷了,難道不需要將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這幾點哪一點是騙?」

  聽到這話,小荷對管家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難怪人家能做王府的管家,她卻只能做小丫鬟。

  藉著房裡隱隱透出來的燈光,打量旁邊小老頭手撫八字胡、一臉奸詐的的表情,小荷突然有些同情王爺大人,朝堂上爾虞我詐也就算了,居然回到家還被自己人算計,不過想到這個自己人也包括自己,她又憂傷了。

  「管家,王爺真的不會怪我?」

  「不會,這府裡最安全的人就是你。」

  「為什麼?」

  「因為有王妃娘娘。」

  「不懂……」

  「你與王妃多年主僕情同姐妹,王爺就算要罰你,王妃也不會答應。」

  「啊,王爺聽我們主子的?」

  「你說呢。」管家恨鐵不成鋼的嘆口氣,也有些同情自家王爺,奴才隨主子,喜歡上這個一個笨王妃,前途實在堪憂啊,他要是不幫忙,那就更堪憂了。

  一時想不明白,小荷摸著下巴細細琢磨。

  這邊方安靜下來,那邊房中卻突然有了動靜。

  頭很痛,被人打了一頓的感覺,季楚楚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瞧見旁邊呆坐的王爺大人,差點又嚇暈過去。

  搞什麼,大半夜一動也不動地坐在人家床頭,還一臉苦大仇深,她的心臟差點嚇停了,就算自己白天沒有理他,也不用這麼報復吧。

  感覺到床上有動靜,康承祁眼睛一亮,一臉焦急,「你醒了,怎麼樣?哪裡痛?」被他臉上的焦急嚇到,季楚楚覺得一定有什麼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餵,你在這裡坐著做什麼?嚇死我了。」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臉上表情也不似開始時蒼白,最奇怪的是,一個昏迷剛醒的人為什麼說話聽起來那麼中氣十足?心中隱隱有些怪異的感覺,康承祁慢慢站起身,端過一杯水餵她喝下,「到底傷在哪裡?你先躺著,我去叫大夫來看看。」

  「等等。」提到受傷,季楚楚臉上閃過一些心虛,她一疊聲喊住康承祁,決定還是先沿歉為妙,抿抿唇,她小心翼翼説道:「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惹我不開心,我才爬到樹上不小心掉下來。我發誓,從九歲那年樹上掉下來,我再也沒爬過樹,只不過今天心情特別不好才這樣胡鬧,好啦,你不要一臉不開心的表情,我認錯了還不行嗎?」

  康承祁眸光深沉,突然覺得兩個人完全雞同鴨講,肯定有哪裡不對。

  王爺大人很費解,可比起季楚楚的沒心沒肺、毫無心機,他很快收斂了表情,擺出一張「什麼都知道,沒人能騙到自己」的臉。

  「傷在哪裡?」

  「喏,在這。」伸手扯掉自己的被子,季楚楚把自己用白布裹著的右腳給他看,「扭到了,大夫已經給我上藥了。」

  臉色一暗,康承祁想到小荷不敢看自己的模樣,突然意識到自己被人唬弄了。

  「別亂動。」並不急躁,他按住受了傷還不肯安分的季楚楚,「除了這裡,還有傷嗎?」

  「當然有,你難道沒看到嗎?」一臉倒霉表情,季楚楚抬頭讓他看自己的額頭,「你看,擦傷。」

  用一種「都怪你」的眼神看著康承祁,季楚楚企圖先一步控訴對方的罪行,不然要是先被他追究自己違約爬樹,那她肯定要倒霉了,畢竟這世上心情不爽就爬樹的王妃就她一個,實在是沒理由解釋自己的無理取鬧。

  「除了擦傷呢?」

  「沒了。」

  想到自己一個多時辰都守在這裡,康承祁覺得必須問清楚一件事情,「扭傷、擦傷……那你為什麼會昏迷不醒?」

  季楚楚瞪大眼,見過生氣發脾氣,也見過生悶氣的,可一生氣就詛咒別人的雲王爺還是獨一份,她不開心,很不開心,不過就是躲了他幾天,然後不稀罕搭理他幾天,這個小氣的王爺居然祖咒自己昏迷不醒,太過分了。

  沒什麼好臉色,季楚楚中氣十足的回敬,「誰昏迷不醒?你才昏迷不醒呢,我摔得很痛,大夫就給吃了安神的藥,這才睡到現在。」

  康承祁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你睡著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季楚楚簡直要大笑三聲了,「餵,你還是外面傳言沉穩聰明的雲王爺嗎?連睡覺和昏迷都分不清楚,還天天說我笨,你才笨好不好。」

  無言以對,王爺大人一張臉徹底僵掉了,好樣的,居然有人敢耍自己,想想過去六年,府裡哪個人對自己不是畢恭畢敬,別說生氣,就是自己一瞪眼都嚇到不行。

  可是自從他親愛的小王妃進府,那些下人就越來越不把他當一回事,整天笑嘻嘻、吵鬧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敢騙自己。

  季楚楚還想繼續嘲笑康承祁,難得他也會犯錯,可是看自家夫君臉色那麼難看,只得收起這個心思,小心問道:「誰告訴你我昏迷了?」

  「小荷」兩個字都到嘴邊又被他嚥下去,康承祁沉著臉,想想回府之後這一連串的事情,先是管家一臉沉重、語焉不詳的說法,然後小荷又哭喪著臉,說王妃受傷、不知道多久才會醒來……這一連串的話讓他以為季楚楚處在昏迷之中。

  可是現在一想,那兩人的話說得天衣無縫,根本就沒有提過昏迷,只是自己關心則亂,一廂情願的認為。

  康承祁有些挫敗,後悔自己不察,導致一世英名保不住,可是看著季楚楚現在眉飛色舞、洋洋得意的樣子,心裡又止不住的慶幸,幸好她沒事、幸好是自己判斷錯誤。

  想到這,康承祁決定暫時不計較這件事情,放鬆臉上表情說道:「沒有,是我自己誤會。」

  「我就說沒人敢騙你嘛。」季楚楚嘟囔一句,「你用過晚飯了嗎?我餓了。」

  康承祁搖搖頭,「我去讓人準備。」

  「好啊。」季楚楚笑道:「你怎麼也沒吃?我睡覺你不用陪著呀。」

  那麼多的焦急都說不出口,只剩下慶幸,他輕笑,「剛才不餓。」

  「那好,我們一起吃。」季楚楚很高興康承祁沒有責怪自己爬樹的事情,一時興奮就要往床下走,卻忘了自己腳上還受著傷,隨著一聲哀號,她差點摔到床下。

  康承祁臉色一變,急回身攬住她的腰肢,這才沒讓她一頭栽下來。

  季楚楚因為疼痛皺起眉頭,臉色蒼白幾分,可是康承祁的臉色更難看,臉色陰鬱,他忍不住吼出聲:「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難道時時刻刻都要受傷才可以嗎?」

  一臉不敢置信,季楚楚抬頭看眼前的男人,新婚至今,這是他第一次吼自己,就算當初酒樓詆毀他都沒被罵過,現在他居然吼自己。

  失落加委屈,她愣愣的看著康承祁,「我又不是故意的。」

  這樣的解釋只能讓他無力,康承祁抱緊懷裡的她,臉色不豫,「難道每一次做錯事都能這樣解釋?平日我不管你,可是現在傷到自己還不知道注意,你真是……」

  他從來沒這麼氣過,六年前沒什麼事情能讓他氣,這六年裡即便不開心,也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發火,只有季楚楚讓他一再改變自己的原則。

  季楚楚覺得自己也很委屈,忍不住抱怨,「你罵我?你居然這樣說我,如果不是你讓我心情不好,我怎麼會去爬樹?小時候那一次我都嚇死了,再也不敢爬樹,要不是你惹我,我才不去爬樹呢,明明都是你的錯還怪我……」道理、歪理都是理,她一連串的控訴著。

  看她眼中泛紅、要哭不哭的樣子,康承祁突然沒了火氣,雙臂壓制住她,不讓她掙扎,沉默片刻,長嘆道:「你竟一點也不懂我的心思。」他鎖著眉,一句話含著無數的無奈。

  這話說得十分頹喪,讓季楚楚突然愣了,覺得眼前的康承祁哪裡不對勁,今日確實是他第一次罵自己,可是比起挨罵,此刻的他更讓她不安,雖然沒有多說什麼,卻讓人覺得心中有許多許多的無奈。

  「你怎麼了?」

  心知自己不說明白,這丫頭不會了解自己的心思,康承祁再也顧不得面子了,「小荷騙說你昏迷,我守到現在,你受傷,我只希望這疼痛都轉到自己身上,你莽撞亂動、差點摔倒,我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

  康承祁緩緩吐露自己的心思,凝視季楚楚,「現在我的心意你還不懂嗎?」

  心兒評評跳,季楚楚覺得自己臉上像是著了火,康承祁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

  搖搖頭,她不敢抬頭看這個男人的臉……不,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她這麼粗魯又不講道理,怎麼值得康承祁用心對待?

  可是自己受傷,為什麼他這樣擔心呢?就算是以前在家中,惹了禍、受了傷,爹爹一邊心疼卻也不忘罵她,可這個男人居然完全不追究自己爬樹的過錯,他這樣完全包容自己犯的錯,卻因為自己受傷而大發脾氣……真的是那樣嗎?

  低著頭,季楚楚一下子驚慌失措了,心中有喜悅、有不安,亂糟糟的。

  看她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康承一祁不想說得太急嚇到她,這丫頭心思單純,他不想讓季楚楚繼續害怕躲避,這些日子的疏遠已經讓自己心神不寧,他不想再鬧一下扭下去。

  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康承祁才略顯不安的開口,「你、你心中是怎麼想的?」

  季楚楚沒有立刻回話,她把自己悶在康承祁懷裡,等了好半天才緩緩開口,「我餓了。」

  一句話讓康承祁徹底被她打敗,再也沒有誰比她更能折磨自己的心思,這樣無賴的回答讓他一下子失笑,好吧,且給她一些時間。

  扶著她躺好,他轉身欲走,「我去讓人給你準備吃的。」

  剛走到門口,季楚楚悶在被子裡喊了一句:「我也……我……等我腳好了,你要帶我出去玩,要出去好多次,你答應過我的。」說完這話她揪著被子再也不肯出來,像是要把自己埋起來一樣。

  心中大喜,康承祁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

  他的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兒家,他也從來沒指望季楚楚正經八百地說喜歡,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第七章

  季楚楚最近十分高興。

  一是扭傷的腳終於好了,二是被皇上召來召去、忙得不行的康承祁也難得有了片刻空閒,兩人不帶一個僕從就出了府。

  不同於上一次去天字雅間待著,這次她非要帶著康承祁走入人群中,看他臉上的表情又是尷尬、又是躲閃,一臉不習慣的樣子,季楚楚簡直要笑岔了了氣。

  康承祁覺得很無辜,要知道即便是以前他愛玩的時候,也只是喜歡呼朋喚友、四處遊走,這樣混在老百姓中間的機會實在不多,現在被自己的王妃逼著上街,與老百姓擠在一起,真是難煞他也,王爺威嚴蕩然無存。

  好不容易養好傷出來一次,當然要玩得盡興,季楚楚又看又玩,折騰兩個多時辰才回去,回府之後臉上的笑容也還是璀璨的,見誰都笑。

  看她傻乎乎的模樣,康承祁只覺得心裡全是滿足,他真希望季楚楚的臉上永遠都充滿笑容、她永遠都是開心的。

  小荷連著兩次都沒能跟著出去,臉上帶著一股怨氣,看小姐回房,不情不願地走到她身邊,沒好氣說道:「小姐有了王爺就把我忘了,出去也不帶我。」

  「怎麼能把你忘了呢,下次我肯定……給你找個好人家。」人逢喜事精神爽,季楚楚想著自己這些日子與康承祁情深意濃,確實忽略了小荷,半真半假地說道。

  從自己十二歲時小荷來到季家,這些年兩人一半主僕、一半姐妹,季楚楚從來沒想過要和她分開,可是自從康承祁說出那番話,她第一次發現原來找到心愛之人如此美好,不由得想要讓小荷也找到幸福。

  被她一頓搶白紅了臉,小荷撒嬌,「不和您說了,給,這是今日人家送來的帖子,您自己瞧吧。」說著扭身就走。

  季楚楚漫不經心地拿起帖子,果然又是同一個人的。

  康承祁更衣完就瞧見她手裡捏著一張帖子,了然一笑,「是哪府裡的女眷送來的吧。」

  「陸府。」隨意一丟,季楚楚臉上沒有幾分認真,「她請了我好幾次,我全都當作沒瞧見。」

  從前在家時候,娘親也接過這樣的帖子,有時還帶著自己應約,只是那樣的聚會千篇一律,說是賞花、賞景、賞月,其實就是一群女人無聊湊在一起。

  看她興趣缺缺,康承祁走到她身邊,伸手攬住她腰肢,嘴角含笑,「若是無聊想去儘管去,接下來幾日公事繁忙,難免讓你一個人待著無聊,現在你是這府裡的主子,想做什麼自然隨你心意,沒人敢攔著。」

  被他抱在懷裡就覺得呼吸急促,季楚楚羞紅了臉推搡幾下,還是不習慣這樣時不時的親暱,還記得上次兩人情動糾纏,卻有丫鬟闖進來,想到當時自己衣衫半解的模樣就羞憤難當。

  「躲什麼,我隨你胡鬧了一整日,難道還不許給我些好處。」季楚楚那般力道的扭動對康承祁完全無效,任她折騰卻只能讓他越抱越緊。

  身為前盛都頭號光棍的王爺,他向來以為自己清心寡欲,可是這些日子兩人夜夜耳鬢廝磨,康承祁感覺自己一下子變成一頭餵不飽的獅子,看到自己的小王妃就想把她吞入腹中。

  他的唇在季楚楚耳後挑逗,一下輕一下重,伸手解開她衣襟,半掩半露,手掌還放肆的遊走在她領口,順勢探入,握住那綿軟輕輕一握。

  季楚楚呻吟一聲,想推開卻沒了力氣,只得嬌聲斥責他,「你瘋了,青天白日的,放開我。」

  「哦,真的要我放開?」越來越喜歡這樣逗弄她的感覺,康承祁哪里肯罷手,尤其想到今日走在街上,不時有男子偷看自己的女人,心裡更是一陣醋意,略一使力就讓她渾身癱軟在自己懷裡,任由他為所欲為。

  天上艷陽高照,院外時不時還有腳步聲傳來,寢房門只是半掩……只是想著在這樣的環境下親熱,季楚楚的心就止不住評評急跳。

  康承祁食髓知味,每次兩人相處都不放過她,非要折騰到她求饒不可,次數多了,她也品出幾分滋味,只是終究是個女兒家,甭管平時多麼無法無天,這床笫之歡總是羞澀難當的那一個。

  「別在這裡。」既然拒絕不了,乾脆順著他的心意,季楚楚靠在他懷裡悄聲細語。

  她越是羞澀,康承祁越覺得有趣,偏偏不肯依她,「就在這裡多有趣。」

  說著還伸手將不遠處的銅鏡換個方向,正對著兩人,嘴角輕笑,「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聽著這樣的調笑,隨著一波波的挑逗揉捏,季楚楚覺得自己要瘋了。

  銅鏡並不十分清晰,可正是因為這份模糊才讓她覺得淫靡,銅鏡中的女子仰頭靠在男人身上,臉上的表情似痛苦又似愉悅……簡直讓她想要奪門而逃,羞得不行。

  感受著她身體的每一個反應,康承祁自然得意,他的小王妃刁蠻不講理,平時自己這個苦命的王爺只能隨聲附和,也只有這床笫之間,無論歡愛過多少次,季楚楚總是羞澀不已,讓他一顆男人的心大為滿足。

  將季楚楚轉身,讓兩人面對面,他把季楚楚放在梳妝台上,這樣能夠更清晰的看到她每一個表情,再加上半遮半掩的衣衫,更是勾魂。

  往日歡愛都是床上,這一次卻突然換了地方,季楚楚無所適從,心底想著,以後坐在這裡就會想起現在的事情,臉紅到像在燃燒,「小荷進來怎麼辦?」

  康承祁見了只覺她聲音嬌柔、渾身散發媚態。

  放棄索吻,他安撫似的回答道:「不會的,上次我就立了規矩,只要不招呼,她們絕不能隨意進來。」

  聽到這樣的解釋,季楚楚非但沒有安心,反倒不滿的抱怨,「餵,你這樣講豈不是人人都知道我們……我的名聲都被你害光了。」

  憋不住的輕笑,康承祁一本正經說道:「不急,等我們忙完,我再幫你撿回來。」

  半真半假的口氣、似是而非的挑逗,讓季楚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夫君變成這樣,明明新婚時還一臉正人君子,在外面的名聲也是嚴肅認真,可為什麼只要兩人獨處,這人必定換個模樣,還什麼君子,簡直就是風流蕩子。

  肩膀被輕捶幾下,康承祁越發得意,乾脆就徹底褪去她的外衫,只留著粉色褻衣肚兜,再解開幾個盤扣,頓時春光洩露。

  硬生生擠入她雙腿間,強迫她攀在自己腰上,康承祁打定主意今日要佔便宜。

  這樣的姿勢淫靡無比,季楚楚羞憤欲死,卻掙不開他的束縛,只能隨著他的逗弄渾身輕顫。

  「快些吧。」心知自己必定是逃不掉了,季楚楚只希望他能快些放過自己,只好任由他擺佈成他想要的姿勢,看他褪去自己衣衫,兩眼一閉不敢再看。

  「睜開眼。」吸吮著她的唇直到胸口,在那雪白肌膚上留下自己的痕跡,他有的是耐心慢慢做。

  要知道這男歡女愛要兩情相悅、抵死纏綿才有味道,只顧逞一時慾望可不是他的所作所為,不但要自己舒服,也還要自己的小王妃開心才行。

  半裸相對、耳鬢廝磨,身子還糾纏在一起,更何況這樣的姿勢讓她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季楚楚才不肯讓他如願,不然指不定還有多少花招要收拾自己。

  「就不睜。」她嘟囔著,粉嫩的櫻唇誘人無比。

  「當真?」並無一點不滿,康承祁耐心地引誘,看她不肯就範,乾脆吻上去,在她眼睛四周舔舐幾下,果然如了心意。

  「你……你下流。」

  每次都被他用一些下流招式逼迫,季楚楚萬分無奈,想要又害羞,好不容易才克服了羞齦,順勢攀上他肩膀,柔聲細語,「我求你還不行嗎,快些吧。」

  簡簡單單一句話說得千迴百轉,多少柔情在裡面。

  康承祁眼睛一亮,終於肯給她,手指探入褻褲,在早已水液氾濫、泥濘不堪的蜜穴來回抽動幾下,換來她低聲吟哦。

  「你……快些。」嚐過情滋味,這麼幾次進出已經憶起往日那銷魂蝕骨的感覺,季楚楚緊緊摟著康承祁肩膀才不至於軟倒在梳妝台上,一聲聲的求饒。

  身體早已蓄勢待發,康承祁摟著她的腰擠了進去,待到被軟肉包覆,再也忍不住地擺動他的腰肢,藉著這姿勢大力撻伐,一時間滿屋子春意盎然,一個猛頂、一個相送,只弄得季楚楚春潮氾濫、呻吟不斷。

  難得她肯隨自己折騰,康承祁要了兩回方肯甘休,待到雲散雨收,懷中人已經全無力氣,只是軟軟地靠在男人懷裡,兩個人都累得不行。

  畢竟是練武之人,康承祁先一步恢復了力氣,幫季楚楚掩上扯得變了形的褻衣,生怕自己獸慾大發再吃了她,畢竟要顧念女子身體嬌弱,不能多要。

  抱著季楚楚來到床邊坐下,他一臉饜足地摸摸季楚楚的臉頰,「陸府發來帖子,你還是去瞧瞧吧,不過半日工夫,也省得我不在你悶。」

  渾身沒什麼力氣,季楚楚回話的聲音都軟軟的,「我懶得去,沒什麼意思。」

  「我想你去。」

  「為什麼呀?」支起身看著他,季楚楚不解,「你怎麼突然對這樣的賞花會感興趣了。」

  「胡說,我對這些事情怎麼會感興趣。」康承祁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他凝視季楚楚,「我只是想讓所有人都看看我的王妃,讓她們都認識你、知道你,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一輩子都陪我站在眾人面前。」

  意深至此,季楚楚心裡眼裡滿是感動,輕輕一笑,頷首道:「好。」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你一言我一語,總有那麼些東西讓人聽了不高興,所以對於陸府夫人的邀約,季楚楚真的不怎麼想去,可想想康承祁那些甜蜜的話,又覺得心裡樂滋滋的,何況他最近都比較忙,自己也確實無聊了一些,就當出來游玩吧。

  賞花會,雖打著賞花的由頭,花卻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涼亭中那些花枝招展、各顯神通的女人們。

  見過幾次這場面,季楚楚倒不驚訝,只是以往參加是跟在娘親身邊,這次卻是以王妃的身分,她一進亭子,請安的聲音不斷,要知道妻憑夫貴,任她再年輕也該受這些禮的。

  陸夫人很激動,邀請了這麼多次,王妃終於來了,這讓她顯得有面子,招待起來格外殷勤,「王妃娘娘,這是今年的新茶,您品品。」

  季楚楚表情很柔和,心裡卻百轉千迴,要是此刻在她面前的人是康承祁,這茶接過來必定牛飲喝下去,可是現在的身分是王妃。

  「多謝夫人。」學著康承祁平時的行為舉止,季楚楚面帶笑意接過來,淺淺地抿了一口,又拿帕子拭了拭嘴,把茶杯遞給了在旁邊伺候的小荷。

  陸夫人眼巴巴看著她把茶喝了,想著怎麼也得給句評價,誰知道季楚楚壓根沒有這打算,讓她略有些失望,卻也不敢開口追問。

  看她這樣隨和,並沒有多大的脾氣,之前還拘謹的女眷們也慢慢放開了姿態,三三兩兩說笑著,熱鬧得很。

  小荷在季楚楚身後站著,極其小聲的說道:「主子真厲害,端莊大方,剛才都把我唬住了呢。」

  「那自然,也不看我跟誰學的。」季楚楚嘴角的微笑一直沒有散去,輕輕說著,主僕二人相視一笑。

  身分高有身分高的好處,以前聚在一起總會被人圍住,評頭論足、攀比一番,現在卻沒人敢說什麼,生怕自己說錯惹季楚楚不高興,坐了好半天,不過幾個人與她閒聊幾句就退下。

  「小荷,我快無聊死了。」藉著身邊人不多,季楚楚抱怨道:「下次我肯定不來了。」

  「別說您無聊,我都要無聊死了。」小荷也不是什麼安穩性子,跟著一頓抱怨。

  「要不要咱們這就走?」

  「那別的夫人說主子傲慢怎麼辦?」

  「我才不在乎。」皺著眉,季楚楚只覺得坐了這麼一會就渾身難受。

  「丟了臉,王爺會不會不高興?」

  提到康承祁,季楚楚表情溫柔得都能滴出水來,她抿嘴一笑,「他才不會呢。」

  瞧著她這樣的篤定,小荷打趣說道:「主子別笑了,臉上都要開出花來了。」

  「大膽。」斜睨她一眼,季楚楚的心思一下子就跑到康承祁身上,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有沒有想到自己?

  想著那個男人對著自己寵溺又無奈的眼神,季楚楚只覺得心裡蜜一般的甜,忍不住笑出聲。

  她聲音並不大,卻引來不少人注意,可見那些人即便説艾著也不忘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一直左右逢源的陸夫人走過來,「王妃娘娘在想什麼呢?笑得這般開心。」

  意識到自己出了糗,季楚楚連忙擺出一臉無辜,「無事,我看那邊有個小竹林,雅緻得很,想去瞧瞧。」

  「我這就讓丫鬟帶王妃娘娘過去。」作東的陸夫人開了口,季楚楚立刻帶著小荷離開,讓那丫鬟遠遠跟著,兩人沿著後花園迴廊慢慢走,她沒注意到,在她走後,幾位夫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湊到一塊竊竊私語。

  原本就只是藉口,季楚楚在竹林中走了一圈,坐在一處發會呆就要迴轉,卻不防不遠處傳來竊竊私語聲。

  和小荷面面相覷,季楚楚打算離開,想來是和自己一樣出來透氣的夫人們,她轉身欲走,卻在聽到「王妃」兩個字的時候愣了一下,她們在討論自己。

  「你說,雲王妃這一次怎麼會來。」提到她的這個聲音很年輕,另一個略老一些,季楚楚卻分不出來是誰。

  「誰知道呢,以前陸夫人邀請幾次都沒來過。」

  「我看是想鞏固自己的身分,畢竟多結識一些朋友,與她的地位更穩妥些。」

  「不像,我倒覺得很單純的樣子,再說人家是王妃,認識咱們有什麼用。」

  「你竟然沒聽說。」

  「什麼事讓你這模樣?」

  「你呀,什麼都不知道。」年輕女子高深莫測地笑笑,繼續說道:「雲王府又要進人了。」

  這話一出口,季楚楚怔住,想了好半天才明白那話中的意思,瞬間僵住,小荷也愣住了,竟忘了去阻止那兩個人的話,任由她們繼續說下去。

  「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再說王妃進府才多久,怎麼可能呢。」年紀大些的夫人也是不相信,聲音高了一點,「小心這些閒話被那位聽到,你就慘了。」

  「誰說這是閒話,這是大實話,人都定下來了,哪能是假,這位王妃娘娘不過三品武將之女,另外那一位可是徐太傅的掌上明珠,到時候進了府還指不定誰大誰小呢。」

  「你又胡說,徐太傅是王爺的恩師,要是真想許配女兒,哪裡輪得到現在這位王妃娘娘。」

  「誰知道呢,王府內院的事,咱們怎麼能知道緣由。」

  「也是……不過這消息怎麼來的?會不會是假的?」

  「不會,我家老夫人與徐太傅的夫人關係親近,傳出來的消息哪能有假,徐小姐都病了,相思成疾,你說徐太傅位列一品,朝廷肱股之臣,又是王爺的師父,這事還能有假嗎?」

  「哎,我有些同情王妃娘娘了,這才幾日……男人的心呀,永遠不會只停在一個人身上。」

  那二人還在說著,季楚楚卻沒了表情,拉著小荷離開那裡。

  看著小姐沉靜的表情,小荷心裡一陣難受,眼圈都紅了,「我這就去撕爛她們的嘴,小姐別聽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沒這回事。」

  拉著小荷不讓她衝動,季楚楚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別去,去了只會讓自己丟臉,咱們回去吧,我累了。」說完季楚楚轉身就往府外走去。

  小荷連忙招呼遠遠跟著的丫鬟讓她傳話,就說王妃身體不適先離開,然後連忙追上自家小姐。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第八章

  走出陸府,夏日的烈陽立刻照在她的身上,季楚楚苦夏,最是懼熱,可是現在卻渾身冰涼,只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是身後卻有人喊了她。

  木然回頭,一個穿著淺綠衣衫的女子正對她露出笑容,柳眉櫻唇、膚色如玉,眉目如畫卻又帶著一點英氣,只可惜這半分英氣只存在眉目間,雖是樣貌出眾,人看起來卻有些虛弱。

  「王妃娘娘,請留步。」

  站定看著她慢慢走過來,季楚楚怎麼努力都笑不出來,只得放棄,「夫人是……」

  「我叫賀如意,是丞相二公子的……」

  賀如意還沒說完,季楚楚便瞪大了眼睛,原來眼前這人就是盛都最有名的妒婦,想到她的那些傳說,虐待奴婢、不許二公子納妾、以死相逼……季楚楚失笑,只覺得諷剌得很,剛聽到自己的夫君要娶別的女子,然後賀如意就找上自己,難道這是上天告訴她也要做個妒婦嗎?季楚楚苦中作樂的想。

  看季楚楚的表情,賀如意露出一抹了然於心的笑,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王妃娘娘,我府中車馬還沒到,能不能隨著您的馬車回府,咱們兩府離得不遠。」回頭望一眼陸府,她嗤笑,「這裡我也不愛久待。」

  原本整個人都呆呆的,聽到這話,季楚楚反而回了神,人家都說到這分上,自己還能說什麼,頷首道:「自然可以,夫人請。」

  也不多言謝,兩人上了馬車,隨著吱吱呀呀的聲音,賀如意突然一笑,咬了咬唇,「王妃娘娘別喊我夫人了,這稱呼我聽著彆扭,還不知哪天就不是了。」

  直覺告訴季楚楚,這個女人想和自己說些什麼,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很喜歡賀如意,也許是因為這個女人沒有諂媚的看著自己,也沒有註意衣衫首飾是否貴重。

  想到剛剛聽到的傳聞,季楚楚突然也不想聽到「王妃」兩個字,「那你也別喊我王妃娘娘了,叫我楚楚就行了。」

  賀如意笑著點點頭,「我也覺得這些勞什子身分是累贅,如此甚好,那你喊我如意吧。」這話說完,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似在想些什麼,抬眼看看外面好一會,突然說道:「楚楚,剛才她們的話你別生氣。」

  如遭雷劈,季楚楚盯著賀如意,「你……」

  「楚楚不必緊張,我是無意間聽到,當時我也在附近。」臉上的笑容透出些無奈,她自顧自說著:「我的名聲你是知道的,我不怕別人說我,只要自己快樂,何必去在乎那些流言蜚語,我貪心太多,容不下別人,只願與他白頭偕老……」

  季楚楚不知所措,她與賀如意萍水相逢,以前也沒什麼往來,為何突然對她講這些?聽著那些話,明擺著那個「他」就是丞相府二公子,可自己對二公子、對眼前的人都不熟悉,她不知道怎麼安慰賀如意。

  幸好賀如意也沒打算被安慰,只是輕聲說道:「楚楚嚇到了吧,今天不知道怎麼了,聽到那些話就忍不住來找你,楚楚別介懷,就當我……就當我想找個同病相憐的人說說話吧,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見你第一眼,我總覺得和你是一樣的人……是我莽撞了。」

  除了沉默,季楚楚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心裡很亂,眼前的一切更亂。

  兩人相對無語,恰巧此時馬車已到了丞相府,賀如意下去之後,季楚楚才有心思去思考。

  很快馬車就在王府停下,她無意識地走下去,對侍從的請安更是視若罔聞,只是徑直往書房走,雖然她知道康承祁可能不在,可她還是想要去那裡等著。

  小荷緊隨在後面,看她這樣連忙喚住她,「小姐別急,王爺這時候應該還沒回來。」

  「閉嘴。」季楚楚猛然回頭,成功讓小荷閉嘴。

  看她發火,小荷反倒放下心來,季楚楚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只是不想多說什麼,從在陸府聽到那個消息開始,她的心情一直是壓抑的,可是回到府裡、看著熟悉的地方,心裡的怒火一下子就冒出來,她不是能忍耐的性子,只想走到康承祁面前狠狠打他一頓。

  待走到書房外,她的腳步終於慢了下來,康承祁的書房、院子裡少有僕從,只因為他討厭伺候的人太多,不能安靜讀書,正因此季楚楚才能一路無擾地走進來。

  站定在門口,季楚楚不知道如果他在,自己該怎麼辦,裡面卻傳出了聲音。

  裡面說話的是個蒼老的聲音,「王爺,小女任性妄為……我知道王爺與王妃鶼鰈情深,不該麻煩王爺,只是小女胡鬧,我也無可奈何。」

  這人說完,康承祁的聲音響起,往日聽著這聲音都能臉紅,現在卻只覺得委屈,季楚楚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太傅不要這麼講,若是能解您的憂愁,本王自當盡力。」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太傅請起,您是本王恩師,教導學問十幾年,這件事本王義不容辭。」略一停頓,康承祁又說道:「只是要妥當安排,不然於小姐名聲……」

  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聽門外砰的一聲響,書房門被踢開。

  康承祁皺著眉走到外間,門開著,罪魁禍首卻不見蹤影,這書房下人從不亂進,是誰……抬眸看門口,康承祁見到一個人正走出去,看身姿分明是自己的小王妃。

  不是去賞花,怎麼突然回來了?康承祁想著剛才的言語,並無不妥之處,更是疑惑這丫頭怎麼突然踢門。

  不容他多想,徐太傅已經開口詢問,沒有多言,康承祁回到內書房,心裡打定主意送走恩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問問楚楚怎麼了。

  王府最近氣氛很壓抑,向來笑呵呵的王妃發火了,連帶著整個王府的人都小心翼翼。

  砰的一聲響,臥房的門在自己面前闔上了,差點被撞到鼻子的康承祁後退得快才避免一難,看看小荷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眼神,頓時無奈。

  「小荷,你家小姐到底怎麼了?」

  想著他做的好事,小荷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呀,王爺沒瞧見我現在也被關在外面嗎?」

  聽著這些敷衍的話,康承祁有些頭痛,還記得這丫頭剛來府裡的時候,見到自己就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現在也跟她的主子一樣,完全不怕自己了。

  「你先出去吧。」想著自己丟人的樣子絕不能讓別人看到,康承祁下了命令,小荷慢悠悠往外走,還沒走出院子,房間裡又傳來劈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音。

  嘆口氣,康承祁決定等自己的小王妃砸開心了再去詢問,卻不知這一等就等了許久,睡了幾天書房,原以為會慢慢平息怒氣的季楚楚卻絲毫沒有妥協的樣子。

  一直知道他的王妃不同平常的大家閨秀,現在才知道她真的生氣起來這麼厲害,完全不聽自己解釋。

  比如此刻,臥房的東西每天砸、每天換,也這麼折騰四天了,他的小王妃終於出現在後花園裡散心,連續吃了幾天閉門羹的康承祁趕緊讓人做了點心,眼巴巴送到面前去。

  「楚楚,吃些東西吧。」他的臉上掛著愛憐的笑容,把一勺點心送到季楚楚的唇邊,只盼著那櫻唇張開吃一點,方能給他一點指望。

  可惜,他的願望落空了。

  季楚楚嘴巴動也沒動,看一眼康承祁的慾望都沒有,垂著眸看腳下的地面,旁邊是掮扇子的小荷。

  「楚楚……」這輩子就沒如此低三下四過,康承祁的臉深深地掛不住了,剛想厲聲開口讓小荷躲到一邊去,季楚楚卻突然站起身,讓他差點把裝點心的碗撒掉。

  「小荷,這裡真吵鬧,咱們去坐鞦韆。」

  小荷應諾,看著康承祁吃癟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隨著季楚楚往鞦韆那邊走。

  慢慢推著主子的鞦韆,小荷看康承祁繼續跟來,走到自己身邊,只好識相地走開,留給他一個位置,雖然對他很不滿,可人家畢竟是王爺,主子能無法無天地鬧,自己可要琢磨著分寸,適可而止總沒有錯的。

  代替了小荷的位置推著鞦韆,康承祁小心翼翼地開口,「怎麼了?你出去那日見了誰?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

  他問得小心,季楚楚卻不打算給什麼好臉色,硬邦邦說道:「無事。」

  「若是有心事該對我講才好。」

  「沒有。」

  「那……明日街上熱鬧,要不要一起出去?」康承祁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年幼的自己站在父親面前被考學問,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不去。」再次起身,季楚楚徑直離開,留下康承祁嘆氣不止。

  從後花園回到寢房,季楚楚躺在床上發呆,她自認不是不講理的人,聽了傳言去驗證真偽也不難,只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她承認自己怯懦了,害怕到時候聽來的結果是傳言屬實,那她該怎麼辦。

  男子納妾、開枝散葉是天經地義,這是祖宗的規矩,可季楚楚從來沒想過康承祁還會有別的女人,在她的記憶中,從始至終爹爹只有娘親,兩個人舉案齊眉幾十年,爹爹也從未提過納妾之事,這讓她下意識就覺得康承祁也會這麼對自己,可是她現在不確定了。康承祁是王爺,不是小門小戶的男人……納妾好像才是別人眼裡正常的事情。

  想到自己這樣的想法也許才是不正常,季楚楚越發沒有勇氣去質問康承祁,只得這麼幼稚地賭氣,細細想來,這賭氣的勇氣也來自康承祁的寵愛,若有一日他也這樣對另一個女子……季楚楚猛地站起來,握緊拳頭,她不允許,絕不允許,管她是太傅的女兒還是皇帝的女兒,一律打出去。

  打定主意,鬱結了好幾天的心總算舒坦了幾分,反正康承祁還沒提徐家小姐的事情,倒要看是誰沉得住氣。

  這麼想著,季楚楚就招來小荷布膳,要想繼續鬥下去,保持身體健康是正理。

  一掃幾天來的陰霾,這一頓飯吃得舒暢,消食後看著外面日頭將落,又蹓躂了一圈,回來一頭栽到床上,美美的睡了。

  王妃娘娘突然開始照常用飯,整個王府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連續住了幾天書房的康承祁更是舒了一口氣。

  只要這丫頭肯吃東西就好,康承祁摩挲著手上的扳指,計上心頭。

  入夜,頭頂無月,黑沉沉的,王府後院一個黑影慢慢走進季楚楚休息的寢房,小心翼翼點燃燭火放在外室,藉著搖曳的火光走進去,因為有燭光,臥房裡面不算太暗,卻又不少朦朧,氣氛正合適,那人嘴角揚起一個輕笑,更加小心地靠近了在床上安睡的季楚楚。

  脫靴、脫去外衣,他坐到床上,慢慢躺在季楚楚旁邊。

  季楚楚是被憋醒的,恍惚間,覺得有個人吸吮著自己的唇,那人唇上熟悉的味道讓她沒有驚慌,而是恍恍惚惚地任由他慢慢吮著、撬開貝齒、加深這個吻,一雙手也在身上游移,不快不慢,讓人隱忍不住地沉淪。

  「唔,你……」

  咬一口肖想了好幾天的唇,偷偷進來的那人開口,分明是康承一祁的聲音,「別說話……」

  手指靈巧地在季楚楚身上游走,藉著她只穿了一件褻衣佔了不少便宜,薄唇更是放肆,在季楚楚臉上輕薄來去,學著風月場上的老手百般糾纏,含住季楚楚耳垂的時候,康承祁輕輕一咬,換來身下的嬌軀一陣輕顫,手掌下的柔軟也硬挺起來。

  季楚楚的身體柔軟得像是要化掉的一灘水,她呻吟一聲,讓住了幾天書房的康承祁差點連骨頭都酥「。

  「楚楚……」喚著她的名字,康承祁心裡泛起難以控制的欣喜,有些後悔自己早些天怎麼沒想到這個主意,能讓她不生氣,做什麼他都願意。

  季楚楚這會沒有說話,她十分乖巧地縮在男人懷裡,直到康承祁的手順著她的腰滑下去,她才突然開口,聲音異於尋常的嬌媚,「慢著,我來。」

  康承祁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又驚又喜,昏暗中四目相對,季楚楚臉頰泛紅,她分開雙腿,坐在康承祁身上,笑容如妖精一般誘人,指尖在男人的胸口滑動,慢慢走到腰腹,不輕不重的力量讓人抓狂,季楚楚腰肢貌似無意地擺動數次,磨蹭著康承祁半裸的身子,引得
他呼吸沉重,整個人都被情慾包圍。

  「楚楚,你……」康承祁沒見過季楚楚這樣的表情,嬌羞而大膽,與往日的床笫之歡大不相同,可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季楚楚更誘人,退去那份閨女的羞澀,這樣大膽的引誘讓人無法抗拒。

  身體叫囂著佔有,心裡卻捨不得破壞這一刻的纏綿悱惻,康承祁隱忍著,等待身上的小女人滿足自己。

  可惜,季楚楚並不打算這麼快繼續下去,她的嘴角掛著一抹壞笑,含著盈盈秋水的眼睛滿是引誘。

  「你想要我嗎?康承祁。」指尖在他臉頰留下淡淡的痕跡,季楚楚聲音嬌柔,等他點頭又繼續說道:「那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吧。」

  毫無還手之力,康承祁抵抗著情慾,一臉任君宰割的隱忍,「好。」

  季楚楚笑了笑,眼睛裡閃過一絲狡詐,「王爺,我想給你納妾。」

  腦袋清醒了片刻,康承祁十分納罕,「楚楚……這話從何說起?」

  看他目光變得清明,季楚楚彎下身去像他對自己做的一樣,含住他耳垂,只是輕輕一咬,康承祁好不容易找到的理智又悉數離去。

  「楚楚……」

  「別激動嘛,咱們繼續玩呀。」放緩了聲音,季楚楚似笑非笑地撥弄康承祁的髮際,男人的發濃密順滑,讓她喜歡。

  「王爺,你說,徐太傅的女兒怎麼樣呢?」

  話都說到這分上,康承祁終於明白這些日子她的奇怪之處,不禁失笑,「楚楚聽說了什麼?」

  「我聽說了什麼不重要,你心裡想不想才重要呢。」季楚楚收斂笑容,手指對他身體的挑逗卻沒有停止,「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假的?不准騙我……」

  「沒有這樣的事情,徐小姐雖有一番心思,可我已經拒絕了,你儘管信我,我心裡只有你一人,你要是還不放心,等我找個機會當面拒絕,不讓她執迷下去。」

  康承祁生在皇族,自然明白有些事難噤眾人悠悠之口,雖然這件事情徐太傅和自己都沒外傳,可徐小姐一病,難免有下人亂說傳到府外,盛都雖大,消息卻傳得快,只怕她去賞花那日聽到了什麼流言蜚語。

  想到這,康承祁要解釋,季楚楚卻突然覺得很安心,聽到那樣的話就忍不住相信。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會輕易饒過康承祁,手指在他腰上戳幾下,她一臉刁蠻,「不准解釋,你只說為什麼瞞我。」

  「一樁小事,我怕擾你心情。」

  「你也知道我會很不開心,為什麼不早早拒絕?讓那些人看我笑話,還有,你想怎麼開解那個女子?像咱們現在這樣嗎?還是之前的話都是騙我的,打算生米煮成熟飯再通知我?」

  「你知道我不會那麼做的,何必說這些話氣我。」

  「是你先欺負我的。」淺淺一笑,季楚楚俯身靠近康承祁,兩個人在一起摩擦幾下,康承祁退去的慾望又悉數復甦。

  「楚楚。」他喟嘆著,翻身壓住折騰自己的小女子,想著這些日子的誤會終於瓦解冰消,心中大悅,只想抱她入懷,狠狠疼愛一番。

  這一番糾纏,季楚楚沒有拒絕,康承祁微微分開她雙腿探入其中,卻不防她猛地起身推開自己。

  臉上掛著十分的驚愕,康承祁看著愛妻,「楚楚,你……」

  「呀,我累了,王爺你也早點歇息吧。」季楚楚不顧他的無奈,拎起一旁的披風就這麼隨意披上,嫣然一笑,「今天我去隔壁書房睡,什麼時候你解決了,咱們再繼續。」說完轉身離開。

  看著她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康承祁苦笑,身為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來都是被人恭敬著,這世上大概也只有季楚楚敢這麼對自己,直接拒絕求歡,轉身就走。

  看著自己箭在弦上的身體,康承祁倒在床上,表情無奈。

  也許他愛的就是季楚楚這份特殊,總是膽大妄為,卻又惹人憐惜,這就是他的楚楚。

  慢悠悠咬著點心,季楚楚臉上掛著笑,怡然自得的樣子。

  從不高興到現在的開心,小荷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小姐的心思了,這讓她很愧疚,有種辜負了老爺、夫人託付的沉重感。

  想到這,小荷沮喪了臉,「小姐……」

  還沒說出第三個字,季楚楚遞給她一塊點心,「你吃嗎?」

  「不吃。」小荷敷衍,一心只想問清楚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姐您能不能給小荷說一下,王爺和您說了什麼?怎麼突然就高興了?」

  「也沒什麼。」漫不經心地笑笑,季楚楚說道:「咱們過自己的日子就好。」

  「那件事情呢?」看她這麼不在乎的樣子,小荷簡直急死了,這絕不像小姐的做事風格啊,難不成已經暗地裡解決掉了那個要進府的女人,攆走了、打了一頓……還是殺了?小荷不敢再想下去了。

  斜睨小荷的表情就知道她正在胡思亂想,季楚楚嗤笑,「別亂想了,事情終歸會解決,緊張什麼。」

  事實上,自從季楚楚惡整了康承祁一頓之後,心裡舒坦了不少,既然他說事情能夠解決,那她這個正兒八經的王妃自然不用著急了,她倒想看看怎麼解決,何況自己還安插了眼線。

  現在之所以還吊著康承祁的胃口,不過是想給他一個態度,不解決完問題絕不會原諒他,也省得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哼,她季楚楚可不是好惹的。

  小荷還想說什麼,卻被外面稟告的人打斷,王府管家站在院外低頭喊了一聲:「主子,奴才有事要說。」

  「進來。」季楚楚眼睛一亮,連忙招進來,「有什麼情況?」

  「王爺出去了,好像是去見徐家小姐,門外我準備了馬車,您要不要去看看?」管家不急不慢地說,季楚楚卻激動起來,果然不枉費自己派人留意他,還真的有動作了。

  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季楚楚招呼了小荷就走出去,留下管家看著她們離開,蒼老的臉上露出狡猾的笑,王府的這點事也該解決了,他還等著伺候下一任小主子呢,怎麼能讓兩位主子一直鬧下去。

  老管家很篤定,小荷卻有些不安,坐在晃悠悠的馬車上,說出自己的疑惑,「小姐,您怎麼讓管家監視王爺呢?他在府裡待了幾十年,那可是伺候過老王爺的忠僕,現在會幫著咱們嗎?」小荷覺得小姐以前都很聰明的,現在怎麼傻了。

  看她懷疑自己的模樣,季楚楚一指頭戳在她的鼻尖,「笨,我那不叫監視,我是想要知道王爺去哪裡。」

  「那還不是監視?這就是監視。」小荷抱怨,「監視也該找個靠譜的,管家肯幫我們才怪呢。」

  「說你不懂你還真不懂,這不是監視。」季楚楚笑了笑,臉上突然顯露出一點和年紀不搭配的成熟,「請管家幫我留心,這是關心,若是找別人看著康承祁的一舉一動,那才是監視,以後他知道了是要傷感情的,這不是我要的結果,管家忠心王爺,所以只有讓他幫忙留意最合適。」

  那一刻,小荷覺得自家主子遠比她想的要聰明,正想誇幾句,康承祁在的酒樓卻到了。來不及多說什麼,季楚楚和小荷被管家安排好的小廝送上酒樓二樓,小廝指指房門,行禮退下,季楚楚站在那裡,臉上透著三分無措、七分緊張。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第九章

  房間的門虛虛掩著,不知道是下人的刻意安排,還是上天的主意,若非如此,她還真不能清晰聽到裡面康承祁的聲音。

  康承祁好似在喝茶,說得緩慢,「小姐美意本王心領了,只是府中已有王妃,小姐的情斷不能相承。」

  「王爺,您可知我何時開始孺慕王爺?那是好幾年前了。」女子的聲音相比康承祁有些模糊,隱隱約約傳來,「當日王爺來我家中,遠遠一望,再不能放開,王爺別怪我莽撞,我、我孺慕王爺甚久,即便做個丫鬟也好。」

  康承祁說話不急不慢,卻疏遠得很,「本王從不曾見過小姐,心中只有王妃一人……若論相識之久,本王與楚楚在七年前就見過,當時糾葛到如今,深感上天眷顧,小姐還請收回心思吧。」

  「她有哪裡好?如此善妒、容不下別人,怎麼能讓王爺這樣傾心?」

  聽到這話,康承祁聲音突然冷漠,「小姐是徐太傅的女兒,請自重,楚楚並非善妒,是我心中只有她一人,再無容納別人的位置。」

  話音一落,房內女子似激動起來,有什麼東西撞倒的聲音。

  季楚楚站在門外聽完這些話,心裡滿滿說不出的滋味,有些得意,更多的卻是感動,康承祁居然真的對徐小姐說出這番話。

  聽著裡面的動靜,季楚楚不想再聽下去,徑直推門而入,這才看到房間裡面掛著簾子,徐小姐就在簾後,不知碰倒了什麼東西,康承祁卻坐在外面桌邊,見她進來,臉上表情變也沒變,「楚楚。」

  似笑非笑的目光,彷彿什麼都在他意料之中,季楚楚一臉笑容走到他身邊坐下,一點解釋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的意思都沒有,徑直抓一塊點心咬了一口,「今天天氣不錯,我是來玩的,剛好那些話我以前都沒聽過,王爺當著我的面親自說了吧。」

  從季楚楚進來就沒有說話的徐小姐屏息看著外面的兩人,康承祁卻依舊怡然自得,「好。」

  「那你說吧,我聽著呢。」

  「嗯……該從什麼時候說起,我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胖丫頭,不過才九歲卻比男孩子更頑劣,小小的個子就敢往樹上爬,只可惜爬得上去卻下不來,掉下來的時候被我接住……那時候,我如何能想到這樣一個野丫頭會成為我的王妃,我想她也沒料到吧。

  再見她是我的洞房花燭夜,那個吃東西吃得滿臉都是卻毫不在乎的新娘子,她不怕我、​​不尊敬我,甚至一直挑釁我,可我就是被這樣的她吸引,看慣了她自然不做作的笑臉,這世上的女子就再難進入我的心裡。」

  凝視著季楚楚,康承祁笑著說道:「甚至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會愛上這樣一個女子,她那麼特別、那麼愛胡鬧……可是小荷騙我她受重傷的時候,我的心都要停止,從沒有過的絕望,只想不顧一切讓她好起來。」

  季楚楚手裡的點心不知不覺地掉了,她凝視著康承祁,滿心的空白,成親後一點一滴的相處、日夜的纏綿改變了兩個人,從一開始不自覺的靠近,到後來想起對方都會笑,一直以為這是相處久了最自然的狀態,現在才發現這習慣裡有多少情意。

  如果不是有情,怎麼會時時刻刻想要陪在彼此身邊?怎麼會因為一個傳言就嫉妒不安?

  季楚楚不得不承認,康承祁這些肉麻的話給了自己太大的震撼。

  凝視著她,康承祁鄭重說道:「這一生,我只會有一位王妃,只有她,盛都王爺何其多,王府裡的女人更是數不勝數,美豔的、溫婉的,受寵的、不受寵的,可是我要讓我的王妃做最特殊的一個,我的人、我的心只屬於她,不納妾、不要通房,只要有她就夠了,季楚楚。」

  眼眶溫熱像是要落淚,季楚楚硬生生憋著,伸手拉住他的手,孩子氣地說道:「一言既出,四馬難追,我可是記住了,你要是變心,我就……我就打你。」

  不管不顧的告白只換來這個,康承祁失笑,就連這樣的時刻,他的王妃都是表現得如此特殊,這讓他怎麼能放開。

  彼此凝視好一會才想到這屋裡還有其他人,季楚楚慌亂地看一眼簾後,幸好那徐小姐已經沒了蹤影,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剛才的一切不會被看到了吧?算了,看就看好了,康承祁是她的男人,任何人都不准搶。

  「我們回去吧。」季楚楚輕聲說。

  「這酒樓是我名下的產業,今天什麼人都不在。」康承祁一本正經,看著季楚楚有些不解的眼神,繼續說道:「管家今天送我出門的時候,說希望有生之年還能照顧小主子長大,我覺得咱們不能讓他失望。」

  後知後覺地明白他在調戲自己,季楚楚臉一下子紅了,想到那天撩撥了王爺大人,又把他丟在寢房,她有種不安的預感。

  那天的任意妄為,不會今天就被報復回來吧?

  彷彿為了證實她的猜想,康承祁突然把她抱起,走了幾步,這才發現牆上還有一道門,推門進去,是一個佈置典雅的臥房。

  「餵,你……」

  「我原本打算在樓下與徐小姐見面,可管家說在這個房間比較好,原來……」康承祁壞笑,難得露出幾分紈褲子弟的表情。

  徹底羞紅了臉,季楚楚掙扎著要逃跑,卻力不能及、屢屢失敗。

  想到那日白日宣淫,她心裡更加緊張,知道這個男人比自己瘋狂得多。

  「別、別在這裡。」

  「唔,好。」康承祁隨口答應,把她放在臥房的桌上,箝制在自己​​懷裡,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不過片刻就解掉了外面的長衫。

  季楚楚從來沒見過這樣急色的康承祁,尤其現在……她坐在桌子上,整個人都被控制在懷裡,這是什麼情況嘛,怎麼康承祁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康承祁,餵,你別這樣……」

  臉上羞得快燒起來,季楚楚的推拒越來越無力,康承祁的笑容很正經,剝衣服的動作卻越來越快,待到只剩一件肚兜才住手,慢條斯理解釋道:「我們好幾日沒有歡好,而且管家很少對我提起他的心願,本王覺得自己有責任讓他盡快如願。」

  「還不是都怪你,招惹別的女子。」

  「楚楚怎麼能這樣冤枉我。」手掌探入她衣襟之中揉捏,康承祁也半真半假的說道:「我的心裡明明只有一個人,倒是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吃醋,今天的事情如果傳出去,只怕那個胡亂吃醋的要不能見人了。」

  想到這些日子自己的所作所為,季楚楚紅了臉,「你笑我。」

  「我哪裡敢笑你。」眸光帶笑,他裝著一本正經,「只是我無辜受了冤枉,難道王妃就不打算補償一二,撫平我心中的不滿?」

  「你瘋了,這是在酒樓。」

  「那又如何,向來膽大妄為的季小姐難不成害羞了?」

  「哼,你就笑吧,反正我丟臉也是丟你的。」

  「這話也對,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夫妻本就.體,這房間是為我們準備的,既如此,你現在就來補償我吧。」

  話說著,康承祁已經不客氣的赤裸了身體,引茗她撫摸自己,逗得季楚楚臉色似火,卻又無路可退。

  察覺到那雙手有些顫抖,康承祁挑眉,「我的王妃真的害羞了。」

  不甘示弱,季楚楚瞪他,「我才沒有害羞。」

  康承祁但笑不語,只是低頭擒住她的唇,把她的羞赧和顫栗都包圍住。

  一遍遍溫柔的舔舐,像是擁抱著此生最重要的寶貝,康承祁手指在季楚楚身上點著火,成功讓自己的王妃更緊張、更嬌羞,趁她放鬆,舌尖長驅直入,放肆地擷取她的津液,糾纏廝磨著,直到她沉溺其中。

  「唔……」季楚楚口中發出難耐的呻吟,這樣陌生的地方讓她的身體更敏感,推拒與想要的衝動交錯,讓她一顆心亂成一片。

  「放鬆一點。」康承祁感覺她不能呼吸才放開,笑道:「看來本王逃不出王妃的手心了,如此正經的我竟被你勾引得白日宣淫。」

  明明是他主動的,居然還說被自己勾引,季楚楚覺得十分委屈,乾脆破釜沉舟,「誰讓王爺定力太差呢。」

  她挑釁地看了一眼康承祁,對方輕輕一笑,「不,是我的王妃太誘人。」

  「我又不是吃的……」

  「你是我的寶貝。」康承祁手掌包覆著胸前柔軟,眼陣情深,「王妃為何不引誘本王了?那一日的事情,我至今難忘呢。」

  他舔舔唇,彷彿真的很飢餓的樣子,卻讓季楚楚想到更多那日的情景,一時情起,主動吻上他唇角,沿著下巴一點點的留下痕跡,直到脖子,又在喉結處停留,輕舔了幾下,讓康承祁一下子情不能已,再顧不得逗弄自己的王妃,只恨不得立刻進了她的身子大動一番。

  彎腰把她抱起,兩人走到床邊相擁著倒下。

  「這一次還是你來。」學著她霸道的口氣,康承祁含笑躺著,一副任君宰割的無辜模樣。

  克服羞監的情緒,季楚楚也不客氣,柔嫩的手指在他身上一遍遍撫摸,學著大街上學來的浪蕩子做派,挑起康承祁下巴,「那本王妃就采了你這朵橋花。」

  話音一落,她翻身坐到康承祁腰間,一手勻著自己的肚兜慢慢扯下來,一邊學著情動時候的嬌喘……不過片刻,康承祁已經受不住,一個翻身把她壓住,又是驚喜又是感慨,「你個妖精。」

  噗嗤笑出聲,季楚楚指尖在他唇上滑動,一臉的得意,「不是說要我自己來嗎?王爺大人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你還敢說……」所有的失控都是這個小女子引誘的,康承祁深深地覺得自己必須好好整治她一頓,不然以後再也沒有一點地位了。

  強橫地吻上她的唇,康承祁大掌直奔她私密處,感覺到濕潤,便毫不客氣探入手指,換來季楚楚一聲呻吟,「慢一點……」

  「當真?」不客氣的再進去了一些,他挑眉看著她,「你身體呈現的反應好像不是那麼說的。」

  聽到她連聲嬌吟,他滿意地笑了,手指毫無妥協地進出,讓她完全沒法繼續挑釁自己,只能溫順的享受。

  康承祁的動作是從來沒有過的粗魯,身體的感覺卻比以往每一次都強烈,季楚楚臉色緋紅,被擺弄得腦海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的男人越來越清晰。

  就是他,康承祁,就是這個男人,是她此生最愛的人,情之」物如此奇妙,在嫁到王府之前,季楚楚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會瘋狂的愛上一個人,可是遇到康承祁之後,這一切就都改變了。

  愛一個人本來就是快樂的,幸運的是,他也有著同樣的感覺,以後一生都有彼此的陪伴。

  「別……」眼睛裡含著晶瑩的淚,感覺到他的手指突然退出,季楚楚只覺得身體空虛得不行,再也顧不得什麼矜持,低聲求歡,「快一點吧……」

  自己的慾望抵著她的私密處卻不進去,只是來回磨蹭,康承祁故作不知,「快些什麼?剛才不還要我慢一點嗎?」

  含羞帶怯地瞪他一眼,季楚楚受不了這空虛,雙手攀上他肩膀拉近兩人的距離,低低說道:「我求你還不行嗎?」

  「好,如你所願。」挺腰進入換她一聲嬌吟,他肆意一笑,這才不管不顧地動作起來,想到那一夜的難熬,康承祁覺得自己完美的報了一次仇。

  我的王妃,今日看你往哪裡逃!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45 PM

尾聲

  康梓昀最近很不愉快,非常不愉快,他覺得自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孩。

  明明人家的孩子都是爹爹的寶貝,為什麼他的爹爹就是不愛自己?這個事實讓他覺得委屈得很,一個人待在後花園裡抹眼淚。

  摘下一片葉子,這是臭爹爹,再摘下一片,這是臭……不,香娘親,娘親是香的,爹爹才是臭的呢,總是冷著一張臉把自己從娘親床上丟出去,完全沒在乎他也是有尊嚴的男子漢。

  雖然他現在只有四歲,可他的身分是王府未來的主人,爹爹最討厭了,一點都不顧忌他的心情,還是娘親好。

  想到娘親總是那麼溫柔的餵自己吃東西,還哄自己睡覺,康梓昀抹抹眼淚,打算立刻去後院找她,窩在娘親懷裡吃東西最好了……可是想到那個壞爹爹,康梓昀退縮了,因為他剛才跑出來就是被爹爹嫌棄了,爹爹一天到晚佔著娘親,眼裡根本沒有自己這個兒子。

  有什麼辦法能把娘親搶過來呢?康梓昀很費解,不行,我要快點長大,皇上伯伯說長大就能打過爹爹,唔,這是個好主意,他是男子漢,要是能打過爹爹肯定就能把娘親搶過來,可是爹爹的手臂都比自己粗好多呢……想到長大還需要好久好久,康梓昀又鬱卒了。壯志雄心全部消退,他開始期待爹爹去宮裡忙,這樣自己才能親近娘親。

  想到自己的人小力微,康梓昀小大人一樣的嘆了一口氣。

  循聲而來的管家笑呵呵走過來,抱起小主子坐到自己膝上,「小王爺怎麼不去休息,一個人跑來這邊?」

  看著疼愛自己的管家爺爺,康梓昀有股訴苦的衝動,可想了想,又嘆口氣,「管家爺爺,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打得過爹爹呢?」

  「哦,小王爺這麼勇敢啊,可是為什麼要打王爺?」

  「因為爹爹最討厭,一直和梓昀搶娘親。」康梓昀眼睛裡慢慢溢出淚珠,滿臉的委屈,「爹爹是不是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王爺最喜歡你了,可是王妃現在有孕在身要多多休息,所以才不讓小王爺你一直陪在身邊啊。」

  「有孕在身?那是什麼意思?」康梓昀眨著眼睛,一臉無辜的表情與季楚楚如出一轍。

  「那就是說小王爺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真的?」

  「是啊。」想到府裡又要添丁,管家笑得合不攏嘴,「小王爺開不開心?」

  「開心,弟弟、妹妹在哪裡呀?」

  「在王妃的肚子裡啊。」

  「真的?太好了。」康梓昀拍掌而笑,「太好了,我要去和弟弟、妹妹玩,不纏著娘親了,爹爹也不會趕我了。」

  話音一落,小小的人兒已經跳下去,衝著後院那邊跑去,留下管家一臉無語,弟弟、妹妹不還在王妃肚子裡嘛!

  後院的寢房中,康承祁正與愛妻輕聲細語說笑,眼睛裡都是溫柔,突然看著兒子衝進房來,徑直撲向愛妻的肚子,忍不住一把將他抱住,低吼一聲:「康梓昀,你又回來了。」

  不甘心地扭動身體,康梓昀瞪著自己的爹爹,「我要和弟弟、妹妹玩。」

  同樣不客氣地看著他,康承祁沉聲說:「胡鬧。」

  父子兩個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季楚楚站在一邊看著,笑容燦爛。

  【全書完】
作者: tanghsue    時間: 2017-2-22 01:56 PM

非常感謝大大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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