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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青微 -【情難自禁之二】妒婦娘子 [打印本頁]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標題: 青微 -【情難自禁之二】妒婦娘子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0-14 09:4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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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勾引浪蕩子的小娘子,這輩子可是要負責到底;
挑釁小妒婦的風流男,這一生可是要專情到底。

盛都最聲名狼藉的謝家二少訂親了!
娶哪個大家閨秀進門,不過是多了個吃飯的女人,
對他在外的風流韻事,身為妻子的她也只能順受不是嗎?
當謝玉言以為自家小娘子軟柔得可以任他捏圓掐扁,
晾在新房來個不聞不問,好好的體會出嫁從夫的道理時,
賀如意這女人卻反將了他一軍,讓他一夕間成了棄夫。
可她似乎忘了,當初這門親事是她選的,既然嫁他了,
那謝夫人這頭銜她可是要負責到底,畢竟成親這苦差事,
他可沒打算再來一回。當賀如意說,不准他再風流成性,
不准他多看女人一眼時,謝玉言不覺苦笑嘆道,
沒想到他娶進門的大家閨秀,竟是個愛吃醋的小妒婦!

【出版日期】 2014/09/04
【出版社名稱】 喵喵屋
【書系及編號】 臉紅紅 BR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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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楔子

  謝玉言一回家,就被請到父親的書房。

  月白的長袍,墨黑的長發,衣襟輕解,鬢邊髮絲垂,眉飛入鬢,眼睛細長含情,嘴邊永遠掛著一抹放浪不羈的笑,謝玉言進了書房,淺淺的一彎腰,還不等父親開口就懶懶地坐在了凳子上,「父親招我何事?」

  坐姿端正,眉間一股正氣,年近五十卻不顯老態的謝丞相擲下手中的筆,冷哼一聲,「衣衫不整,身上亂七八糟的香味,又到哪個花街柳巷去了,進來一點規矩都沒有。」

  「父親說的是。」臉上的笑容始終不曾退去,謝玉言一臉不在乎的表情說著認錯的話,「惹您不高興了,下次不去那裡了。」

  如此含糊其辭的口氣,讓謝丞相臉色更難看,「不去那裡還有別的地方,你就不能學學你大哥,做些正經事。」

  似嘆非嘆的想想,謝玉言點頭,「父親教訓的是,大哥這些年兢兢業業,確實讓我欽佩,玉言受教了。」

  「你……」拳頭都打在棉花上,一時氣結,謝丞相差點暈厥過去。

  「父親莫氣,還請照顧好身體。」又笑得春風燦爛,謝玉言端茶遞過去,一臉的恭敬,如果換作不熟悉的人,還真的會被他感動一番。

  瞅著他如此順從的表情,謝丞相猛地嘆氣,知子莫若父,對於他二兒子謝玉言堅決不認錯、死也不改的習慣,向來家風嚴明、為人端正的他很無奈。

  謝家三代為官,伺候了兩朝君主,家訓嚴格,子孫個個兢兢業業、孝順有禮,可是謝丞相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他的性子最為嚴肅,夫人也溫婉大方,長子更是國之棟樑,讚譽頗多,為何他的二子謝玉言會是眼前這副放浪形骸、風流不羈的浪蕩子模樣,更別提不肯入朝為官、為國效力,偏偏做個商人的事情。

  自己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長子二品,在這樣的官宦家庭,謝玉言幾乎是從生下來就注定入朝為官,何況他小時就聰慧過人,頗得讚譽。

  可是想到當初他科考之後一扭頭做了商人,謝丞相就恨不得一棒子打醒這個兒子,幸好皇上並不歧視商賈,也允許官家子弟經商,並不影響家族聲譽,不然他絕饒不了謝玉言,再想到這些年他欠下的風流債、鬧下的軼聞,謝丞相就更恨不得把他腿打斷,逐出家門。

  咬牙切齒的表情,恨鐵不成鋼的謝丞相氣得鬍子直翹。

  看父親這樣不悅,謝玉言卻無半點不安,把父親不肯接的茶送到自己口中,大為讚歎,「好茶,比今天在翠娘那邊的好。」

  輕佻的口氣、不正經的表情,簡直讓人忍無可忍,心知繼續問下去必定又要吵起來,謝丞相不想多看他一眼,決定直接說正事,要知道再給他講道理下去,恐怕氣死的會是自己。

  「離我遠些,坐好。」二兒子身上的香味時不時傳來,讓謝丞相極為惱怒,厲聲吩咐他遠遠地離開自己周圍。

  「謹遵父親的指點。」嬉皮笑臉沒個正形,謝玉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懶懶地坐下去,渾身沒骨頭的樣子,又換來一聲長嘆。

  這樣追究下去怕是要沒完沒了,謝丞相決定當作沒瞧見,認真說道:「你年紀不小了。」

  「是的。」面帶微笑,謝玉言點頭。

  「既然你自己也這樣想,也該成家立業了。」

  「父親說得對。」

  「你當真這麼想?」有些不相信謝玉言會這樣的聽話,謝丞相有些懷疑地打量二兒子。

  「自然。」謙恭的口氣、服從的表情,謝玉言點頭。

  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邊,謝丞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放緩了口氣,加倍小心說道:「這些年,你一直不肯為官卻偏愛經商,為父也不再勉強,所幸我與你兄長都在朝中,謝家家業還不至於敗了,你兄長從小規矩懂事,我深為滿意,只是你……」

  話音一轉,他繼續說道:「不學無術、不服規矩,這些我也都不計較了,只有一事不得不管,你該成家立業了,可有異議?」

  「父親所言極是。」頷首,謝玉言眼睛裡滑過一絲不耐,卻依舊恭敬十分,「但憑您安排。」

  這話答應得太痛快,甚至沒問所娶何人,父子談話從來沒這麼順利過,這讓謝丞相忍不住有種受寵若驚的喜悅,「好,既然你這麼說,為父必定為你挑選一門好人家,說來賀家的女兒你也該記得,你賀伯父與我同朝為官,膝下只有一女,前幾年告老還鄉回了老家。

  他女兒小時候我就玩笑要她做我兒媳,雖為一時戲言,可前些日子書信往來才知道,賀如意已經議親,正巧她性子溫順、通情達理,與你的性子正般配,這些日子別回你自己的別院了,好好待在府裡等她來盛都成親。」

  終身大事這麼輕易地被訂下,一向叛逆的謝玉言卻沒反駁,走出書房,抬頭看一眼天上高掛的明月,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與大家閨秀的賀如意成親,不過是府裡多個吃飯的女人而已,能奈他何。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第一章

  春日,桃花林中風光正好,含羞帶怯的少女帶著丫鬟來到母親房中,看到坐在上座的丞相夫人,連忙下拜,「見過母親,見過夫人。」

  眉眼清靈毓秀,眼前的少女不過十二歲就出落得出水芙蓉一般,見她盈盈下擺,丞相夫人喜不自勝,連忙扶起少女仔細打量,心中更喜,「如意真是乖巧,半年不見,越髮美艷動人,再過兩年,怕是求親的人都要把家門踏破了。」

  「夫人過譽了。」臉上飛起羞紅,凝脂細嫩的手指扯著帕子,賀如意含羞帶怯的小臉蛋滿是羞窘。

  越看越滿意,丞相夫人連連點頭說好,眼看女兒越來越羞,賀夫人走上前拉著好姐妹落坐,「你這樣瞧著我的寶貝可不行,我家如意怕羞,你也不怕給我看壞了。」

  「你個小氣鬼,這樣天仙的寶貝還不許人多看,我就只有兩個禿小子,看著如意真是又心疼又羨慕。」

  賀夫人膝下只有一女,看自己的寶貝心肝肉兒一般,尤其在多年的姐妹面前更不客氣,「這福氣羨慕不來,我家如意是上天給我的寶貝。」

  丞相夫人瞪自己的好姐妹,「那可不一定,如意再過幾年就大了,與我家玉言只差兩歲,說不定我們親上加親了呢。」

  話一出口,兩位夫人相對一笑,頗有深意的打趣一番,更弄了賀如意一個大紅臉。

  「母親……」小女兒態十足地喊一聲母親,賀如意直想逃跑,看她這樣羞窘,賀夫人笑笑打發女兒出去,與丞相夫人姐妹情深的聊起來。

  臉蛋通紅地走出母親院子,賀如意帶著丫鬟小舞快步走到花園裡,待到周圍沒人才舒口氣,雖然只有十二歲,卻已經明白那話裡的意思。

  看著小姐垂著頭的模樣,年齡相仿的小舞嬉笑出聲,「小姐害羞啦。」

  看她也打趣自己,賀如意輕輕推搡她一下,剛想教訓自己這個沒大沒小的丫鬟,不遠處卻有腳步聲傳來,隨之更有男人的聲音響起。

  元國民風開放,對女兒家並沒有多大的管制,出門也頗為自由,可是賀家只有一女,從小賀如意就不輕易出去,眼下見有男子出入後院,一下子就緊張了,拉著小舞躲到假山里,聽著對話的兩個聲音越來越近。

  「玉言,你今日怎麼來賀家了,我隨父親而來卻沒見謝丞相,你怎麼來的?」先說話的人聲音略粗,年紀卻不大。

  另一個人並未立刻回答,停了片刻才說道:「我陪母親來的。」

  這也是一個少年的聲音,卻比之前那人優雅不少,聲音溫潤,聽他說話都覺得臉上掛著笑。

  「哦。」意味深長地笑了,粗嗓子打趣,「你陪母親來……莫不是求親來了,都說賀家女兒美貌如仙,懂規矩、識大體,盛都閨秀榜上頭名人物,莫非你……」

  十幾歲的少年提到成親,笑得曖昧,對方卻好像並不在意,輕輕一笑,那笑聲裡卻帶著幾分不屑,「姜嘯,你也太高看賀如意了,不過一個木頭美人而已。」

  他的聲音如此好聽悅耳,說出口的話卻那般傷人,賀如意在暗處聽著忍不出咬唇,眼圈慢慢紅了。

  不過一個木頭美人而已,不過一個木頭美人而已……這話不斷在腦海裡迴響,讓賀如意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抬眸看四周,竟有些不知道身在何方。

  聽到有聲音,在旁邊繡花的小舞連忙拉開床簾,「夫人醒了。」

  「恩。」點點頭,賀如意扶著額皺眉,時過五年,她竟然又夢到了那件事情,這讓她有些頭痛,皺著眉一臉的不適。

  小舞對主子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麻利地走到她身邊,屈起手指輕輕幫她按摩面頰,「夫人作惡夢了,不舒服嗎?」

  「沒事。」對著桌上的紫砂壺一指,她示意小舞端茶過來,待到香味清淺的茶入口才舒了一口氣。

  「夫人作了什麼惡夢,說出來我幫您解解。」

  「不過曾經的事情而已,沒什麼。」那句話彷彿還在耳邊,賀如意輕笑,「什麼時辰了?」

  「辰時了。」小舞扶著她走下床坐到梳妝台前,雙手靈活地幫著挽個簡單的髮髻,讚歎一番,「小姐……不對,夫人真是美。」

  這樣的讚美每天要聽她說好幾遍,賀如意不以為意,「油嘴滑舌。」

  「我這是真話。」笑嘻嘻地討好,小舞沒什麼規矩的自稱我。

  自從十年前家中飢荒逃難來到盛都,身為家中最小女兒的小舞就被人牙子賣進賀府為婢活命,也是她年紀合適又乖巧懂事,這才能被安排到賀如意麵前,小舞原本叫小五,因為在家中姐妹裡排行老五得名,後來賀夫人給改名成喊著相似的小舞,一則紀念父母生身恩情,二則寫起來文雅些。

  與賀如意近十年的主僕感情,她們相處起來已經如姐妹一般。

  看她笑得這麼快活,賀如意也忍不住笑了,「沒心沒肺的丫頭。」說著,她拿出出嫁前最愛的珍珠簪,示意小舞幫忙。

  小舞扮個鬼臉,把珍珠簪放下,拿起首飾盒裡最精緻艷麗的簪子給賀如意裝扮上,「夫人這髮髻太素了,要配個艷麗的首飾才好看,雖然咱美貌天成,可也要顧忌自己的身分才行,您現在是府裡的二夫人了,可不能太素了,讓她們瞧不起。」

  看小舞一本正經的樣子,賀如意失笑,「不過一些俗物。」

  「夫人說的是,但是您還得聽我的帶這個,丞相府比咱們府裡規矩還大,又有老夫人、大夫人,可不能馬虎。」小舞口齒伶俐地說著,突然想到什麼,神情黯淡了一下,「夫人……少爺昨晚又沒來這房裡,這都三日了,您……」生怕主子難受,她說得小心翼翼。

  伸手安撫似的摸摸小舞手背,賀如意臉上毫無不悅,反而笑得溫柔,「沒什麼,不過三日而已。」不過才三日,以後多的是時間,何必急呢。

  垂眸喝茶,賀如意眼睛裡閃著明亮的光芒。

  從老家坐著花轎嫁回盛都,即使新婚之夜時新郎大醉睡在別處,她第二日的請安也沒有在公婆面前表現出一絲不滿。

  賀如意不是不敢說話,也不是心思木訥沒感覺,也許是因為從五年前的那一聲木頭美人,到近些年聽到的傳聞,她未嫁之前已經知道自己的夫君不是好相與的,所以即便像現在這樣,新婚三日新郎不進新房,也能如此平靜面對,無論府裡流言蜚語有多少,她始終笑得溫柔,每日給長輩請安,從不遲到擺臉色。

  看主子這樣坦然,小舞也鬆了一口氣,不由想到主子要還是五年前的那個小姐,指不定現在哭成什麼樣子,想想她近幾年的變化,又忍不住慶幸起來,幸好主子是現在的主子,就是,才三天而已,日子長著呢。

  人家說嫁個有錢的夫君,娘子會享盡榮華富貴;嫁個有權的夫君,一家子地位跟著水漲船高,她家主子現在是嫁個有錢有權又俊朗的夫君呢,經點磨難算什麼,不是有那麼一句詩,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看小舞不再愁眉苦臉,賀如意穿上一件淺紅的衫子,艷而不媚,這才站起來,「走,陪我去給老爺、老夫人請安。」

  「恩。」小舞笑著點頭,扶著她朝著謝丞相夫婦的院子裡走去。

  新房院子與正房並不算遠,賀如意慢慢地走,很快來到院門前,卻沒進去,站定身體,賀如意對著守在門口的丫鬟招招手。

  遠遠看到新進府的二夫人來請安,準備伺候的丫鬟入月小步快走過來,「給二夫人請安。」

  「起吧。」笑吟吟地看著入月,賀如意輕聲輕語問道:「老爺、老夫人可醒了?」

  「是的。」中規中矩的回答,入月點頭,「大夫人和大少爺都在,二夫人要進去嗎?」

  「恩。」點點頭,賀如意欲進去,又突然說道:「對了,麻煩姐姐去二少爺房中說一聲,就說我有事請他來老爺、老夫人房中。」

  提到二少爺,入月目光一變,二少爺新婚三日未進新房這消息早就傳遍整個府,就連老夫人都憋不住要發火了,若是別的女子,怕是早哭著來抱怨了,她沒想到眼前的新夫人竟然毫不顧忌讓自己去傳話,臉上還一絲不滿都沒有。

  想到前兩日都是她自己來請安卻沒說什麼,難道說今日新夫人終於忍不住要發難了?想到這,入月又是好奇又是激動,低著頭應一聲,和身邊一起伺候的小姐妹囑咐兩句,這才快步走出了院子。

  賀如意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唇角一彎,三日也夠了,你方唱罷我登場,總該我上場了。

  就連小舞都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一臉詫異。

  不等她問出口,賀如意示意進去,兩人緩步走進正房。

  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酒醉入睡的謝玉言對著入月揚唇一笑,手指把散落的發隨意往上一拂,言行舉動自有一番風流。

  噙著笑,他戲謔地看著母親身邊的大丫鬟,「一大早就能瞧見入月姐姐這樣的美人,真讓我受寵若驚呀。」

  入月在謝老夫人身邊服侍也見過一些世面,可看到二少爺這樣的倜儻還是忍不住臉頰微紅,她嗔怪地瞪他一眼,輕聲說道:「二少爺又打趣我們,您別鬧了,二夫人到老夫人那邊去了,要奴婢來請您。」

  終究這個男人才是府裡的正頭主子,新來的夫人與大家感情不深,入月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奴婢瞧著臉色不好,二少爺還是快過去吧,耽誤久了怕老爺不高興。」

  入月真心實意地說了這許多,謝玉言卻絲毫沒有緊張,也不顧她臉紅,起身站在她面前,胸膛半裸,言語輕佻,「那就請入月姐姐伺候我穿衣吧。」

  他半真半假的戲言卻讓入月垂眸,眼睛含情不敢直視眼前高大的男人,「自有小廝伺候您,二少爺說笑了。」

  「我說的是真的。」微笑著抬起她下巴,謝玉言深吸一口氣,「入月姐姐用的什麼胭脂,竟比風月閣花魁身上的還香。」

  這樣放肆的言語,配上那張讓女人痴迷的臉,入月只覺得心神蕩漾,還想再說些什麼,腦海中突然想起賀如意淺笑的面容,那也是一個容顏如花的女子,嫁過來已經三日,卻一直被眼前的主子冷著,再想想府外傾心這個風流公子的大家閨秀、優伶名妓,那些被辜負的芳心,入月心神一冷,終於回過神來。

  她守著規矩退後幾步,「二少爺快去吧,您已經許久沒去給老爺、老夫人請安了,別惹老爺生氣了,我讓小廝來伺候您梳洗。」說完這話,她如被追趕一般趕緊逃出來。

  入月撫著胸口再往房內看一眼,暗暗勸告自己不能糊塗,這樣一個風流不羈的公子哥,她可招惹不起,到時候芳心暗許換來流水無意豈不可憐,還是老老實實做奴婢,等著老夫人作主配個安分的人家才算好。

  入月逃得快,謝玉言卻笑了,只是那笑容未達眼底,片刻又呼口氣,招來小廝伺候自己,想著入月剛才的話,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一點迷惑。

  新婚三日,除了第一夜時,他半醉半醒間看到那個模模糊糊的新娘子,其他時間還真沒去瞧過賀如意,對於了解他性子的人都不會奇怪這樣的舉動,可謝玉言現在對自己的新娘子卻忍不住奇怪,接連三日的冷淡,她竟然沒來找自己一次,這個女人到底是有心計還是膽小如鼠?

  既然不來,為什麼又突然安排人來叫自己去正院,難道真如入月所說,這個女人憋不住了,要討伐自己?

  想到那畫面,謝玉言挑眉,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要自己過去做什麼。

  從起床到趕到正院,謝玉言並未刻意耽擱,可等他收拾完慢悠悠走進房間,謝丞相的臉還是黑了下來。

  父母大人在上座,哥哥嫂嫂坐在右手邊,謝玉言略一彎腰請個安,徑直走到左邊首座坐下,從頭至尾竟沒看賀如意一眼。

  謝丞相從他進來的那一刻就憋著一股氣,眼看二兒子如此無視自己的新婚娘子,謝丞相差點跳起來罵他。

  結連理幾十年,謝老夫人哪裡能不知道夫君的性子,她的丞相夫君無論在朝中外面都是斯斯文文的,只有在自己這個二兒子麵前才屢屢跳腳。

  眼看自己的夫君又要發火,謝老夫人連忙伸手安撫一下,對著賀如意一笑,「如意,來,到我身​​邊來。」

  聽到新兒媳的名字,謝丞相意識到此刻發火不合適,總要給孩子一些面子,他憋著氣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臉,看賀如意始終帶笑的臉,只恨不得把自己的二兒子打一頓,這樣一個好兒媳竟然被冷淡,再想想二兒子三日沒進新房的事情,更是難受了,覺得委屈了老友的女兒。

  想到這,他看賀如意的目光格外的慈祥。

  賀如意表情溫煦無辜,我見猶憐,起身緩步走到謝老夫人面前,「母親。」不急不躁的兩個字,盈盈一笑的嬌柔,讓人如沐春風。

  謝老夫人越看越滿意,示意身邊的丫鬟入畫捧來一個錦盒,打開拿出一個鐲子慢慢套在賀如意手上,語帶憐惜,「這是謝家傳家之物,共有一對,你大嫂一隻,藉著今天玉言也在,我把這只給你。」

  雖然對這些東西並不十分了解,但賀如意也能瞧出來這是個好東西,低腰說謝,「謝謝母親。」

  「好孩子,一家人說什麼謝謝,玉言,你來看看,這鐲子多稱如意的膚色。」心知自己的二兒子冷落了賀如意,謝老夫人打圓場,當著二兒子的面如此舉動,她就是表示自己十分滿意這個兒媳。

  謝玉言垂眸喝茶,眼睛抬也不抬,笑說:「母親給的東西自然都是最好的。」卻閉口不提賀如意。

  看他這般不做臉,謝丞相心緒又是一急,眼看又要鬧不快,大兒媳連忙走上前湊著說笑幾句,這才不讓氣氛僵住。

  從謝玉言進來,賀如意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她彷彿一點也不介意被自己的夫君冷落,等到下人來問何時擺飯,她才突然嚴肅了表情,「老爺、老夫人……」

  無論是謝丞相、謝老夫人還是大少爺夫婦,都知道新婚三日新郎沒進房的事情,所有人都刻意地不去提有關的事情,即便同為兒媳的大夫人心裡很是同情賀如意,但她的臉上也沒有表現出去,只是小心留意著弟妹的臉色。

  幾乎在賀如意肅穆表情的那一刻,房中所有人除了謝玉言之外都心中咯噔一下,除了那個依舊漫不經心的二少爺,大家都想到一句話,新夫人要發難了。

  好好的大家閨秀嫁過來卻受到這樣的冷遇,無論誰來看都覺得賀如意委屈,所以都一臉緊張的盯著突然站在房中一臉嚴肅的賀如意。

  賀如意在開口的那一刻就已經感覺到房中氣氛的變化,她垂著眸,彷彿一點都沒感覺到大家異樣的情緒。

  站在房間正中間,她跪了下去。

  幾聲有輕有重的吸氣聲,就連上座的兩位老人都不得不嚴肅起來。

  「如意,你這是……一家人沒什麼大規矩,你不必這樣……」示意大兒媳快去扶賀如意,謝老夫人有些尷尬。

  賀老爺雖然身體有恙辭官,可幾十年的名聲、家風讓兩家完全般配,沒有高攀之說,何況她與賀夫人幾十年姐妹,好不容易求來人家的女兒,卻被不孝的兒子這樣作踐,這、這……她如何對賀家交代啊。

  幾乎想到老姐妹對自己冷眼冷語的畫面,謝老夫人揪緊了心。

  賀如意跪在地上拒絕大嫂攙扶自己起來,她突然轉身看一眼始終懶洋洋的謝玉言,從進來請安開始,他始終沒有瞧自己,現在卻也盯著自己瞧。

  四目相對,似有多少波瀾在其中,凝視片刻,賀如意輕啟唇角,「夫君,還請您過來與我一起給雙親磕頭。」

  謝玉言心裡已經作好了被討伐的準備,可是他沒料到會有現在的情況,那個被自己冷落的女子,既沒有雙眸含淚嚶嚶哭泣,也沒有用憤怒的口氣控訴自己,她就那麼沉靜的跪著,絲毫不躲避兩人的目光相對。

  她到底要做什麼?謝玉言心裡升起懷疑,遲疑了片刻,他走到賀如意身邊,卻沒有跪下。

  看著謝玉言走過來,賀如意收回目光,吊足了大家的胃口,這才輕聲說道:「父親、母親,今日是如意嫁過來的第三日。」

  不急不緩的口氣,卻讓所有人都緊張到不行,生怕下一秒新夫人就哭出聲或者鬧起來。

  不管身邊的謝玉言還站著,她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頭,再抬頭時已經眼圈發紅,「如意遠離家鄉嫁入謝家,本該盡心盡意孝敬二老、伺候夫君,夫君事忙走不開,如意原不該執意請來,只是今日是入門第三日,老家有一習俗,三日回門……

  如意知道盛都並無這樣的規矩,也該入鄉隨俗,只是嫁到盛都以後,不知何年何月再見父母,心裡難過,不由得勞煩夫君陪我一起來給老爺、老夫人磕個頭,權當如意給我父母請安盡了孝。」賀如意說完,又深深地磕了三個頭,再抬頭時,眼睛就更濕潤了。

  一時間,房間裡一片沉默。

  謝老夫人眼圈通紅,也不顧合不合禮就上前攙扶起賀如意,「我的乖孩子……」再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

  新夫人沒鬧也沒告狀,大家本該都鬆了一口氣的,可聽了那番話,所有人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大夫人想到自己也是這樣的命運難掩唏噓,丫鬟、小廝也都離家背井思念父母,大家感同身受,一時看著賀如意又是親近又是心疼。

  賀如意沒有因為受冷落喊冤,長輩也不好主動開口提這事,為了開解氣氛,大夫人連忙吩咐人準備飯菜。

  一頓飯吃得各懷心事都未多言,奇異的是,謝玉言臉上竟然也沒掛著平日常見的不羈笑容。

  沉默的用飯,微笑著告辭,賀如意帶著小舞離了正院,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離開所有人的視線,小舞才舒口氣,「夫人……您今天真是嚇死我了,剛才我還以為……」以為你要大鬧一場這話說不出口,她撫著胸口舒口氣。

  賀如意沒有立刻回答,她抬頭看著頭頂的陽光,晨間的日頭散著彩色的光,看得久了,眼睛都酸澀了。

  許久,她開口,聲音是從來沒有的低啞,「小舞,我想家了。」

  驚訝地抬頭,小舞看著主子眼裡的迷茫,還有臉頰將落未落的一滴淚,一顆心哽住,突然懂得,計是真的,可情也是真的。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第二章

  謝玉言的書房裡,謝老夫人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說。

  「玉言啊,你真的不該冷落如意,她是多好的一個姑娘。」想到賀如意的表現,謝老夫人長嘆一口氣,越發覺得自己全家都委屈了賀家的女兒。

  好好一個美人嫁過來,沒被夫君千般憐惜就算了,竟然還遭了冷眼,更可憐的是,她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意,三日來每每請安都是溫柔笑著,一點怨憤都沒有,千般委屈都藏在心頭,怎麼能不讓人心疼。

  別說為人父母看不慣自己兒子,就連府裡的下人也都從一開始的看好戲變成同情。

  想到這,謝老夫人更加不滿自己的二兒子,可從小心肝肉一般看大,即便不滿也不忍心說重話,只能勸說,萬幸賀如意是個溫柔的性子,一時倒不至於無法挽回。

  「聽我的話,好好地對待如意吧。」

  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千依百順的表情,謝玉言含著笑,「母親說笑,我對她哪裡不好。」

  「你說呢?」對自己兒子的脾氣最清楚,謝老夫人也不想招惹他,這孩子雖說看起來時時掛著笑,做起事情來卻十分的有主見,強迫換不來他屈服,要不然自己的丞相夫君每每大發雷霆早改了他的性子。

  細長的眉微挑,謝玉言輕笑,「她是我的新娘子,我怎麼會對她不好。」

  看他這樣打太極,謝老夫人也沒心思繞遠,直言說道:「我知道當初你父親送走採菱的事情你還介懷,可是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

  這個名字一出口,一剎那,房間裡似乎被冰霜填滿,涼意頓起,謝老夫人立刻意識到自己不該提到那個名字,停了一下,看著兒子臉上依舊掛著笑,那笑容卻透著寒意,「玉言……」

  「母親,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眉梢眼角的風流怎麼掩飾都去不掉,謝玉言輕緩開口,聲音裡依舊透著笑意,卻怎麼都不能讓人感到溫暖。

  蹙著眉嘆口氣,謝老夫人說道:「好,我不會再提那個名字,可是看在我與你父親的面子上,對如意好一些吧。」

  「現在不是很好嗎,給她夫人的位置,錦衣玉食,難道這些還不夠?」

  「自然不夠。」同樣身為別人的妻子,被謝丞相寵愛了一輩子的謝老夫人一下子嚴厲起來,「你是如意的夫君,是她的天,難道你真的覺得這樣就是夠了?」

  謝玉言垂眸看著桌子,涼涼說道:「我以為聽從安排娶了這個女人,父親就能滿意呢。」

  「放肆,不准這樣說你的父親。」看著二兒子,謝老夫人收斂怒氣,苦口婆心說道:「無論如何,你不准繼續冷淡如意,無論以往我與你父親做了什麼讓你不滿,賀家的女兒都是無辜的,她是我的兒媳,這輩子改不了了。」

  謝老夫人看謝玉言面無表情絲毫不被觸動,又放軟了聲音動之以情,「如果你還想讓我多活幾年,就別再胡鬧了,這些年夠了,無論你以往做了多少錯事,今日一筆勾銷,就當看在我與你父親的面子上,好好地對如意吧,你既娶了她,就要對人家好,她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呀。」

  一番話說得連聲哽咽,謝老夫人還想這一次恐怕很難說動自己的兒子,正想找機會再說,卻聽謝玉言突然笑著應了。

  「好,我不會再冷落她了。」無論何時,他總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即便是此刻也是如此。

  不過能聽到這樣一句話已經阿彌陀佛,謝老夫人哪裡還敢強求,點頭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我先走,你且忙吧。」

  眼看母親欲走,謝玉言相送,似笑非笑的臉上三分認真幾分玩笑,「既然您與父親都希望我與她好,今日我便帶她去別院了,每日不能請安還請原諒。」

  身形頓了一下,謝老夫人點頭,「去吧,你高興就好。」

  看著母親被人攙扶走出去,謝玉言擺弄著手裡的毛筆轉動幾圈,輕輕一笑,卻透著讓人看不透的平靜……既然要求他好好對待賀如意,他就溫柔些。

  至於為什麼突然答應善待賀如意,自己的心裡也不是很清楚,也許是母親的哀求,也許是早上看到的那一幕,楚楚動人的女子抬頭望天,眼底一片寂寥,那一滴將落未落的淚。

  明明受了三日的冷落仍不動聲色,為什麼又落淚?一面笑著一面落淚,這個女子到底是怎麼樣的性子?那些堅強是偽裝的還是心思本就深沉?

  不可否認,那一刻的賀如意觸動了自己,可想到那些所作所為有可能是一種偽裝,又覺得心裡一陣不舒服,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的偽裝能逃過他的眼睛,賀如意是個例外。

  平常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預料之中,突然出現一個例外,謝玉言有些好奇,他可以容忍娶一個並不愛的女子,但他絕不允許有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埋伏在自己身邊。

  把手裡的毛筆丟到一邊,謝玉言瞇著眼看著窗外,既然她有心留在自己身邊,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午歇醒來,賀如意沒料到一睜眼就看到自己床前坐著一個男人,撫著胸口退後靠在牆上,透過外面的光亮這才看清楚,是謝玉言。

  「你醒了。」謝玉言慢吞吞地開口,對自己嚇到她的行為絲毫不覺得抱歉,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的新婚娘子,卻不知自己眼睛里天生帶著一股風流,就算只是這樣看著,也讓人心如撞鹿。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樣盯著自己瞧,即便心裡早就作好與這個風流公子做夫妻的準備,賀如意一顆心也怦怦直跳,撫著胸口,她垂下頭掩飾自己的無措,只覺得這個男人並不像傳說中只顧風流,雖然那雙含情的眼睛總給人錯覺,可更淩厲的是他的氣勢,不怒自威,偏偏長了一張勾人的臉。

  深呼吸幾下安撫自己小鹿亂撞的心,賀如意強迫自己冷靜不被他看出異樣。

  「夫君……你忙完了?」再抬頭時,賀如意臉上已經掛著溫婉的笑。

  明明彼此都清楚,這幾日的冷落不是因為忙碌,卻偏偏說出這樣溫柔的話,謝玉言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被諷刺,可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毫無破綻的笑臉,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細長的眸一直打量她,謝玉言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人,不過這樣才有趣,伸手挽起她鬢邊一絲發,他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是啊,忙完了。」

  說著他又湊近幾分,含笑的眸子好似有無限深情凝視眼前的臉龐,直看得她垂下眼眸也不放開,「我叫你如意,可好?」

  那樣溫柔的聲音說出纏綿的話語,此情此景無論哪個女子怕都抵抗不住,賀如意打定了主意不動於心,卻也怔了一下,笑容裡就多了幾分勉強,「夫君喜歡就好。」

  「既如此,你也喊我玉言吧。」

  如果說被他稱呼如意還不算什麼,現下要喊他名字卻難了些,賀如意抬頭看自己的夫君,他笑著,臉上的表情卻表明了對這個稱呼執著得很,必定無轉圜的餘地。

  兩個字在口中轉了幾萬遍,終於還是啟了口,「玉言……」

  輕飄飄的兩個字卻百轉千迴,聽到這樣的一聲稱呼,謝玉言眼睛透出片刻的失神,明明花街柳巷之中無數女子都這樣稱呼自己的名字,賀如意的這一聲卻比所有的都特殊,不似那些纏綿悱惻,卻透著三分委屈、三分為難,還有三分的嘆息。

  眼尖地發現他的失神,賀如意歪著腦袋打量他,直到此刻才有機會好好看謝玉言的模樣,往常他的目光太過放肆,總沒有機會,眼神相對的時候又總是被他的眼睛吸引,來不及看別的,只有此刻她才能真正打量謝玉言。

  無可否認,眼前的男人是俊美的,不同於旁人的英姿俊朗,他的容貌裡還透著一絲柔美,眉修長上揚,眼眸透春暉,笑含情,不笑的時候又有些憂鬱,怪道傳言這世上的女人都逃不過謝二少的眼睛,原來他顧盼間真能奪人心魄。

  就比如此刻,這雙眼睛盯著自己,透著笑,唇角揚起……意識到自己的偷偷打量被發現,賀如意一下子收回目光,躲閃起來。

  真是的,這個男人不是在發呆嗎,怎麼突然回神,害她偷看被發現。

  恍神不過片刻,一回神卻看到自己的新娘子正愣愣地看著自己,謝玉言噙著笑反打量過去,直到對方低頭才開口,聲音裡帶著打趣的意味,「我的臉上可是有什麼東西,讓如意看呆了?」

  「沒有……」心潮澎湃,賀如意只覺得自己一時不慎,差點滿盤皆輸,明明打算好要用最完美的一面應付這個男人,為什麼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出醜。

  「既然沒有東西,那就是如意喜歡我了。」臉上的笑容並未到達眼底,謝玉言對這樣的調笑信手拈來,抬手撫弄她的臉頰,動作柔情萬分,「如意為何不敢抬頭,難道我長相嚇人?」

  就算是心裡再亂,此刻也知道這個男人是故意挑逗自己,明明新婚的前三日都冷漠對待,他萬萬沒有突然對自己情根深種的道理,想到這,賀如意不認輸地抬頭,也是輕輕一笑,「玉言說笑了。」

  突然被直呼名字,謝玉言僵了一下,見慣了女人沉淪在自己的笑裡,往往此刻不是柔情繾綣也要含羞帶怯,明明賀如意前一刻還嬌羞萬分,現在卻突然變了一張臉,想到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理智,他忍不住在心裡重新打量賀如意。

  眼前的女子柳眉櫻唇,秀美可人,一張臉挑不出一絲毛病,膚色如玉,偏偏眉目間又透出一點英氣。

  這樣的女子毫無疑問是美麗的,可見慣了各色美人的謝玉言哪裡會因為一張臉吃驚,讓他意外的不是新婚娘子的美麗,而是她的那一點堅毅隱藏在艷麗之中,淺淺流露。

  這樣的一個人會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子嗎?謝玉言有些不確定,探究的心思卻越發濃烈。

  想到母親那些話,要自己溫柔對待這個女子,若是一開始還有些賭氣的成分,現在看著眼前的人,卻覺得溫柔並不算很難。

  被夫君冷落、被別人的流言蜚語議論紛紛,她為什麼在笑,難道不委屈嗎?謝玉言的心裡突然湧出這樣的疑問。

  想到以往身邊的女子,每一個面對自己的放浪總是淚眼盈盈、一臉委屈,可她在笑,彷彿之前被冷淡的時間都不存在,眼前才是兩人的洞房花燭夜。

  那樣的羞辱都能忍受,那有什麼能讓她俏臉變色呢?謝玉言心中突然湧出惡作劇的衝動,不想看到她這樣平淡柔和的笑容,他想要這個女子和以往的每一個女子一樣,為自己瘋狂。

  想到這,謝玉言突然低頭擒住她唇瓣,毫無預兆的就那麼吻了她。

  賀如意驀地睜大的眼睛,她的視線裡只剩下自己的影子,這讓他滿足,吻著的感覺更是難得的沉迷……他不喜歡吻女人,即便是床笫之間也不吻任何女人,可是看著賀如意冷靜又自持的眼神,他竟然毫不猶豫吻上她的唇,放肆的啃咬、粗魯的佔有,他順著自己的心意繼續下去。

  驚惶過後就是拒絕,賀如意推搡了幾下,卻換來他的手捧住了她細嫩的脖頸,加深彼此的糾纏。

  這個吻來得又急又猛烈,她無力抵擋,明明想要抗拒,卻慢慢沉淪了下去,抗拒變成屈服,她軟著身子靠在他的懷抱裡,任憑狂風暴雨般的吻佔有自己所有的思緒。

  「唔……」嚶嚀出聲,賀如意閉上眼,承受這樣突然地親密。

  在嫁過來的那一刻已經作好準備成為他的女人,卻被冷落三日,好不容易心裡放鬆,意識到自己還是屬於自己的,謝玉言卻又突然出現,霸道宣告他的存在。

  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那麼隨性,她猜不透,也抗拒不了。

  懷中女子的聲音無疑是甜美的,嬌軟的身軀也引誘著內心的慾望,謝玉言不懂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要佔有她,也許是那眼中的驕傲太過明顯,才引得自己方寸大亂,從沒有一個女人能逃出他謝玉言的手掌,這個女人也不可以。

  征服賀如意這件事突然變得有趣起來,不論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不去管她為什麼願意嫁給風流場上聲名狼藉的自己,既然她嫁了過來,還不知死活的引起自己的興趣,那她就要負責到底了。

  是堅強的、軟弱的,或者偽裝的什麼人都好,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探究清楚,打定主意,謝玉言更為放肆,不再去揣摩賀如意的心思,專心致志地加深這個甜美的吻。

  懷中的身體在顫栗,柔軟的、清幽的香氣把兩個人包圍,與以往膩人的脂粉香完全不同。

  謝玉言緊摟著賀如意不許她後退,指尖在她耳後摩挲,在她驚呼的那一刻撬開貝齒進去,攪動甜美的津液彼此共舞,不同於表現出的大膽,她的吻很生澀,卻引人不能放開。

  如果不是她笨拙得沒法呼吸,謝玉言簡直不想放開,只想一鼓作氣佔有她,她是自己的娘子,這樣的事情原本就是理所當然的。

  賀如意的笨拙救了她,等到謝玉言心滿意足地放開她,她已經完全愣住,再不復以往的玲瓏心思,她呆呆地看著他,不敢置信這個男人輕薄了自己。

  他的唇溫熱得就像是他的人一樣,讓她不受控制的悸動……不,不只是悸動,還有滿滿的不能相信,直到這一次才真切意識到,自己和這個男人有了斬不斷的牽扯。

  懵懂的眼神,賀如意的意識一下子飛遠,飛到五年前的那一個午後,那個少年帶著譏諷的口氣說自己是個木頭美人。

  沒有人知道賀如意為何答應嫁給謝玉言這個浪蕩子,就算是賀家雙親和小舞也不知道,只是隱隱察覺到賀如意對謝家的小子有些在意。

  就連嫁過來後的一連串表現,小舞都很迷糊,完全不懂主子為什麼費盡心思來做那些事情,難道是喜歡謝玉言?連面都沒見過的兩個人,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

  只有賀如意知道,謝玉言對自己來說是特殊的,一句木頭美人,對他來說也許只是一時戲言,可沒有人知道那句話對她意味著什麼。

  父親、母親感情深厚,幾十年情深卻只有賀如意一個女兒,無數次聽到母親嘆氣自己不能為父親生下兒子,無數次聽到父親安慰母親只有如意一個就好,所以從懂事起,賀如意就發誓要做最規矩、最讓父母得意的大家閨秀,就算沒有兄弟扶持,她也要讓父母為自己驕傲,從發誓起,她也是一直這麼做的。

  十二歲的少女已經懂得事事都做到最好,換來的也全部是美名,所有人都在讚美她賀如意溫婉大方、懂事有禮、容貌出眾、才華無雙……那麼多讚美之詞,讓少女時候的賀如意完全沉侵在那樣虛無的滿足中,她不比任何人差,她是能讓父親驕傲的女兒。

  直到那一日,那個素未謀面的少年一句木頭美人完全打破她的一切,所有的驕傲和滿足頃刻破碎。

  賀如意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那一刻是如何驚愕地聽完那些話,只是年幼的驕傲讓她狠狠記住了那個聲音、記住了那個人,謝玉言,謝丞相的二公子,那個打破她所有驕傲的少年。

  沒有人知道這些,就算是面對父母,賀如意也沒有表露過絲毫的受傷,只是從那一刻開始,在聽到那些半真半假的讚美的時候,耳邊總會響起那句木頭美人,也正是從那一年開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賀如意開始學習更多的東西,不再以守規矩為榮,她暗暗地改變自己。

  聽說他喜歡大膽熱烈的女子,就開始試著出府與人交往;聽說他開始經商,就纏著管家教自己看帳本,甚至硬著頭皮騎馬、學著洗手做羹湯,受過傷、落過淚,卻不肯放棄。

  賀如意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苦,或者說已經忘記自己學了多少東西,只是聽到一絲一毫關於那個少年的事情都忍不住去比較,只為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時候能夠讓他收回那句木頭美人,那是她畢生聽過最冷漠的評判,她破碎的驕傲也要從他的身上拿回來。

  所以當父親、母親提起要與謝家結親,賀如意幾乎沒有片刻的猶豫就答應了,五年的時間過去,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心裡對謝玉言是什麼樣的感覺,是否還是單純的比較之心,不過那不重要,因為他少年時已經在她的生命裡烙下深深的痕跡,談不上恨,卻總忘不了。

  嫁給他、奪了他的心,深夜難眠的賀如意一直這樣告訴自己,當初失去的驕傲,她一定要奪回來,她也時時告誡自己不要沉淪,只是要千方百計得到這個男人的心,再狠狠地摔到他的臉上。

  賀如意這些心思從未對別人講過,就連小舞都不知道,她以為自己可以保守這個秘密,在謝玉言面前淺笑倩兮,可是此刻在這樣一個突然的親密後,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執念有些孩子氣。

  自己真的能完全不受他的誘惑嗎?在一個吻後,原本的信心轟然崩塌。

  謝玉言……這個男人到底為什麼幾次三番影響自己的情緒,當年的一句戲言、如今的片刻纏綿,為什麼總能讓她忘記當初的初衷,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他的溫柔裡,儘管心裡清楚的知道那溫柔不是真實的,不過是習慣使然的舉動,卻還是不得不被影響。

  他是盛都聞名的風流浪蕩子,他最擅長的就是奪取女人的心,他對每個女人都是如此的溫柔,自己並不是特殊的,明明清楚地知道這些,為什麼還是沒有抵抗的勇氣?

  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想到剛才的沉淪,賀如意艱難地推開眼前的男人,咬著唇,不知所措。

  「夫君……」說不出的感覺,心酸之外,隱約還有一些害怕,她此刻才終於明白自己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他太放浪,每每略佔上風就被他出其不意的行為毀壞。

  眼睛裡都是委屈,卻又透著親暱後的春色,看著賀如意粉面含春的模樣,謝玉言只覺得心中一動,他不是情之所衷吻了這個女子,只為輕薄……可是看著她此刻這樣荏弱地站在自己面前,彷彿剛才的不滿一下子都消失不見了,眼睛裡只剩下她嬌柔的模樣,還有那一聲夫君。

  謝玉言下意識地放輕了口氣,他的手指抵在她唇上,「叫錯了。」

  「夫……」

  「又錯了。」

  心思大亂,賀如意停了片刻,才緩緩喊出口,「玉言……」這樣的時刻喊出這樣的名字,對她來說,好難好難。

  謝玉言卻不管,一時間心裡充溢著滿足,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感覺,只是覺得征服眼前的女子,似乎讓自己滿足得很。

  藉著此刻的輕鬆,他突然想到一事,「對了,今日你跟我搬去別院。」

  剛剛從纏綿里回過神,沒想到就聽到這個消息,賀如意十分意外,抬頭看他,「別院?」

  「恩,是我在外面的住處,你隨我搬去那邊。」

  輕描淡寫的口氣,卻讓賀如意狠狠地吃了一驚,誰說女人的心思難猜,在她看來,謝玉言的心思才更加難猜,先是冷落自己,又是這般親密,最後再搬去別院……相比出嫁前的穩定,出嫁後簡直成了一出跌宕起伏的好戲,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想到搬去別院的事情,賀如意有些疑問,「我們不過新婚……搬去別院有些不妥吧。」

  「母親已經同意。」

  「可每日請安來回不方便。」

  眉梢一挑,謝玉言笑著看她,「誰說要每日請安,你隨我去別院就不用每日回來這邊,母親不會怪你。」

  賀如意還想再說,謝玉言卻伸手堵住她的唇,「如意難道不信我的安排?」

  凝望著他,賀如意只得點頭。

  「乖。」哄孩子一般的口氣,謝玉言又落下一個吻在她唇邊,「你且收拾,待會我帶你過去。」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第三章

  自從那一日被謝玉言帶回別院,賀如意心裡就多有感慨。

  原以為他所謂的別院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院落,真正住進來才發現竟也是一座大宅子,雖不比丞相府寬闊,卻也小不到哪裡去,何況坐落的位置又更靠近內城鬧市,顯得更有人氣一些,倒讓賀如意找到一些在老家住的感覺。

  離了丞相府,賀如意心裡舒了一口氣,官大規矩大,無論老夫人多麼和善可親,住在裡面卻依舊要時時守著規矩,不然丫鬟小廝嘴裡的閒言碎語就夠嚇人了,現在住進別院伺候的人並不多,卻也能看出都是謝玉言信賴之人,這讓賀如意鬆了一口氣,有一種成了當家主母的感覺。

  唯一奇怪的是,經過那一日的親密,她以為住進別院後會經常與謝玉言見面,一開始還有些擔心自己會露怯,可在這裡住了幾天卻發現,謝玉言還是一樣少出現,睡的房間也依舊是別的地方,賀如意鬆了一口氣,心底卻又隱隱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扇子,小舞瞧主子一臉的無聊,建議說道:「夫人要不要找點什麼事情做?」來了別院這些天,一點事情都找不到,她都無聊了,何況主子。

  「能做什麼呢?」賀如意仰頭看小舞一眼,她著實也是無聊了,若是按照小時候的性子,她每天繡花都能度過一整天,可這幾年學得多、看得多,竟也覺得以前的日子了無生趣。

  「下廚,這算了,少爺不在家裡也沒人吃,看書,咱們沒有書啊,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買幾本。」

  小舞一本正經地想,賀如意卻眼前一亮,「你怎麼知道他不在府裡?」

  「書房伺候的小廝告訴我的呀,少爺一大早就去鋪子裡了。」小舞眉飛色舞地說道:「原本這院子就一個主子,現在又多了一位,我與您最親厚,他們當然巴結我了,都喊我小舞姐姐呢。」

  心思一動,計上心來,賀如意站起身,「既然他不在,咱們去書房看看。」

  「書房有什麼好看的呀?」

  「笨丫頭,書房有書啊。」想了一下,她又說:「你說,如果咱們動了他的東西,會不會被懲罰?」

  「當然不會,您是主子啊,少爺怎麼會懲罰您。」理所應當的口氣,小舞拍著胸脯打包票,「被追問咱們就說有事,看誰敢攔著。」

  小舞說得那麼肯定,讓賀如意心裡踏實了幾分,也正如小舞說的,進書房的時候果然沒一個人攔著,一路暢通,每個看到她的人都恭恭敬敬的低頭請安,讓賀如意不知道該感慨規矩太好,還是謝玉言對下人太鬆散。

  進得書房,看到那一面牆擺放整齊的書,上面分門別類各自擺放,賀如意一下子驚呆了,原以為自己的夫君只是個風流公子哥,沒想到他竟有愛書的習慣。

  賀如意愛書成癡,走到這裡就什麼都顧不得了,她拿起一本就坐在書房看起來,還讓小舞去準備些點心,心裡懊惱自己應該早些來這裡,也不至於無聊這麼多天。

  謝玉言來到書房的時候,就瞧見他一向空無一人的書房裡,正坐著一個認真看書的身影,她的臉上帶著滿足的表情,時不時抿嘴一笑,認真到他走進來了都沒有發現。

  他放輕了腳步靠過去,站在賀如意身後看那書一眼,不由得驚訝,夏陽侯算經,她竟然在看這本書。

  賀如意看書,謝玉言看人,他細細​​的看著她的側臉,除了一開始的美貌,彷彿又多了一些東西,不太像他想像中的大家閨秀,卻彷彿一個博學多聞的女先生。

  有趣,十分有趣,看自己的新娘子完全忘我的閱讀,謝玉言只覺得好笑,輕咳兩聲,這才把她從書中拉出來。

  賀如意看得整個人都沉浸在書中,猛然聽到咳嗽聲還嚇了一跳,驚慌間碰到一旁的茶杯,茶水溢出,眼看就要沾染到書上,她緊張之下竟用袖子擦去茶水,又仔仔細細看書有沒有什麼損毀。

  從頭到尾看著這一切,謝玉言越發覺得好奇,沒有一個大家閨秀會做出以衣袖擦去茶水的舉動,只覺得好笑,「不用這麼緊張。」

  聽到聲音才意識到身後有人,剛才的咳嗽就是他發出來的,賀如意不滿地回頭,剛想抱怨卻發現書房正主在這,一口氣就憋住了,好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笑得意味深長,再加上臉上慣有的不羈,他還沒開口就讓賀如意紅了臉,想到他剛才必定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瞧見了,連忙把衣袖往身後藏了藏,「這書很珍貴,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沒想到你這裡有,擅自拿來,你不會生氣吧?」

  「我若生氣,你怎麼辦呢?」看她臉紅成這樣,謝玉言下意識想要把對付別的女子的一套拿出來,手指沿著她的臉頰遊走,下一個動作就要把她攬入懷中逗弄一番……可當他察覺到她緊張得全身發僵的時候,他決定放棄這個動作,笑睨她一眼,決定換個話題,「你怎麼對這種書感興趣?」

  對他的孟浪早已打定主意要一本正經的對待,倒他胃口到底,必定要把謝玉言風流的壞毛病改過來,所以聽到那句戲謔之語的時候,賀如意甚至打算好了硬邦邦地回答他,還要一臉不懂風情的樣子,可是還不等她有所行動,對方居然又換了口氣。

  一番計策都悶在了心裡,賀如意愕然……謝玉言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自己永遠抓不住他的心思呢。

  心頭有一些失落、一些不安,她垂著眸不讓他探究出自己的心思,輕聲說道:「我為什麼不能看這種書呢?」

  乖順的模樣、叛逆的口氣,眼前的賀如意讓謝玉言挑眉,原以為她會含羞帶怯的解釋,誰知卻將了自己一軍,對呀,沒人規定女子就不能看這書,也許是下意識里以為她是個守規矩的大家閨秀,所以才會感到奇怪吧。

  再這樣問下去,必定還要被堵回來,謝玉言失笑,「你能看得懂嗎?」

  聽著這話有些瞧不起的意思,賀如意突然想到五年前的那句木頭美人,心中一盪,既然他一直把自己當成空有其表的木頭美人,嫁過來也是一時意氣地想要改變那個看法,自己就更不能露怯了。

  想到這,賀如意心裡有了些底氣,把偷看書的不安壓下去,她抬頭,一臉挑釁,「夫君看得懂嗎?」

  從沒有一個女人和自己這樣說話,一臉不可一世,經歷的每一個女人都是乖巧地靠在自己懷裡婉轉承歡,一言一行都要思慮好多遍才敢說出口,唯恐自己不高興,可賀如意竟然敢這樣挑釁。

  看著那雙直視自己的眸子,想到新婚第三日,她僅一個下跪便讓府里大半的人都對她產生憐惜的念頭,謝玉言越發覺得眼前的人有趣,有智有謀,膽大得很,偏偏又時不時露出一些荏弱,讓人不由得心疼。

  謝玉言一下子找到了許久未有的刺激感,也來了繼續聊下去的念頭,「我的書,你說我看不看得懂。」

  賀如意掩嘴一笑,臉上有種不恭敬的打量,「夫君這話說得忒沒道理,難道你的東西就一定會懂嗎?織布的姑娘織出的布自己不一定穿得起,釀酒的師傅釀出的酒也沒全部喝掉,以此論證,你的書也未必全部看過、懂得呀。」

  眼眸一亮,謝玉言覺得自己一顆心彷彿被什麼觸動,眼前的小女子笑得滿眼狡詐,說出口的話更是挑釁,可是看著她古靈精怪的笑容,為什麼一點不悅都感覺不到,反而是濃濃的好奇,有種想和她秉燭長談的衝動。

  「夫君無話可說了嗎?」略勝一籌,賀如意笑得更加得意。

  察覺到她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才恍惚回神,謝玉言唇角露出一個不羈的笑,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賀如意擁入懷中緊緊抱著,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在她耳邊輕言,「這書我未必懂,可是我的娘子今日卻懂了不少,伶牙俐齒。」

  一句話說完,他雙唇彷彿無意間碰了賀如意耳垂一下,卻讓懷裡的女子一下子無措起來。

  眼睛瞪得大大的,賀如意覺得自己要抓狂了,明明在討論問題,為什麼突然這樣親密,害她一顆心怦怦跳,剛才的思緒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這個男人當真可惡,讓自己完全抓不到規律,上一刻還一本正經,下一秒就孟浪起來……怎麼都掙不開他的懷抱,卻讓兩人靠得更加親密無間,賀如意紅著一張臉不敢亂動,生怕他做出更加出乎意料的舉動。

  幸好謝玉言沒打算在這裡輕薄她,只是這樣擁在懷裡,笑了起來,「如意怎麼不說了,繼續說呀。」

  戲弄的口氣、放浪的舉動,明明剛才還你你你,現在又喊自己如意,擺明是故意的,完全不覺得自己這樣取勝有什麼不妥。

  被他打敗,賀如意只得認輸,「我突然不舒服,夫君放開我吧……」

  語調一揚,謝玉言挑眉,「夫君?」

  提到這個就想到那日的親暱,賀如意臉紅如血,「怎麼了?」

  聽著她蚊子般的聲音,謝玉言笑得更放肆,「夫君?如意忘了我們當初約定了什麼吧。」

  萬分的無奈,只求盡快脫身,賀如意只覺得這個男人的胸膛熱得燙人,又不敢掙紮,想到他這樣取勝實在無賴,心裡說不出的委屈,「玉言……」

  聽她喊出這兩個字,抱著她的男人終於滿意了,大笑一聲,絲毫不掩飾的得意。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這樣大膽的對待自己,也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活得這樣肆意,賀如意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只覺得眼前的人彷彿與世上所有的男子都不一樣。

  在她乖巧討所有人喜愛的時候,他刻薄的評價自己是個木頭美人;在她學著想要控制自己人生的時候,他又一次次打破她的設想,所作所為完全不按部就班。

  這樣的放肆自由讓賀如意一下子有些懊惱,彷彿自己辛苦多年的改變依舊沒有追上他的步伐。

  是啊,這個男人怎麼會被自己追上呢,身為官宦之子卻經商,被人戲言風流浪子卻毫不在乎,即便在身為丞相的父親面前也不委屈自己伏低做小……這樣的謝玉言怎麼能輕易被追趕上,自己終究還是那個笨拙的木頭美人。

  想到這,賀如意有幾分失落,輕嘆一口氣。

  幾乎在那一刻,謝玉言就敏銳地感覺到懷中人的變化,眸光一沉,他低頭看著懷裡的賀如意,皺著眉還嘆氣,明明剛才還一臉不可一世,現在卻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他不喜歡這樣不開心的賀如意,這樣的想法在謝玉言心裡出現得莫名其妙,卻清晰得很。

  不去管這個念頭為什麼出現,他瞬間掩飾了自己眼底的探究,依舊是那副風流公子的戲謔笑容,「在我的懷裡還在想別的,如意此舉太傷人,我都要開始懷疑自己所向披靡的魅力了。」他本是刻意這樣說,以為能引起這個女子的鬥志,誰知道賀如意聽到這話只看了自己一眼,竟然更沉默。

  盯著謝玉言那張臉,聽到那話,賀如意的心裡突然有些異樣的感覺,所向披靡的魅力……他居然這樣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有多少女子迷戀他。

  心裡有些古怪的酸澀,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明明早就知道他是風流陣裡的急先鋒,明明知道這個懷抱屬於很多的女子,明明之前聽到這些話還不在乎,為什麼此刻聽到卻說不出的不舒服?

  想到每一個美人都靠在這個溫熱的懷抱裡聽他的情話綿綿,說不定還是從未對自己有過的纏綿悱惻,賀如意覺得心裡有個角落泛著說不出的難受。

  這感覺莫名襲來又讓她不快得很,忍不住就抱怨出口,「那麼多女子被你傾倒,夫君又何必在乎我這一個。」她賭氣說道,偏生不喊名字,非要稱呼夫君。

  直愣愣的埋怨,不悅的口氣……謝玉言愣了一下,突然笑出聲,「如意吃醋了。」

  被遮掩的東西一下子被人揭開真面目,心裡慌作一團,賀如意一下子覺得無所適從起來。

  吃醋,她怎麼會吃醋,只是討厭這個男人拈花惹草,不,也不是這樣,她賀如意壓根不在乎這個男人,怎麼會討厭、吃醋,讓他去風流好了,關自己什麼事情,反正嫁過來只是想要讓他刮目相看,讓他承認自己不是木頭美人,怎麼會吃醋,才不會。

  在心裡反駁一通,她想要狠狠地駁斥這個男人,話到嘴邊卻只覺得心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剩下半句沒什麼力道的輕語,「我沒有……」

  混跡於脂粉堆裡,相交了那麼多紅顏知己,心裡吃醋這樣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甚至覺得有趣,可是從沒有一個女人敢吃醋吃得這麼明目張膽。

  他喜歡別人為自己傾倒,卻不打算被人逼著改變,想到每次那些女人對自己表達醋意,心裡總有種厭惡的感覺,謝玉言直言,女人把吃醋說出口的模樣讓他很厭惡……他說了幾次,身邊的鶯鶯燕燕就都明白,這個男人不是屬於自己的一個人的,吃醋也不能要求他專一,只會讓他討厭自己,便再也沒有人敢越這個雷池一步。

  畢竟這樣大方溫柔又俊美的男子一生也碰不到幾個,儘管他風流,卻從不下流,面對女人從不會想到另一個,這也算種別樣的深情吧。

  從那時開始,從來沒有女人敢挑釁他、當面表示吃醋,除了眼前這個……她的聲音很不快,表情也不遮掩,甚至說出口的話都明白的告訴自己她在吃醋,這樣的行為原本是該被討厭的,可是謝玉言發現自己並沒有討厭的感覺,反而覺得有趣、覺得好玩。

  三日不進新房,她毫不在乎,就連別人的流言蜚語也都不放在心頭,請安下跪,她用自己的行動在府裡留下無可替換的位置,明明是一個被冷落、被嘲笑的新娘子,卻讓所有人都不得再小看她,甚至心生惻隱。

  好奇之下的親密,自己原本只是聽從母親的話對她好一些,卻因為不經意看到的眼淚,忍不住想要憐惜她。

  還有此刻的一舉一動,驕傲的辯駁還有突如其來的難過,這一切都和別的女子不一樣,總在他的掌握之外,甚至自己對她的寬容都來得古怪,別人做來討厭的事情,她做來卻覺得有趣,更甚有一些心疼。

  想到自己心情的變化,謝玉言突然迷惑,為什麼不厭惡她?為什麼有種想要憐惜她的衝動?

  他沉思不言,賀如意也沉默不語,她只是靜靜的被他擁在懷裡。

  既然想不透,謝玉言搖搖頭不欲再想,垂首想要說些正經話開解她不快的情緒,卻不防賀如意抬頭也想說什麼,剎那間發生了兩人間的第二次親暱。

  這個吻很輕,完全不同於上次他刻意的親熱,此時的親密完全屬於意外。

  賀如意瞪大眼,一時竟然沒躲開。

  她的身體很軟,有股清新的幽香,她的唇很柔,吻上去就如同一瓣花一樣,因為比自己矮了一頭,所以能夠完全抱在懷裡,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身體有著不容易發現的玲瓏,凹凸有致,竟然能夠輕易引起男人心底的慾望。

  她的表情明顯是被嚇到了,可是謝玉言沒有放開的想法,雖然親暱來得這麼突然,卻讓他心裡有些異樣的喜悅,他順從了心底的想法,加深了這個吻,含著她的唇,輕輕吸吮,手掌更是繞到她身後,撫摸著細滑柔軟的髮絲,如同最上好的絲綢,一下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纏住了,掙紮不開,總想要在她的身上得到更多。

  「唔……」慢半拍地發現他又在欺負自己,賀如意想要說什麼,卻沒機會。

  身為情場高手,對女人的每一分變化都了若指掌,謝玉言怎麼可能讓這個生澀的小女人從自己懷裡逃出去,一手在她腰間輕輕揉捏,安撫她的情緒,攻城掠地的步伐卻沒有停止,只是吸吮誘人的唇瓣已經無法讓他滿足,輕輕咬了一口她的唇,換來她吸氣聲,趁著她一時的啟唇,乘虛而入。

  舌尖探入她口中,攪動她的舌一起共舞,謝玉言有種把賀如意徹底變成自己女人的衝動,就在這裡,他要這個女子徹底變成自己的妻子。

  這種想法湧上心頭,他的所作所為就更加無所顧忌,纏著她的舌不許躲閃,幾分糾纏後,就有津液順著她的唇溢出嘴角,透明的液體映著她因無力拒絕而微蹙秀眉的臉頰,有種禁慾的誘人。

  雖然早就計劃好要怎樣面對風流不羈的謝玉言,眼前發生的一切卻仍讓賀如意亂了陣腳,一下子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男人面前,所有的計劃都是空的,誰讓他從來不守規矩做事,想到以後自己會經常落下風,賀如意有些懊惱,想要擺脫他的糾纏,卻不小心貝齒咬了一下。

  聽到「嘶」的一聲,賀如意終於被鬆開。

  感覺唇上被咬了一下,謝玉言哭笑不得,「如意真狠……怎麼像小狗一樣咬人。」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親密,誰知道自己會咬到對方,看他的唇上慢慢沁出一個血珠,賀如意一下子慌了神,即便對方把自己比喻為小狗也不在意,只是怯怯地看著他,「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心裡又委屈又羞澀,她半垂著頭不敢抬,余光看到他抬起手還以為要對自己動手,臉色一白,「你……」

  所幸謝玉言的手掌只是順著她的髮絲撫摸幾下,笑得邪氣,「這麼害怕做什麼,不會沒關係,以後我多多教你。」

  閨房中的情話說得這麼理直氣壯,賀如意無言以對……誰說她害怕了,誰又要他教導,她頰飛起一片紅暈,瞪了他一眼,嘀咕一句:「放蕩無禮,言行不端。」

  雖然她的聲音很小,卻聽得清清楚楚,謝玉言低笑,聲音裡有說不出的曖昧,「你我夫妻,哪裡說得上放蕩。」

  若講道理,賀如意覺得自己還能有佔上風的機會,可面對這樣的調情,她是半分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若是不敵對方還要硬撐,那是匹夫之勇,生怕他再對自己做什麼孟浪行為,賀如意向後退了一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她不給謝玉言回話的機會落荒而逃。

  看著那個逃得飛快的身影,謝玉言的心情一下子好到極點,忍不住笑出聲。

  紅著臉的賀如意直到徹底逃離書房院子,那笑聲彷彿還若隱若現地流連在耳邊,撫著臉頰,她暗暗責怪自己的笨拙,竟沒有一點反抗的本事。

  思來想去,又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另一個人身上,都怪謝玉言,對,就該怪他,放浪不羈,簡直無禮。

  確定了這個答案,賀如意終於放鬆一點,腳步輕快地往自己房裡走去,卻沒發現自己臉上的笑容一直不曾退去。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第四章

  馬車吱吱呀呀地響,一簾之隔的大街上傳來喧鬧聲。

  聽著這些市井之音都能想像到外面是如何的熱閙,賀如意想要拉開簾子瞧一瞧,可看一眼坐在對面閉目養神的謝玉言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從決定嫁給這個男人的那一刻起,賀如意就沒想過能夠像現在這樣坐著馬車穿梭在大街上,畢竟丞相府規矩大,進去容易出來難,怎麼都料不到謝玉言會把她帶到別院住,現在還能隨意出來,就算只能聽不能看,她的心情也好到不行。

  既然他閉著眼看不到自己,乾脆悄悄偷看自己的夫君。

  除去平常見的輕浮笑容,眼前的男人有些不一樣,有一種別樣的認真,緊閉的眸細長好看,眉頭舒展,呼吸間鼻唇微動,每一分的模樣都俊朗得讓人屏息,除去唇上那一點點的暗紅……看到那個小小的傷口,賀如意覺得臉上有些熱,昨天咬下去的時候還不覺得明顯,現在結了一個小小的疤卻越發明顯了。

  想到別人看到那傷口不知道要怎麼想,賀如意就窘迫臉熱得不行,又有些責怪自己意志不穩,明明逃出書房的時候,心裡還暗暗想著再也不去書房被他戲弄,可晚上看到謝玉言讓人送來自己看過的書,還答應可以隨時進出書房,甚至詢問要不要一起去鋪子裡瞧瞧……她的意志力立刻冰消瓦解了。

  能夠出去,還能夠看很多的書,這樣的誘惑實在太大,所以即便晚上怎麼在心裡保證再也不去招惹他,用過午飯還是乖乖坐上他準備的馬車。

  咬著唇,賀如意在心裡責怪自己不堅定,不對,不怪自己,她又把責怪再次推到對面的男人身上,都怪謝玉言太狡猾,就是這樣,都怪謝玉言。

  這樣想著,她一點都沒發現自己瞪著對面男人的目光越來越熱烈直接。

  從坐上馬車就一直感覺賀如意盯著自己瞧,謝玉言的唇角微微上揚,卻依舊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想到這個女人心裡都在想自己的一舉一動,他覺得很滿足,相比之前賀如意對他不理不睬的舉動,眼前的相處模式是他覺得更有趣的。

  原本他打算看她要瞪自己到幾時,誰知馬車突然停下,又慢慢走起來。

  謝玉言常年習武,身體自然安穩,他身體一閃又立刻坐穩,反倒是賀如意慣性之下驚叫一聲,撲了過來。

  倏然睜眼把她攬住,謝玉言沒有去瞧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反倒笑著挑逗懷裡的女子,「如意瞧了我一路還不夠,竟然還主動投懷送抱,有些事……在馬車裡不太合適吧。」

  曖昧的口氣讓人浮想聯翩的話,被人揭穿一路上的偷偷打量,賀如意一下子羞紅臉,何況她剛才真的撲到了他的懷裡。

  她又急又惱地掙紮起身,卻掙不開謝玉言的動作,被迫坐在他腿上,「你放開我……」沒什麼力道的反抗、含羞帶怯的表情,簡直讓人忍不住想要去逗她。

  一隻手就能把她控制在自己懷裡,謝玉言毫不費力的把她放在膝上坐好,一手捏起她垂下來的一縷發繞在指尖,又輕輕觸碰她臉頰,「如意臉紅什麼,難道在想些什麼……」拉長了聲音,他眼眸含春,意有所指。

  聽著無端的調戲,臉紅堪比蘋果,賀如意急忙辦解,「誰偷看你了,誰在想那些齷齪之事,你不要血口噴人。」

  嘖嘖兩聲,謝玉言邊搖頭邊笑,「齷齪之事……不知道如意想到哪些事,竟然用到這個詞,我不過是說在外面不好如此親近,不知道你想到哪裡去了。」

  什麼叫血口噴人,什麼叫厚顏無恥,什麼叫顛倒黑白,賀如意現在是見識到了。

  一臉羞憤欲死的表情,她抬頭瞪著眼前的男人,只恨不得再狠狠咬他一口,必定要害他一個月都出不了門才好。

  看她目光如箭,恨不得把自己扎死的表情,謝玉言笑得更加燦爛,「如意怎麼不說話了,難道被我言中心思?其實如意心中那些齷齪之事也算樂事,若是你急著與我共赴巫山,品嚐雲雨滋味,也別這麼急著在馬車上,待會咱們到了布莊……」隱去接下來的話,卻用曖昧的眼神看她全身,他笑得邪惡無比。

  就算這些年一直學著多多見識一些事情,眼前的局面也不是一個女兒家能完全掌控的,賀如意氣得胸口起伏不斷,她掙扎著要下車,卻一點都不能撼動謝玉言的手臂,「謝玉言,你下流、齷齪、無恥。」把所有能想到的罵人話一連串說出口,她氣紅了眼睛。

  謝玉言慢條斯理的搖頭表示不認同,嘆息道:「男歡女愛、人倫大欲本是天經地義,何況還要傳宗接代,沒想到如意竟然如此排斥,不過想到你久待閨中,不曾了解這些事情,我決定原諒你,待到你我共赴雲雨品嚐其中滋味,到時候你自然不這麼想了。」

  「謝玉言……」第二次喊出他的名字,賀如意只恨不得立刻咬上去,可想到自己這麼做了必定又被他歪曲,又只能忍了。

  謝玉言露出一個期待的表情,淺笑道:「如意別喊得這麼大聲,這些閨房情趣要到那時候喊出來才有滋味,到時候我必定不攔你喊我的名字。」

  下流無恥都不足以形容,謝玉言只覺得有趣至極,湊到她耳邊喃喃細語:「只一句囑咐,要小聲些,別啞了嗓子才好,對了,我書房還有些閨房秘戲之書,如意若喜歡,我讓人給你送過去,可好?」

  這樣直白的調戲,賀如意簡直無法承受,若有機會,乾脆直接碰死在這裡,她眼睛裡蘊起溫熱的液體,都要哭出來了。

  自己不過一時不慎摔到,他這邊就換來如此多的污言穢語,她簡直羞得要死,可嘆掙不開他雙手,乾脆也顧不得什麼地埋在他懐中不抬頭,只求不要讓他看到自己這樣的表情。

  若說剛才還是無意之舉,現在卻完全是自己投懷送抱,作好了被他繼續調笑的準備,卻突然沒聽到他的聲音。

  感覺到她靠在自己胸口急促的呼吸,再想想那欲哭的眼眸,謝玉言暗暗失笑,突然想到自己的娘子本就是大家女兒,與那些風塵女子多有不同,自己這般孟浪實在鬧得太狠了,看她都顧不得什麼地藏在自己懷裡,他終於決定不再戲弄下去。

  心知自己無論再說什麼都讓她不安,他乾脆閉嘴,就那麼靜靜地抱她在膝上,隨著馬車吱吱呀呀的聲音,慢慢回味賀如意剛才的一舉一動。

  經過馬車上這事,賀如意堵著氣不肯和謝玉言說話,到了他名下最大的布莊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有些微紅。

  謝玉言自知調笑過度,即使心裡失笑也不敢表現出來,竟然難得的沒笑,面無表情地跟在賀如意身後下了馬車。

  賀如意和他一起站在布莊門口接受路人的打量,她揣摩著要怎樣開口才能有氣勢,讓這個男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可還不等她想完,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已經聞訊從布莊走出來,笑呵呵地請安,「主子您來了。」

  生意場上混過來的掌櫃眼力自然不弱,雖然聽到謝玉言帶個女人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懷疑只是外面的鶯鶯燕燕,可現在看到賀如意周身的氣派非同一般女子,再看主子時不時望向她的眼神,已經明了她的身分,笑得更加和善,「給夫人請安。」

  「掌櫃不用這樣客氣。」無論心裡有多少不滿,對著外人卻還是端莊大方的,賀如意笑著讓他起來,抬步就要往布莊里面走,竟然一臉完全無視謝玉言的模樣。

  看賀如意這樣孩子氣的嘔氣,謝玉言只覺得好笑,看她的眼神裡不自覺就帶出幾分寵溺。

  雖然不敢過分的打量兩位主子,但掌櫃卻也察覺到兩位主子之間的曖昧,掌櫃臉上掛著笑,心裡不由得嘀咕,自己道主子明明是盛都有名的浪蕩子,平日與小廝閒聊,還打趣沒有人能奪得他的心,為什麼才成親不久,兩人之間就有那樣的溫柔。

  想到這,掌櫃只覺得新夫人不可小覷,說不定以後比主子開口還重要,心裡暗暗決定要萬分恭敬,必定要討得新夫人歡心。

  看賀如意往布莊里面去,謝玉言緊跟其後,卻不越過她。

  眼看就要走進去,誰知卻有一個東西突然滾到賀如意身邊,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腿。「夫人救命。」稚嫩而虛弱的聲音,臟得看不出模樣的臉蛋,抱住賀如意的那東西竟然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此刻他聲帶哭音,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黑亮的眼睛裡沁出淚珠,連聲
喚著:「夫人救命、夫人救命。」

  謝玉言眼睛一瞇,慶幸自己剛才沒有一腳踢過去,要是沒看清楚就把這孩子踢了,恐怕受傷難免。

  「你是誰?還不快放開,夫人是你碰得的?」看小男孩一臉髒污,掌櫃眼裡透出一絲驚訝,想要拉開他。

  被小男孩抱住一隻腿沒法行走,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的賀如意十分尷尬,下意識對謝玉言投去求救的目光,卻看他只是老神在在地笑著,卻沒有幫自己的意思。

  隨意一想就知道,他在等自己開口求饒,賀如意卻不甘心,瞪他一眼,出聲阻止掌櫃拉扯小男孩的舉動,「別傷了他。」

  「夫人……」看看一臉高深莫測的主子,再看看新夫人憐惜孩子的眼神,掌櫃覺得自己很無辜,主子也不發話,他到底是該怎麼好呢?

  正想著,旁邊又跑來一個大漢,衣衫不整、渾身油膩,手裡還抓著一根木棍。

  雖然在看到謝玉言的那一瞬他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衝到兩人面前,用手裡的木棍指著跪坐在賀如意腳下的小男孩,叫囂說道:「臭乞丐,快給我過來,今日大爺非得把你腿打斷,讓你偷大爺的包子。」

  看到大漢的一瞬,小男孩渾身一緊,顫抖著往賀如意身後藏了又藏,哭得更大聲了,「我餓、我餓。」

  賀如意從大漢衝過來之時就擺出保護小男孩的姿勢,看他要來搶孩子急忙斥責,「住手。」

  聽到這聲音,大漢停了手,打量賀如意一下,再瞧謝玉言,說話不似剛才的粗魯,恭敬十足,「夫人,您別心疼這小王八蛋,他最狡猾,幾次三番偷我包子,今天我必須要懲罰他。」

  賀如意看他不再上前,舒了口氣,轉身看掌櫃,「麻煩掌櫃取些錢來。」

  「我身上就有。」掌櫃從身上掏出一些錢,看著賀如意,想要知道她接下來的吩咐。

  「給他吧。」開口讓掌櫃把錢給那大漢,賀如意看著那人平靜說道:「不過一個小兒,小哥何必苦苦追他,我知道你小本生意不易,這些錢一部分當他的包子錢,另外多的就權當我提前替人付錢,若是還有這樣的可憐之人拿了東西,還請小哥不要傷人,只是孩童而已,萬萬不能傷他性命。」

  掌櫃聽到這話,眼裡暗暗讚許,把錢給那大漢。

  看賀如意打定主意要幫小男孩,大漢只得應諾,「夫人慈悲。」一低頭再看小男孩,他又恢復一臉凶神惡煞,「以後看你還敢不敢偷東西,小心我打……」

  話未說完,忽聽謝玉言開了口,「把孩子帶進去。」

  大漢下意識抬頭看他,雖然眼前的公子是對掌櫃吩咐,眼睛卻瞧著自己,他臉上的表情一直帶著笑,那眼神卻凌厲得很,似乎自己再多說一句話就要倒霉,被謝玉言震懾,大漢站在日頭下竟覺得冷汗涔涔,連忙閉了嘴跑開。

  看大漢走了,賀如意舒了一口氣,看小男孩還驚恐地抱著自己不肯撒手,低下身不顧他臉上髒污抹去他的眼淚,笑吟吟說道:「別跪著了,跟著伯伯進去裡面吧,裡面有好吃的。」

  覺得她笑得格外溫柔,小男孩咽嚥口水,放開自己臟兮兮的手,跪了一跪,「多謝夫人。」

  「快起來,去吧。」

  小男孩看一眼面無表情的掌櫃,再看看陰晴不定的謝玉言,他有些怯怯地不敢進去。賀如意看他這樣害怕,只覺得心疼,直起身看謝玉言,小心翼翼地詢問:「我能不能帶他過去?小孩子膽小。」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只說了一句話的謝玉言點點頭,面容溫柔,「你帶他去後面收拾收拾,我過會再去。」

  「好。」賀如意心裡明白,若是只有自己,那賣包子的大漢邐還得嘟囔,是因謝玉言一句話才把對方嚇走,她有些感謝他開口幫忙,馬車上的不快就都拋諸腦後。

  她毫不介懷小男孩臟兮兮的手,拉著他穿過前堂直奔後院。

  從頭至尾都觀察著自己娘子的舉動,謝玉言覺得心裡說不出的舒暢,明明是突如其來的意外,卻讓他又一次重新認識賀如意。

  連年戰亂,國家初穩,盛都街上最常見的就是那些流離失所、沒了家人的小乞丐,想到曾經結識的女子,無論大家閨秀還是青樓女子,無不美艷如花、衣衫華麗,可是看到那些小乞丐的時候卻都是嫌棄之色,即便有些沒有表露得那麼明顯或者憐惜幾分,也萬萬不肯讓小乞丐近身。

  可是賀如意不同,想到她剛剛一點也不顧忌那個臟兮兮的小鬼就拉著他的手,還囑咐那人善待孩子,從頭至尾竟然沒有多看一眼身上染的髒污,由此,謝玉言就覺得這個女子與別人不同。

  心裡說不出的感慨,他進布莊看帳本時都沒怎麼仔細了,只覺得一顆心都懸在去了內院的賀如意身上,臉上的笑容竟是說不出的溫柔。

  眼尖的掌櫃留意到主子完全心不在焉,掌櫃等他粗略翻過一遍帳本後體貼的開口,「不知道那孩子乖不乖巧,主子不如進去看看。」

  謝玉言抬頭看他,唇角微微揚起,順水推舟說道:「也好。」

  話雖這樣說,他卻還是繼續翻看帳本,靜靜坐了一會才起身,自顧自進了內院。

  走進內院,來到給自己準備的房間時,房門大敞,謝玉言一眼就瞧見賀如意坐在凳子上,正笑著與面前洗乾淨的小男孩交談,手指還靈巧地把他的頭髮梳好,旁邊伺候的幾個丫鬟也都笑嘻嘻的站著。

  看到他走進來,丫鬟躬身請安,賀如意卻只看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依舊笑吟吟地詢問眼前的小男孩。

  領到後院時還不住的感謝,吩咐丫鬟給他洗澡後,小男孩就捧著一盤點心開始吃,只是他吃完後卻眼睛紅紅的不說話了。

  看小男孩這樣,賀如意有些擔憂,「你怎麼不說話啦?是不是還餓,你叫什麼呀?」

  用眼角余光看謝玉言坐在一旁,小孩垂著頭沒說話,好半天才抬起頭,晶亮的淚珠已經掛滿臉上。

  小男孩哽咽著,滿臉的羞愧,「我不是故意偷包子的,我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我餓……」

  沒想到小男孩是因為愧疚才這樣沉默,賀如意有些驚訝,更多了幾分心疼,「我沒怪你呀,餓著的時候確實很難受。」

  這樣的安慰讓小男孩看她一眼,眼淚還是不停,「父親說過,偷東西是壞事……」一邊說著一邊哽咽,他哭出聲音。

  還以為他沒吃飽,卻沒想到這孩子如此懂事,只是為了活命,做了心裡不想做的事情。賀如意拂去小男孩的眼淚,輕聲勸慰,「別害怕,你還是個好孩子,只是性命危急時的一些權宜之舉罷了,別哭了,姐姐餓的時候,也偷偷去蔚房拿過點心吃呢。」

  再多的安慰都比不上以身為例,小男孩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姐姐真的……」

  「真的。」賀如意眉眼俱笑,摸摸他的腦袋,「你是男孩子,不能輕易落淚的,做問身後的哥哥是不是這樣,再哭大家都要笑你了。」

  聽她這樣勸說,謝玉言失笑,只覺得她真是笨,竟然為了哄小孩子,編出自己偷吃的事情,也不怕房裡伺候的丫鬟笑她這個主子。

  意外的是,丫鬟們沒笑,反倒覺得眼前的夫人實在是平易近人,壯著膽子開口,「夫人說得對,小弟弟別哭了,不然我們真的笑你啦。」

  這麼一打趣,小男孩臉微微紅著不哭了,蹭蹭眼淚,很不好意思地看看大家。

  「現在能告訴姐姐,你叫什麼了嗎?」

  「我姓齊。」

  「那我們喊你小齊好不好。」

  「好。」軟軟的口氣,他答應。

  看他情緒穩定下來,賀如意終於放下心來,把人送到丫鬟身邊,吩咐說道:「他身上的衣服太大了,你們帶著去找一件小一些的。」

  「是,夫人。」答應下來,丫鬟們識相地退出房間,那小男孩猶豫著還想待在賀如意身邊,但看了看謝玉言,最後遢是乖乖的跟著離開。

  一時間,房間裡就剩下夫妻二人。

  原本看著小男孩還沒什麼不好意思,現在忙完了,再想想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自作主張,賀如意看一眼謝玉言,有些羞赧,「我把小孩帶進後院,你沒生氣吧?」

  謝玉言一下子笑了,看著自己的娘子,覺得必須解釋一下,不然她還以為自己是心思惡毒之人呢,「怎會生氣。」

  舒了一口氣,賀如意笑了,「那就好。」想到剛才那個孩子對自己留戀的眼神,又想到一件事,猶豫著說道:「還有一個事情,我想問夫君的意見。」

  一點好奇她接下來會說什麼的表情都沒有,謝玉言心中大抵知道她想說什麼,便安靜地等她開口。

  既然沒被拒絕,便有一些機會,賀如意咬唇一下,輕聲說道:「那個孩子很可憐,那麼小留在街上,說不定哪天就出事受傷,我能不能把他帶回府裡去,隨意安排點什麼事情都可以,長大一些才能一個人生活。」

  已經猜到她要說這個,謝玉言思慮片刻,「並無不可,不過我覺得他待在布莊更好。」

  「為什麼?」

  看賀如意疑惑地瞧著自己,他又繼續說道:「聽他言談規矩,應該也是殷實家庭出來的,如果進了府裡,一則怕他拘束,二則你的性子必定寵他,到時候習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怕改了他的性子,可如果他留在布莊,我會安排掌櫃教導他一些事情,既沒有性命之憂還能學些東西,對他以後都更好些。」

  說完這番話,謝玉言又安撫她,「只是我的建議,你如果想帶進府裡也無妨。」

  從來沒見他這樣認真,賀如意幾乎看愣了,又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安排也比自己妥當萬倍,突然覺得自己所嫁的風流浪子並不如傳言中不務正業,相反的,說出口的話卻讓人不得不信服。

  想到他平時的不正經,再想想他所經營的產業,這才明白自己的夫君只是習慣嬉笑對人,認可了他的能力,馬車上的心結就更沒了。

  管如意心裡敬佩,看他的目光都透著喜悅,「你的主意最好,我聽你的。」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第五章

  白天出去一趟,入夜,從不失眠的賀如意一下子失眠了,大半個時辰輾轉反側,腦子裡亂七八糟都是謝玉言的身影,想到三日的冷淡會氣惱,想到他的調笑又臉頰發熱,等到想起他認真的樣子又覺得一顆心評評亂跳,說不出的感覺。

  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也不曾對一個人產生這樣濃厚的興趣,賀如意完全忘記自己的初衷只是想要證明給他看,自己不是木頭美人。

  沒什麼形像地輕拍一下臉頰,讓自己趕緊把這個男人從腦子裡趕出去,她低低的嘆息一聲,聽著外房小舞那邊香甜的呼吸聲,更是懊惱。

  就這麼折騰了一個時辰左右,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外面卻隱隱傳來古怪的聲音,就好似有人在打什麼……剎那間,她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這是在自己家裡還好,可現在是在完全陌生的別院裡,並不怎麼膽小的賀如意就有些戰戰兢兢了,聽著時有時無的聲音,只覺得剛剛襲來的睡意也消失無蹤了。

  怎麼辦?到底是什麼聲音?這樣的疑惑藏在心頭,賀如意臉色略白坐起身,幸好窗外月光照進來讓房間並不黑暗,她這才鬆了一口氣,無論是盜賊還是什麼,都不會出現在這樣明月當空的夜晚吧,何況院外還有值夜的小廝。

  賀如意心裡亂糟糟的不安,小舞卻睡得香甜,一點都沒受影響。

  在這樣的環境別想睡著了,要嘛摸清楚是什麼動靜,要嘛當作什麼都沒聽到,顯然賀如意做不到後者,只得輕輕起身,自己穿上掛在一旁的衣衫,沒捨得叫醒小舞,一個人戰戰兢兢地走出房門。

  待來到門外,那聲音清晰了一些,卻不似剛才那般嚇人,好像是有人在做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她就順著聲音走出院子,藉著月光靠近發出聲音的地方,竟來到隔壁一片小小的樹林之中。

  這地方說是樹林,其實不過種了十幾棵樹,又稀疏得很,旁邊還建了個亭子。

  扶著樹枝慢慢靠近中間,賀如意這才看清那聲音來處有一個人,正拿著一把劍騰挪跳躍,那劍在月光下看著平常得很,在那個人手裡卻如同蛟龍一般自在遊走,讓賀如意一時竟然看得愣了,直到那人突然轉身,劍直指自己而來。

  賀如意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往後退,卻抵不住練劍的人身姿靈活,一下子逼到自己面前,看著近在喉前的那把劍,她臉色煞白,再看月光下謝玉言臉色凌厲懾人的表情,身體控制不住地抖個不停,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謝玉言,也不知道他身手如此之好。

  藉著月光看清眼前的人是賀如意,謝玉言一下子把劍收回來,看她臉色煞白顫抖的樣子,又是懊惱又有些心疼,隨手把劍丟到一邊,他開口,聲音裡有些嗔怪,「大晚上來這裡做什麼,要不是我收手,你就受傷了。」

  賀如意看著那把劍被丟下才略略回神,她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脆弱,可驚嚇之下的身體卻不住的顫抖,眼睛裡也溢出溫熱的淚水。

  「我、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我聽到聲音。」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話更讓人惱怒,伸手將她一把抱起來走到亭子裡,謝玉言不滿地斥責,「不知道是誰只聽到聲音就更不應該過來,如果是別人豈不是很危險,你還敢一個人走過來,真是膽大妄為,若是睡不著,大可找小舞或者別人來看,何必自己親自過來。」

  第一次乖巧地待在謝玉言懷抱裡,賀如意一動也不動的任由他抱著,聽到那些斥責,再想想剛才的危險,心裡也是委屈得不行,悶了一會再開口,聲音裡已經有些哽咽,「小舞睡得好好的,我只是來看看。」

  聽到她悶悶的口氣,謝玉言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不舒服,他嘆氣,聲音裡沒了往常的不正經,「嚇到了吧?我習慣這時候練劍再去歇息,沒想到你還沒睡,好了別怕了,下次絕不會拿劍對著你了。」

  賀如意不是嬌滴滴的個性,聽到謝玉言的道歉原該諒解,可這樣溫柔的安慰卻讓她覺得更委屈,眼淚流得更快了。

  聽著她低低的哽咽聲,心裡一陣懊惱,謝玉言後悔自己剛才不該衝動,只是往日他練劍從沒有人敢過來偷看,心裡也完全沒想到來的會是她,這才拿劍相對,再想想,若是自己美清楚送出來那一劍,更是後怕。

  他輕輕撫著她的背,耐心等她平靜下來,「好了,別怕了。」

  溫柔耐心的哄勸,讓賀如意慢慢鎮定下來,這才發現自己靠在他的懷裡,有些羞赧,說來是自己亂闖,也怪不得他,可是剛才聽著他那些柔情的話,委屈的感覺就忍不住湧上心頭。

  「我好多了。」

  「嗯,下次別隨意亂闖了,夜裡危險。」

  「嗯。」乖巧的答應下來,她又好奇追問:「你每天晚上都要練劍嗎?」

  賀如意臉上的淚珠還沒幹,陣光盈盈,說不出的勾人心魄,謝玉言瞧著她這般柔弱地靠在自己懷裡,只覺得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說話的聲音越發溫柔,「差不多就是這個時辰,偶有幾日不練。」

  想到謝丞相,賀如意好奇,「大哥和父親都是文官,你怎麼習武?」

  深夜之時容易讓人放鬆心防,兩個人說話都比白日隨意很多,聽到她問話,謝玉言輕聲解釋道:「誰說大哥和父親為官,我就不能習武,都是一些偏見罷了,就好像他們為官,

  我就要為官,他們是文人,我就要很斯文一樣。」

  聽到那句斯文,賀如意輕哼一聲表示不認同,低聲反駁,「你哪里斯文了,你明明就是風流好不好。」

  儘管她用很小的聲音說出來,可靜謐的環境下有什麼聽不到,謝玉言輕輕一笑,也沒為自己解釋,「你累了嗎?我送你回去歇息。」

  「不要,我今晚睡不著。」想到躺在榻上輾轉反側睡不著,還不如在這裡坐一會,賀如意急著開口拒絕,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太急切了,像是十分喜歡和他在一起一樣,又掩飾道:「要是你累了就先去睡吧,反正我不困。」

  謝玉言也沒有說離開,喉間逸出一聲輕笑,就這麼相擁著坐在一起,看看天上的月,發現自己竟然開始留戀此刻與賀如意相處的時光。

  在遇到賀如意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即便身邊從不缺紅顏知己,卻沒有想要讓一個人陪著的衝動,反而覺得喧鬧之後孤寂更甚,遠不像現在,只是靜靜坐著也覺得心曠神怡。

  不想打破此刻的靜謐,享受流淌在兩人之間的古怪感覺,賀如意唇角帶著笑,靠在謝玉言身上,順著他的目光去看月,月光盈盈,讓她一下子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皎潔的月下,英姿颯爽的男人飛舞跳躍,像是話本里最英勇的俠客,讓她忍不住去偷瞧他,挪不開目光。

  明知道自己的凝視逃不過他的眼睛,可是想著他剛才的英姿,心裡就是蠢蠢欲動,她暗暗告誡自己不能這樣偷看,不然待會他開口嘲笑就握尬了,突然想出一個主意,她光明正大地看謝玉言,「你繼續練劍吧,我瞧瞧,我還沒瞧見過別人練劍呢。」軟綿綿的口氣,卻讓人沒法拒絕。

  謝玉言頷首,語氣輕快,「你也是唯一瞧見我練劍的女子。」

  離開他的束縛坐在一邊,看他走到樹叢中撿起那把劍,慢慢回味他說的話,甜蜜的感覺就一下子到了心裡,他不是說第一個,而是說唯一,這代表無論是以前還是以後,都不會再有別的女子瞧見他練劍。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獨一無二的那個,賀如意臉上笑容藏都藏不住,幸好謝玉言已經開始舞劍,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疾如風、快如電,躲閃騰挪之間瀟灑自如,長劍一斬,明明只是普通的招式,磅礡氣勢卻撲面而來。

  一場招式酣暢淋漓耍完,謝玉言深呼一口氣收招,眼睛盯著自己手裡的劍,目光凌厲而鄭重。

  看他收手,賀如意忍不住拍手,笑著走到他身邊,「真好,雖然我不懂這些,但是感覺起來就是很好。」

  這評語實在是沒什麼內涵,謝玉言卻聽得舒暢,把劍放入劍鞘,「如意還是第一次讚美我,十分珍貴呀。」

  看他這樣逗自己,賀如意也不惱,瞧見他額上有汗珠,下意識拿出袖中的帕子,踮起腳尖為他輕輕拭去。

  這世上只有一個女子看過他練劍,也只有一個女子對他做出這樣的動作,謝玉言愣了愣,再瞧那個一臉認真小心的女子,柳盾明眸,唇微微張著,因為要踮起腳尖呼吸略有些急,繅細柔軟的指尖透過帕子傳遞熱度,偏偏她什麼都沒留意,只是下意識的舉動。

  月光下,賀如意本就艷麗的臉頰越發動人,讓他心裡評評急跳,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湧動,想要噴薄出來。

  看把所有的汗都拭去了,賀如意鬆了一口氣,「好啦,這樣就不會著涼了。」

  她剛想把帕子放回袖中,卻不防自己一下子被謝玉言突然抱進懷裡。

  心裡一悸,她所有的理智情緒都散在夜裡,手裡的帕子悄悄落地,只有月夜下相擁而吻的男女如畫中美妙。

  賀如意猜不透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現在這樣,如果猜到,自己又敢不敢出來?她不知道。

  只是被謝玉言抱到他的房間時,她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想不明白也沒機會想。

  在外面已經佔盡了便宜,待到走進房裡,謝玉言更加放肆,他想要這個女人,就在她走出來的時候、在她為自己擦汗的時候,他就想要這個女人。

  在賀如意嫁過來之前,他明明打定了主意不去碰她,也不心動,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發現堅持這一切真的好難,眼前這個女子太過神奇,讓人不得不好奇,不得不在乎。

  堅強又聰明,偏生還有些軟弱,也許就是從看到她落淚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心就有些動搖,想要靠近,卻發現她與自己想像的更加不一樣,一步步走到今日。

  她的淚是真的嗎?那麼傷心的表情讓他不得不相信,可是自從那以後,他再也沒瞧見這個女人傷心的模樣,謝玉言甚至要懷疑當初的驚鴻一瞥只是自己的錯覺。

  定定凝視這個在自己懷抱裡癱軟的女子,他決定不再多想,順應自己的心走下去。

  有些粗魯地啃著她的唇,謝玉言不顧她偶爾的抗拒,「今晚留在這裡。」

  眼前的一切彷彿冥冥注定,已經水到渠成,賀如意也無法拒絕,感覺他的舌探入,只得隨之起舞。

  這種無聲的回應最是鼓勵人,謝玉言與她唇舌膠著,尹掌也扯住她腰間繁帶,輕輕一扯,便把她最外面的紗裙脫去。

  不拒絕不代表不害怕,賀如意眼睛裡有一絲不安,伸手握住那隻攻城掠地的手,她不由喚出名字,「玉言……」這是謝玉言逗弄她時的稱呼,可是想到自己就要成為他的女人,突然很想長久的叫著這個名字。

  「乖。」反手一握把她手腕抓住,謝玉言扶著她腰肢後退兩步靠著牆壁,不費一絲力氣抓住她手放在牆上,已經快速褪去她外面的長裙。

  以往相處的女子都是放浪形骸的,他從來沒為脫女人的衣服這麼費心過,往往自己一招手,對方就巴巴的送上來,不過賀如意值得這樣對待。

  腦海裡滿是旖旎念頭,他發現這樣緩慢而悠長的過程居然越來越有趣起來,感覺到賀如意從抗拒到屈服,看著她徹底曝露在自己面前,光想著接下來的纏綿就更有幾分情趣在其中。

  賀如意閉著眸不敢多看,打算安靜承受接下來的一切,可是當最後一層衣衫褪去,她突然忍不住的顫栗起來。

  「別……」沒什麼力度的拒絕,她眼睫輕顫,因為吻得太狠而腫起來的櫻唇,這一切都有一種欲迎還拒的美艷。

  「沒什麼好怕的。」濡濕的唇在她肩膀上留下痕跡,謝玉言安撫這個青澀的身體,「相信我,放鬆些,如意。」用一種極度纏綿的口氣喚出這個名字,能讓人有被寵愛的錯覺。

  呼吸急促,在赤裸身體的那一刻猛地撲到他的懷裡,賀如意決心再也不多想,就這麼心甘情願做他的女人。

  無論當初是對他不滿才嫁進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她都不去想了,就這樣吧,和他在一起,無論將來是如何的一種境況,只要記得她現在對這個男人有著說不出的異樣感情就好了。

  從沒有一個男人讓自己這麼費心,也沒有一個男人讓她一次次好奇、一次次驚嘆,從一開始的風流不羈到最後看到的認真能幹,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看得那麼清楚,也許是已經有些喜歡吧。

  心底一聲長嘆,賀如意喃喃說道:「別在這裡……」

  平時十分喜歡拿一些情話逗弄她,可是真的要有肌虜之親的時候,聽著她柔柔的聲音,謝玉言竟然十分不捨讓她太過緊張。

  「好。」輕笑著,他彎腰抱起自己的娘子,走到床塌邊輕輕把她放下,把自己的衣衫也褪去,這才覆上她的身體。

  雖然想像了很多次兩人的肌膚之親,真的赤裸相對還是忍不住吸氣,忍不住睜開眼看他,她又立刻害羞的閉上。

  「別怕。」安撫一聲,謝玉言十分耐心地安撫賀如意有些僵硬的身體,比起以往床笫間各式各樣翻雲覆雨的姿勢,現在的一切簡直幼稚,可他並不急切,一點點撫摸她的身體,只想給她最好的第一次。

  胸前從未被男人碰過的柔軟被佔據,輕柔的愛撫,每一下都換來身體的顫栗。

  平日的賀如意都穿著中規中矩的衣服,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娘子竟然有一副好身材,玲瓏凹凸,讓他笑出聲,忍不住在她耳邊感慨,「原來如意的身體長得這樣美。」

  除了眼前這個男人,恐怕再也沒有人會有機會這樣讚歎自己,賀如意蹙眉,被他的輕慢弄得兩頰發紅,「你……不准再說話。」

  被這樣無理取鬧的要求弄得失笑,他嘆氣,「我又不是啞巴,怎麼能做到。」

  心知自己在胡鬧,可她只想找個理由讓自己不那麼羞澀,「那不做好了。」

  「箭在弦上,怎能不做。」聽到這戲言,謝玉言挑眉,「為了不給如意後悔的機會,我要努力一些才行呢。」

  說話的時候依舊不忘安撫她的緊張,謝玉言突然低頭含住顫動的柔軟,輕輕的舔幾下就換來賀如意止不住的顫抖。

  口中發出忍耐的呻吟,她只覺得身體裡有什麼東西醒了過來,明明他沒碰到自己的下身,兩腿間的私密處卻有些難耐的慾望。

  「別……」被陌生的情慾折騰得淚眼盈盈,賀如意下意識雙腿磨蹭起來。

  沒想到她的身體竟然如此敏感,謝玉言抬頭看她一眼,噙著笑,「如意想要了。」

  「沒……」紅著臉不肯承認自己的感覺,她皺眉。

  「口是心非。」伸手在她鼻尖輕輕一點,謝玉言決定開始今晚的正戲,既然她想要,自己的身體也已經蓄勢待發,當然不能繼續折磨彼此。

  有力的手臂分開她雙腿,讓她攀在自己腰上,謝玉言小心翼翼地探索最神秘的花園,先是慢慢撫摸,然後試探著進入一些。

  怪異的感覺瞬間襲來,賀如意身體一緊,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睜開了眼睛與他怯怯的對視。

  「乖。」溫柔的勸慰,手裡的動作卻沒有停止,感覺手指被緊緊地包覆著,他極其緩慢地再探入一些,看她蹙眉,便不忘給一個安慰的吻。

  身體被一陣陣的感覺侵襲,賀如意緊張地抓緊了他的臂膀,待到那根手指徹底進入的時刻,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指尖在結實的臂膀上留下痕跡。

  這樣的傷對謝玉言來說不值一提,他毫不猶豫送入自己一根手指,抽動幾下,又試探著繼續進入。

  毫不退縮的進進出出,原本的淡然到現在突然變得急切,甚至忘記照顧她的心情,謝玉言只覺得身體要崩裂,動作開始急切起來。

  無論作了多少的準備,不等到水乳交融真正發生的時候,都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疼痛。

  賀如意打定了主意承受這一切,可當謝玉言急躁的把自己埋入她的身體,她只能吃痛地瞪大眼睛,咬著唇才能不叫出聲。

  把自己送進去那一刻,心裡溢出一股巨大的滿足,這個女人是屬於他的了,以後永遠都是,懷著這樣的悸動,謝玉言把自己深深地埋進去,可看到賀如意眼角垂下的淚珠,咬破唇也不肯叫出聲的樣子,心一下子就疼了。

  保持姿勢不再亂動,他手指撫摸她的唇,拭去那一點血跡,輕輕一吻,「痛就說出來,別咬傷自己。」

  「不……」倔強的口氣卻掩飾不住哽咽,賀如意凝視這個佔有自己的男人,眸光晶瑩欲泣。

  再沒有這樣強自忍耐的哭泣更讓人心疼,謝玉言只覺得一顆心說不出的難受,後悔自己剛才太過急切。

  「乖,和我說話。」不想讓她難受,他耐心的誘哄。

  「不。」只想用著一個字表達自己的不安,賀如意固執地不肯叫痛。

  心裡一熱,他知道這個倔強的女人不會讓自己得意,可是情愛是要兩個人都歡喜的,他做不到自己獨自享受,知曉她有多倔強,謝玉言狠下心猛地進入一下。

  就在那一刻,賀如意哭出聲,「疼……」

  委屈就像開了閘的水,怎麼都關不住,攀著他的肩膀,她低吟:「輕一些……」

  又是心疼又是得意,謝玉言心裡總算舒服一些,寧願她抓傷自己,也不准她安靜的哭泣。

  輕緩地去佔有,卻每一次都加深一些讓她適應,他細細吻著自己的娘子。

  「別……別……」說不出太直接的話,賀如意笨拙地用一個字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好。」這樣的稚嫩簡直讓人欲罷不能,謝玉言笑出聲,不逼迫她說出更多。

  經歷了最初的尖銳疼痛,接下來的酸痛就不那麼難以承受了,伴著他的進入擺動身體,賀如意抿著唇去感受其中的滋味。

  有些疼,卻又夾雜著陌生的感覺,想要他佔有得更多,又害怕會忍受不了,眉尖若蹙,她鼓起勇氣讓自己去跟著他的動作,壓抑不住的呻吟慢慢逸出口。

  克制著自己的衝動,只為心疼她的嬌弱,待到現在感覺到她懂得了一些滋味,謝玉言就放任自己孟浪起來,一次次觸碰在她最深處的敏感,感受她最單純的反應。

  「好些了嗎?」

  不去回答這個問題,賀如意身體卻越來越放鬆。

  嘆息一下,謝玉言輕語,「真拿你沒辦法。」

  話音一落,他擺動腰肢深深進入。

  聽到那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臉上微笑起來,他的娘子很倔,床笫之間都讓他頭疼,不過沒關係,自己還有一晚上去征服。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第六章

  一夜好眠,謝玉言醒來,下意識轉身想要擁抱身邊的娘子,卻撲了空。

  剛起床的男人還有些孩子一般的稚氣,看身邊沒了人,心裡就有些不快,想要把那個逃跑的笨女人捉回來,要知道一夜纏綿過後,最溫情的就是醒來時兩人溫言細語一番,多有情趣,她卻一大早就不見人。

  再次閉上眼回味昨晚的纏綿,想到賀如意在自己身下呻吟承歡的嬌羞,這份不悅就少了一些,饜足的嘆息一聲,徹底坐起身,赤裸著上身只穿著褻褲就那麼走下床,想要看看她一大早去了哪裡。

  確定了賀如意不在房間以後,心頭有著說不出的失落,謝玉言剛想穿衣,卻聽外面傳來交談聲,越來越近。

  手裡端著點心,小舞陪賀如意來到房裡,突然看到一個赤裸上身的男人尖叫一聲,手裡的點心差點摔到地上。

  慢半拍看到自己不著上衣的夫君,賀如意也是俏臉一紅,連忙抓住小舞手裡的食盒放到桌上,不敢去看那個一臉壞笑的男人,逕自對小舞吩咐:「你去泡茶來。」

  從早晨被主子喊醒,小舞壓根不知道賀如意晚上睡在哪裡,只覺得今日有些奇怪,一大早就親自動手準備飯食,可是現在瞧瞧謝玉言盯著主子曖昧的眼神,還有身後凌亂的床,再看看自家主子羞紅了的臉,又想起自己房里平整的床……這一切都組成了一個了不得的答案,兩位主子同床共枕了。

  被自己猜出的答案驚嚇到,小舞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嘆氣,昨晚主子不在房中,她這個貼身丫鬟竟然不知道,當真太失敗了,懷著這樣一種挫敗感,小舞心不在焉地離開。

  看她走遠了,賀如意依舊垂著頭把準備的飯食擺出來,輕聲說道:「你還不洗漱用早飯……」

  就算她一副想把自己藏起來的模樣,也能看到她紅到脖子的羞澀,謝玉言心中大悅,

  踱步走到她身邊,看看桌上的吃食,一眼就瞧出來不是廚房的手藝,眉梢一挑,「道是你自己做的?」

  低低的「嗯」了一聲,賀如意羞於承認,卻又覺得甜蜜。

  從昨晚的纏綿到今日,她的心一直七上八下,早早醒來就逃出這個房間。

  雖然在老家上花轎前已經被母親囑咐這房中事,可是昨晚真的發生了才知道遠不只自己想得那麼簡單,赤裸相對本就羞澀,那些奇奇怪怪的歡愛才更讓人無力抵抗,只要想到後來自己被折騰得不行,哭著求饒,賀如意就沒膽子再多看謝玉言一眼。

  她屏著呼吸一恨不得立刻逃離這個房間,她後悔自己為何要再次自投羅網。

  可是想到這個男人一大早能吃到自己親手做的東西,就像父親勞累之時,母親親手準備點心一樣,她又覺得說不出的欣喜,彷彿等待了許多年只為這一刻,身邊是自己的夫君,而她為夫君洗手做羹湯,如同這世上最普通的夫妻。

  賀如意越緊張,謝玉言越高興,他看著那張含羞帶怯又強自鎮定的臉,又想到床笫間的纏綿,吃了蜜一般的甜。

  突然伸出雙臂把她拘在懷裡,謝玉言夢囈一般在她耳邊說道:「好香,你餵我吃。」

  溫軟的聲音,竟然一副撒嬌的口氣,他一語雙關,不知道是人香還是飯菜香,讓賀如意不知道如何應對,感覺他赤裸的胸膛緊貼著自己,渾身發熱起來,想要掙扎,卻又害怕如同昨晚引得他獸性大發把自己吞吃入腹,只得乖乖地靠著低低求饒,「小舞馬上就回來,你趕緊穿衣洗漱吧。」

  「她不會回來得這麼快的。」語氣十分篤定,謝玉言就是不肯放開,抓著她的手輕輕摩挲,動作曖昧不已。

  「你、你穿衣吧。」渾身燥熱如同在火中,賀如意說話的口氣越來越綿軟,整個人紅得蝦子一般。

  謝玉言輕搖頭,口氣曖昧道:「我想先吃你……」

  「下流。」又急又惱,她下意識斥責,卻換來身後男人一陣大笑,震得胸膛不斷起伏。

  「你說我下流,那如意必定不下流了,昨晚聲猶在耳邊……」

  一心要她低聲求饒才肯饒她,謝玉言手掌順著凹凸有致的身體滑動,隔著衣服在她胸前的柔軟輕輕一捏,就讓她徹底落敗了。

  猛地掙扎轉身,賀如意推搡著光裸的胸膛,想要拉開彼此的距離,「快去穿衣……」最艷就是此刻的春情,謝玉言看著她羞紅的臉,滿足地笑了,「好,不過你要親自幫我穿。」

  什麼叫剛出狼窩又入虎口,賀如意現在是親身體會了,好好地逃了乾嘛要親手做吃的嘛,不回來也不會被威脅。

  慢慢抬頭看他一臉壞笑,擺明了不會放過自己,賀如意只得答應,要不然待會小舞回來看到這樣的場景,她就不要活了。

  「好吧。」答應一聲,又囑咐一句,「你不能動手動腳。」

  謝玉言答應得很痛快,「好。」

  他答應得實在是太痛快了,想到他昨晚折磨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不能相信,賀如意乖乖地被他牽著走到床前,看一眼經歷一夜翻雲覆雨、凌亂不堪的床榻,又趕緊垂下頭不敢再看。

  謝玉言伸手把掛在旁邊的衣衫一股腦遞到賀如意手裡,老神在在地伸開雙手,一副任君宰割的無辜模樣。

  看他這樣終於放下心來,賀如意極小心地開始給他穿衣。

  從小到大就沒摸過幾件男人的袍子,穿起來也是磕磕絆絆的,所幸眼前的男人還算有良心,乖乖伸開手配合。

  眼看只差幾顆盤扣就能大功告成,賀如意徹底放鬆了警惕,湊到他胸口一臉認真地與盤扣鬥法,明明自己穿衣的時候簡單得很,現在幫他卻手忙腳亂。

  臉頰與胸膛越貼越近,她剛露出一個大功告成的笑容,誰知道謝玉言突然失約,雙臂把她抱住,舌尖在她耳邊舔了一下。

  賀如意臉頰瞬間紅了,她嬌聲表示不滿,「謝玉言,你言而無信,你說了不動手動腳。」

  謝玉言毫無懺悔表情,笑道:「我哪裡對你動手動腳了,我現在自己兩隻手抓在一起,完全沒碰你的身子好不好。」

  從來沒見過這樣指鹿為馬的行為,賀如意不滿,「你剛才碰我了。」

  謝玉言語有深意的「哦」了一聲,突然又重複剛才的動作.在她臉賴落下一吻,道才一臉無辜說道:「如果你是說這個的話,那就更沒錯了,你只說不准動手動腳,我現在只是動嘴而已。」

  什麼叫厚顏,什麼叫無恥,這就是,賀如意氣呼呼地看著謝玉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才咬牙切齒說出幾個字,「言而無信。」

  看她氣鼓鼓的臉頰,謝玉言覺得這四字評判得非常好,笑容大盛,「既然你都說我言而無信了,我豈能不做些事情來坐實。」

  話音一落,他手指托起懷中人的臉頰,低頭攫住她唇瓣,彷彿品嚐世上最美味的東西一般細細地吸吮起來。

  大掌隔著衣衫揉捏胸前柔軟,謝玉言藉勢把她推倒在床上,手上的動作更是大膽放肆。身體突然失重靠在床上,床榻之上昨晚留下的淫靡氣味就立刻把她包圍,被壓在身下佔盡了便宜,賀如意無力地喘息。

  看著她羞紅的臉,謝玉言上下其手吃盡了豆腐,兩人糾纏在一起。

  而在院門外,還記得剛才看到了不該看的畫面,小舞再次回來的時候十分仔細,先是加重步伐慢慢靠近,然後輕咳一聲,「夫人,我回來了。」

  回應她的是片刻安靜,接著就是賀如意意味不明的嬌嗔和男人的笑聲,然後好像有什麼東西摔到在地上,她等了好半天,裡面的人才開口,聲音裡有股說不出的慵懶,「進來吧。」

  得令才敢進門,小舞下意識地打量站在床邊的兩個人,嗯,都穿著衣服……可是主子紅得像蝦子一般的臉和凌亂的衣襟,還有紅腫的唇都是怎麼回事,再看謝玉言,笑得很開心,卻怎麼看都覺得透著一絲邪惡。

  這一切無不昭示剛才發生了什麼,小舞好不容易恢復的心情又憂鬱了,有一種在乎的人被搶走的失落。

  賀如意惡狠狠地瞪謝玉言一眼,自顧自的淨手後走到桌邊坐下,打定主意不理這個出爾反爾的小人。

  謝玉言由小舞伺候著洗漱完後也坐下來,挾起桌上已經有些涼的飯菜送人口中,很是驚艷。

  「如意竟然如此好廚藝。」

  如果不是被人欺負了一頓,聽到這讚美心情會得意很多,賀如意冷哼一聲,「本姑娘擅長的比你知道的多多了。」

  自信的口氣、蠻橫的模樣讓小舞大吃一驚,怎麼也想不明白主子怎麼變了一個人一樣。不過更讓她吃驚的還在後頭,只見謝玉言突然笑出聲,「那是自然,昨晚我已經知道了。」說罷大笑起來,卻換來賀如意狼狠踩在他的腳上。

  「謝玉言!」顧不得小舞在這裡,她氣急敗壞地喊出自家夫君的名字。

  心情好到無以復加,謝玉言坐著馬車笑了一路。

  賀如意很挫敗,恨不得把眼前這男人的嘴巴堵上才好。

  看著兩人截然不同的表情,小舞又是疑惑又是失落,只覺得自己的主子被搶走了,偏偏搶人的那個還厲害得很,讓她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馬車很快停在丞相府。

  下車前最後一次瞪謝玉言,賀如意不放心地叮囑,「你不准笑了,待會去給二老請安,你安分一些,不然……不然我就不回去別院了。」

  雖然不把這樣的威脅放在心上,謝玉言還是點點頭表示配合,等到兩人進了府來到謝老夫人住的院子裡,賀如意的心吊得更高,生怕走在自己旁邊的男人突然做出一些意外舉動,害她被吃乾抹淨的事情被人發現。

  雖然大家都知道兩人早晚會圓房,可她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萬幸,謝玉言很配合,兩人齊齊走進去請了安,這才發現大嫂也坐在房中。

  謝老夫人看到二人進門時的眼神交流,舒了一口氣,自從他們兩人搬出去後,她就一直擔心兩人會繼續鬧下去,才忍不住派人招來這邊,現在瞧著沒什麼疏遠的舉動,這才放了心。

  「玉言,你先去見你父親。」放鬆了情緒,謝老夫人吩咐,「如意留在我這裡,我們娘幾個要說話。」

  「是。」答應下來,謝玉言深深看賀如意一眼,看她故作模樣壓根不瞧自己,嘴角的笑容更大,走了出去。

  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留意得很,謝老夫人看二兒子走了立馬笑了,「如意快來我這裡坐。」

  面帶淺笑,賀如意乖巧地走到謝老夫人身邊側身坐下,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母親。」生怕被這個老人看出什麼端倪,賀如意略微低著頭不去直視,卻不知道她這樣的行為落在謝老夫人眼裡更是意味深長,與大兒媳相視一笑,謝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好好,這才好,我還一直擔心你,總想把你二人召回來,現在看來我該放心了,終於能放心了。」心思一下子被人看破了,賀如意更羞澀。

  看她這一臉的嬌羞,大兒媳也笑了,「母親以後就不用掛心了,小夫妻多聚幾日,自然就水到渠成的走到一起。」

  「正是這個道理。」摸著賀如意的手,謝老夫人感慨,「我還擔心你們不和睦,我沒法與你的母親交代,現在好了,我只等你有了好消息就立刻寫信告訴你的母親。」

  聽明白了那話裡的意思,賀如意紅透了臉,「母親……」

  羞怯的口氣說不出的惹人憐愛,換來房中兩人的笑容。

  一顆心放下來,想說的話也就多了,謝老夫人事無鉅細的囑咐,賀如意耐心地聽著,房裡的氣氛說不出的溫馨。

  把能想到的都囑咐一遍,謝老夫人終於肯放人,招呼身邊伺候的人,「入畫進來,陪二夫人去他們的院子裡吧。」

  說完話,不見入畫入門,倒是入月笑嘻嘻地走進來,「老夫人,入畫這小妮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陪二夫人去吧。」

  謝老夫人點點頭,笑著答應,「去吧。」

  臉蛋紅撲撲的走在入月身邊,賀如意不由想起上次看到這個丫鬟的場景,那時的自己與謝玉言之間還是冷若冰霜,如何能想到如今的一切。

  心裡一陣感慨,她四處瞧著丞相府,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了,眼看曾經住過的院子就要到了,她停下腳步,「多謝入月姑娘,我自己進去就好,你去伺候老夫人吧。」

  「是,那奴婢先回去了,待到用鈑再來請夫人,」入月一路上也在暗暗地留意她,自然知道眼前的新夫人與少爺已經琴瑟和鳴,入月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只覺得賀如意有手段,竟然能收服二少爺。

  「好。」

  看她走遠了,賀如意這才往新房走去,想著現在謝玉言也許還在父親面前聆聽教訓,她抿嘴一笑,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昨晚折騰一夜都沒休息好,吃過早飯接到謝老夫人的口信又趕到這邊府裡,賀如意只覺得渾身沒力氣,想著還要一個多時辰才用飯,想著乾脆去床上歇息歇息。

  這樣想著,她加快步伐來到新房門口,發現房門只是虛掩也沒在意,推門的手剛伸出去卻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男人的聲音無疑是謝玉言,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卻是不熟悉的。

  「我要更衣,你不出去嗎?」謝玉言開了口,似笑非笑的口氣,帶著最初的風流。女人的聲音嬌滴滴,黏膩動人,「這種事情二少爺怎麼能親自做呢,入畫幫您可好。」

  「誰說我做不得,入畫。」說不出是喜是怒,謝玉言聲音略一低。

  聽到這個名字,賀如意心裡一動,一想就明白房中女子是何人,正是在謝老夫人面前伺候,剛才卻不見了的入畫。

  賀如意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她的心裡有些難受。

  「二少爺。」賀如意正猶豫著,入畫含情脈脈地喚出口,「入畫在,怎麼能讓您動手呢,您就成全了入畫吧。」

  房中的謝玉言瞇著眼打量越來越靠近自己的入畫,臉上掛著一個不怎麼熱情的笑,眉梢一挑,「要我成全你什麼?」

  聽到謝玉言回府,刻意裝扮了一番的入畫一臉嬌羞,垂著頭走到主子麵前,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襟,「二少爺……入畫的心思一直不敢表露,只因為身分低微配不上您,所以從不敢開口,可是現在您已娶了夫人,入畫才敢開口,想要您答應讓我伺候左右,就是為奴為婢都行,入畫願意與夫人一同伺候二少爺。」

  話說著已經敞開衣襟,露出胸口肌膚,入畫看謝玉言沒有拒絕的意思,就大著膽子靠到他的身上,一雙眼睛不安分地凝視著覬覦已久的男人,「二少爺……入畫求您憐惜。」

  謝玉言輕笑,看也不看她半裸的肩膀,「入畫竟然早有這樣的心思。」

  入畫點頭應諾,「二少爺……您怎麼想?」

  謝玉言伸手捲住她一縷發,挑眉道:「入畫覺得我怎麼想的呢?人人都知道我是個風流浪子,難道入畫不嫌棄我?」

  聽出這話裡有了應允之意,入畫大喜,眉飛色舞看著眼前的高大男人,「入畫不會,無論您娶進來多少女子,我都會盡心盡意愛慕您,只要二少爺偶爾想起我,這已經是我的福分了。」

  「是嗎?」

  「您不相信入畫?」停頓一下,入畫低下頭,「我願證明,心甘情願把身子獻給二少爺。」

  謝玉言斜睨一眼門口,笑道:「就在此處?入畫還真大膽,不怕夫人看到。」

  「入畫不怕,只要二少爺肯要入畫,夫人也不會多說什麼,不是嗎。」入畫滿眼裡只有謝玉言,恨不得立刻生米煮成熟飯。

  聽到這話笑聲一下子高了,謝玉言眼睛看向門口位置,「入畫這話錯了,能不能要了你還得夫人同意,不然我們問問夫人的意思吧。」

  謝玉言毫不留戀地推開入畫,走到門口打開門,瞧見賀如意麵無表情的樣子,笑意溫潤,「如意,你說,我要不要收了這個丫鬟呢?」

  賀如意沒有回話,沒什麼表情的走進來,瞧一眼衣衫不整已經徹底愣住的入畫,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夫君自己決定就好了。」

  謝玉言搖搖頭,嘆氣道:「那算了,我也不想要。」

  話一出口,回過神來的入畫已經嚶泣一聲跑了出去。

  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身影,謝玉言笑得開心,轉身走到自己的娘子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如意在生氣嗎?」

  賀如意沒有答話,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滋味。

  從聽到那些話時的憤怒到最後走進來的冷靜,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謝玉言,從頭到尾都是入畫一廂情願,自己的夫君都沒有應承,原不該生氣,可是想到他明明發現自己在門外,還引著入畫演了這麼一幕戲,心裡就有些酸楚了。

  自己在他心裡算什麼呢?他怎麼可以用這麼不在乎的表情讓自己看到這一幕,怪他沒有理由,心裡卻又堵得慌,賀如意艱難地開口,「沒有。」

  「是嗎?」謝玉言一點也不覺得剛才的事情有什麼不妥,哄她道:「不過是她一廂情願而已,何必生氣。」

  如果有一天出現的女子不是一廂情願呢?你會怎麼做?抬頭看著自己的夫君,賀如意說不出心裡的話。

  她哪裡會因為入畫生氣,她是生氣這個男人的無所謂,想到曾經或者以後還會有無數的女人對他獻媚,想到他那些無所謂的調笑,賀如意只覺得心冷,昨晚的纏綿、今日的情深一下子醒來,突然意識到謝玉言從來沒說過對她的心意,自己是不是唯一的那個,她不確定。

  謝玉言自認沒做錯什麼,抓起她手指親吻一下,「乖,別生氣,回頭我就打發了她。」

  「不用。」無法解釋心裡的難受,賀如意輕聲說道:「我累了,想歇歇。」

  從此不准再對著別的女人笑、不准與她們交談、一個準多看一眼,這些話湧到喉頭,卻都說不出,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資格這麼說,倒不如一個人仔細想想。

  看她滿臉落寞,謝玉言有些奇怪,自己的娘子一靠近房間,他就聽到輕輕的腳步聲,所以早早知道她在,原想讓她看一場好戲樂一樂,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一時不解,謝玉言皺起眉頭。

  謝玉言覺得賀如意在和自己賭氣,雖然回到別院的幾天,她依舊與自己同床共枕、夜夜纏綿,可是他就是覺得自己的娘子在生悶氣。

  初時他沒當一回事,原以為憑藉自己的能力化解她的不快不過是小菜一碟,可惜以往哄女人的手段全部用盡,好看的衣裳首飾送了一大堆,甜蜜的情話時時出口,賀如意的壞心情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她不鬧也不哭,臉上也帶著笑,只是目光中總有一絲憂鬱,這讓他的心情也出奇的糟糕。

  看著手裡的帳本,謝玉言順勢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放下,皺著眉看伺候在旁邊的小廝,「這茶誰泡的?」

  早就看出主子這些天都不怎麼痛快,小廝伺候得戰戰兢兢,「是我泡的。」

  眉頭緊鎖,他臉上的表情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還有些彆扭,「夫人沒有泡茶?」

  自從前幾日賀如意展露了自己的廚藝和茶藝,謝玉言就開始不習慣原來的味道。

  聽到這話一下子明白主子哪裡不高興,小廝苦著臉,心裡一下子不是滋味,給您泡茶泡了幾年都沒被嫌棄過,夫人才進府多久,竟然把自己比下去了,被嫌棄得如此明顯。

  雖然很想把這些抱怨說出口,卻沒有膽量,主子是不愛發火,可他現在心情不好,自己還是少招惹為妙,小廝含著一肚子的委屈說道:「少爺您忘了,夫人一大早就接到帖子,出去見一個至交好友去了,您當時還同意來著。」

  這麼一提醒才想起這事,謝玉言臉色更不好看,這大半日的心不在焉彷彿找到了理由,都是因為賀如意,好好的不待在家裡陪自己,出去見什麼朋友,害他喝不到茶,賀家明明已經離開盛都幾年,有什麼朋友是這麼久還能念念不忘的。

  完全把自己同意賀如意出去的事情放在腦後,謝玉言只覺得心裡酸溜溜的,想到她出去見的朋友不知道是男是女,再想想這半日的心不在焉,越發煩躁。

  放下帳本,他站起身,「我們也出去。」

  「出去做什麼呀?」沒眼色的應了一句,小廝覺得自己很不習慣主子的突發奇想,要知道,以前沒做完事情他是絕不會出門的,就算做事,臉上表情也總是輕鬆的,不像現在,夫人在就眉飛色舞,夫人不在就冷著一張臉,哎,伺候善變的主子當真苦命。

  眉梢一挑,謝玉言斜睨小廝,「你說呢?我要出去還要問你的主意嗎?」

  陰陽不定的口氣、危險的表情,小廝閉嘴不敢再說。

  逮住一個人撒了火,謝玉言卻不肯放過他,「去請姜嘯,告訴他們老地方見。」

  小廝聽到這個名字眼睛一亮,但想到夫人又露出一臉為難,「少爺,您去那裡,夫人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呀?」

  陰冷的表情,謝玉言冷笑,「難道你只聽夫人的?」

  「小的不敢,小的這就去。」

  看他轉身就跑,謝玉言突然改口,「等等,不去老地方了,改在悅豐酒樓。」

  小廝聽到這話,咧嘴笑了,用一種「就知道您會改」的眼神看他一眼,扭頭跑了。

  謝玉言裝作沒有瞧見那個可惡的眼神,他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久沒有出去玩樂,平常青樓、酒樓時時去,可現在除了別院就是鋪子,哪裡還應過朋友的邀約。

  盛都最風流的謝二少竟然天天安分待在家裡,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想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賀如意出去見朋友卻不帶自己,謝玉言決定他必須要出山,不能讓下人們覺得他是懼內的男人。

  心裡打定了主意,謝玉言就不再遲疑,收拾一番備車趕到了悅豐酒樓。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第七章

  許久沒見東家過來,一進門掌櫃、管事的就都湊上來請安,又連忙去樓上公子哥們聚會的雅間里通報。

  揮揮手示意掌櫃自去忙,謝玉言走上樓,推開從不招待客人的雅間,幾個相熟的朋友和招來的姑娘已經推杯換盞正是熱鬧。

  看他進來,姜嘯第一個招呼,他來得早,酒已半酣,大笑道:「謝二少,你終於來了,請我們的是你,遲到的也是你,我還當你不會來了,這些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大家閨秀,莫非是被新娘子拴住了?」

  謝玉言走進雅間,看滿屋子的鶯鶯燕燕聽到這話都瞧向自己,沒什麼正經地輕笑,「你覺得呢?」

  見他既沒反駁也沒生氣,姜嘯膽子更大,示意姑娘拉他坐下,調笑說道:「怎麼樣,新婚娘子如何?還記得當初謝二少何等風流,怎麼這些日子都忘了我們。」

  「生意忙碌。」簡簡單單幾個字,謝玉言並不打算多作解釋。

  「忙碌得連朋友都忘了。」

  這裡的人與自己最熟的就是姜嘯,謝玉言對他更為親切一些,即使被調侃也不氣,斜睨他一眼,慢悠悠說道:「我不來,姜大公子不也玩得很開心嗎?」

  「那如何一樣,你我兄弟不是更親厚嗎?」

  「我可沒覺得。」

  「哎,冤家,你這樣講真真傷我的心。」做出垂頭頓足的表情惹來一片笑聲,姜嘯不以為意,也跟著笑。

  心裡最清楚這個朋友的脾性,謝玉言絲毫不惱火,一個笑容就讓身邊的姑娘們激動起來。

  無論相貌、能力,眼前的謝二少都是這群官家弟中最為出色的,何況他最愛遊戲花叢,若能釣上這條大魚,一輩子吃喝不愁,何況看著他這張臉,就算一夜風流也心甘情願。

  前些日子謝玉言成親後便不再出來,以前好過的姑娘還以為新夫人把他魂魄勾去,難免心中遺憾,此刻看他依舊風流不羈,便都放下心來,剛才不敢靠近的也都靠過來,一心想要在謝玉言心中留個位置。

  外貌最為標致且與他有過幾夜情意的一個姑娘,柔柔弱弱地走到謝玉言身邊,軟軟地靠在他身上,手裡的酒杯就湊到了他的唇邊,「二少,喝了這杯酒吧。」

  鳳眼看她粉面含春的臉頰,謝玉言順勢喝了,輕笑一聲,「該你喝了。」

  一言既出,氣氛熱鬧許多,習慣了察言觀色的姑娘擁簇上來,紛紛端起酒杯湊到他唇邊,嬌羞勸酒,「謝二少好久沒來見我們姐妹了,不該多喝幾杯嗎。」

  推搡間,有艷麗的女子坐在他的身上。

  謝玉言從進來後臉色一直很好,,可是看到坐在自己懷裡的姑娘,他的表情變了一變,卻又恢復如初。

  沒人發現他表情的突然變化,只是嬉鬧著,看著眼前一張張艷麗的面孔,聽著那些柔聲入骨的聲音,謝玉言心裡突然湧出一些不舒服。

  美人相陪原該是人間風流雅事,可看著眼前這些諂媚吹捧的笑臉,他的心裡忍不住想到賀如意,想到她平時笑著的模樣,嬌俏又不矯揉造作,眉梢眼角間透漏著一絲活潑。

  若論相貌,不是沒有比她好的,可是明明沒什麼特別,卻讓他忘不了,平日相處還不覺得,此刻見到這些女子才覺得她的不一樣,再想想一整天的心不在焉……想到這,謝玉言一下子沒了調笑的情緒,頓時冷了臉。

  「都下去吧。」不敢相信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可他還是說了。

  吃驚的不只他一個人,姜嘯也是大吃一驚,卻還是吩咐那些女子退下,屋裡坐著的幾位都是平時交好的,可是論感情還是姜嘯與謝玉言更親切,眼看正主不高興,另外幾人也都藉口離開,只留下姜嘯一人。

  看著好兄弟難看的臉色,姜嘯坐到他身邊,「為了何事這樣不悅?」

  自己主動請客又擺了臉色把人嚇走,謝玉言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吩咐下去讓他們另闢雅間玩樂才有了一些心情,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沒什麼。」

  看他悶酒一杯一杯,姜嘯也不過多追問,只是陪著一起喝,「你想說我就聽,不想說也不勉強。」

  謝玉言一連喝了七八杯,心裡才舒服些,終於開口,「也不知怎麼的,我最近有些古怪。」姜嘯並不多言,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有個女子,我已經對她最好,可是她還是不開心。」不想承認自己不快是因為賀如意,謝玉言含含糊糊說道,「你說,我還要怎麼做?」

  既然能做朋友,說明姜嘯的心思也不弱,雖然好友沒明說,卻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他笑了,「謝一一,說句真心話你別生氣,別人眼裡你是脂粉堆裡的領袖,可是要真說感情兩個字,你真不懂。」

  謝玉言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慢慢品著杯中酒,「好像你懂一樣。」

  「我也不懂,但知道的比你多一些。」

  「怎麼說?」

  「你既真心問我,那咱們便攤開了說,那人是新娶的弟妹吧。」虛長謝玉言五個月,

  姜嘯便說了一聲弟妹,「你間我為什麼你對她很好,她還不高興,要我說,是因為你給的不夠多。」

  雛眉,謝玉言有些不解。

  「你給她的是什麼呢?首飾衣衫、閒暇時刻陪著,是不是只有這些?」看他並不說話,姜嘯繼續說道:「剛才出去的姑娘,有幾個也曾與你春宵一度,你給她們的也是如此吧。」仔細聽著這些話,謝玉言疑惑,「是又如何?」

  「那你就錯了,你給她們一樣多,青樓的姑娘高興,是因為心裡清楚這是你能給的最多的東西,別的求不來,所以她們得了東西就高興,就哄著你、戀著你,但弟妹不同,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求的自然不是金銀首飾,賀家不缺那些,缺的是一個能對嫁出去的女兒一心一意的夫君,你不只要給東西,還要給她一顆心。」

  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問題,謝玉言一時不解,難道對賀如意好並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心。

  看他這樣似懂非懂,姜嘯樂了,「你還不懂,再簡單點説,她不高興是因為吃醋。」

  靈光一閃,終於有些什麼東西在心裡開了花,想到賀如意生氣正是從入畫那事開始,謝玉言一下子有了些覺悟。

  剛想開口言謝,樓下卻突然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兩人同時往外瞧,姜嘯更高興了,「誰這麼大膽子,敢在你的酒樓打鬧,你不是心情不好?走吧,出去瞧瞧,找人撒撒氣。」

  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謝玉言無奈,隨在他身後出去,站在樓上往下瞧,剛看了沒幾眼,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賀如意沒想到出來會友會遇到無賴,明明只是從他身邊經過,卻偏偏說自己碰了他。看著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流氓,她秀眉緊鎖,「讓開。」

  「讓開?我憑什麼聽你的。」笑得一臉橫肉,那人攔著賀如意的路不讓過去,還伸手去抓她的手臂,「小娘子長得真標致,留下喝一杯再過去吧。」

  聽到這話,跟著賀如意的小舞簡直氣炸了,「你敢。」

  「我讓你看看爺敢不敢。」

  看到那雙賊手,謝玉言眸光如刀,下意識就要衝下去扭斷,不過還不等他過去,巳經有一個人更快的出手了。

  一把摺扇狠狠敲在那人手腕上,剛從後面走過來的一個清瘦少年出了手,看著那無賴抱著豬手喊痛,冷笑一聲,「滾開!」

  凌厲的眼神、冰冷的聲音,穿著一身淡青長袍,形容俊美的清瘦少年逕自站到賀如意身邊,極其溫柔地替她撫平身上被拉扯出的褶皺,聲音剎那間又溫柔了,「沒什麼事吧?」

  看著少年的目光也是說不出的柔情,賀如意往他身邊靠靠,「沒事,他沒碰到我手,咱們走吧,別理他。」

  「好。」少年很是自然地伸手拉住了賀如意的手,帶著她二人往外走。

  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溫柔,賀如意絲毫沒有拒絕,在樓上親眼看到這一切,謝玉言只覺得心裡一下子著了一把火,只恨不得立刻把那少年的手扭斷。

  賀如意竟然真的與男人相會,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親暱……謝玉言的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覺得眼前的一切說不出的刺眼。

  感覺到好友的異樣,姜嘯扭頭看他,「怎麼了?」

  自己的娘子與別人卿卿我我這話怎麼說得出口,謝玉言冷哼,「沒什麼。」

  再看樓下,挨了打、丟了面子的無賴還不消停,肥大的身軀直奔賀如意,嘴巴還罵罵咧咧的,「哪裡來的小白臉狗崽子,敢碰你大爺,你們這對姦夫淫婦光天化日之下出來偷情,看大爺怎麼收拾你們。」

  看他撲過來,少年一腳踢了凳子砸過去,轉身冷笑,「好髒的嘴巴,今天小爺給你洗洗。」說完他仗著身形靈活,抓住旁邊一壇子酒狠狠砸到那無賴臉上,得意地笑了,「死肥豬,以後老實點,再敢動手動腳,小爺廢了你。」

  滿滿的酒水加上結實的壇子,砸到那無賴的腦袋上立刻酒液四濺,整個人晃悠幾下就暈倒了。

  看到這一幕,賀如意生怕外面有等著那個無賴的下人,連忙走到少年身邊,拿出帕子替他擦沾了酒的手,略帶嗔怪地瞪他一眼,「瑾熙別鬧了,咱們走吧,你還是這個急性子。」

  「好,聽你的。」雖然還是有些不解氣,那少年卻十分聽話,拉著賀如意、帶著小舞就走出去。

  從頭至尾都看在眼裡,謝玉言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握緊的拳頭狠狠捶在欄杆上。

  看熱鬧看得興起,姜嘯大笑,「謝二你看,那小子個子不高還挺厲害,保護自己的女人,是個爺們。」

  他不說還好,聽到這話謝玉言狠狠瞪好友一眼,扭頭就往樓下走,對迎上來的掌櫃吩咐一句,「把那頭豬狠狠打一頓。」

  一臉迷茫,掌櫃追著問:「哪頭豬?」

  凌厲的目光落在癱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冷笑,「就是這頭死肥豬。」

  話音一落,他已經快步走出去,留下掌櫃愣在那裡……突然覺得自己主子轉性了,平日見誰都帶著笑,現在竟然這樣稱呼別人,不過挺貼切的。

  掌櫃咧嘴一笑,招來幾個伙計,「把他拉到後院。」然後做個狠狠打的姿勢。

  姜嘯看著好友莫名其妙的舉動,一頭霧水,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賀如意被宋瑾熙拉著一路快走,腿都走酸了,看四周人不多,連忙喊停,「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動了。」

  宋瑾熙停下來,笑睨她一眼,「我怕那人追上來。」

  「那你還敢出手那麼重,明明自己就會些三腳貓拳腳,還敢和人動手。」覺得好氣又好笑,賀如意瞪好友一眼。

  宋瑾熙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我不能看你受欺負。」

  聽著這話滿心的感動,賀如意突然想到今日兩人相見的原因,心裡一下子很不是滋味,抓著他的手握在一起,眼圈有些紅了,「你的事……必須離開嗎?」

  看著她表情,宋瑾熙也鄭重起來,點點頭,「沒有別的退路,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說什麼好好保護自己,你的性子這麼急,我怎麼能相信呢。」

  「如意,沒事。」也是十分動容,宋瑾熙伸手抱住賀如意,「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要是遇到不痛快的事情給我去信,我幫你出頭。」想想自己前途未卜,他又改口說道:「別給我寫信了,我給你寫,還不知道自己以後去哪裡。」

  「瑾熙,你我再見不知是何時了。」聲音裡說不出的傷感,賀如意落了淚,「盛都我就你最熟悉,可是你要走了。」

  緊緊地抱她,宋瑾熙深吸一口氣,終於捨得放開好友,「沒事,以後還會再見的,放心吧,就算見不到你,我也會時時刻刻想著你。」

  晶瑩的眼淚往下落,賀如意不忘細細地叮囑好友,「千萬記住,別逞一時意氣,我也會想著你。」

  「好。」

  含情相望,兩人都捨不得分開,到最後還是小舞哽咽著說道:「夫人,咱們出來很久了,馬車就在前面等著呢,瑾熙少爺也得回去收拾行李,先回府吧。」

  苦澀一笑,宋瑾熙替賀如意拭去臉上的淚水,「是啊,小舞說得對,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放心吧,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恩。」點點頭,賀如意深深看著好友,此時一別,不知道何時再見。

  「我走了。」眼睛裡說不出的不捨,宋瑾熙嘆口氣,終於狠心轉身離開。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賀如意久久地佇立。

  心裡明白賀如意心裡有多少不捨,小舞安慰說道:「夫人別難受,肯定很快再見,咱回去吧,馬車就在前面不遠。」

  「好。」心情有些失落,賀如意隨著小舞往停馬車的地方走過去,幾步路走得心不在焉,她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酸楚。

  宋瑾熙走了,她在盛都最好的朋友走了,父母在老家,這偌大的盛都竟然沒有了讓她能夠依賴的人,想到這她嘆口氣,腦海裡出現謝玉言的身影,可想想這些日子的心結,又忍不住苦笑。

  謝玉言,那個猜不透在想什麼的男人到底能好到幾時,想想兩人正好時都有入畫來獻身,以後呢?!他身邊永遠不缺容顏艷麗的紅粉知己,自己防不勝防,何況若是這個男人不是真心,一時防備又能如何,不過招來善妒的閒話罷了。

  賀如意沒有倌心永遠留住謝玉言,等到新鮮感過去,他也許就不屬於自己了,留下的只是一個空落落的夫人身分,若是沒有心,這身分又有什麼用。

  越想越難受,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淚差點又漫出來,只能強行忍著,不想讓小舞跟著自己難受。

  就這麼心不在焉地走著,看到馬車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不想讓自己壞的心情帶到家裡,無論如何已經嫁到這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看到馬車快一步走過去,小舞扯動一邊的車簾,一手攙扶著賀如意上去,「夫人小心點,我坐在外面,有事您叫我。」

  「好。」這樣難受的時候也想一個人安靜一下,賀如意點點頭,親手拉開車簾走進去,突然發現裡面已經坐了一個人。

  賀如意吃了一驚,捂著胸口看那個冷著臉一言不發坐在裡面的男人,抱怨說道:「你怎麼在這裡?也不開口告訴我一聲。」

  聽到賀如意的話也很奇怪,小舞伸著腦袋往裡面瞧,「夫人,怎麼啦?」

  「回府。」

  回應她的不是賀如意,而是男人冷冰冰的聲音。

  聽到這話就知道裡面坐了誰,而且那位主子心情很不好,小舞吐吐舌頭,不敢再多說。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第八章

  明明應該在書房忙碌的人,卻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馬車裡,還黑著一張臉像是欠了他銀子一樣,賀如意十分不解,心裡想著也許是生意不順利,謝玉言又是一臉別理我的表情,她耐著好奇心沒有多問,馬車到了別院就想回去寢房歇息,至於臉色不好看的謝少爺,她可不敢隨意安排。

  毫不遲疑就往寢房走,原以為謝玉言會去書房或者哪裡,誰知竟也跟在她的身後來到寢房。

  這……是不是意味著不是生意的事情?不然他應該去書房忙碌呀,心裡想著,賀如意就小心翼翼問道:「今天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生意出了問題還是別的?」

  從來沒在女人面前擺過一張臭臉,可是謝玉言覺得自己怎麼都笑不出來,只得一臉冷淡,腦海裡一次又一次回想看到的畫面,那個男人保護自己的娘子,賀如意也絲毫不避嫌,靠在別的男人身後尋求保護,兩個人甚至擁在一起,還拭淚……想到那個含淚分別的畫面,謝玉言的心裡就像是插了一把刀,疼痛難當。

  原來在賀如意的心裡還有別的男人更重要,有不高興的事情不對自己講,卻在另一個男人懷裡尋找安慰,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這樣對自己?

  想想姜嘯那一句她在吃醋,心裡只覺得十分諷剌,明明心有所屬,卻表現得為自己吃醋,這不可笑嗎,還是說她這些時日的不快都是為了那個男人?自己只是在自作多情而已。

  想到這個可能,謝玉言臉色更為難看,就連賀如意端茶遞給他都沒接,目光定定地瞧著自己的娘子,他想要看出什麼破綻,看她心裡到底在乎誰。

  那眼神實在算不上和善,賀如意心裡一驚,想不出自己哪裡惹到了他,遲疑問道:「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瞧我,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看她極其自然地摸著臉頰,謝玉言不知道怎麼問出自己的疑惑,他害怕一切都是真的,聽到讓自己心痛的答案,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從來見過這樣冰冷的謝玉言,賀如意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多,「你到底怎麼了,為何不說話?今日不是留在府裡嗎,為什麼會出現在外面?」

  她只是隨意一問,聽到謝玉言耳中卻只覺得她在心虛,冷笑一聲,「如意覺得我該出現在哪裡?」

  被他莫名其妙的怒火弄得一頭霧水,賀如意聽著他不陰不陽的話也有些生氣。

  剛剛送走自己的朋友,又來安慰一個發瘋的男人,她到底是招惹了哪位神仙,回來前還想著也許他能發現自己不開心安慰幾句,誰知道卻被人火上澆油,內心的不安伴著離別的酸楚,她的心揪成一團,哭過的眼睛又想落淚。

  咬唇忍著,她不想在謝玉言面前示弱,就像這些日子因為入畫的事情,自苦也不肯開口要解釋,眼前的情況就更讓她說不出什麼了。

  這些日子的相處已經彼此了解很多,見她咬唇便知道這個女人在忍著不哭,謝玉言看她發紅的眼圈,心裡一縮,很想把她擁入懷中輕輕安慰一番,可是想到那個男人也曾這樣做,想到也許她的眼淚都為別人,所有的想法又都憋在心裡。

  他從來沒這麼煎熬過,即便家裡不理解、誤會自己,也沒有過這樣的煎熬。

  為什麼會這樣生氣,只是因為看到她在另一個男人面前哭泣,他相信自己的娘子不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可只是想到她的心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影子,一顆心就受不了,酸楚得難受,自己竟然如此在乎賀如意了嗎?

  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太在乎賀如意了,而且從未對別的女人產生過這樣的感覺,可是她不懂,而且還可能喜歡別的男人。

  在心里長嘆一口氣,謝玉言苦笑,上得山多終遇虎,原來風流成性的他也有為一個女人煩惱的一天,想想曾經傷過那麼多的心卻絲毫不以為意,謝玉言覺得這是冥冥之中的報應。

  賀如意心裡很氣,氣謝玉言陰陽怪氣對自己發脾氣,可是看向來意氣風發的他突然變得這麼頹廢,又忍不住的心疼,只想撫平他的傷口。

  咬唇在心里為自己鼓舞勇氣,她走到謝玉言身邊,伸手觸碰他肩膀一下,柔聲問道:「如果我哪裡做錯了,你就說出來,別這樣對我,我猜不懂你的心思,別讓我難受了行嗎?」

  化解憤怒的最好良藥就是柔情,儘管依舊心有芥蒂,聽著這些溫柔的開解,謝玉言邐是決定把事情說清楚,雖然擔心她會說出傷害自己的話,可他不是膽小鬼,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與其一直留著這個疙瘩,不如一次說清楚。

  端起桌上已經涼掉的茶一口氣喝下去,他沉聲說道:「我看到他了。」

  一頭霧水,賀如意有些意外這個答案,「他是誰?」

  「今日我去悅豐酒樓見姜嘯,看到了你。」

  她驚訝地瞪大眼睛,有些迷濛,「我沒看到你呀。」

  因為你的眼裡只有那個男人,心裡這樣想著,謝玉言卻沒有說出口,「你要解釋嗎?」

  從來沒見他這樣不清不楚的說話,賀如意很無奈,仔細回想一下自己去酒樓的前因後果,覺得只有一個事情可能讓他生氣,「你看到的那個人是攔著我的那個嗎?你在生氣這個?可是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情,只是碰巧遇到無賴,而且我出去是你同意的。」

  抬頭看她,謝玉言不知道賀如意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為什麼避重就輕。再也不想繼續繞圈子,他硬下心,說出對他來說很難的一番話,「我說的是那個男人,那個救了你、抱著你,讓你在他面前哭的男人。」

  賀如意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簡直不敢相信他的不快會因為這樣的事情。

  把她的表現當作被發現的驚恐,謝玉言的神情說不出的落寞,「我不想知道你們曾經發生過什麼,只是你現在嫁給了我,我不希望再看到那樣的畫面。」垂下眼眸,他苦笑,「從你嫁給我開始,我一直以為你是倔強的性格,就算再多不快都放在心裡,可是你在他面前哭,我親眼看著他為你拭淚……為什麼要讓我看到?」

  謝玉言好失落,整個人看起來那麼頹廢,這個男人從來沒在她面前曝露過自己的脆弱,可是現在他竟然毫不顧忌露出這一面,她應該心疼的,應該安撫他,可是為什麼憋不住想要笑呢。

  忍了又忍,卻還是忍不住,賀如意捂著唇笑出聲,差點笑彎腰。

  從沒聽過她這麼忘形的笑聲,謝玉言的一張臉簡直黑到不行,看著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一下子沒了章程,烏黑著臉坐在那裡。

  原本想等她笑完,可瞧著賀如意沒完沒了的樣子,終於忍不住開口,氣急敗壞說道:「你笑什麼!」

  賀如意笑得腰疼,艱難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扶著腰瞪眼前的男人,「你折騰這麼大半天就為了他?」

  這麼輕描淡寫的口氣,簡直就是嘲笑自己,謝玉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到底笑什麼?」

  「我笑你是非不分、胡亂猜測,看起來那麼精明的謝少爺變成謝傻子。」眼珠一轉,賀如意慢條斯理說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瞞你了,他確實是我青梅竹馬的朋友,我倆小時候就熟悉得很,兩家的交情更是深厚,只是前幾年離開盛都才少了來往,現在我回到盛都,他邀我去悅豐酒樓見面,我去了,就是這樣,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聽著這些隨隨便便的解釋,謝玉言不知道該相信什麼,「那他為何今日約你相見,你們還……」隱約感覺到自己鬧了笑話,他不好意思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含糊帶過。

  賀如意終於笑累了,深吸口氣,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因為他要走了,來道別。」

  「你和他……」

  攔住他的話,賀如意一股腦說出口,「我和他認識比你早,我很在乎他,他也在乎我,我最好的姐妹要離開,難道還不許我們踐行嗎?」

  她說得又急又快,謝玉言卻敏銳地捕捉到那個字眼,「姐妹……」

  「瑾熙是女的。」幾乎是嘆著氣說出這句話,賀如意瞪他,「她是女扮男裝,不是男人。」這一生就沒閙出過這樣尷尬的烏龍,謝玉言僵著臉不知道怎麼反應,「怎麼會……」

  「怎麼不會。」平白被誤會,賀如意沒好氣地說道:「你如果不信,現在跟我去她家裡,親眼去瞧一瞧,她只是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男裝示人,你難道看不出嗎?」

  聽到這話,在心裡想想當時見到的男人,確實瘦小得太過分了,不比賀如意高多少,再想想當時兩人話別的場景,除去心裡的芥蒂再來看,完全就沒了曖昧的感覺,反倒是姐妹情深,話都說到這分上了,再說不信就顯得自己太白痴了,謝玉言臉上說不出的窘迫,「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

  鬧完才說是誤會了,心裡全是不滿,賀如意覺得自己很無辜,「一句誤會就好了嗎?要不要我帶你去親眼看看真相,否則她明日走了你又不信,我到哪裡去找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賀如意第一次和他不依不饒的糾纏,謝玉言輕咳一聲,只覺得一整日的煩悶瞬間煙消雲散,「我還有事,去書房。」

  他不是膽小的男人,可是看著賀如意洋洋得意、不肯甘休的表情,覺得還是暫避鋒芒的好。

  不過賀如意才不肯答應,攔在他的面前,難得佔據上風,她非要好好出口氣,「發過脾氣就想躲,難道這是君子所為嗎?」

  無奈的嘆氣,謝玉言覺得自己實在是失策,要知道平時,她哪裡會這樣蠻橫的站在自己面前,都怪自己一時疏忽。

  「如意……」喚著她的名字,他半真半假求情,「今日都是我的錯,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新仇舊恨一塊算,賀如意噘著嘴瞪他,「本來都是你的錯,一直惹我,害我不開心好幾天就算了,你還誤會我,難道我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沒想到你這樣想我,風流的人是你,不是我。」想著這些日子的委屈,她有些難過。

  就算所有的人說他風流都沒關係,可是聽到賀如意這樣的評價,他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氣急之下,謝玉言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你也覺得我風流嗎?以前的事情我無法解釋,可是自從你我成親,我可有一次與別的女人糾纏?我哪里風流?」

  「入畫呢?」憋在心裡的話說出口,賀如意有些不好意思,「你和她……」

  果然是這事讓她不開心,謝玉言只覺得好笑,「我分明拒絕了她,你怎會因為這事生氣?」

  「你懂什麼。」大聲地反駁,她不想再沉默,「如果我見瑾熙一面,你就不滿大發雷霆,別的女人在我房中引誘你,這不是更過分嗎?明明知道我在門外,你卻依舊與她調笑,你到底把我放在什麼位置?」

  這一生都沒有吼過別人,賀如意說完這番話低下頭,後悔自己不該失控,「對不起,我不想多說什麼,你去書房吧。」

  落寞的表情、傷心的模樣,賀如意轉身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她不該這樣放縱自己的情緒。

  謝玉言因為她的一番話而驚訝不已,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一下子衝過去抱住,太多的話在喉頭,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去,姜嘯對自己的開解還在耳邊,原本還有些不懂,可是聽到這番話,想著賀如意因為自己悶悶不樂,而他只是看到宋瑾熙就醋意大發……將心比心,他突然懂了賀如意的傷心,不想承認自己也在吃醋,可是一切已經昭然若揭。

  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不能讓賀如意離開,謝玉言深深呼吸,終於開口,聲音十分的扭捏,「笨女人……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不想想我為什麼誤會你,這世上的女子數不盡,可是只有你讓我吃醋。」

  相處間他說過那麼多的情話,可是從來沒有表白過自己的心跡,賀如意愣住,呆呆地站著。

  「我懂了,姜嘯的話我都懂了,開始我不理解你為何因為入畫生氣,可是看到你和宋瑾熙站在一起,她為你拭淚,我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舒服了,因為我怕你心裡有另外的男人,我不允許。」

  緊緊抱著賀如意不放手,他低笑,「因為太在乎,所以受傷,現在我的心裡只有你,你也不准去看別的男人一眼,絕不行。」

  說不出的喜悅湧上心頭,賀如意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心跡,就那麼傻愣愣地問出口,「你說的都是真的?」

  「是。」

  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她一下子落了淚,不為痛苦,只是喜極而泣。

  看她突然哭起來,謝玉言有些不知怎麼哄她,只得一邊擦淚一邊安慰,「你又哭什麼?」

  「我高興不行嗎?」驕縱的口氣、開心的笑容,賀如意蹭去眼淚,掙開他的懷抱轉身看他,「你說不准我看別的男人一眼,那你也不許再看別的女子一眼,不管是誰都不可以。」看她這樣可愛的嬌蠻,謝玉言失笑,「如果是說入畫,我本來就沒多瞧她。」

  「不只是她,別的也不行,一眼都不能多看,只能有我一個,就算是言語輕狂地引誘別人也不行,不然我就……我就去看別的男人。」

  賀如意知道自己恃寵生嬌了,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謝玉言說他心裡只有自己一個人,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恃寵生嬌又如何。

  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開心,謝玉言只覺得心中大悅,任是什麼條件都答應下來,「好,我都答應,不過以後盛都就少了一個風流鬼,多了一個小妒婦……你說,大家會不會笑你呢。」

  「儘管去笑好了。」

  手指在她鼻尖一刮,謝玉言失笑,「還真是個無法無天的妒婦呢。」

  想到剛才他的失態,賀如意忍不住笑起來,小聲說道:「你又比我好到哪裡去。」

  臉頰一紅,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質問說道:「剛才你發脾氣,我沒來得及細問,既然你親眼看到有人欺負我,你竟然還作壁上觀,現在該你給我解釋了。」

  提到這個十分心虛,謝玉言含糊其辭,「有嗎?」

  瞪著眼睛看他,她用眼神控訴。

  看她這樣伶牙俐齒的模樣,謝玉言非但沒有氣惱,卻開心得很,從她嫁過來就開始一點點了解這個女人,可即便是第一次纏綿的夜晚,兩個人也始終不了解對方的心意,沒辦法完全的去相信,可是現在瞧著賀如意最真實、最放肆的模樣,他突然覺得好似一切的隔閡都消失,越來越了解彼此。

  怎麼也猜不到自己有一日會愛上一個人,心甘情願把心裡的位置都留給她,謝玉言幾乎要感謝上天把賀如意送過來。

  看著她嬌俏的面容情難自禁,謝玉言低頭在她臉頰啄了一下,聲音喑啞,「如意……」既然沒法解釋,那就用行動證明好了。

  賀如意輕輕地答應一聲,垂下眸子,有些期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又覺得自己實在是發瘋了,竟然想到那些事情。

  一手托著她的臉頰細細地看,謝玉言再忍不住吻上去,情之所至,兩人都忘記所有的一切,眼裡只有彼此。

  生平第一次主動迎合這樣的事情,賀如意笨拙得可笑,憑著身體最自然的慾望主動求歡,卻發現自己完全被掌握了主動權,只能承受。

  經過那麼多次的歡愛,已經熟悉對方的身體,謝玉言的動作帶著霸道的氣勢,想到這個小女子只是一個烏龍就把自己整得顏面全失,更有了懲罰她的想法。

  最了解什麼樣的姿勢讓她害羞,他抓住細嫩的手腕高舉過頭,又順勢推到桌邊靠著,一邊奪取口中津液,大掌還不忘解開衣襟,探下去安撫已經顗動的柔軟。

  「這裡不好。」雖然房門被小舞出去的時候帶上了,可是誰知道會不會有別的人闖進來,賀如意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機會,連忙阻止,「有人進來就不好了。」

  「反正我的驕傲在你面前早就沒了,管他們呢。」在深愛的女人面前都失去了理智,他才不在乎會不會被無關的人嘲笑,這是她的娘子,誰敢管。

  羞澀地笑容掛在臉上,她的手掌覆在謝玉言手上,卻依舊不能阻止那雙大手在自己的胸口百般玩弄揉捏,像是在玩屬於他的玩具。

  被他愛撫得狠了,堅硬起來的頂端就有些疼痛,嚶嚀說道:「疼。」

  「真的嗎?」笑得壞裡壞氣,謝玉言打定主意好好懲罰她一番,非要讓自己的女人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對,一定要忘記自己吃醋失控的樣子,不然以後還不得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顧她的抗拒,一下下蹂躪那軟綿,嘴裡還不忘說著不正經的情話,「我怎麼覺得如總的這裡又大了呢,你看起來瘦瘦的,怎麼這裡……」用下流的眼神傳遞自己的意思,讓懷中人羞得抬不起頭。

  身體越來越漲,空虛的感覺一點點強烈起來,她悶哼一聲。

  謝玉言只是聽著她忍耐的呻吟就渾身發熱,三下五除二褪去礙事的長裙,分開她雙腿站立其中,「我的如意,為什麼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把你吃了?岳父大人名字起得真好,還真是如意。」

  聽到這話忍不住輕捶他一下,賀如意羞得不行,她現在穿著上衣卻衣衫半解,裙子偏偏還被脫掉,就算瞧不見自己的模樣也知道有多淫靡,她小聲嚶嚀:「你真下流。」

  好幾次都聽到這兩個字,謝玉言笑自己的娘子只會用這幾個詞,「還有呢?」

  要論纏綿情話,她哪裡是他的對手,賀如意呻吟著不去理他,但謝玉言最清楚怎麼對付她的倔強,他彎曲膝蓋,故意磨蹭著她雙腿間隱密之處,唇舌還不忘來到她半裸的胸口留下自己的痕跡,輕輕一咬,就換她連聲的吟哦。

  「唔……別……」說著口是心非的話,又空虛得難受,賀如意眼眸含著盈盈春意凝視箸自己的夫君,只渴望他能夠滿足自己,再也沒心事去想什麼別的。

  撩播的手指一直不曾停止,謝玉言似笑非笑地想讓她開口求饒,「真的要停止嗎?」

  說著,他的手掌已經來到私密處隔著褻褲蹭來蹭去,眼睛裡含著慾望,打定主意要讓她主動。伴著他磨蹭的雙腿直接攀上他的腰,賀如意嬌吟一聲,終於開口,「快些吧。」

  床笫間羞澀的她第一次求歡,謝玉言喜不自勝,手忙腳亂地脫自己的袍子,剛解開外衫門口卻傳來一聲驚叫。

  小舞一臉無辜的看著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明白之後小臉通紅,「砰」的一聲把門關上,「我走啦,你們繼續,我待會再來。」

  小舞慌慌亂亂往外跑,她捶打著腦袋,想到自己幾次三番撞破主子的好事……突然感覺以後自己的生活會很難過了。

  彷彿為了驗證她的猜想,謝玉言氣急敗壞的聲音立刻傳來,「死丫頭,別回來了。」

  雖然賀如意也是羞得滿臉通紅,但看著自家夫君比自己還狼狽的模樣,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用一個吻堵住那些笑聲,謝玉言決定要狠狠懲罰自己的娘子立威。

  看自己的主子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都帶著笑,小舞覺得很憂鬱,「主子,您真的這麼開心嗎?」

  甜蜜時刻寫在臉上,賀如意笑吟吟說道:「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我覺得主子應該生活得很不開心,少爺太殘忍了。」小舞氣呼呼地開口,急切地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夠為她伸張正義,「自從那幾次闖進……」

  還沒說完就接受到賀如意的瞪視,連忙忽略過這個問題,「自從那以後,這大半月他都不許我睡在您的外房,還規定只要他在,我就不能去找您,這樣真的太殘忍啦,我是您的貼身丫鬟,怎麼能不讓我們在一起呢。」

  從小生活的一心都在賀如意身上,小舞對這些日子的生活很不習慣,雖然她清閒的時候是多了,可她見主子的時間可少了很多呢,就連現在好不容易的相處,還是因為謝玉言去了外面。

  心裡很清楚謝玉言為什麼禁止小舞靠近自己,賀如意臉頰有些發熱,只得找藉口錯開這個話題,「布莊馬上就到啦,你幫我拎著食盒準備下車。」

  「主子……」拉長了聲音表示不滿,卻還是無法讓主子的回心轉意,小舞哭喪著臉,還是乖乖地照辦。

  說話間馬車就在布莊門口停下,賀如意一下車,已經有一個小人兒眼尖地看到她衝出來,眉清目秀的臉上都是笑容,「姐姐你來了,姐姐……」

  他嘰嘰喳喳熱鬧得很,圍著賀如意走進布莊來到後院。

  謝玉言聽到消息放下手裡的事情走出來,一眼就瞧見她正與身邊的小男孩說笑,兩人都笑得十分燦爛。

  看小舞手裡拎著東西,他就笑了,「又帶了什麼飯菜?每次來這邊都要忙碌大半日,下次別送了。」

  「眼看就要用午飯了,外面的你又吃不慣。」不捨得讓他來回跑,賀如意笑嘻嘻說道:

  「何況小齊也喜歡吃我做的東西,一舉兩得。」

  「就是就是,姐姐做的東西最好吃。」當初帶回來的小男孩小齊一臉要流口水的樣子,把小舞手裡的食盒自己捧著,纏著賀如意不放手。

  親手把飯菜擺好,賀如意笑咪咪地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好了,快吃吧。」

  「姐姐真好。」歡呼的是小齊,小孩子是最單純的,看到愛吃的東西就忘了掌櫃教的規矩,吃得又快又急,還不忘讚美賀如意,「姐姐做的東西最好吃,姐姐最好了。」

  兩人看著他孩子氣的模樣笑個不停,就連小舞都被逗樂了。

  相比吃得大剌剌的小齊,謝玉言就斯文多了,其實對他來說吃東西還是次要的,最想要的還是盯著賀如意瞧,就像他現在,吃一口東西兩個人就相視一笑,簡直甜蜜得讓人受不了。

  每次看到這樣和睦的情景,賀如意都忍不住設想,以後等她有了屬於兩個人的寶寶,那時候該是怎麼樣的圓滿。

  一頓飯兩個人眉來眼去,雖然話沒說多少,眼神卻傳遞了不少的情誼。

  用過飯後,小齊被掌櫃帶走,謝玉言陪著她走出布莊,臉上十分不捨,「你就在這裡等等我,忙完我與你一起回去多好。」

  「我也想等你,可是答應了母親午後去陪她,等到傍晚我就回去。」

  想不出更好的挽留理由,謝玉言有些失落,「當初不該讓母親吃你做的東西,不然也不會一直和我搶人……」

  伸手堵住他的唇不讓他繼續說,賀如意臉紅,「你亂說什麼,母親喜歡我才是福氣呢。」

  「好吧。」親手扶她往馬車邊走,謝玉言眼裡只瞧得見她一個人。

  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響在旁邊。

  「二哥哥。」站在那裡對著謝玉言喊出這個稱呼,那女子微笑著看著兩人,「二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謝玉言在聽到這個聲音的剎那已經回頭,臉色有些僵硬,脫口而出的話也不怎麼客氣,「你怎麼在這裡?」

  原本打算離開的賀如意瞧他臉色不對,再去看那個說話的女子,她剛從旁邊的轎子裡走出來,身上穿著嫩黃的衫子,眉目十分秀氣,卻略有蒼白,病美人一般。

  那女子接收到賀如意的打量,盈盈一拜,「這位就是新嫂子吧,嫂子好。」

  「你是……」不知道該不該直接離開,賀如意露出一個笑容,「玉言,這位是?」

  「我是採菱,是玉言哥哥的……妹妹。」採菱嬌俏一笑,自來熟地走到賀如意身邊拉住她的手,「嫂子真美,二哥哥真有福氣,沒想到與二哥哥久別再見的第一面就能遇到二嫂,採菱真高興。」

  自從嫁入謝家就發現謝老夫人和大嫂都是沉穩的性子,賀如意完全不知道謝家還有這麼個活潑的妹妹,有些意外地瞧向謝玉言,「你怎麼不告訴我你還有個妹妹,害我都不知道。」若是平常聽到這話,謝玉言必定要逗她一下,可他這次意外地沒有笑,冷著臉看身邊的採菱,「你從哪裡來?怎麼找到這裡。」

  「我來盛都好幾日了,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目光轉向謝玉言的時候,採菱已經沒了笑容,反倒透出一股楚楚可憐的委屈,「二哥哥,你還好嗎?」

  「你回去吧。」眼神凌厲,謝玉言十分冷漠,「我現在沒時間見你,你走吧。」

  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到道兩人之間的異樣,賀如意眼眸一閃,心裡突然湧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不想再看下去,她信任謝玉言,這樣想著,她露出一個笑容,「玉言,母親還在等我,我先過去。」

  「好。」謝玉言溫柔地看著她,囑咐道:「我忙完過去接你,不用急。」

  「恩。」柔柔地答應一聲,賀如意對著採菱頷首就要離開。

  看他二人你來我往,採菱的臉色有些發白,心知謝玉言必定不會搭理自己,急忙說道:「既然嫂子要去府裡,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我好多年沒回去了呢。」

  謝玉言用警告的眼神盯著她,不同意地道:「你想去就自己去吧,不要跟著如意。」

  「二哥哥為什麼這麼兇,我只是想去看看老夫人而已。」

  一個不答應,一個委屈,賀如意瞧著很是為難,在採菱期待的目光下,她安撫地看看謝玉言,答應下來,「好吧,你上車隨我一起過去吧。」

  心裡無奈卻無法拒絕賀如意的安排,謝玉言心裡有些不安,卻也只能看著馬車越走越遠。

  而在馬車上,賀如意心裡也不是很開心,打從離開謝玉言的視線採菱就一直在打量她,採菱笑出聲,臉上的表情卻不像剛才那般恭敬。

  「嫂子閨名叫什麼呀?」

  雖然不習慣她這樣直接問,賀如意還是笑吟吟地回答,「如意。」

  「真好聽的名字,嫂子這兩個字喊起來彆扭,我喊你姐姐吧。」

  「也好。」

  不習慣與太過熱情的人打交道,賀如意笑容慢慢少了一些,甚至想把馬車外面的小舞招進來,不想與眼前的人多作交流。

  顯然採菱並不這麼想,話聲不斷,「他真有福氣,姐姐真漂亮,這衣服也好看,是他送你的吧,我是說二哥哥。」

  聽她突然用了他,賀如意只覺得這話十分彆扭,並未搭話,淺淺一笑。

  自顧自摸了一把賀如意的衣服,採菱笑了,「料子也好,配得人更美了,一看就是他的眼光,就是顏色素淨了些。」

  她動手扯著自己的嫩黃色衣衫,靨飛色舞地說:「姐姐可能不知道,以前他最喜歡嫩黃色,我的衣服都是這樣的,這些年都習慣了,穿別的顏色都不習慣,還記得剛去老夫人那邊沒多久的時候,我沒幾件衣衫,他瞧見了特意讓人幫我做了好些衣服,都是這樣鮮黯的,那時候都小,還開玩笑說以後要開一個最大的布莊,專門給我做衣裳。」

  完全不顧賀如意有沒有在聽,採菱自顧自笑得開心,「沒想到如今真的開了布莊,我打聽到的時候還嚇了一跳了,老爺一直讓他做學問為官,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做生意。」

  如果說之前還想不明白自己心裡怪怪的感覺來自哪裡,賀如意現在就覺得有些清晰了……謝玉言和採菱之間怪怪的,說是妹妹,卻讓人不舒服。

  她說了這麼多,自己不好繼續沉默,只得迎合幾句,「是嗎,你是玉言的妹妹,他對你好是理所應當的。」

  幽幽地嘆口氣,採菱苦笑,「其實我不是他的妹妹,我只是老夫人從娘家收養的孤女,我父母早亡,因為和老夫人扯了一些關係,就被收養到府裡,叫哥哥不過是小時候習慣了。」

  「那你說幾年不見……你嫁到哪裡去了?」

  「我沒出嫁,我心裡有人,誰也不想嫁。」斬釘截鐵的口氣,採菱似乎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不該對著一個初見的人說出這番話,不等賀如意開口,又幽怨地嘆息,「姐姐命好嫁給他……我命不好。」

  原本以為是親戚,她卻是時時刻刻暗示自己什麼,聽到這話賀如意心裡一沉,滿腹的好心情就都沒了。

  不想帶著不快去見老夫人,她想了想說道:「我還有些事不能去給老夫人請安了,我讓車夫送你去吧,這裡離別院不遠,我和小舞走回去。」

  眼睛裡帶著一絲哀怨,採菱嘆氣,「你們不住老夫人那邊。」

  「我住在別院,沒關係,我讓車夫送你。」

  「別,姐姐,我一個人……不怎麼敢去呢,當初發生的事情讓老夫人十分生氣,不如姐姐收留我吧,帶我去你那邊住吧。」

  「怕是不方便。」

  「怎麼會,難道姐姐嫌棄我。」採菱自來熟地抓住她的手,搖晃著撒嬌,「好姐姐,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拒絕的話都在嘴邊卻說不出來,賀如意臉上徹底沒笑容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第九章

  好好地睡著突然從夢中驚醒,賀如意伸手尋求謝玉言溫暖的懷抱,卻撲了空。

  怔怔地看著自己撲空的雙手,她心裡說不出的不安,自從兩人同房以來,她每天晚上總是一覺到天亮,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的情況,心跳得有些快,還從夢中驚醒過來,再去想剛才的夢,卻是一個看不清楚面孔的女子一直與自己爭奪謝玉言。

  拭去額頭的冷汗,賀如意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突然作這個夢,想來想去還是因為採菱的突然出現。

  下午時賀如意挨不過採菱的要求,只得答應讓採菱來別院住,她還記得謝玉言回來聽到這個消息不悅的表情,簡直稱得上難看。

  看不到謝玉言就睡不著,賀如意起身點燃燭火,心裡彷彿有什麼在指引,突然很想立刻找到他。

  小舞已經不在外間睡,看著只有一個人顯得空蕩蕩的房間,賀如意苦笑,當初自己的夫君還說再也不許她夜裡獨自出去,會一直陪著自己,誰知道竟然找不到人。

  夜裡的風涼,她拿出一件披風披上,這才走出門。

  夜半時分,別院裡十分的安靜,天上的月輝很淺,幸好掛著的燈籠照著她的腳下,平時這時候的謝玉言若是不在自己房裡,也許就在書房,賀如意沒有多想就徑直走過去。

  她的腳步很輕,瘦弱的身體在夜裡看起來有些飄忽,果不出所料,書房裡亮著燭火,透過窗還能瞧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裡面。

  想著也許是自己自作主張讓採菱住進來的事情讓他不開心,賀如意有心去道歉,只是當時的情景讓她拒絕實在很難。

  瞧見他還站著,知道他耳力好,賀如意抿嘴笑刻意悄悄靠近,想嚇他一嚇,卻突然看到窗邊一下子又多了一個身影,看著像是個女人。

  握緊了手,她猶豫要不要繼續站在這裡,心裡說不出的不安一下子彷彿找到了出處,看著窗上映出的兩個身影慢慢擁在一起,她徹底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不安過,即便上次入畫主動獻身,她也是冷著臉聽完了所有的事情,可是這一刻心裡竟然想逃,彷彿前面迎接她的是洪水猛獸。

  可是她走不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個相擁的身影很久很久,直到書房裡兩人終於不再沉默,開始交談。

  「玉言……我沒想到我來遲了。」採菱的聲音透著心碎,還伴隨著壓抑不住的哽咽。謝玉言臉色很難看,卻任由採菱抱著沒有推開。

  許久,他開口,「你不該回來,更不該把如意牽扯進來。」

  「這不是我的錯,從她嫁給你就已經牽扯進來了,她憑什麼嫁給你,你不能娶她。」

  「她是我的娘子,誰也改不了了。」

  採菱眼淚流下淚,哀哀地哭出來,「不,不是這樣的,我們還能回去,我們回到過去好不好,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放開我吧。」

  「我不放。」

  看著那兩個影子扭動幾下,賀如意發現自己竟然很平靜,裡面的女人在哭,她也該哭不是嗎,可她哭不出來,只是整個人彷彿被人定住,阻止不了一切的發生,想到上一次入畫的事情,謝玉言雖然無視了自己卻一直笑著,可是現在的他沒有笑,聲音那麼的沉​​重。

  眼睛乾澀得難受,賀如意沒有力氣離開,只是沉默的聽著。

  「玉言,別這樣對我,你知道我這些年多麼辛苦,所有人都不給我好臉色,你怎麼能娶妻,你為什麼不等我。」

  「採菱……醒醒吧,那天我跪在祠堂,在你轉身走的時候,我已經打定主意忘記你做過的事情。」

  「你別這樣,我知道不是這樣。」哭聲哀怨,採菱哭訴,「那時候我太小,我害怕了,對不起,你別這樣對我,我現在變了,我不會再把你一個人留下,我知道你最在乎的人一定是我,我不能沒有你。」

  「放開吧,我要回去了。」

  「不,我絕不,你還是在乎我的,不然你怎麼會來這裡見我,如果你真的喜歡賀如意,怎麼會來見我。」

  沉默了一下,謝玉言無力地說道:「我只想和你說清楚,離開這裡吧,別再出現,也別去傷害如意,她什麼都沒做錯。」

  「那我做錯了什麼?我當年只是害怕,老夫人對我不冷不熱,老爺壓根不喜歡我,只有你對我那麼好,如果你不能等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我對你好不是因為這些,何況都已經過去了。」

  不想聽到這樣的答案,採菱扯著嗓子講訴過往,「沒有過去,我們都還在這裡,我來到盛都就打聽你的消息,這些日子我一直躲在那裡偷偷看你,我也想過離開的,可我做不到,我不能把你拱手讓到那個女人手裡。」

  「回去吧,別再靠近如意,也別再打擾我。」

  「你喜歡她嗎?」採菱突然推開他,尖利地追問。

  「我喜歡她,你不准傷害如意,不然我絕不饒你。」謝言玉沉沉地說道。

  「你不喜歡她,你是騙自己。」亂走幾步,她辯駁,「你才和她在一起多久,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多好,你喜歡的是我,不然你怎麼會遊戲人間,他們都說你風流成性,我知道不是,我知道你還在想我,我不計較那些事情,甚至可以和賀如意一起伺候你,你別推開我好不好。」

  「採菱……」

  「玉言,你別說傷我的話好不好,賀如意有哪裡好,能比得過我們幾年的感情嗎?你忘記了當初我們一起長大,你說喜歡她,可是我要你來,你還不是過來了,求你,別再騙自己。」

  「你怎麼還是不懂,我已經娶瞭如意。」

  「我是被逼的,我沒有辦法,當年老夫人不會答應你和我在一起,我只是個寄居在你家的可憐蟲,我拿什麼去爭取你。」

  謝玉言沉默著,彷彿無言以對。

  伸手撫上他俊朗的臉龐,採菱吃吃說道:「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我有多可憐,你說我穿嫩黃色很好看,我就穿了好幾年同樣的顏色,你說以後會開最大的布莊,不做生意,只為了給我裁衣服。

  老夫人給我冷臉,你說長大會送我屬於我自己的家,我全都記得,一直等著那個只有你我的院子,可是現在你娶了別人,帶著別的女人住在本該屬於我的地方,玉言,你真的忍心這麼對我?」

  「如意很好,無論如何都別再鬧下去了。」

  「別這麼騙我,我不會傷害她,只要你高興,我願意和她一起陪著你,我很聽話,我不會去計較的。」

  謝玉言沒有回答,直到忽然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賀如意推開門,沉靜的開口,「採菱姑娘恐怕要失望了,我會計較。」

  怎麼也想不到她會突然出現,房裡的兩個人都僵在那裡。

  賀如意站在門口並不進去,她的眼睛裡沒有憤怒,看著謝玉言,只是讓人寒冷的冷漠。

  渾身的血似乎在那個眼神下凍住,謝言玉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握緊了拳頭,幹灑地喊出她的名字,「如意……」

  「夫君。」賀如意淡淡地看著他,沒什麼情緒地說下去,「如意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同意與採菱姑娘一起陪著你,無論你們曾經發生過什麼,我賀如意是謝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如果二位執意再續前緣,請夫君給如意一封和離書吧。」

  聽到這樣的話並不意外,謝玉言嘆息,聲音乾澀,「你知道我不會這麼做。」

  「如果夫君不打算和離,如意希望以後不再看到採菱姑娘。」停頓一下,她繼續說道:「今夜已晚,採菱姑娘還是早些去歇息吧,明日一大早,夫君會讓人送你離開。」

  從賀如意出現的那一刻就一直沉默著,採菱聽到這話才回過神,看謝玉言默認的表情,突然大哭起來,「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有什麼資格攆我離開,我不走,玉言你說話呀,你為什麼聽這個女人的安排。」

  嘴角露出一抹淺笑,賀如意看著哭鬧的女人,「就憑我是這院子的主人。」

  她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靜,卻讓採菱愣住,「你不能記麼對我,你不能。」

  「恐怕採菱姑娘要失望了。」

  「你不能……」

  「多說無益,你還是好好歇息一夜,明日離開吧,夫君你說呢?」

  一刻都沒有遲疑,謝玉言開口,「明早我安排人送她離開。」

  「好,那就麻煩夫君了。」

  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沒有自己開口的機會,採菱一下子崩潰,歇斯底里的吼叫:「我不走……你不能趕我,你敢這麼做,我不會饒過你的,我要讓你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嘴角的笑始終沒有消失,賀如意不怎麼在意地瞥她一眼,「悉聽尊便。」

  盛都繁盛熱鬧多,東家長、西家短,傳得紛紛攘攘,不過要說近來傳得最熱的,就屬最新出爐的第一妒婦。

  要說女人善妒是天性,誰家的娘子沒有吃醋撒潑的時候,今天張家的小哥被媳婦打出家門,明天王家的兒媳抓姦抓到青樓裡,打得鞋帽紛飛,既然這事不新鮮,最新冒出來的妒婦憑什麼奪了頭籌呢?

  關於第一妒婦的傳聞,總結一下大概就是如下,巧言令色、獻媚長輩,私下迫害夫君喜歡的丫鬟,心狠手辣地打個半死,還把夫君青梅竹馬的女子趕出家門,以死相逼,不讓人進門。

  身為別人家的媳婦,上不孝敬雙親,下面還欺壓著自己的男人,絲毫不懂得三從四德的規矩,外人面前惡言惡行,家裡橫行霸道,無論哪個丫鬟,只要她看不順眼便立刻責罰。

  要認真說起來,這些事也不算稀奇,善妒的女人大都做得出來,追根究柢能夠被說成第一妒婦還要說說她的身分,謝丞相二少爺的娘子,這個名頭一說出來,大家都了然了,原來如此。

  這世上妒婦確實不少,可元朝開國以來,還沒有哪個官宦之家的媳婦能傳出這樣的傳聞,要知道這樣的大家庭最重名聲,就算吃吃醋也都是私底下,像這種剛出嫁就傳出這種名聲的……嘖嘖,必定還做了很多惡事沒人敢說。

  第一妒婦的名號越傳越廣……為了講得熱鬧,說笑的人更下意識地添油加醋,於是街頭巷尾時不時都能聽到誇大杜撰了的第一妒婦故事。

  這些故事自然也沒逃過謝玉言的耳朵,坐在悅豐酒樓裡沉悶地喝著酒,他最近看起來說不出的頹廢。

  心裡知道他是因為什麼煩惱,姜嘯有些尷尬,畢竟人家夫妻的事情自己不該插手,可看著自己的好兄弟一天天頹廢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硬著頭皮來勸說。

  「那些傳聞不過是些無聊的人造謠,你何必在乎,我一直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醉眼迷濛地看好友一眼,謝玉言苦笑,「你當我是在為流言煩惱?你看低我了。」

  「不是這個還能是什麼?」

  沉默片刻,謝玉言苦笑,把那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看著好友瞪大的眼睛,又是一陣苦笑,「你也覺得我很混蛋吧。」

  「確實有些,」姜嘯咽嚥口水,「這麼說,弟妹生你氣了。」

  「我巴不得她生氣發怒。」一口氣喝了一大杯酒,他皸眉,「自從那一晚起,她再也沒和我說話,一次都沒有,無論我怎麼討好,她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每天都是悶在房裡看書。」

  姜嘯驚訝地張著嘴,不敢相信,「怪不得你這模樣,原來是愁的,另一個呢?她走了?」聽到這話,謝玉言眉目湧出一股戾氣,冷笑道:「你以為傳言怎麼來的,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就是採菱散佈的。」

  「好狠的女人,她就沒想到這樣會一下子毀了整個謝家的名聲嗎?!」

  看好友愕然的表情,謝玉言苦笑,「她從小就這麼自私,都怪我,如果她出現的時候我當機立斷把人攆走,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只是看到她……」

  姜嘯拍拍他的肩膀,一臉「我懂你」的表情,「我懂我懂,畢竟是愛過的女子,捨不得。」

  謝玉言白他一眼,失笑道:「我不愛採菱,查清流言是她編出去的時候,我就把她送走了。」

  「她肯離開?既然都做到這一步,還能輕易放過你?」

  「不走就要去大牢裡待著,捏造流言毀壞丞相府名聲,你覺得她看我比自己的命重要嗎?」

  「那當初你們……」

  「你不信我嗎?我沒愛過。」

  姜嘯選擇相信好兄弟,幫著出主意,「這些話你都沒對弟妹講過嗎?也許解釋清楚你們就能和好。」

  「怎麼會不解釋,可她壓根不聽,只要看到我就走開,擺明了不信我。」

  「也怪不得她這樣難過,想想你二人能在一起多麼不容易,你卻讓人家屢屢傷心。」苦笑一聲,謝玉言嘆氣不止。

  看他這些日子都瘦得脫了形,再也看不出以往的風流倜儻,姜嘯忍不住鄭重問道:「你心里當真只愛弟妹一人。」

  「嗯。」

  「如果你真的這麼確定,就大膽的去挽回吧。」喝一杯酒,姜嘯聲音有些沉,「咱們這些好友都浪蕩慣了,可是要說幸運,你還是第一。有幾個人能遇到心愛的女子,還能有廝守終身的好運,現在你既然遇到了,千萬別放過,我不想再看到以前的謝玉言,雖然自由,可像個沒魂的孤鬼一樣,寂寞都說不出來,我羨慕你遇到賀如意,所以別輕易放棄。」

  聽著姜嘯的話有些動容,謝玉言無奈,「她現在完全不給我機會。」

  姜嘯突然又笑了,說道:「哎,還當你多聰明,她不聽,你把她抱住解釋,別管人家怎麼嫌棄,反正就死皮賴臉的解釋不就好了。」

  遲疑地看著好友,謝玉言有些不安,「如意性子本就倔強,我如果強硬……她會不會更加恨我?」

  姜嘯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他,無奈地說道:「說你聰明,你居然犯傻,人家當初抓姦在房都沒離開,擺明了是還對你抱有期待,你別看她表現得多麼強硬,只要你解釋清楚了,她肯定趴在你懷裡哭呢,女人都是如此,你就信我吧,別想著你大少爺的驕傲,反正抱得美
人歸比什麼都重要。」

  一言點醒夢中人,謝玉言恍然大悟,「多謝兄弟。」

  「謝什麼,你們趕緊和好,振作起來才是緊要的。」

  「好兄弟,承你吉言。」

  說完這話,謝玉言起身就走,留下姜嘯大喊:「餵,你不至於這麼急吧……見色忘義。」

  看著圍在自己面前的大尼姑小尼姑,謝玉言覺得自己的名聲徹底沒了,明天自己闖尼姑庵的事情傳出去……得,他們夫妻都要成了盛都的笑話了。

  「施主,您不能闖佛門淨地。」

  「師太,我娘子在裡面。」謝玉言又尷尬又急,原本從酒樓離開,想著回府就算跪地求饒也要讓賀如意原諒自己,誰知道小廝卻說夫人去尼姑庵了,聽到那三個字,他緊張得心都差點跳出來,他快馬加鞭的就趕了過來,現在被一群尼姑攔在這裡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可是想到賀如意來這裡要做什麼,他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施主的娘子是?」看他冷靜下來不再硬闖,吩咐小尼姑都退下,老師太慈眉善目地問道:「施主是不是弄錯了。」

  「不會,她叫賀如意。」

  聽到這個名字恍然大悟,老師太雙手合十,「賀施主確實在,不過她剛到不久,捐了香火錢,想要在鄙庵禮佛幾日。」她慈祥地笑笑,彷彿能看透謝玉言的心思,「佛門淨地不容人擅闖找人,可如果施主前來燒香禮佛,貧尼就歡迎了。」

  聽出她話裡的指點,謝玉言面帶笑容,「多謝師太,我正是前來拜佛,還請師太領路。」

  「請進。」

  「多謝。」隨著往裡面走,謝玉言突然說道:「還有一事,我娘子之前說過,要捐些香火錢幫貴庵重修,我來正是要把準備好的東西給她,還請師太讓人帶我過去。」

  老師太笑咪咪地看著他,點頭道:「施主聰慧,我這就讓人帶你過去。」

  由小尼姑帶著往裡面走,謝玉言推開一間房,看到賀如意跪拜佛祖的身影時,這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過來。

  他緩步走進去,看一眼身邊站著的小舞,暗示她離開,等到房間只剩下兩人才走到賀如意身邊。

  賀如意閉著眼,彷彿已經沉睡過去。

  謝玉言順勢跪在她旁邊,聲音悠悠響起,「我很少拜佛,平時除了跪雙親和祖宗牌位,從未跪過別人,四年前,我像現在這樣跪在那些牌位面前整整三天,只因我行為不端。」

  沒有開口問他發生了什麼,賀如意依舊跪著,眼睫卻輕顫幾下。

  從感覺到他出現,原本平靜的心一下子變得起伏不斷,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謝玉言,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彷彿還在眼前,忘不掉,只剩下疼痛。

  「採菱從八歲就來到我家中寄居,初時她膽子很小,看到父親、母親就討好,可見了下人又開始耍脾氣罵人,因此而不得大家的喜歡,我也是,因為性子頑劣,總是被父親懲罰,所以那時候看著她,就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也許是我言談中對她表現出了這一點,採菱從那時候就很喜歡纏著我,可是父親不喜歡我帶著她,認為我小小年紀不務學業,不過他也拿我沒法子。」

  謝言玉輕笑出聲,繼續說道:「就這麼過了幾年,兩個人都長大了,我一直把採菱當妹妹,雖然知道她人後並不像在我面前那麼乖巧也當作不知,覺得她只是年紀小,可我慢慢發現她心裡有了別的想法,對我越來越親密,就連家人也都以為我和她有了什麼說不得的感情,為了避嫌,我開始躲著她,可她不甘心,就在四年前,她夜裡進了我的房。」賀如意聽到這終於睜開眼睛,卻沒去看身邊的男人。

  從事情的發生開始,她就把自己封閉起來,她不想面對一切,害怕得到的所有都會失去,所以抗拒他對自己的接近,彷彿這樣就能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當作沒有更壞的消息等著自己。

  她是有過相信謝玉言的念頭的,可是想到那一晚的擁抱,想到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曾經,她不敢去想自己有沒有能力改變一切,那麼多年的感情真的可以遺忘嗎?她不知道。此刻聽著屬於他們的故事,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

  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謝玉言輕笑一聲,「別擔心,你想的事情沒有發生,那時候我也被嚇到了,氣急敗壞地衝出去把這事告訴了母親,卻不小心吵醒了父親,於是父親大怒,喊來採菱對質,她哭得很厲害,抖著身體說是我引誘了她。

  賀如意猛地轉身看他,不敢置信,「怎麼會……」

  「我能看出她有多害怕,所以我承認了,不吃不喝罰跪三天,而她被母親送回原來的地方,這些年再沒見過。」苦笑一下,謝玉言嘆氣,「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講過,事關一個女子的名譽,如果說出來,她一輩子就毀了,對我來說卻只是多了一個下流無恥的惡名,從小我就是父親口中的忤逆子,再多一個罪名也無所謂。」

  謝玉言轉身與她對視,輕輕說道:「我還記得當時父親惡狠狠地將藤條抽到我身上,罵我畜生的情景,雖然現在明白是恨鐵不成鋼,可當時年紀輕、脾氣倔,從那時起便自暴自棄,更加胡作非為,先是違背父親和大哥的意願去經商,然後混跡風塵……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就算到今日,母親還以為我這些年的任性妄為都是因為當初攆走採菱的原因,其實我不過是與父親賭氣而已,漸漸走到今日卻更加沒法解釋。」

  聲音乾澀,賀如意遲疑問出口,「既然隱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為什麼今日說出來?你不怕我宣揚出去?畢竟她那樣對我。」她簡直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是這樣,一個女人的愛竟然自私到這樣的地步,不去在乎對方的感受,只是任性的索取,得不到就寧願毀了他。

  「我不擔心,你本來就是善良的性子,怎麼會去做這樣的事情,何況她做了無法挽回的錯事,害你名譽全失,就算被懲罰,我也無愧于心。」雙眸灼灼看著她,謝玉言的心裡說不出的後悔。

  「我很後悔,自己一時的猶豫讓她傷到你,至於為什麼說出來,因為我要挽回這一生最愛的女子,我承認,如果當初採菱沒離開,也許我會娶她,不是因為愛,只是一種責任,如果當初我不縱容她,她也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很後悔,可那不是喜歡,是習慣對她好,想到她剛來家裡那怯生生的模樣,無論她怎麼胡鬧,我都不忍心苛責了。」

  賀如意苦笑,凝視著他,「你覺得我該相信你嗎?」

  「沒關係,你可以不信我,我會等,一直等下去,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之所以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也不為博取你的同情回心轉意,如意……」

  伸手抓住她的手,他凝視著她,「我說出來這個秘密只是因為相信你,不想讓我們之問有任何隱瞞,今天當著佛祖的面,我謝玉言承認做錯了很多事,有些不能回頭,有些能回頭的我也懶得去回了,可是只有你,我捨不下。

  無論當初懷著怎樣卑劣的想法把你娶進來,可這些日子已經對你情根深種,你笑,我就開心,看著你在我身邊做什麼都心滿意足,可你一旦不高興,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外人說我擅長情事,可是在你面前,我總是做些傻事還樂在其中,像個笨蛋一樣,傷了又不知道怎麼挽回,讓你那麼難過。」

  謝玉言把她的雙手握在胸口,鄭重說道:「不過我不會讓你逃走,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抓回來,這一輩子你注定了要做我謝玉言的娘子,再也沒有別的退路。」

  聽到這番話不是不震撼的,賀如意噙著淚開口,「你確定那真的不是愛嗎?你確定我是你要的那個人嗎?」

  這些天以來,她終於心平氣和的與自己對話,謝玉言欣喜若狂,「不是,那不是愛,那一晚沒有拒絕,只是剛見到她還有些困惑,習慣使然去考慮她的話,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做,至於你是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你是,我確定。」

  「那些傳言……」

  「都是採菱散佈出去的,就像當初她毀了我一樣,現在用同樣的手段來傷害你,如意如果不喜歡,我去替你解釋,每一個人我都去解釋一遍。」

  「你不怕萬人嘲笑嗎?」

  「你不笑我就行,別人怎麼想我不管。」

  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聽到這傻話賀如意瞪他一眼,「誰要你去解釋,這些事清總是越解釋越麻煩,何況我根本不在乎那些。」

  「那你原諒我……」

  謝玉言想要上前擁她,才剛動一下就被喝止,賀如意含淚瞪他幾下,「我沒說原諒你,這是佛前,你敢亂動。」

  對她的話絲毫不敢反抗,謝玉言投降,「好,我不動,不過你要答應我,無論多生氣都不准離開,打我罵我都行,至於那些流言,無論別人眼中你是不是妒婦,我都喜歡,何況你是妒婦、我是浪蕩子,豈不般配。」

  「呸……胡言亂語。」

  「並非胡言,我對佛祖發誓,此生只要你一人,你不是妒婦,我卻要別人嫉妒你我恩愛。」

  「油嘴滑舌。」笑中帶淚,她突然問道:「還有一事,我想知道自己在你眼裡,是不是毫無情趣的木頭美人。」

  「你怎麼會這麼想?」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謝玉言很迷惑。

  閉上眼睛朝著佛像,她輕言,「你猜吧,你的秘密守了那麼多年,我是謝玉言的娘子,我也能做到。」

  謝玉言噙著笑,點頭道:「好,我願意猜一生。」

  聽他的傻話,賀如意抿嘴一笑,卻不打算解釋。

  為什麼要解釋呢,反正她想要的都得到了,當初的那一聲戲言雖然惹惱了自己,卻也造就了今日的緣分,就留在自己心裡慢慢回味好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4 09:51 PM

尾聲

  又一次接到宋瑾熙的來信,賀如意開心得不得了。

  看她信中那些平鋪直敘地對自己這些日子的描述,賀如意腦海裡卻忍不住想像當時的驚險刺激,兩人天各一方卻各有各的熱鬧,不由得感慨世事無法預測,她成了盛都最幸福的妒婦,而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也有栽在別人手裡吃癟的一天。

  越看越激動,直恨不得立刻飛到邊城去找她,好好聽她講一講一路上的經歷,瞧瞧吃定了宋瑾熙的那個了不得的男人。

  「玉言,你猜,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能讓瑾熙認輸。」

  從她開始拆信就嚴陣以待守在旁邊,謝玉言看著自己激動得坐立不安的娘子,緊張得冷汗都要流下來了,雙手伸著如同保護小雞的母雞,生怕她一不小心從軟椅上掉下來,到時候她有什麼不好,自己肯定要被二老打死,要知道他的娘子現在是謝家最重要的寶貝,疏忽不得。

  想到當初那個讓自己醋意大發,又間接幫了自己的假男兒,他也是十分感慨,「必定是了不起的男人。」

  「那是自然,能配上我的瑾熙,當然是很厲害的人,你看你看……她這一路居然這麼熱鬧,我還一直擔心會太過平靜,那個愛​​鬧的傢伙會寂寞,沒想到這麼精彩,我好想跟著她一起走一次。」

  「好好好,你想去,咱回頭就去,現在給我老實一些。」

  「你不要這麼緊張嘛,每天都這麼小心翼翼的盯著我,我都怕你撐不住,你真的答應陪我去看瑾熙嗎?太好了,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什麼時候都可以,只要你高興就好。」

  雖然是哄騙的話,謝玉言卻一點都不內疚,反正他真的打算讓她們兩姐妹見面,只不過不能是現在,這也不算騙不是。」

  得到滿意的答案,賀如意更加激動了,「好,咱們這就去。」

  被她風風火火的舉動嚇到了,謝玉言忍不住懷疑自己當初乖巧可愛的娘子跑哪裡去了,為什麼她越來越任性胡鬧,自己倒沒了地位,以前兩邊府裡都還記得他是二少爺,現在乾脆看不到自己這個人,上至雙親兄嫂,下至僕人,所有人都圍著自己的娘子轉。

  不過就算她越來越嬌蠻,他還是忍不住每一天更愛她一點,就算她如何百變,總是愛得不行。

  當然,要是這樣的特殊時刻她能夠乖一點的話就更好了。

  看他心不在焉地想著什麼,賀如意瞪眼,「你怎麼還不去準備馬車?」

  謝玉言哭笑不得地瞧著她圓鼓鼓的肚子,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娘子,「無論再急,也該等咱們的孩子降生再說吧,你現在都八個月了,難不成想要生在路上?」

  賀如意聽到這話這才想到自己有孕在身,根本出不了門,她哭喪了臉,「你做什麼提醒我,都怪你,我不但不能去找瑾熙,還得每天喝那些難喝的湯水。」

  謝玉言一臉無奈,嘆氣道:「那是最名貴的補品好不好,都是母親辛苦為你準備的。」

  哀怨地看她,又說道:「何況你不愛喝的不都偷偷給我喝了,你還埋怨……」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咧嘴笑,「活該,誰讓生的是你的孩子。」

  「是,娘子說得是。」

  看他這樣百依百順,賀如意簡直得意地要上天了,想想當初自己被他欺負得死死的,哪料到會有騎在他的頭上作威作福的一天。

  一副老佛爺宣旨的口吻,她開始安排自己接下來的人生。

  「我生下孩子一定要去看瑾熙。」

  「好。」

  「我還要回老家看望家人。」

  「這個也沒問題,我陪你一起好好孝敬二老。」

  「以後做什麼你都聽我的。」

  「答應了,你開心就好。」

  「你要愛我一生一世。」

  一直回答得毫不猶豫的謝玉言停頓了片刻,直到娘子目露凶光瞪著自己,才慢吞吞說道:「我覺得一生一世不太好,我們還是生生世世吧。」

  臉上的威脅瞬間變成萬般柔情,這一次輪到賀如意點頭了,「好!」

  就生生世世吧,一生一世確實太短了。

  【全書完】

  《情難自禁系列》——

  想看季楚楚如何奪得光棍王爺康承祁的心?別錯過臉紅紅系列736《王妃在上》。
作者: tanghsue    時間: 2017-2-22 01:5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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